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了钱朴。他们当年也都相熟,虽然出了皮健这档子事,可是外面都以为钱朴也是被祁家人给捅出来,这才到衙门作证的。
因而这一日钱朴与成二碰面,因皮家办丧事,铺子里掌柜们又要帮着皮休学学买卖是怎么做的。赵山也不很忙,就被钱朴拉着去喝酒。
酒过三巡,钱朴就叹道:“唉,看看这事闹的。我都不好去大郎灵前上柱香,有什么脸呢。”
“哎,话不能这么说。钱郎也是身不由己,大家都清楚。”赵山还劝了他两句,左右看看低声道:“不过,谁能想到咱们大郎真和祁家的命案有关呢。”
钱朴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赵山自觉失言,支支吾吾想把话盖过去,开始说别的。钱朴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赵山急了就道:“你看看,你不是还去作证了吗?”
“我那是,我那是哎呀。被人给诓了,再说我那个作证也只是说大郎当年见过那个陈良,又没说别的。旁的我也不知道啊。”钱朴摇头叹气,做出一副十分冤枉状。
赵山看他这副样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戳人痛处吗。他就想换个话题,左右看看就低声说道:“唉,别说你。如今皮家门里的事情,越发的让人看不懂了。”
钱朴就一副仔细听着的姿态,还赶着给赵山又倒了一杯酒。赵山呲溜的喝了一口才道:“老丈不是让三郎管事了吗?你听说了吧。”钱朴赶紧点头,表示听说了。
“大郎的长子小大郎阿慎,你也是知道的。这位小郎君自小就跟在父祖身边,老丈格外看重他,前些日子又和城中陈家小娘子订了亲,也算半个大人了。可是这一次老丈居然半个字都没提小大郎,只说将外面的事情交给皮三。而且啊,”他又喝了一口酒,钱朴赶紧又给满上,听他说:“而且听我们家那口子说,如今皮家内院的事情都让皮三娘管着了。”
钱朴就故意道:“这也没什么吧。大郎毕竟去世,大娘孀居不宜在管家了。小大郎虽然是长孙,可毕竟没成家呢。老丈在世,做主让皮三当家也没什么。”
“嗐,有没有什么,和咱们又没关系。”赵山越喝越多:“你、你啊,不知道,这几日皮安那小子才是心里不舒服。似乎老丈让他跟着皮三郎,两人合不来啊。而且前几日还听我们掌柜的说大郎的丧事,因死因到底不体面,皮家下人有些怠慢。哎呀,这一大家子,谁知道会怎么着呢。”
钱朴没做什么表示,只是一味的劝酒,最后让赵山喝的酩酊大醉。又叫来了成二,好说歹说塞给他二两银子:“成二,你听我的。那天你帮着大娘喊了一嗓子的事情,田郎与我都知道。这点银子不是为了别的,万一皮家报复不让你在那干活了,岂不是让家里吃亏。”
成二推拒不过,只好将银子收下:“大娘如今还好吗?”
“唉,还好吧。我们让人每天过去看她,唯恐出什么事情。你也是,好好保重自己,等到官司赢了,祁家的产业还是要回来的,到时候你还回来。”
说的成二也是一脸激动,连连道那样才好。钱朴这才让成二扛起赵山,送他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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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
钱朴原原本本的将赵山说的情况告知了樊路和田大有。
“这么一听,就和你想的差不多了。皮家真的要抛开长房了?”田大有对着樊路问道。
樊路不假思索的说:“抛开倒不至于。不过就算是父子,皮老丈知道了皮健的所为,如今又要将整个皮家拖下水,难免迁怒一二。毕竟就算那个长房,又有长孙,可皮三郎的子孙一样是自家子孙。总要为全家想想。
皮家打的主意无非拖、赖,说皮健已死,死无对证。可是如果不成功,罪责也都是皮健的,皮家其他人都清白,这就行了。”
钱朴担心的问道:“那我们就这么陪他们耗着?”
“我们等曹御史那边是否有个明确的说法,罗才的供述是又是怎么说的。”樊路没有说已经让田大有铺天盖地的盯着皮家了,毕竟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田大有倒是关心了两句:“钱郎家中没受到什么打扰吧?”他担心皮家人行险,想要灭口。
钱朴笑道:“没到那个地步呢。再怎么说皮健都死了,我对外面说是官府硬叫我去的,不敢不从。今日遇到赵山,还说我什么有为难处大家都晓得。”
又过了几日,崔捷偷偷离开了同安樊路的住处,前往了同安城外的渡口码头,因为祁章大约在这两天就要到了。
次日,她果然就在码头上看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祁霞弟弟-祁章。
崔捷走到他跟前的时候,祁章还有点傻:“您,请问郎君是要做什么?”
这一看就是头一回自己出门,还是身后的家人靠了上来:“这是我家小郎君,请问这位是?”
“在下崔捷,”崔捷将纪挚的信拿出来晃了晃,:“纪家大娘和五郎让我在此等候祁家大郎。”
祁章马上一脸灿烂:“崔兄,小弟便是祁章。”他左右看看,似乎想问点什么,却被崔捷岔过去了:“那么,祁郎请吧。令姐托我将你和家人都带到庄子上。”
也没等祁章再问什么,转身就往马车那边走。而祁章和随从家人对视一眼,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祁章离开同安的时候还不满十岁,对祁家在池庄的小田庄只剩一个非常模糊的印象。直到下了马车,他才恍惚的不知在问谁:“这庄子是?”
“大郎!真是大郎!”从门里走出来的正是田大有,他一脸激动的迎了过来:“我、我是”
“田叔,”祁章喃喃的叫道:“真的是田叔!”他也笑起来,可是左右看看又把笑容收了回去:“田叔,我姐姐呢?”
田大有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祁章倒是更怀疑了:“我姐姐出事了?”口气惊慌失措,往前走了一步,又问了一遍。
“先进去吧,那边都是收拾出来的房间。”崔捷指点祁章带来的仆人将东西放在客房,转身就看到祁章还在等着他们给一个解释。到底还是亲弟弟,崔捷觉得朝云这个弟弟还不错。
她就道:“是出了些事情,令姐如今在牢中。”
祁章似乎有点懵:“我、我姐姐在哪?牢中是哪?”崔捷和田大有没有说话,而祁章带来的随从却张大了嘴,刚要说话。却见祁章终于反应过来:“我姐在大牢里!”
“她怎么会在大牢里呢?!”这会祁章脸色都不对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一脸苍白:“她、她被判了什么罪?快告诉我,我去把罪名担下来。”
难得的,田大有和崔捷想到一起去了:这孩子对姐姐也是没话说啊,半点犹豫没有就要去定罪。可是……
崔捷笑道:“这个罪你是顶不了的。朝云她,把皮健给打死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半个同安城都见到了。”
“那、这,你们怎么在笑,”崔捷笑不笑,祁章不关心。可是田大有居然也挂着笑容,仿佛这根本不是大事。他有点灰心,田叔看姐姐出事还无动于衷,那只有靠自己……
“朝云一怒之下杀了皮健,如今我们只等着皮家自己咬起来就行了。坐实了皮健还是你父亲,朝云就是为父报仇,律当无罪。”
“可是,好吧我能见到我姐吗?”祁章继续问道,显然他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大牢里。
这个问题就让崔捷有点头疼了,祁霞之前说过还是不要让弟弟来牢里比较好。她担心祁章会引起皮家的注意,这个节骨眼上让弟弟引起那种不必要的关注,在祁霞看来有些危险。
毕竟,连崔捷在城中和监牢来回几次之后都发现自己被盯上了,只是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之后,每次出门,诸人都要结伴同行或者带着家仆。
看崔捷他们都不说话,祁章有点发急:“我就是去看看我姐姐,我不会惹是生非的,这样也不行吗?”
“……你姐姐觉得你们现在不宜见面,”田大有也算难得的急智:“虽然知道大娘必定无事,可是皮健到底是死了,如今皮家咬死了死无对证,不肯认罪。你姐姐自然不想你这个时候搅合进来。”
祁章并没有接受这个解释,他刚想说什么,崔捷就道:“我每日给她送饭,都被皮家盯上了,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对付你怎么办?”
二人都这么说,祁章也只好按捺性子不再异议。崔捷毕竟和祁章不熟,她只管接到祁章,当日就返回了同安城中,而田大有暂时留在庄子上陪祁章两日。
许是祁章真的越长越像父亲祁祥了,田大有今日陪着他一道用饭的时候,破天荒的还喝了酒。
酒过三巡,居然还哭了起来。对着祁章一口一个大郎啊,当年都是他举措失当才害得他身死之类的。祁章就知道,田叔这是将自己当成父亲了。
命人将醉酒的田大有送回房内,祁章又将舅舅派来跟着自己的随从孙寿打发去休息,就自己一个人在庄子上转了转。
家变的时候祁章刚满十岁,来庄子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说来也有趣,每次要来庄子上避暑,自己一定要小小的搞出些事端,不是临走之前磕掉了牙、就是出去玩被晒的中暑。搞得母亲几次不能和父亲、祖母一道来庄子,只能留在家中照顾自己。
直到六岁那年,他才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庄子,那时候姐姐带着自己抓蟋蟀、在小溪当中抓鱼,追赶小鸡小鸭子,简直要玩疯了。以他这个年纪,就开始追忆往昔似乎有些早,不过想到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祁章陷入了幸福的回忆。
可是明月高悬,此刻却只有他独自一人。姐姐又不能见面,祁章恨恨的捶了下大树。越想越觉得姐姐最后选择手刃仇人,身陷囹圄都是因为他,姐姐一定是被自己当时的昏话伤透了心。
他又想起临走之前外婆和舅舅叮嘱他的话:“祁家只有你们姐弟两个人了,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不要忘了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阿章,要把这话也告诉你姐姐,让她做事的时候也要想想你。切记!”
唉,祁章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有点晚。夜深人静,他自己琢磨白天里崔捷和田大有说的话,突然觉得未必是担心什么皮家盯着他们。难道现在众人多在关注的档口,皮家就敢把自己怎么着?那岂不是坐实了皮健的罪名,绝对洗不干净。
难道是姐姐不愿意见我?祁章心里一沉,觉得恐怕这才是真相,姐姐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自己。
而此时的祁霞可没那个精神来关注弟弟会怎么想,她全副心神都在那个新来的牢婆身上。原来那位据说家中孩子生病,衙门里就又找了一个牢婆顶替她的地方。
说来奇怪,新任牢婆一脸的慈眉善目,比起上一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祁霞见她第一眼,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相安无事几天之后,就在祁章达到同安的那天晚上,果然出事了。
这天夜里,祁霞和往常一样躺在石板上向外面看,想着将要来同安的弟弟,直到二更天才略微有些睡意。可就在她半睡半醒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祁霞心里一惊。
她悄悄半睁着眼睛,往牢门处瞟了一眼,小小的蜡烛光下衬的牢婆的脸色格外诡异。就见她轻手轻脚的将蜡烛放在牢门口,祁霞以为她要进来,全身绷得紧紧的以防不测。谁知道她没有打开牢门,只是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放到了地上。
等了半晌,祁霞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似乎刚才牢婆放在地上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活物。牢婆在牢门站了一会,祁霞一直装睡不敢乱动。过了好一会,她离开了。
一直听着声响的祁霞在大约半刻钟之后偷偷起身,借着微弱的月色打量了一下四周,又走到了牢门附近仔细巡视一周。可是她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祁霞不死心的蹲下来用一块帕子包在手上,又四周摸索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任何奇怪之处。
她摇摇头,最后也只能放弃,继续去睡觉,明天崔捷来的时候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满,看看一会能不能在挤出来一章_(:з」∠)_
☆、主线
待崔捷知道此事,当天田大有正在庄子上,她就马上归家告知了樊路。
而樊路也在思索最近皮家的种种事端,这段时日看下面人送回来的消息,皮家也焦躁起来。因皮健出殡,皮家的宾客还不足往日的一半,皮老丈在家中发了通脾气,最重要的是皮家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人心浮动,难免让老丈对待长房的态度不如往日。
而皮健掌家多年,积威尚存。小大郎皮慎年纪不大却算是个明白人,他的母亲大娘子在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眼看着在家里的地位摇摇欲坠,现在也站了出来和弟妹别苗头。只不过她毕竟孀居,不比从前。
总之皮家现在也是一团乱,皮休在被排除家中生意多年之后,现在拼命地在父亲面前显示自己是有能力做好事情的。而他的妻子也在努力的洗掉过去长房在内院的印记。樊路还发现,皮老丈实际上已经对局势失去了控制,总而言之皮健身亡之后,皮家的乱象和败象都露出来了。
而突然换了牢婆的事情,樊路也是刚刚知晓,他这才找来田大有手下的三教九流去原来的牢婆家中看看,还真是家中小孩子中暑病了,这才临时找人替班。而新来的牢婆,再仔细查过一遍之后也没发现她家有什么和皮家有关。
可是崔捷也好、樊路也罢都觉得这么敏感的时候突然换了牢婆,还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实在是让人不能放心,崔捷甚至说:“越看着没关系,怕越有关系。不能再把朝云一个人放在牢里了,实在是不安全,事情越僵持下去,对皮家越不利,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
“……可是要把她从牢里弄出来,总要有个理由,”樊路也在挠头:“让我想想,想个办法。”
他就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崔捷也在动脑子,她问道:“能不能去找找曹御史?”
樊路眼睛一亮,却马上否决到:“不可。”
“为什么?在牢中都可能有危险,既然我能去见曹御史,怎么就不可以?”崔捷以为樊路也知道祁霞和曹铭在议亲。
“案犯就算出了问题,也要去找知府。找巡按御史是什么意思?知府失职还是失察了?虞知府明显倾向于我们,如果这么做,岂不是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