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没什么可怕的,他见得多了,可是这么多的白骨简直是触目惊心,他踩了踩脚下,然后用剑拨了拨,结果土中露出一个骷髅头来,其他人也像他一样动作,然后发现,他们脚下踩着的都是人骨。
这到底是死了多少人,才能有这么多的白骨?
“你们看,这是什么?”云和发现了一个石碑,众人围了上去,石碑缺了一角,依稀可见上面有字,芙钩吹去上面的尘土,那字越发清晰。
云和辨认了一下,发现是古文,他看了几遍,只能读三分之一,其他的他不认识。
芙钩上前,指着那些字念道:“元晟十五年,大懿国与月昌国于蒙城交战,大将军陌巫臣……”
她一字一句念完,众人明白过来,原来这地方以前是属于蒙城管辖,蒙城是一千百年前大懿国内的小城,大懿国跟月昌国在这里交战,大懿国的将军陌巫臣奉命驱逐敌军,敌军强悍,陌巫臣拼死抵抗,他率领大军以一万兵马抵抗五万人,战况惨烈,陌巫臣的兵马只剩了几千人,而敌军也死了几万人,最后陌巫臣以少胜多,月昌国退兵,而陌巫臣却中箭身亡。
“这段旧事我听过,”余离沉吟道,“陌巫臣是大懿国的常胜将军,只不过他根本不是死于战场,而是被皇帝杀害的。”
“嗯,为什么,他不是打了胜仗吗?”红缨好奇地问道。
“自古帝王最怕的就是将领‘功高盖主’,大懿国的皇上当然也不例外,而且陌巫臣有一妻子名曰玉心,长得倾国倾城,皇帝看上了她,但是因为陌巫臣手握重兵,他也不敢强行占有。恰巧月昌国来袭,陌巫臣奉命去抵抗,他的心腹给他出了个主意,趁着陌巫臣不在,将玉心召入宫中服侍,如果她不从,便用陌巫臣的性命威胁与她。而对于陌巫臣,等他打了胜仗之后,便将他暗杀,这样就无后顾之忧了。”
“呸,这个皇帝简直太无耻了。”红缨唾弃道。
余离点头,“的确无耻,可谁让他是皇帝呢,当时可没有人敢出言阻止,皇帝本以为会心愿达成,不过那玉心可是贞洁烈女,不能接受这等污秽之事,把心一横,她直接以金簪刺喉,血溅当场。皇帝也是吓了一跳,对她的家人说她遭了刺客。那时,陌巫臣刚打了胜仗,他身中数箭,但是并无性命之忧,家中侍从千里传书,陌巫臣得到消息,心神剧震,他不顾一切地先行骑马归来,结果皇帝知晓,夜里在进城的官道上设下埋伏,陌巫臣本来身上就带伤,杀到最后力竭,口吐鲜血而死,他死时眼睛就看向皇城,有那敬佩陌巫臣的侍卫想为他合上双眼,可是怎么也合不上,他就一直看着皇城的方向,死不瞑目。”
“太可怜了,实在是太可怜了,”红缨哭得眼睛红红的,芙钩给她擦了擦眼泪,她扑在芙钩的肩头抽抽噎噎的,“芙钩,这个将军跟夫人真的太可怜了,那个皇帝真该死。”
“那个皇帝确实死了,”余离继续说道,“好像没过多久,皇宫里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了,尤其是那个皇帝死状恐怖,据说身上的血都没了,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脖子上有两个牙印,看起来很像是被什么咬了。不仅如此,大懿国都城内的百姓也遭了殃,城内突然出现了僵尸,百姓被咬也变成了怪物,有人来做法,可是道士和尚也都不见了,最后这座城变成了一座空城。有人说是陌巫臣回来报仇,也有人说是上天看不过皇帝的所作所为,所以降下惩罚,但是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无人知晓。”
“皇帝真的是活该,只是百姓有点儿无辜了。”红缨听完,还是忍不住一阵唏嘘。
余离刚刚说这一段往事的时候,阴风一阵比一阵强,呜呜咽咽的,现在倒是停了下来,显得更静了。
第39章 送给哑女
听完了整个故事,再看看眼前的这块年代久远的碑,大家不胜唏嘘:眼前的这一地白骨,难道是当年的那场大战留下来的?
这片是红沙地,最是利于保存尸体,还真的说不好,正是那些将士们的长眠之地,死了这么多人,怪不得阴气极重。
云言也是认得那碑上的古字的,只不过,芙钩先于他一步说出来了,他没想到,芙钩身为一只灵宠,居然也认得这么多古字,他想起了画扇,她也是认得古字的。
只不过,画扇开不了口,而这芙钩刚刚读碑记,声音抑扬顿挫,极富音律之美,那种安宁是神态不像是一只灵宠,倒更像是人间的大家闺秀。
“我们去找云泽吧。”云和提议,他们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云泽。
刚走出没多远,突闻空中传来一声虎啸,几人立刻拿起剑来,严阵以待。
白虎出现,纵身一跃,扑向云言,云言御剑而飞,那白虎又骤然变大,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把云言一口吞下,芙钩一鞭甩过去,打得白虎大吼一声,扔了云言转向芙钩。
恨阳飞上前,抽出蛇簪,骑坐在白虎的身上,想要刺下去,白虎猛然一甩,浑身震动,恨阳紧紧缠在它身上,那白虎也是聪明,故意向石头上撞,恨阳不得不下来,白虎大吼一声,声音震天。
云和赶紧又拿出五雷令,可是白虎上次吃过了它的苦,这次上前就把云和扑在地上,把五雷令咬住,只消它用力,五雷令就会被毁,云和心急如焚,正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白虎,回来。”
那白虎放开云和,咬着五雷令往回退,于阴影处渐渐走来一个人,不急不缓,四平八稳,剑握在手,隐隐有大将之风。
待走近了,众人一瞧:这不正是他们要寻找的云泽吗?
“云泽师弟,你没事吧,我们担心你,过来找你。”云和松了一口气,先前一步关切地问道。
云泽先是看了他们一眼,双眸逼人,极有威严,云言眉头一皱,他觉得云泽有些奇怪,余离冷眼瞧着他,也觉出不对。
“云和师兄,云言师弟,还有余离师兄,你们都来了,我没事。”云泽一开口,脸上恢复了以往的些微傲气,大家一看,这还是他,心不由得又放回了肚里。
“我不是来找灵兽吗,本来以为这次又会空手而归,不料却又让我遇到了昨日的那只白虎,而且我还降服了它,现在它已经成为了我的灵宠了。”云泽笑着道。
那白虎就跟在云泽的身后,嘴上还咬着五雷令,却已经不再对众人怀有敌意了。
“昨天那么多人都没能降服白虎,你自己一个人就能让它乖乖听令啦?”红缨惊讶地问。
这也是众人不解的地方,只不过她最快问了出来。
云泽面上微微一僵,余离笑着说:“红缨只是好奇,云泽师弟不要见怪。”
“无妨,”云泽恢复正常,解释说,“我在子时以朱砂画符,配以金光符箓,跟白虎打斗了一番,最后它抵不过我,便乖乖臣服于我。”
“原来是这样,”云和忙打圆场,“云泽师弟的术法一向是非常出色的,这下将白虎收为灵宠,师傅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云泽挺直脊背,一抬手将白虎招了过来,从白虎口中接过五雷令,他还给云和,“大师兄,五雷令给你,不要着急,你肯定也能找到这样的灵兽的。”
“哈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这样,我们赶快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云和提议道。
反正云泽已经找到,他们的确该走了。
一行人开始往回走,不知为何,芙钩总觉得有人在看她,视线一直在她背后停留,她扭头看过去,发现是云泽。
云泽偷看被发现也不尴尬,反而还冲她笑了一下,芙钩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总觉得他笑得十分诡异,两个人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对自己关注起来了。
恨阳十分厌恶云泽的目光,他走到芙钩身边,凉凉地看了云泽一眼,云泽可不怕,相反,他最近噙着一丝冷笑,眼中精光一闪。
恨阳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对方以神识的力量威压想让他屈服,他自是不甘,立刻反压回去,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云泽先撤回了神识,恨阳的神识绕着云泽游走了一圈,然后回来。
他们这段交锋芙钩感受得最清楚,她觉得云泽似乎比从谷天门出来时更强了,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又加紧练习,还是在寻找白虎的时候碰上了什么机缘。
他们刚回去,一露头,众人都高兴起来,待看到云泽身后的白虎时吓了一跳,纷纷拿起剑来想要跟白虎对抗。
云和忙告诉他们这白虎已经成了云泽的灵宠,众人先惊后喜,云泽见他们不信,便让白虎老实地趴在地上,那白虎照做了,云泽还摸了一下白虎,大家这才完全信了。
他们忍不住围了上来,看着白虎,直叹云泽好厉害,居然能够将白虎收为灵宠,云泽心内骄傲,面上却是一派的淡然。
有人朝他取经,他也说了那么几句,大意就是要靠平时多加练习术法跟剑术,还要灵活运用符箓等法器,余离在一旁听了,暗暗笑了一下,这个云泽挺圆滑的,这话看样子是把自己如何捉白虎的办法给说了出来,实际上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他其实说了一堆空话而已。
可是看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小弟子崇拜的眼神,再瞧一下云泽趾高气扬,余离决定什么都不说,让他乐在其中去吧。
清晨太阳出来,众人吃过干粮之后,云和他们决定再在此呆上一天就回去了,大家新鲜感已过,此时也想回云来峰。
逛了半日,再没遇到更稀奇的灵兽,大家开始下山,走到山脚迷毂树那里,云言飞了上去摘了一些迷毂花。
云平奇怪地问道:“师兄,我们都要下山了,你怎么还摘迷毂花?”
“我自有用处。”云言也不多做解释。
大家继续前行,云竹在后面嘟哝了一句:“肯定是要送给那个哑女的。”
芙钩耳朵很尖,她听到了云竹的话,落后一步,她跟云竹并排前行,悄悄问道:“你说什么哑女?”
第40章 妙龄女子
云竹一看是芙钩,顿了一下,自从上次跟芙钩道了谢之后,云竹看见她还是觉得别扭,但是她心里又痒痒的,想要说一说自己知道的事,所以她瞧了瞧云言。
见他并没有回头看她们,她便悄悄地对芙钩说:“就是云来峰山脚下住着的一户人家,家里总共有两个人,一个瞎子,一个哑巴,那个哑女我听师兄提过,她去山里找蘑菇结果迷了路,后来又被狼群给包围了,师兄路过将她救了,这之后,她特意上山,给师兄送了几个自己编的竹篮,师兄怕她再次迷路,将她送了回去,然后之后师兄就偶尔去看看这个哑女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芙钩莞尔,她不由得想起以前自己闯进尚书府,云言虽然一开始很厌烦,但是最后还是出钱让丁点带自己出府,她不愿意走,云言还凶她,可府中护院将她抓住的时候,他还是开口保住了她,将自己留在了府中。
从以前到现在,他心软的毛病一直没变,那时他面上总是凶巴巴的样子,而现在则更多的是淡漠内敛,可是芙钩知道,他的内心一直火热的。
众人飞了大半天就回到了云来峰,“内心火热”的云言,停在了山脚下,他让他们先回去,自己随后就来。
云竹撅了噘嘴,她不喜欢云言总是去哑女那里,虽然哑女家中一贫如洗,的确需要帮助,可是师兄去了那么远的诸暨山,还挂念着哑女,她心里不舒服。
她冲云言喊了一句:“云言师兄,师傅肯定等着我们呢,我们先上山吧。”
“你们先去,别让师傅等急了。”云言回答她,云竹一听,他这是一定要去了,她眉头一皱,云平凑到她身边说:“师姐,我们走吧,云言师兄又不会丢。”
云竹知道云言不会改变主意,哼了一声,像只生气的河豚一样,气鼓鼓地往前大步走去。
云言转身,芙钩心里一动,她跟了上去,云言顿住,不解地看向芙钩,她的眼睛明亮有神,语气轻松地道:“这一片我还没来过,我跟你一道去看看。”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云言点头,芙钩走近,跟他一起走,云言虽然没有给人介绍过山水风景,但是他又不是不会,走到那景致好的地方,他便会多说几句,芙钩听得入认真,再看那景,就觉得更有意思了。
很快到了一处小院落,院子前打扫得干净整洁,两棵杏树挂满了黄澄澄的杏子,推开两扇木门,院子里有一方菜地,青瓜挂在秧上,秧上开着黄色的小花,青菜绿油油,水汪汪的,豆角已经长得老长,拖在地上等着人采摘。
几只母鸡在院子里悠闲地找虫子吃,院中还有一个石臼,里面还着晒干的八角,从院子里的摆设可以看出这家的主人心灵手巧,非常会过活。
芙钩往里屋看去,恰巧从里屋里走出来一个妙龄女子,粗布衣衫掩不住她绰约的身姿,乌发裹着蓝色的头巾,她脸蛋清丽,令人忘之心仪。
她看到云言,眼前一亮,惊喜地放下了手中的篮子,迎了上来,手中比划着让他们进屋坐,云言点头,跟她们互相介绍:“这是云姑,这是芙钩,我……门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