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还是第一次见黑夫穿宽袍大袖的衣服,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西西忽然觉得黑夫有另一种说不出的帅气,只不过与魏子都不是一种类型。同样,西西也在黑夫的眼睛里也看到了惊艳。
黑夫走到西西跟前,轻轻说了一句,弯下腰。西西趴到黑夫的背上,搂住黑夫的脖颈。众人起哄起来,几个二十来岁的兵士唱道:“新媳妇的屁股圆,新媳妇的屁股翘,新媳妇的腿儿长,新媳妇的腰儿细……”
西西脸红不已,这时又没有盖头的红巾,西西只得把脸埋在黑夫的脖颈里。
柔柔软软的呼吸像在抓痒痒,黑夫一窒,西西的身体往下落了些,黑夫往上重重一托,紧跟的一群年轻男人笑得更加开怀:“黑夫,背不动媳妇,让哥哥来背呀。”
“对啊,可别累着,后面还有更累的呢。”
“黑夫,你这身体,别中看不中用啊。”
黑夫在众人的笑声中把西西背回家。陈京主婚,二人跪在地上先拜了天地,又遥拜了双方父母。站起身,夫妻二人正相互对拜,一群人一拥而上,把黑夫和西西挤成一团。
黑夫眼疾手快,一把把西西拉到怀里。
众人哄笑:“黑夫,这么快都等不急洞房了……”
闹洞房的习俗自古就有。这群兵士整日守卫无聊,见一新鲜事兴奋半天,更不用提看到别人娶亲了。而闹洞房时不分大小,新娘子又娇羞貌美,不少人跃跃欲试。
黑夫知晓这些兵痞子的手段,他当初也干过哄闹新人的事,只不过不像有些人趁机去摸婚礼上的小姑娘一把。
黑夫把西西护在胸前,朝众人抱拳道:“内人羞怯,众弟兄有什么冲我来吧。”
“不行,”一人大喊道,“得让新媳妇给我们每个人敬碗酒。”
“好,敬酒可以。”黑夫笑道,趴西西耳朵前偷偷说了句话。西西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早有人上前,拿起酒坛,把案几上的一溜碗倒满。
西西端起酒,呈到来人跟前:“请大哥喝酒。”
“这还差不多。”刚才嚷闹的人道,“新媳妇敬的酒得喝。”正要端起酒喝,忽然酒碗被人拿掉了。
“谁敢抢我的酒……”
众人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俊美的男人出现在小院里,他玄衣高冠,秋日的风吹起他宽大的袍袖,更衬得他容颜如玉,风姿翩翩,仿佛仙人一般。刚才哄闹的男人们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停下看他,女人们的眼神也不由胶着在他身上。
黑夫看到来人,脑中哄的一响,只觉万念俱灰。
陈京最先回来神来:“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魏子都看着一身红衣、娇羞满面的西西,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心里无由生出一股气来,面上却笑呵呵地道:“公主,你作为大秦的公主,婚事却如此简陋草率,要不是我无意中来此,还以为认错了人。”
西西正要开口说话,黑夫上前,把西西拉到身后:“这位公子,你说什么?今日是我黑夫大喜的日子,来者都是客,还请公子入座喝一杯。”
魏子都看了眼黑夫,认出是遇袭时把西西救的那个人,忽然笑起来,一把抓住黑夫的前襟:“当初你把公主救了,魏某对你感激不尽,现在想来,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先袭取公主,然后再救公主,从而让公主对你感恩戴德。现在你如意算盘要打成了。要不是我来戳穿你,还不知道你以后怎样待公主呢。说,你骗取公主婚姻,有什么打算?”
黑夫眼神一冷:“公子说的哪里的话?黑夫不明白。黑夫当时救西西,并不知她的身份。而我们在一起这几个月,我也并不知道她是公主。”
“几个月?”魏子都嘿嘿一笑,朝西西道:“公主,你想明白。你的身份,这个人可知道?还是他知道而瞒着你,利用你的无知而接近你,向你示好。”
西西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魏子都忽然来这里做什么。自己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可不想再回去。可魏子都说的话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西西想明白,抬头对魏子都道:“这位公子,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说的公主是谁。如果我是公主,我怎么会在这里。公子可能认错人了。”
黑夫一听大喜,可随之一想,又有些疑问,这二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西西为什么不承认认识他?
一边的众人却听晕了。本来一个普通的婚礼,却忽然节外生枝。公主,谁不想当公主?住大屋,吃美食,这个女子如果是公主,怎么会不承认?只是这位俊美的贵公子,怎可能把一个普通的女子当公主呢?
魏子都不慌不忙走上前,众人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魏子都看也不看黑夫,走到西西跟前,俯身轻轻说了一句话。
黑夫看西西脸色一变,知道不好。
众人惊诧地盯着当中的三人,女子俊美,黑夫英武,魏子都飘逸,赏心悦目啊。难道要上演一出二夫争一女的戏码?
魏子都风淡云轻地笑道:“天色已晚,公主,是去是留,都随你。”说着抬脚要走。
西西叫道:“魏公子,你等等。我跟你走。”
众人愕然,可更愕然的还在后面。西西忽然抱住呆若木鸡的黑夫,不顾众人的眼光,立起脚深深吻了上去。这是西西和黑夫第二次亲吻,也是西西主动第一次亲吻黑夫。
黑夫回过神来,把西西紧紧箍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二人如同在无人之境,深深相拥。旁边来观婚礼的人瞠目结舌,许多年轻姑娘媳妇脸红得滴血,想抑制住不看却忍不住抬头。
黑夫却只想天地停转,停留在这一刻。
最终,一声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宁静,满仓拉住春妮的衣襟,不解地问道:“姐姐,叔叔这是在干什么?”
黑夫依依不舍地松开西西,西西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声道:“夫君,等我回来。”
魏子都早已不悦,满脸怒气,当下急步走开,西西牵马追了上去。
陈京招招手:“天都黑了,大家也热闹过了,该散的散了吧。”
刘氏走到黑夫跟前,推他道:“傻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
黑夫却摇摇头。
这一夜,黑夫在院中喝得大醉,而西西,随着魏子都,来到了荥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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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入毂
“公子,白芷呢?”西西叫道,“你别诓我。”
魏子都没有温度的一笑:“现在有比白芷更重要的消息,公主肯定有兴趣。”
“我没兴趣。我只要找到白芷。小婵和许多人被她害死,连我也差点被她害死。我要亲口问问她,杀了她。”
“公主没兴趣,但与公主切身相关。”魏子都道,“秦王死了。你的父亲死了。”
秦王?魏子都和赵姬从来都不称秦始皇为皇帝,只称他为秦王。只是,我的父亲?
西西问道:“我的父亲不是赵国的公子吗?”
魏子都哈哈一笑:“你母亲用心良苦,临死时不惜装梦游逼你进宫杀秦王。为了让你一心一意当她的卒子,又给你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父亲。可惜你母亲不相信你,又暗暗叮嘱了白芷。你进宫后,果真无所行动。白芷才动了手。所以这也不能怪白芷,要怪只能怪你的母亲。”
“可她冒然行动,害小婵和那么多人都死于她手,我也差点被她害死,我一定要找到她,问个明白,让她给小婵偿命。快说,白芷在哪儿?”
“公主殿下,你要找我吗?”白芷从门外走进来。穿着金丝织锦的深衣,头发盘起,宛然另一个活生生的赵姬。
西西吸了一口气,这要在别的地方,她恐怕认不出这就是白芷。
“是不是有些眼熟?”白芷笑,“公主既然来了,白芷就再告诉你个秘密。赵姬是我的母亲,可不是你的。你的母亲只是我母亲身边的婢女,你是那个卑微的婢女和那个死去的秦王的孩子。本来我想亲眼看一下女儿弑杀亲父的场景,可是你在宫中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管,我还以为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没办法,白芷我只好替公主动了手。对了,谢谢你那箱财宝,要不是那东西,白芷还出不了宫,说不定与小婵一起死了。”
“你,卑鄙!”西西大怒,“原来,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
“哈哈哈……”白芷大笑,“对,我们是一伙的,你只是我母亲的一颗棋子,你的母亲也是,现在,秦王死了,那胡亥把别的皇子和公主斩杀殆尽,你,公主,你会怎么样?知道真相的滋味好受吗?”
西西怒起,抽出鞋中黑夫给的匕首就冲了上去。白芷没想到一直好脾气的西西竟然像发了怒的小老虎一样冲了上来,忙往后一躲,却被西西扑倒在地。
白芷抓住西西握匕首的手,二人扭打在一起。匕首撞到案几上,被打落在地。西西心里涌现出无比的恨意。她来到这个世上,原以为疼爱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利用自己。而身边的的人除了单纯的小婵,都在笑看她这颗棋子。她恨极,使出了泼妇打法,手抓、脚踢、口咬,一会儿,白芷衣服凌乱,浑身被西西□□了一番。当然,西西也好不到哪儿去,头发散了,脸上也被抓了一道。
外面的侍卫听到响声,冲了进来,却看到魏子都笑吟吟地站在一旁,拿着西西掉落的匕首冷笑。
西西一下跃起,抓过魏子都手中的匕首,又朝白芷呼了上去。西西是死命的打法,白芷刚才已用尽了力气,一边东躲西闪,一边对魏子都叫道:“公子,救我!”
西西性起,把匕首扬起,朝白芷掷去。白芷躲闪不及,匕首击中她后背,“啊”的一声惊叫,抱住了魏子都。
西西冲上来,魏子都拦下她:“好了,公主的气也出够了,我当中间人,你们俩暂歇一下。”
“你们狼狈为奸!”西西怒道:“如果我母亲……赵姬设计我,那晚上她发疯,你们都清楚,是不是?”
“公主,”白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要不是我母亲,你说不定早死了。你应该感谢我母亲的养育之恩。”
“哼,我宁可早早死去。”
“你死!”白芷脸色一变,叫嚣起来,“你为什么不早死?你占着本来属于我的身份,什么也不做,过得逍遥自在。而我,却只能像个婢女一样守在母亲身边,母亲死了,却还要做你的婢女!你从小又笨又弱,一个字,师父教几遍都不认得;一首曲子,弹了两年才会弹个开头。可我母亲还把你尊为公主。你虽是秦王的女儿,但像你这样又笨又傻的,在秦王宫中早死了。说不定还不如那个玉清公主。要不是我母亲,你哪能活到现在!可恨的是,你没和小婵一起死掉,要是你死了,秦王知道自己亲手杀了女儿,那该有多高兴啊!也解了我这么多年的愤恨!”
“我要杀了你!”西西的恨意更进一层,想起小婵临死前血淋淋的样子,什么也不顾,上前使劲儿掐住白芷的脖颈。
西西看到白芷喘气越来越粗,心里莫名涌出一股强烈的快意。终于,帮小婵报了仇。
身后一双手抓住西西,把西西拖到一边。
白芷咳了半天,回过气来,给西西一个意味深长地笑:“亲爱的公主,你杀不了我的。反而是你,你现在在这里,不害怕吗?”
“我既然来了这里,就不害怕。要杀要剐随你们。”
白芷站起身来,走到西西身边,看了西西一眼:“你从小胆小如鼠,如今却大变样了。对了,自从溺水后就不一样了,让我怀疑换了个人。不过……公子,你说怎么办?”
一直在旁边默然无声的魏子都扫了二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姑娘说怎么办?”
“我给公主做了那么久的婢女,让公主也来做我的婢女吧。如何?”
西西笑:“你不怕吃的东西里面会有□□?还是睡觉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掐住了脖子?怕不怕小婵,还有因你冤死血淋淋的宫女会半夜索命?”
“不怕。倒是你,准备好怎么伺侯本姑娘吧。亲爱的公主。”
西西成了白芷的侍女。不过是做粗活的,近不了白芷的身。西西想逃走,却发现这个宅院看似普通,实则警卫森严。里面只有白芷和魏子都两个主人,分别住东西两个小院。当中隔着一座小花园。
“把这些东西都快点儿洗好,姑娘等着用。”白芷身边的侍女青荷把一堆衣物扔给西西。西西接过来,放到水盆里。
到午时的时候,终于洗完,西西捶下快要弯成弓的腰,准备去吃饭。青荷又走了进来,扔给西西一堆床单被罩:“快点洗了,别耽误事。”
西西看了一眼,扔在盆里,先用皂角泡着,去打饭,晚了,饭可能都没了。
等西西吃完饭,回到水井边,青荷正站在一边等着她:“让你赶紧洗,你竟然去吃饭了,你好大的胆子!”
“我去吃饭,并没耽误洗东西。”西西道,“姐姐对我有什么不满,可直接说。”
青荷得白芷的暗示,要整治一番西西,便冷笑道:“你做事不认真,还好有意思说。去那边跪着,啥时候跪明白了,啥时候起来。”
青荷是白芷身边的大丫头,平日里是从不踏进浣衣房的地儿的,一边的老婆子看不对头,早有眼色地避到一边,只剩西西一个站在井水旁。
“不跪?”青荷怒极,扬手就要打西西,西西反手一推,青荷摔倒在地。一旁的小丫鬟赶紧扶起她。青荷叫起来:“还不抓住她?抓住了好好地打!”
西西操起一根洗衣服的木棒,对着上来抓她的丫鬟挥舞不停,丫鬟不敢近前,青荷在一边气极败坏的叫嚷:“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还不快点上去!一个下人,要反了!”
西西背靠着墙,冷笑道:“下人?青荷姑娘是何许人也?上等人?还有,你去对你家白芷姑娘说,她想侮辱我,就别用这么低级的法子。她在我身边作侍女时,我是怎么待她的?我一个大秦的公主,死也有死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