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递了帖子的呢?”
“递了帖子的,也不见!”
沈风斓:“……”
泡泡飞散在京城之中,某个角落里,有名护卫站在一个包子店前。
正耐心地等候肉包子出炉。
这家包子铺连个名字都没有,小铺子的模样也甚是普通。
要说哪里好,那便是地段好,就在宁王府左拐第三条大街上。
每日清晨与黄昏,这家包子铺都要出炉最新鲜的肉包子,香气可以飘过三条大街。
于是三条大街外的宁王府里,兰公主便嗅到了这香气。
“本公主是有功之臣,把平西侯都气到吐血了,你不应该为本公主做点什么吗?”
逮不到宁王,兰公主便拿元魁做起了文章。
元魁想到她身上那股香气,不敢靠得太近,只是拘谨地站在不远处。
“兰公主,我们殿下说了,不把您赶出宁王府,便是犒赏您这个有功之臣了。”
兰公主在心中骂了宁王一通,而后心生一计。
她交叉着步子,一脸妖娆地朝着元魁,慢慢地走去。
元魁果然惊恐,不自觉朝后退了两步。
“你身手那么好,替本公主做些愉快的事情,很容易的……”
她慢慢靠近,元魁面色爆红。
什么……愉快的事情?
她到底要让自己做什么啊!
“公主,你别,别……这样,这样不好……”
兰公主翻了一个白眼。
“让你去买个肉包子,有这么为难你嘛?”
肉包子?
元魁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别说买肉包子,就算让他吃一百个肉包子,他也不想在兰公主跟前待着。
自家殿下一向待自己亲厚,没想到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自己躲清静去了,把元魁留给兰公主欺负……
“客官,要几个包子?”
那卖包子的小二笑眯眯地,看着抱着一把剑的元魁。
“全部。”
元魁从袖中摸出一块银角子,递给那卖包子的小二。
小二笑眯眯的,身后排队等包子的人,一片哀嚎。
他们低声切切察察,商量着要不要让元魁,匀出几个包子给他们。
还没上前,看到元魁手中的长剑,便缩了回去。
算了算了,小命要紧。
那小二觉得遇到了大主顾,一面往纸袋里装包子,一面笑着同他搭讪。
“客官买这么多包子,是家里人口多吗?”
元魁想到兰公主妖娆的脸,恶作剧似的回了一句。
“是家中有个胖大汉子,一顿三斤不够吃。”
“三斤?!”
那小二惊恐地看着元魁,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失态,连忙合上了嘴巴。
“能吃好啊,好啊……”
元魁嘴角掠过笑意,接过那满满一纸袋的包子,飞奔回宁王府去。
人在半空几个起落,包子在他怀里稳稳当当。
到宁王府兰公主面前时,香气四溢,令人忍不住咽口水。
宁王从书房里出来,便看到一盘堆成小山一样白胖的肉包子,和后头咀嚼吞咽的声响。
他驻足在门前,眉心微蹙。
忽然,一只带着血红指甲的手,伸到包子山上,取走了山尖。
咀嚼之声伴着香气,四处飘散……
很快那手又伸了出来,包子山的山顶彻底被夷平。
埋首在山后的女子,总算露出了脸来。
那脸不露出来,宁王也知道是兰公主。
“表哥!”
兰公主一手一个肉包子,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地喊了他一句。
她的神情就像是饿了许久的人一样,对着两个包子大快朵颐,很快就把一手的包子吃掉了。
由于吃得太过香甜,连一小块包子皮沾在唇角,她都没有注意到。
这样的兰公主,与她平素的妖娆妩媚,真是天差地别。
宁王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宁王府饿着公主了吗?”
她是有多饿,吃相才会这么难看?
兰公主从包子里头抬起脸来。
“这个肉包子实在太好吃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兰公主的语气叫人怀疑,她吃的不是包子,而是仙浆玉露。
宁王狐疑地踏进厅中,兰公主伸手递了一个包子给他。
“你尝尝,真的特别特别好吃!”
宁王府的食谱里头,没有包子。
若不是她偶然经过附近的街巷,闻到这股异香,不知道何时才能吃到这等美味。
她的手上还染着油渍,宁王扫了一眼,没有接。
他从包子山里拿了一个。
包子皮是雪白的,一口咬进去,皮薄馅大。
油光水滑的肉馅,叫人唇齿留香,后味十足。
他却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本王还当是什么美味,原来就是包子。”
和大周京城的大街上,其他的包子铺做的,并没有什么两样。
见他一脸寻常的模样,兰公主难以相信。
“这么好吃的包子,你竟然说得这么寻常?”
她翻了个白眼。
“得,我自己吃。”
说着又抓起一个包子,大快朵颐。
宁王道:“按这包子堆放的形状来看,你至少已经吃了五个了。楼兰公主撑死在宁王府,你让本王如何交代?”
兰公主头也没抬。
“你命人悄悄把我抬回驿馆,顺便把这些包子也抬回去。说不定我回光返照,还能再吃两口!”
宁王把那堆包子朝她推了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慢慢吃。”
宁王府供不起这尊大佛,看在血缘之亲的份上,包子还是能让她吃饱的。
他正要起身回房,兰公主的侍女热亚,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公主,不好了!鸿胪寺的大人去了驿馆,说是前几日递交的文书有误,要请公主再核对一番!”
兰公主道:“不可能,文书绝不可能有误,在上大殿前,鸿胪寺卿就已经核对过了。”
“奴婢看他们不像来核对文书的,倒像是故意来寻衅的。人都堵到公主房门外头了,这下怎么办才好?”
兰公主的仪杖都在驿馆,随身也只带了热亚一个人,对外宣称她一直在房中。
若是那些人闯进去,发现她不在房中,该如何解释?
一个敌国和亲公主,出门不带仪杖,谎称在驿馆,实际上是悄悄地去了哪里……
这件事很难说清。
宁王敏锐地抓住了她的话,“他们?除了鸿胪寺卿,还有谁?”
“来通报的人说,还有个什么武威将军,气势汹汹的。”
兰公主放下了包子,走上前来。
“这个什么武威将军是谁?我怎么从来也没听过?”
宁王嗤笑一声。
“不是什么人物,只是平西侯手下的一条狗罢了。身为武职将军,其实并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军功。”
简而言之,一个躺着吃官粮的人。
一听平西侯三个字,兰公主瞬间就想明白了。
“这是绝后的那个老头不服气,来找本公主的麻烦来了。快,我们现在就赶回驿馆!”
说着就要带着热亚回去。
宁王伸手拉住了她。
“你现在回去,要如何解释你去了哪里?”
兰公主对此有些羞愧,是她执意要逗留在宁王府,想不到成了旁人拿捏的把柄。
平西侯虽然绝了后,他的侯爵之位,却是实打实的。
真要盯着他们的行踪,是很容易抓到把柄的。
兰公主道:“那该怎么办?他们分明就是故意来抓我辫子的,我再不回去,连你都连累了!”
她毕竟是楼兰的公主,是来和亲的,圣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宁王就不同了。
这本来就是圣上不爱的一个儿子。
“跟我走。”
他当即转身,不朝府外去,反而引着她朝府里走。
兰公主是第一次进宁王的卧室,与宁王府外头的锦绣不同,卧室显得朴实又冷寂。
她饶有兴趣,四处打量。
“都说人到了寂静无人的夜里,总要卸下假面恢复真实的自己。这间卧室就是真实的你吗?这么朴实无华。”
最后那四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宁王自然不认为,她这是在夸赞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本王的卧室?”
宁王斜睨她一眼,走到屏风后头的墙边,轻轻叩了两声。
墙壁霍霍地从中间分开,移到了两边,看得兰公主眉梢飞扬。
她弯身钻了进去,里头地方狭隘,略显昏暗。
宁王手里捧着火折上来,身后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
“这条密道通往驿馆你的院子里,赶快走吧。”
原来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布置驿馆的院子,其实最花心思的,还是这条密道……
兰公主对他的高瞻远瞩,很是敬佩,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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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本公主给你两个选择
“有这条密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害得她每日还要悄悄溜出驿馆,再一路避着人,悄悄从宁王府的后门进来。
这般辛苦。
微弱的火光彤彤中,宁王面不改色。
“这条密道是留于不时之需,不是留给你玩耍的。”
他早就告诉过她,让她没事不要到宁王府来,免得引人耳目。
她偏不肯听。
兰公主不服气地答他,“我来宁王府是玩耍吗?是正经事好不好?”
“此番入京最大的正经事,就是,成婚!”
……
驿馆之中,为楼兰公主和使臣准备的小院,一向清静。
今日却反常地嘈杂起来,混着汉话和楼兰语,喧嚣弥漫。
“兰公主,这份文书着实要紧,您要是在屋子里头,就出来看一看!”
一个粗犷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朝着屋里喊着。
此人满脸横肉,生得矮胖,穿着一袭极宽大的武将官服。
正是武威将军邹无病。
平西侯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兰公主并不在驿馆之中,而是悄悄去了宁王府上。
那是他师从的老将,是他敬仰的前辈。
尽管这些日子,京中关于平西侯府的谣言甚多,也不影响他对平西侯的信任。
他说兰公主不在屋里,那就肯定不在屋里。
鸿胪寺卿也借机道:“兰公主,你还不出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出了什么事?”
邹无病故意有此一说,惹得一众楼兰使臣,叽叽呱呱地议论起来。
他们说的是楼兰话,邹无病听不懂,隐约觉得不是好话。
便不耐烦地一挥手。
“公主怕是出事了,快,你们都进去看看!”
侍卫们一涌而上,却被楼兰使臣挡在了门前。
“公主是什么身份,岂能让你们随意闯入房中?”
使臣们气呼呼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邹无病心中腹诽,小样儿,倒是装得挺像!
你们公主到底在不在屋子里,你们自己还不清楚吗?
肥胖的脸上却堆起笑容来。
“怎么是随意闯入呢?本将军这是担心公主的安全,公主在里头半天没动静,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负责?”
他觑着使臣的脸,一个个看过去。
“还是你负责?”
使臣们被他溅了一脸唾沫星子,嫌恶地朝后退去。
趁这时机,邹无病靠上了房门,用他肥厚的屁股一顶,房门顿时开了。
屋里的侍女被吓了一跳,发出惊讶的声响。
邹无病朝门内一扫,笑咪咪的面容,立刻变作了怒容。
“怎么回事?公主呢?!”
那些使臣眼见事情败露,只是蹙着眉头看着邹无病,不发一言。
邹无病抬脚想进屋,想了一想,还是放了下来。
“楼兰公主入京和亲,却假装身在驿馆之内,实际上行踪不明。这等对我大周边境安全有害之举,本将军必得立刻上报圣上,求圣上裁决!”
楼兰使臣们慌了手脚,原本就显得黧黑的面容,变得更黑了。
他们悄悄用楼兰语言交流。
“怎么办?要不要想个借口,先把他们糊弄过去?”
“要不就说,公主出门闲逛去了?”
“不行,要是我们随意找个借口,一会儿公主回来对不上话就糟了……”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得后头侍卫一声高喊。
“公主,你怎么在那里?”
……
小院后庭,一处草丛茂盛的枯井旁,探出一条小小的发辫来。
兰公主向四面张望之后,朝身后点了点头。
宁王伸掌一托,把她从密道之中,推到了地上。
随后他身形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
兰公主待要起身,忽听得一声惊呼。
“公主,您怎么在那里?”
侍卫的声音引来了许多人,兰公主不慌不忙,在井边交叠着双腿坐下。
邹无病和鸿胪寺卿,并一众楼兰使臣、侍卫们,朝着后庭赶去。
只见方才还怎么都找不见人影的兰公主,正好整以暇地抖着腿,坐在一方井台上。
邹无病四下一望,她身后的院墙足有一人半高。
那道院墙之外,是驿馆之中众多的侍卫,奉命前来保卫楼兰使臣的。
如果兰公主从墙外进来,一定会有人看见。
“兰公主,你方才去哪儿了?”
邹无病笑着凑上来,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配上一脸的横肉,叫人望而生畏。
兰公主一面抖腿,一面嫌恶地瞥他一眼。
“本公主能去哪?本公主不就在这后院里头,散一散心么?谁知道你们这里有座枯井,把本公主摔得够呛,现在腰还疼着呢!”
众人朝她身后看去,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掉进了井里。
邹无病与鸿胪寺卿对视一眼,后者怯怯地走上前去,朝兰公主拱手一礼。
而后他弯下身子,朝那座枯井里看去。
井中颇深,已经没有水源了,只剩下满壁的青苔。
兰公主把玩着自己的双手,那红艳的指甲上头,沾染了青苔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