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身份,我是大周御赐昭国郡主,你不过是个小小民女;论出身,我是嫡出公主女,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妾身女。你本该见了我恭恭敬敬参拜,谁给你的胆子这般跟我说这些胡话。真当我动不了你么?”
顾令月北地历练日久,身上渐渐养成凝练气场,这时候着意张扬,声势愈发尊贵慑人。顾嘉辰一瞬间为其所慑,瑟缩退开一步,旋即反应过来,怒火直冲脑门,“顾令月,你这辈子欠我这么多,如何有脸面对我说这般的话?”
顾令月垂眸,心中厌到了极致,不愿意再打哪怕一刻交道,喝道,“来人,给本郡主掌嘴,教教顾大娘子什么叫尊卑伦常。”
屋中婆子立在一旁闻声喝道,“是。”恶气腾腾上前着捉着顾嘉辰的手,掌嘴噼里啪啦,顾嘉辰惊骇欲绝,厉声喝道,“你敢?”只是身子虚弱,丝毫反抗不得,结结实实的挨了二十个巴掌,头昏脑涨,被砰的一声丢到外头。
耳中听着一名女婢出来吩咐道,“郡主吩咐,将顾大娘子送回顾家,交待顾郎君,好好教养这个女儿,若再有下一次,可就不会轻轻放过了。”恨声欲绝,嘶声道,,“顾令月,你欠我的若是不还,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七宝车微微颠簸摇晃行返郡主府,顾令月面色一片沉郁。
碧桐伺候在一旁瞧着顾令月的神色,小心翼翼劝道,“郡主,那顾大娘子偏执疯癫,说的不过是疯话,您别放在心上。若是因着这个气到自己,就不值得了!”
顾令月道,“我不是气那顾嘉辰。”冷笑一声,眉眼之间闪过一丝脆薄之色,“她自来便是这么个德行,总觉得自己姿容美艳天下无双,合该所有人都应该将她捧在手心上,这么些年,我早就习惯了!”
车中帘幕微微动荡,
少女转过头来,面上露出积郁神情,“真正让我生气的是圣人。”
想到刚刚酒楼中顾嘉辰说的话语,心中气闷不已,“莫非在圣人心中,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够替代我?”红着眼圈,
“若当真如此,我又成了什么?”
碧桐瞧着顾令月伤感神色,不知如何是好,讷讷劝道,“您别和大娘子一般见识,许是顾大娘子胡说。”
顾令月嗤笑一声,“我这庶姐我最是了解不过的,她哪句话是胡说,那句话是实的,我自个儿心中清楚。不必你说话哄我。”声音轻轻。
微微抬头,眉眼在天光之下几乎透明,轻哂道,“再说了,这长安城中谁不知道,我与那顾嘉辰虽说是姐妹,却相看两相厌。若…若当真将我在意心上,便绝不该抬举那顾嘉辰,更不必说借着怀念我的名义将恩典施到顾嘉辰身上。”切切咬牙,
“若她当真靠着与我的渊源得了荣华富贵,我便是当真在九泉之下,怕也是要呕都要怄的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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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明亮,高大的太极宫在天地间愈发县巍峨端庄。这座凝滞了两年的太极宫城,在他的主人——大周皇帝姬泽回归之后,犹如一瞬间激活,鲜活了起来。
甘露殿烛灯高照,皇帝坐于其中处置国事,殿中黄金背屏映衬的皇帝愈发形象高大。梁七变持着拂尘匆匆进来,面色颇为难看,“圣人,不好了,”
躬下身子轻轻禀道,“外头传来消息,说今儿昭国郡主初回长安,顾大娘子陡然在街上冲出来拦了郡主的车驾,似乎说了一番胡言乱语,惹怒了郡主。”
姬泽闻言面色黑沉如墨,凤眸之中闪过一丝戾气,怒声斥道,“竖子!”
顾氏女一事另有一番内情,搁置久了自己几乎忘记此人,当日被梁七变提醒了,本欲处置了去,只是正逢顾令月初平安归来,心中喜乐,想多为阿顾积累一些福祉,不愿多生孽事,故此仅黜退了王孝恩,命人将顾嘉辰遣送回长安,只当此事已然了结,
没曾想那顾嘉辰竟是个异想天开的,生出了一番不该有的妄为心思,又胆大包天当街拦路撞到阿顾面前,一通胡言乱语。
此刻,姬泽闻听消息,胸中怒气涌动,只觉脑海一阵阵的泛起一阵针刺的疼痛,面色微变,伸手撘住发鬓,问道,“郡主如今如何?”
梁七变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禀道,“……郡主出酒楼的时候神色难看,直接回了郡主府,闭门不出。”
姬泽忍受着额头的隐隐疼痛,一颗心微微沉下。
论起来,那顾嘉辰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只要了一,随意处置即可。真正让自己头疼的却是阿顾。
顾令月素来脾性很好,但若是真的生气起来,也是性子执拗,不肯轻易容让人的。她初初归长安,尚未归郡主府便遭遇了这等子糟心事,可以想见怕是气的狠了。自己也不知道该当如何才能哄的她回心转意。
对阿顾的担忧和病痛的折磨让其心胸烦躁,脑海思绪纷乱,疼痛便更明显,如同千万根针刺在脑仁之中,再忍受不住,低低□□出声。
“圣人,”梁七变瞧见了,面色□□唤道,“您这可是头风犯了?奴婢这就去宣冯御医。”
“无事。”姬泽摆了摆手,森然道,“那顾氏冲撞昭国郡主,可见不想要这条命了,如此,朕便成全了她!吩咐了去,命京兆尹率人擒拿顾氏女顾嘉辰,好生处置。”
殿外守卫入内拱手扬声应道,“是。”
姬泽忍受着头部微微传来的晕眩感,吩咐道,“着命备圣驾出宫,去永兴坊郡主府。”
“可是,”梁七变神情焦急,急急劝道,“你的头风……。”
姬泽抬头睨了梁七变一眼,寒凉道,“朕意已决。”
那一眼神情极是阴沉,梁七变心惊肉跳,不敢违抗皇帝命令,只得低头应道,“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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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永兴坊 昭国郡主府
巨大茂盛的菩提树立在风光明媚的园子中,树枝粗大枝桠尽情舒展开来,承接阳光。
一栋小巧的树屋掩映在碧绿的菩提枝叶之中,露出一个小小的檐角。
眉目苍老的朱姑姑缓缓走到菩提树下,瞧着掩映树屋中透出的一抹衣角,忧心忡忡,“郡主这是怎么了,甫一回来,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树屋里面?”
碧桐唇角露出一丝苦笑,“都怪那顾大娘子。
——郡主本来高高兴兴的归府,偏那顾大娘子冲出来,对郡主说了一通胡话,郡主大动肝火,回来可不就是这个模样了!”
朱姑姑闻言眉目之间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又是这顾嘉辰。”皱眉道,“咱们郡主有这么一个姐妹可真是孽缘,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谁说不是呢?”碧桐道,瞧着树屋,目中闪过担忧之色,“也不知道郡主如今怎么了?可是气消了没有。”
菩提树屋小巧玲珑,里面陈设简单,窗前设榻,榻旁几座而已。屋子中弥漫着淡淡的菩提香气,顾令月倚坐在窗前菩提小榻上,侧面对着树屋小窗,瞧着窗外蓝天白云。
这座树屋是早年母亲丹阳公主为自己修建,占地极小,仅只供一人起居坐卧。自己闲来时偶尔会来这儿打发时光。公主过世之后,这儿便成了她的一个精神寄托,偶尔情绪激越不肯见人的时候,便喜欢一个人躲在这儿,独自消磨情绪。
苍老的菩提树散发着静静的芳香,带着一股禅定意味,时时抚慰在自己激越的情绪上,顾令月渐渐安宁下来,揽起书卷卒读。
郡主家丞鲁定之从廊道上匆匆入内,“……快快去禀报郡主,说圣人到了,”
“圣人到咱们府中了?”朱姑姑登时愕然。
“正是,”桓衍道,
“圣人如今就在府门之外,还请姑姑速速前去请郡主出来,迎接圣驾。”
碧桐闻言下意识回头望了树屋方向一眼,面上露出苦笑之意,“郡主如今就是在生圣人的气,方一个人待在树屋里头,这个时候咱们去禀报,她如何肯见?”
昭国郡主府屋舍俨然,花红柳绿,一身玄裳的帝王径直入内,穿过园道,行到流云亭畔。
朱姑姑上前迎着,跪拜道,“参见圣人。”
姬泽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吩咐道,“下去吧!”
他一路东都归来长途跋涉,此时又听闻顾嘉辰之事,胸中怒火隐郁,风疾发作凶猛,头颅内针刺疼痛,念及顾令月不肯停留宫中,匆匆赶到郡主府。此时抬起头来,目光深深望着树屋窗中露出的少女侧影,唤道,“阿顾!”
菩提树枝叶繁茂。
顾令月听闻树下动静,知晓姬泽到来,平息的火气顷刻间重新窜的高高的,猛的将手中书卷放在一旁,转过头去,避开姬泽目光。
树屋清浅,先前窗中可见少女身形,此刻却已经掩映了大半去。只是屋子狭小,腾挪空间有限,纵然顾令月有意避让,倒也没法子将自己倩影全部遮挡起来,瞧着窗中尚能望见她的半条胳膊。
姬泽含笑开口,“哟,阿顾这是不肯理会朕么?”
顾令月哼了一声,冷笑声从树屋中传来,“圣人后宫之中佳丽无数,不急着徜徉,跑到我这郡主府中来做什么?”
姬泽闻言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此瞧着,因着此前顾嘉辰闯见之事,阿顾此时心中生恼,连一声九郎都不肯唤了。这声圣人称呼硬邦邦的,显示出其中怒气。
“朕知你是因着顾嘉辰的事情生朕的气,”他道,“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个中另有隐情。”顿了顿,
好声好气道,“你下来,咱们慢慢说可好?”
“能有什么隐情?”顾令月闻言切齿冷笑,言语如刀,“是你不曾将顾嘉辰留在东都太初宫中,还是顾嘉辰撒了谎不曾学我的模样?”
心中伤痛,眼圈一红,落下泪来,“怕是我便当真命丧在黄河,圣人也不过是伤心几日,便抱着那替身自顾自乐去了。至于我这个妹妹如何,你还记得么?”
“胡说。”姬泽闻言心中暴怒,沉声喝道。
他今日风疾复发,听闻阿顾不好,方匆匆赶来,本就头颅中疼痛不已,听闻阿顾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话语,一股怒气直冲胸臆,忽觉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 V章第一更!终于入V了,撒花!
小剧场:
姬泽:(打量菩提树屋)这地方不错,以后可以酱酱酿酿酿酿酿!!!!!
顾令月:流氓!
因为需要配合编辑开V时间,本章调整为现在发出,稍后发第二章。然后中午12点左右发第三章。
入V后日更3000字打底,不定时考虑加更。今天入V第一天,为了庆祝,今天更新的三章章节如果评论加起来超过266条,就加一更哦!
小伙伴们,约不约?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2017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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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泽今日风疾复发,听闻阿顾不好, 方匆匆赶来, 本就头颅中疼痛不已, 听闻阿顾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话语,一股怒气直冲胸臆,忽觉眼前一黑。勉强撑着, 过了片刻, 方觉视物渐渐恢复,依旧有依稀模糊之态, 一字字道,“阿顾吉人天相,如何好说那个死字?那顾嘉辰, 朕与她确实没有关系。——你便是信不过朕的操守, 总该信朕的审美。顾嘉辰那般的女子, 心性恶毒, 贪慕虚荣,朕如何看的上?阿顾, 你这般想朕, 倒是着实委屈朕了!”
“哎哟, ”梁七变亦劝道, “郡主,这件事情你可真是冤枉圣人了。这顾大娘子相关个中事情,奴婢最是清楚不过。都是从前王孝恩的手笔,圣人可从不曾对顾大娘子假以辞色……”
顾令月听闻这般不由微微怔住。
她这时候气头正盛, 按理说,姬泽说任何辩解话语,自己都未必会轻易相信。只听着这句“操守、审美”的话,倒不知怎么觉得信服,平复了自己大半火气。
微微探出树屋,望着姬泽,问道,“真的?”
姬泽道。 “自然是真。”
“既是如此,”顾令月一双荔枝眸灿灿如水,“为何之前顾嘉辰会跟我说,你待她甚好。还饮了她奉给你的茶水。”
姬泽见着顾令月面上神情软化,心中担忧情绪放下,“朕有朕的理由。”本自身体难耐,只是对阿顾的担忧情绪撑着,方才面前支撑,这时候松下一口气,风疾便顷刻间迅猛发作,头痛剧烈如剖,几乎跌倒。
梁七变随在皇帝身边伺候,瞧着皇帝头疾发作诸般情状,一个箭步上来,扶住姬泽,
“圣人,你没事吧?”
“无事,”姬泽摆了摆手。
顾令月瞧着姬泽风疾发作情景,亦是吃了一惊,“圣人这是怎么了?”
梁七变抬头望着树屋上的昭国郡主,“郡主,这件事各中详情,奴婢日后再向您一一禀明。圣人如今风疾发作,因为担忧你伤心难过置自己身体不顾匆匆赶来,如今这般瞧着越发严重,必须得寻御医医治。您瞧着能不能先寻个地方让御医给诊治一番”
顾令月顷刻之间心境沉稳下来,略一思量,吩咐道,“如此,伺候着圣人去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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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头
顾嘉辰面色如霜行走。
她此前被顾令月折辱,送回晋昌坊顾宅。顾鸣被来人交待丢了面子,怒或大作斥责自己。娘亲苏妍好言劝说,打眼色让自己暂且躲避。自己索性溜出家中,戴着面纱在长安大街上行走,感觉脸颊上火辣辣疼痛,心中愈发恨毒顾令月,思虑如何让顾令月付出代价,忽听得身后传来金吾卫持戟奔跑的声音,顷刻间越过自己身体,将自己层层围困起来。
顾嘉辰被重重丢到京兆府大堂上,满面惊恐之色。
一名京兆尹官员出来,板着面色宣读了自己“冲撞贵人污蔑圣誉”的罪行,下令杖责一百板。
她惊骇欲绝,尖叫、求饶。如狼似虎的衙役却不管不顾,执着水火棍上来将自己押解下去,按在阶前刑台之上,随即刑杖就重重落下来。
顾嘉辰初始之时疼痛不已,剧烈尖叫,渐渐的,便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一阵血水从股部击打之处缓缓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