“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武功呢?”
白榆不解,这位晓先生特意隐藏了内力,她也是因为专门钻研过此道才能看出来,可薛明辉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又是怎么看出来的?靠运气猜吗。
“我不确定啊。”
毫不意外的回答,白榆彻底歇了心思,差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薛明辉其实是个高手。
“不过一点身外之物,何须在意,能因此习得什么最好,不能也不可惜,至少结交到了一位朋友。”
真该让江崇听听这话,说不定他就没那么抠门了,白榆认真地想。
说话间,晓先生回来了。
薛明辉迎上去,二人又开始聊起来,照旧是晓先生在说,薛明辉附和。
一直到日头过半,薛明辉才依依不舍地和晓先生告别,白榆已经走出百步外了。
这倒不是她走得快,也不是她不愿意等,而是薛明辉早在两刻钟前说过告辞的话,然后在那里站着接着和晓先生聊天。
看他们说的尽兴,白榆干脆走远一些,到树下石凳上坐着等。
薛明辉终于过来了,兴高采烈说:“咱们回去吧。”
白榆莫名有种带他出来郊游的感觉,油然生出一股责任感,自觉如春风化雨般将声音放轻:“好的,掌柜的。”
薛明辉皱着眉,奇怪道:“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白榆拳头一紧,冷声说:“走了。”
对味了,薛明辉放心了,踏踏实实地跟在她后面走。
回到客栈还没来得及找江崇,伏玉就过来了。
“我有事找你。”伏玉对她道。
薛明辉积极问:“我能听吗。”
伏玉眼风扫过去,他闭嘴了,默默上楼。
“说吧。”对上伏玉,白榆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
伏玉把她带出去,在门口问:“你让盛元冉来找的我?”
“没有啊。”白榆道,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她这几日每天都来求我教她。”伏玉陈述道,语气无波无澜。
“那你答应了吗?”白榆更关心这个。
伏玉摇头:“我学的不适合教她。”
“不如先试试,说不定可以呢。”白榆想给盛元冉争取一下。
伏玉凝眉,思索片刻道:“那就试试吧。”
白榆回客栈找了盛元冉,并到江崇那取了盛元冉的佩剑。
盛元冉握着手中的剑,有些迷茫:“白姐姐,我们是要去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带着盛元冉从后院出去,走到不远处的岸边,伏玉已经在那等着了。
“伏玉姐姐。”盛元冉有些激动。
伏玉对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看向白榆:“你来解释吧。”
白榆便把先前跟伏玉商量好的告诉盛元冉。
要是她能在伏玉手下过三招,伏玉就教她一些。
“真的吗!”盛元冉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嗯。”
伏玉回答依旧简单,盛元冉却燃起了斗志。
虽说伏玉功力深不可测,但她好歹也学了这么多年,过个三招应当不成问题。
“伏玉姐姐,请赐教。”盛元冉抱拳。
“嗯。”
盛元冉兴奋地抽出剑,伏玉则是从一旁的柳树上折了一支柳枝下来。
“这是……”盛元冉不明白。
“伏玉擅长鞭法,所以用柳枝作武器。”
白榆远远的声音传过来,盛元冉寻声看去,发现她已经溜到了桥上去。
“这不公平。”盛元冉道。
虽然她真的想让伏玉教她,但也不想伏玉放水,她想堂堂正正地和伏玉打,她会凭自己的实力打到三招以上。
“小盛,别犟了,伏玉都同意了,你就听她的。”白榆的声音再度传来。
伏玉也道:“她说的对。”
盛元冉纠结半晌,最后还是想要变强的心占了上风。她会记得伏玉的恩情的,她想到。
“得罪了。”
盛元冉提起剑,随即一剑刺过去,剑光如暗夜中的一两点星光。
星光虽弱,却也破开了黑暗。
“铮!”
剑身发出嗡鸣声,翠绿的柳枝缠在剑身上。
星光消失不见。
盛元冉试图斩开柳枝,谁料手上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柳枝带着剑身连同她一起朝前拉动几步。
“噔!”
佩剑掉落在地,她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虎口阵阵发麻。
伏玉收回柳枝,上面一点划痕也无。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太弱。”
盛元冉跌坐在地。
白榆连忙跑过来,用眼神示意伏玉安慰几句。
“你眼睛怎么了?”伏玉关心她。
白榆突然想去找苏木配几粒速效救心丸。
她朝伏玉挥挥手,让她赶紧走,可别留在这了,再说几句,恐怕就真得去找苏木救命了。
好在这个手势伏玉看懂了,等她离开,白榆忧愁地看着盛元冉。
她有想过就算伏玉用柳枝盛元冉也过不了三招,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连一招都没接上!
这可真的是如伏玉所说了,虽然不中听,却也是事实。
看着盛元冉眼神越来越灰败,白榆慌了,连忙安慰她:“小盛,你别把伏玉的话放在心上,她这人向来不会说话,而且伏玉算是天才里面的天才,打不过很正常,你别灰心,咱们再好好努力,争取下次接上三招就好了。”
“没有希望的。”盛元冉绝望闭眼。
不出一月师兄他们就会来了,自己根本就没有时间了,而且练了这么多年,她也知道自己没天赋,也接受这件事了,可今日一战,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差劲。
看她这副样子,白榆口不择言:“哎呀,好了好了,不
就是想变强吗,我教你也一样的,你想学什么我都能教的啊。”
盛元冉眼神悲哀:“白姐姐,多谢你的好意,可是你尚且连我都不如,又怎么能教我。”
长这么大,这还是头回有人质疑自己的水平,白榆卡壳一瞬,正想给自己正名就见盛元冉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客栈走。
白榆捡起地上的剑,追上去:“那我给你找个师父好不好,你先冷静啊!” :
“时也,命也。”盛元冉边走边重复这句话进了客栈。
“她怎么了?”江崇好奇问道。
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竟对人生有了如此感悟,他想把薛明辉也送过去感悟一下。
“命运弄人呐。”白榆叹道。
江崇从她手里拿回佩剑,用剑柄在她手背轻敲:“说人话。”
“她跟伏玉过了几招,被打击了。”白榆语速飞快。
“几招是几招?”
“半招。”
“那也不错了。”
白榆诧异看他,江崇接着说:“毕竟,掌柜的连半招都撑不了。这么看来,她还是比掌柜的要强一些,而且年纪比掌柜小,未来可期。”
“江先生,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白榆由衷道。
江崇懒得理她,把剑带上楼回去放着。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白榆在楼梯下喊。
江崇脚步一顿,对她道:“你的嘴里,向来说不出好话。”
当真是慧眼识人,白榆暗道。
……
今日的晚餐是由于老掌厨,薛明辉吃着菜,想到的却是白天在晓先生那的一顿,就这么靠着回味就饭。
他的视线扫过众人,个个都面不改色,不对,有一个脸色不对。
“小盛,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薛明辉双眼放光地看着她。
是不是也觉得这饭菜恍若无味,快说是,然后我就有理由再请一位厨师了!
盛元冉神色恹恹,闻言摇了摇头:“没有,于老做的很好吃,是我自己没胃口。”
薛明辉的表情变得比她还要绝望,默默扒着碗里的饭。
“小盛,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我给你盛碗汤吧。”于老说着就拿了个空碗。
“不是,真不用。”盛元冉阻止他,“我不想吃。”
“这怎么能行。”于老把汤盛好放到她面前。
“谢谢于老。”盛元冉依旧提不起精神。
接下来的时间,盛元冉就被迫吃了很多菜。
之后几天,在于老的照顾下,盛元冉倒是没饿着,但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她精神不好,薛明辉也后知后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白榆,她怎么了?”
薛明辉今日没去找晓先生,在大堂里看见白榆就拦下她。
“你看出来了?”白榆十分惊奇。
“我为什么看不出来,我又不是瞎子。”他觉得莫名其妙。
闻言,白榆沉默片刻,怕伤到他自尊还是跳过了这个话题,把当日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最后道:“掌柜的,要不你去和伏玉谈一谈,你发话的话,她肯定会同意的。”
“不行的。”薛明辉面露挫败,“伏玉只管安全,别的什么都不会答应。”
要是伏玉愿意,他还费什么心思去拜师习武。
“那怎么办?”白榆也没辙了。
难不成真让她在盛元冉面前露一手,然后亲自教她?
不,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保持了这么个普通人的身份,现在过的这么安稳,是绝不可能为这么一件事就暴露的,还是想办法给盛元冉找个师父好了。
“你带她去衣料店逛逛吧,我姨母心情不好时就喜欢买些衣裳料子,小盛说不定也喜欢,账记在我这里。”
“掌柜的,你真是个好人。”白榆赞道。
薛明辉:“总不可能让她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再顺便给大家都带几件好了。”
“江先生那边?”她要先问清楚了。
薛明辉也有些怵,但话都说出口了,不可能收回来。
“他那边,我去谈。”
“好!”白榆立即答应。
第6章
衣料店位于镇西,装潢得相当贵气,是镇上除客栈之外修得最好的店铺,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请的是最好的木匠。
“这不是小白吗?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江崇发善心不扣你银子了?”
才进到店里,就听见一道女声,声音清亮,如珠玉落盘,虽非高声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方一出口就让人心生好感。
寻声望去,就见一位着红裙的女子倚在柜台上,虽是红裙但却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高洁。
她一手撑着下巴,修长白皙的指节撑着巴掌大的脸,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唇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端木姐姐。”白榆笑着同她打招呼,“江崇没发善心,但我们掌柜的特许记在他的账上,给我们每人做几套衣裳。”
“原是如此。”
端木雪从柜台后走出来,见盛元冉还愣在原地便在她身边停下,笑道:“小妹妹,回神了。”
盛元冉脸颊爆红,垂下眼不敢看她,却又忍不住偷瞄。
她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姐姐。
端木雪没管她这些小动作,问白榆:“想要什么样的?自己选还是我给你挑。”
“自然是端木姐姐挑,姐姐的眼光向来是最好的。”白榆笑眯眯道。
“那位妹妹呢?”
问的是盛元冉。
盛元冉立即抬头,正好同端木雪对视上,两颊几乎红透了,语速飞快:“我都听您的。”
“这么乖啊,姐姐都想收你作妹妹了呢。”
盛元冉的脸已经红得不能更红,连忙借口出去透气。
“端木姐姐,怎么不见小柳。”白榆问。
小柳是衣料店里的帮工。
“她回家探亲了,就留我一个。”端木雪叹气道,顺便从一旁架子上取了块布在白榆身上比。
“你们那也不忙,能不能把这个妹妹借我几天,等小柳回来了我亲自给你送回去。”
她边说边把一堆料子往白榆手上放,白榆跟在她后面,说:“这您得问江先生,我可做不了主。”
“要我说,你们那客栈其实就是江崇做主对吧。”
“姐姐聪慧。”
端木雪无奈摇头,从她手上取回衣料,问:“做夏衣还是秋衣?”
“都行。”
“行吧,到时候可别怪我哦。”
“姐姐说的什么话,您人美心善,心灵手巧,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油嘴滑舌。”端木雪在她额上一点,“去把那妹妹叫进来,我给她选料子量尺寸。”
“好嘞。”
白榆去把盛元冉叫回来。
量尺寸的整个过程她一直红着脸,端木雪也不挑明,只是偶尔调戏几句。
又商定完了客栈其他人的衣裳后,白榆便打算离开了,端木雪送她们出门。
“端木姐姐,对面是什么人啊?这么大动静。”
衣料店对面的宅子一直是空着的,如今门口放着一堆木料,还有来来往往的工匠。
“貌似是个戏班子,我有次看见他们抱着戏服箱子进去。”
“没想到啊。”白榆感叹。
没想到这么个偏僻的小镇还能有戏班子驻扎。
端木雪笑而不语。
白榆和她告别。
……
自从去过衣料店,盛元冉的情绪显然好起来,每日干活的时候都特别有干劲,这让白榆一度以为她“失心疯”了。
怎么会有人喜欢干活!
盛元冉在擦第三遍桌椅,白榆在大堂坐着,闲来无事的薛明辉过去搭话。
“白榆,你看,我的计策是多么英明。”
盛元冉能这么快走出失败的阴影完全是仰仗他这个掌柜啊!
他这份自信让白榆哑口无言,呵呵笑了两声就当是回应。
薛明辉并不气馁,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包括但不限于四岁背古诗,五岁习孔孟,七岁作文章,九岁时写的词被众人称赞等,力图证明自己的聪明才智。
白榆抓到一个关键,这些事全是他十岁前做的,问他:“掌柜的,你十岁后的事呢?家道中落没读书了?”
“自然不是,只是我十岁时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自然没那么多时间去做这些事了。”
“让我猜猜,你真正想要的是仗剑走江湖对不对?”
薛明辉睁大双眼:“白榆,你真厉害 ,一猜就猜中了。”
白榆敷衍一笑。
这真是,想猜不出才难吧。
“掌柜的,你这么想要习武,怎么不让家里人给你请位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