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翻了几页,沈砚川就回来了,手上拎着四杯奶茶。
先递给后座的蒋书奕和邹心瑶,剩下那杯放到她的桌面。
朝她微点下巴:“奶茶店买一送一,不买白不买。”
温棠心里有些疑惑,她早上来报到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哪家店有买一送一。
但也没多想,可能那时候没开门吧。
抬头又看了眼沈砚川。
他应该是一路跑回来的,额头冒着一层汗,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温棠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给他:“擦擦吧。”凳子往前挪了挪方便他进去。
接着抽出吸管,插进奶茶杯,吸了一口,对沈砚川点头:“谢谢同桌,很好喝。”
她其实不太喜欢喝这些甜的,腻得慌。但是这杯带着淡淡的抹茶味,又有些茉莉花香,加了冰的奶茶意外合她的口味。
鼓起脸又吸了几口。
沈砚川唇角微勾。
真像河豚。
第5章 男德标杆
邹心瑶和蒋书亦也向沈砚川道了谢。蒋书亦更是夸张地大喊:“多谢川哥救我狗命。”
邹心瑶喝了一口,想起来什么,然后看杯子上贴的标签,冰的。
戳了戳温棠的后背:“棠棠,你不能喝冰的吧?”
旁边的蒋书亦来回看两人:“为什么?大夏天不喝冰的还喝热的啊?”
邹心瑶转头对他解释:“棠棠有肠胃炎,才好没多久,在食堂吃饭口味都很清淡的。”
沈砚川皱了皱眉头,唇角微抿:“你有肠胃炎?”
温棠“啊”了一声,安抚地朝邹心瑶笑笑,才对沈砚川道:“已经好了,饮食清淡点就行了。这个天气稍微喝点冰的也没什么,而且你一路拎回来也没有很冰了。”
注意到男生的眉眼耷拉下来。
温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可以放会喝,等它不冰了。”
沈砚川抬头看向她,神色微动,像在跟她保证:“我以后会记住的。”
温棠茫然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他应该是说肠胃炎。
她想说没必要这么紧张,就算是真的肠胃炎,也没关系。
何况,她没有肠胃炎。
但是看着男生认真的神色,她咽下了想说的话。
好久了,自从妈妈走了之后,除了外公和舅舅,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生活,更别说关心这些饮食习惯了。
五中挺好的,她有点喜欢这里了。
下次舅舅回来,她可以告诉舅舅,她遇到了不错的同学。
温棠定定地看着沈砚川,一双清澈的眸子闪动着,难得说了句俏皮话:“那以后就拜托同桌照顾了?”
“应该的。”他桃花眼上挑,说不出的痞气。
后座两人沉浸式观看。
邹心瑶捂着嘴狂捶蒋书亦的胳膊:“看见没看见没,果然,恋爱还是看别人谈带劲。”
蒋书亦扒开她的手,咬牙切齿道:“不管多激动,拍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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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课老师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小伙,不喜欢死气沉沉的课堂氛围,就喜欢和学生互动。
二班的同学也很喜欢这个老师,都“昊哥昊哥”的叫,生物老师本名程昊。
讲了一会新课,就让他们拿出上周考试的卷子来讲题目。
温棠今天才来学校,自然没有上周考试的卷子。选择向同桌寻求帮助:“一起看,可以吗?”
沈砚川本来在发呆,一手转着笔,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她的话坐直身体:“等我找找先。”
然后从桌洞开始往外掏,在掏出一堆不相干的东西之后,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张皱巴巴的试卷。
沈砚川摸了摸鼻子,试图辩解:“不能怪我,考完试谁还看啊!”
难评地看着这张被亲爹抛弃的卷子,温棠环视周围想找到第二个选择。
可惜她只有一个同桌。
认命般朝卷子伸手,展平,用杯子压住翘起的一角。
鲜红的满分。
卷子虽然皱巴巴的,但不难看到,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卷面答题干净利落。
温棠很喜欢这样的字,之前也往这个方向练过,可惜她的字还是偏秀气。
难怪他把卷子随手一扔了,都满分了,随意吧。
刘老师说他理科不错看来是真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来保持在正常的同桌范围内,卷子放正中间,两人都能看到。
就是姿势需要微微侧倾,保持久了难免有些僵硬。
看着那道无形的“银河”,沈砚川提议:“你要不坐过来点,方便看。”
温棠点点头,然后把凳子抬起来,动作尽量轻微,避免打扰到听课的同学。
往旁边挪了些,再看,确实好很多。
生物老师知识点讲得很细,每讲一题都会问问有没有没听懂的人,没听懂的举手示意。
第一页很快讲完了,要讲反面了。
温棠伸手去翻卷子,沈砚川也正伸出手来,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交叠在一起。
都是冷白皮,只是女生肌肤更细腻些。
心中有些异样,抿了下唇,温棠率先收回手。
沈砚川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作。
温棠提醒他:“翻页了。”
沈砚川仿佛才回神,哦了一声,把卷子翻了页。手指垂下,两指之间慢慢摩挲着。
台上生物老师还在生动地列举各种例子,方便同学们理解题型。
但是听没听得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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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二节 课一向最容易犯困,特别是夏天,又是语文课,更像催眠曲了。
老师在台上念,知了在外面叫。
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晒得人眯眼,不自觉生出倦意。
下面的学生已经开始打哈欠了,有的同学头都在控制不住地往下打摆子。
旁边这位更直接了,已经趴那呼呼大睡了。
还别说,他的睡眠氛围真的很传染人。
温棠一向睡眠质量不好,都有点困了。拍拍脸强打起精神。
但刘新安也不是吃素的,显然有备而来。
作为一名在教育事业奋斗几十年的老教师,他深谙教育学。
无意注意。
课文读得抑扬顿挫,看到谁的头开始往下点,就把声音高八度,力求让你一个哆嗦清醒。
班里这群小白菜都被折腾得双目无神了,不受影响的大概只有沈同学了吧。
只见他把耳机一戴,调转了方向,继续入睡。
刘新安大概是见不惯某人睡得这么安逸,又或者还想拯救下这只迷途的羔羊。
特意走到温棠他们这排开始朗读。可怜得,嗓子愣是读哑了,沈砚川还没醒,睡眠质量感人。
刘新安跟他较上了劲,微抬下巴对温棠说:“叫醒他。”
温棠:......
她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透露出来。
你叫不醒,我就能吗?
刘新安一脸鼓励的看着她,年轻人要勇于尝试。
温棠无奈。决定试一次就算了,她努力过了,刘新安也不能说什么。
上次刘新安是暴力拍醒的,但她毕竟不是老师,她还是委婉点吧。
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沈砚川的手臂。
本来以为他不会醒。
手都没来得及收回,某人的头就转过来了。
眸子微眯,还没完全睁开,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倦意,声音低沉,透着强烈控诉:“占我便宜啊,小同桌?”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无话可说的。
他不应该评选校草,他应该去评选新时代良家妇男。
只是隔着校服袖子用手指戳了下,就玷污他的清白了?
当代男德标杆!
双手抬起,温棠表示“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头顶传来刘新安阴恻恻的声音:“要不你抬头看看呢?”
第6章 明天见
一下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除了刘新安课上那一点点小插曲,一天算是平稳度过。
邹心瑶和其他几个中午吃饭的女生都是住宿生,只有温棠是走读。
她和几人告别后,背上书包往楼梯间走去。
正是高一高二放学的高峰期,楼梯那挤满了人,偶尔还有几道横冲直撞的身影在那窜来窜去。
“你走不走?走这么慢。”
“让一下让一下。”
大夏天的,又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大家火气都旺得很,一言不合就开怼。
被推搡的人也骂骂咧咧:“你他妈挤什么?赶着去投胎呢?”
“怎么说话的你?”
两拨人眼看着要干起来,手都拽上彼此的衣服了。
不知是谁的脚往旁边绊了一下,温棠踉跄着就要往前倒。
身后一道身影及时赶到。
单手抓住温棠的书包带,用力把她往怀里一拉。
温棠攥住那人衣角,顺着力道站稳,正要道谢,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木质香水味。
那人双手搭在她肩膀,鼻息间溢出些许呼吸喷在她脖颈处,有些痒:“再不起来告你非礼了,小同桌。”
带些调侃的语气。
温棠确认了,是沈砚川。
默默地看了眼肩膀上骨节分明的大手,她没有说话。
但沈砚川莫名懂了她眼中的意思:谁在占谁便宜?
沈砚川轻咳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番,确认身上没受什么伤。
这才把她往身后一挡,似笑非笑地对那争执的几人说:“怎么着,哥几个在这唱戏呢?要不要给你们搭个台子啊?”
早在他出现的时候四周就安静了,推人的和被推的都闭嘴了。
沈砚川啊,谁不认识。
五中校霸。
您走,您先走。
拥堵的人群瞬间开出一条道来。
温棠感觉自己像跟皇帝微服私访的宫女,狐假虎威。
沈砚川虚握着她的手腕,往前走去。走到楼下才松开手,问道:“回家?”
温棠点点头。
“怎么回去?”
“坐公交。”
“认得路吗?”
温棠不想回答。
他像幼儿园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她就是那个等人接的孩子。
“我可以看地图。”她有些心累。
沈砚川竖起大拇指:“真棒!”
要不是嘴角那抹戏谑的笑意,勉强可以认为是他真的在夸她。
“我走了,刚刚谢谢你。”她指的是楼梯间的事。
沈砚川两指松松地并起,往太阳穴一点,薄唇轻勾:“保护同桌,人人有责!”
这人,又不好好说话。
虽是这么想,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笑了。
身后那人突然叫住她:“小同桌。”
温棠转身看去。
金色的光辉洒在他头上,身上。
他整个人像被光笼罩着,温暖地不可思议:“明天见。”
温棠也好似被诱惑到,轻声回了句:“明天见。”
曾经有人说过,在所有的告别里,我最喜欢的那句,是明天见。
因为明天代表着希望和期待。
温棠以前不觉得,现在却也有些喜欢这句话了。
阳光,少年,这个画面,她想,她会记很久。
身后的几个男生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直到看见温棠走远,这才上前起哄。
“保护同桌,人人有责~~~”蒋书亦在那挤眉弄眼地,“唉,川哥,我真为你的前几任同桌感到寒心。”
沈砚川心情好,也不跟他计较,往他屁股踹了一脚,笑骂道:“滚你丫的。”
蒋书亦这个戏精,捂住屁股,随地大小演:“川哥,我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
旁边的齐远冲上前扶住他,摇晃着他的上半身:“不要难过,亦仔,谁让你不是他同桌呢~~~”
沈砚川赏了一人一脚。
蒋书亦屁股上顶着两个脚印,齐远顶着一个脚印,两人这才消停。
又和旁边捂嘴憋笑的邹凯小声八卦:“你没看到他今天骚的嘞~语文课上直接......”
小嘴叭叭叭叭的,把那点事全抖落出来,还往上添了点油,加了点醋。
“哟哟哟。”几人在那发出怪叫声,还不时桀桀奸笑。
沈砚川懒得搭理他们,和周子煜在前面走。
周子煜调侃地看着沈砚川:“川子,不像是你的作风啊。真看上了?那你的小仙女怎么办?”
沈砚川双手插兜,看着前方,眼里盛满温柔的光:“是她。”
周子煜恍然大悟,是那个女孩的话,那就能说通了。
难怪,刚转学第一天,某人就这么护着。
要知道,他之前几任同桌可没这个待遇,不直接让人挪窝就不错了。
伸手拍拍沈砚川的肩膀:“行啊你,得来全不费工夫,人自己送到你跟前了。把握住机会啊!”
朝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沈砚川啪得将肩上那只手拍下去:“说什么呢?高中生不许早恋。我对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感情,我们纯洁的同桌关系。”
周子煜翻了个白眼:“得,纯洁的沈同学,吃饭去了。”
转头招呼上身后那几个还沉浸在八卦氛围的人,一起朝小吃街走去。
夕阳的余晖撒在几人的背影上,有人打打闹闹,有人抱手纵容。
不管姿态,都是肆意张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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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棠走进大院,门口的站岗警卫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棠棠回来了。”
她点点头:“李叔好。”她从小没少跟这里的士兵打交道。
当兵的都直肠子,说话直来直去,可比某些肚子里几道弯的人好相处。
刚蹲在玄关处换好鞋,王婶就过来接过她的书包:“可算回来了,老爷子出来转悠了四五趟,一直念叨,该放学了。”
提到外公,温棠有些无奈:“王婶,不是说过吗,你们先吃,不用管我的。给我留点饭就行。”
王婶嗔怪地看她:“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脾气,我哪劝得动,快洗洗手准备吃饭,我去叫老爷子。”
确实,外公的脾气,谁也劝不动。
温棠洗过手,拿起纸巾擦拭。外公正好下楼了。
外公江柏茂退休之前是在部队干的,带了一辈子的兵,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
爱妻早逝,膝下育有一儿一女。
女儿大学毕业之后就成家了,生下温棠。
儿子还未成家,因不喜从政,坚持从商,当初在事业选择上和外公意见相左,不怎么回家,回家两人也互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