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谋——故宅骑士
时间:2017-12-24 15:53:15

第179章 
  章年卿比手势示意赵鹤回去看看,赵鹤犹豫片刻,虽心下焦急上火,还是指挥宜诗宜佳姐妹回去,自己留下来保护章年卿。
  冯俏在王府外的马车上候着,星辰黯淡,虫鸣不止,愈让人心烦意乱。宜诗宜佳和冯俏一起回府。回去的时候,章青鸾已经换了自己的衣裳,那身不合身的衣裙被她烧成灰烬,冲进水里倒掉。
  冯俏见她衣衫完好,微不可见松了口气。章青鸾怔怔喊道:“三嫂。”“你跟我来。”冯俏第一次没有对她和颜悦色。
  青鸾脚下迟疑,跟着冯俏来到小祠堂。冯俏没有带丫鬟,自己一盏盏点燃油灯,指着黄蒲团道:“这里都是你章家的祖宗,你跪着不算委屈。”冯俏没有上前,容颜冰冷,“跪下,我在这陪你,等你三哥回来。”
  青鸾没有顶嘴,垂首跪在蒲团上。她身姿乖巧,容颜清丽,眉间似慵似愁的样子,像极了章年卿。这兄妹二人,长的都随陶家人了。
  冯俏叹气,问她:“谢睿就那么好。”青鸾后背一僵,冯俏看在眼里,一时无言,闭眼道:“青鸾,我进门的时候你才三岁,我看着你长大。你我二人虽是姑嫂,却情同母女。这些年我从未训斥过你,如今我有几句话,你想听不想听。”
  闻言,青鸾跪着挪了挪,对冯俏道:“三嫂,我想听。”
  “好。我问你,你喜欢四皇子吗。”青鸾欲言又止,目光茫然。她不答,冯俏替她答:“我觉得你不喜欢。你自幼聪慧,章家上下就没人不宠你的,公婆去了河南之后,你更是被陶外公捧在手里宠。你的舅舅、哥哥、膝下再没有一个女孩子,全都宠着你。”
  青鸾怔怔的,眼泪却不自觉滚滚而下。冯俏继续道:“你天真烂漫,又极其懂事。连赵鹤都对你疼宠有加,这世间出现在你身边的男子,没有一个人不宠你的。而小睿不一样,他在你身边第一天起就对你居心不良。”
  “我和你三哥怕你叛逆,谢睿靠近你时,我们纵然焦急上火,也从不敢在你面前说什么。生怕你就此以为真的遇上至死不渝的真爱。”冯俏苦笑一声,有些严厉:“可我没想到章陶两家这么宠着你,没有宠出你眼高于顶的性子,反倒自甘堕落,看上一个对你居心不轨的人。青鸾,你真让人心寒!”
  说到急处,冯俏也眼泪滚滚,一颗颗砸下来,滚到地上。“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性子,你三哥还宠着你干什么,我们就应该冷着你,骂着你,让你对着天下冷清薄义的男子都寒心。将来知道好好找一个疼你爱你的人。”越说越气,身子一软,跌撞到油灯架上。
  “三嫂,三嫂……”青鸾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慌张的抱着冯俏,大哭道:“三嫂你别气了,是青鸾不好。你别气坏身子。”帮冯俏拍背顺气。
  冯俏推开她,木然道:“不要扶我,回去跪着。”青鸾抽泣的松手,又原样跪回去。冯俏大约是气傻了,口不择言道:“你别以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章大小姐多傲气,四皇子越是看清你越是利用你,你就越想征服他。”
  “堂堂内宅的大家闺秀,见着外男不避,还迎着上去和他说话。你要是我亲女儿,我早打断你的腿,断了你的念想,一干二净!”冯俏身子摇摇欲坠,血气上涌,眼前一黑。
  章青鸾急道:“三嫂你别气了,别气坏了身子。”她看着冯俏颤抖的身子惊吓不已,生怕冯俏就此倒下了,连声哀求不得,又要跪着爬过去。
  “俏俏!”章年卿跨进门,一手接住冯俏,冯俏泪目晶莹,眼眶泛红,瞪的像是要吃人。章年卿吓坏了,慌乱道:“阿萱,阿萱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章年卿掐着冯俏人中,手一直在颤,好半天她才悠悠回神,双目茫然,看着章年卿好一会,大哭道:“天德哥!”一声声发急,又气又恨,像是埋怨章年卿没有拦住四皇子,又恨没有管教好章青鸾。
  青鸾在一旁着急的看着,插不上手。
  章年卿扶冯俏回房,对丫鬟道:“送四小姐回房休息。”末了补充一句,“严加看管!”看也没看青鸾一眼。
  章青鸾急道:“三哥,三哥你先别关我,让我看看三嫂,三嫂方才气坏了,你让我看看三嫂……”章年卿大步离去。
  章年卿大步如飞,腿痛都忘得一干净。冯俏大脑一片空白,章年卿抱着她疾走,冯俏喃喃道:“天德哥,你放我下来。”思路清晰,逻辑清楚。
  章年卿一愣,狂喜道:“阿萱,你没事了。”
  冯俏挣扎着下来,摸着他膝盖道:“我没事。我就是难过,明明你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青鸾还是一步步走入谢睿的陷阱。如果,今天青鸾没有完整无暇的回来,你要怎么办,陶家要怎么办。”
  冯俏很绝望,仰头望着章年卿:“天德哥,若青鸾是旁人,我一定杀了她。”这是冯俏第一次在章年卿面前露出阴狠的一面,美眸泪水滚滚,淹没脖颈,她嘶哑道:“阿丘和阿稚都还小,你如果出事。我们母子怎么办。”
  “可她是我们亲眼看到大的姑娘啊。她甚至比阿丘还像我们的亲生骨肉,我们抱着青鸾长大,看着她在膝下承欢。青鸾学女红扎着手指,我都心如刀割。我疼爱她比阿稚还胜,你让我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许是两人成婚三年都没有孩子,冯俏最渴望骨肉的时候,身边恰到好处出现了青鸾。章年卿看着冯俏泪流满面,叹息一声,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亲着她耳朵道:“阿萱,交给我,一切都交给我。这些事不是你该想的……”
  松柏树后,青鸾捂着嘴大哭不止,丫鬟在一旁焦急的拉着她,跪求道:“四小姐,跟我们回去吧。求求你了,四小姐跟我们回去吧。”
  “走吧。”三嫂没事就好。
  又过了几日,四皇子主动将韩江送回,并令人奉上赦免的圣旨,说是礼物,却不言明为什么。章年卿拿着圣旨去问章青鸾怎么回事。
  章青鸾喝的醉醺醺的,靠在章年卿肩上,不答反问:“如果我嫁给谢睿,你和外公都会帮他吗?”眼中醉意朦胧。
  章年卿斟酌片刻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我们不打算帮他,就不会让你嫁给他。”顿了顿,笑道:“你会受委屈的。”
  “为什么。”
  “他不会对你好的,而我和外公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章年卿揉了揉她的额发,“傻姑娘,他对你的所图所求,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章青鸾欲言又止,没敢对章年卿坦白她和四皇子已经坦诚相见,她喃喃道:“三哥,我不任性了,以后我听你的,你让我嫁给谁,我嫁给谁。”
  章年卿失笑,“傻孩子。你三哥又不是媒婆。”
  过了会而,章青鸾问,“是不是,换句话说如果我们家要投靠谁,我嫁过去就是最有利的保证。”无论是开泰帝,小齐王,还是四皇子。若为求安定,她进宫也好。
  “青鸾!”章年卿忽的拔高声音,厉声道:“我们家的女孩子,不需要牺牲。”章青鸾一下子哽咽,“三哥,我愿意的……”
  “住嘴!”章年卿又惊怒又心疼的看着她,“现在做了错事知道后悔了。口不择言到这个地步,我章陶两家宠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怎么轻贱自己的?想都别想。”
  “三哥。”章青鸾哽咽道,蓦地伏在章年卿怀里大哭,一声连一声的喊:“三哥,三哥。”章年卿被她喊的心痛,抚着她后背安慰,柔声道:“我在。青鸾别怕,三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谁敢欺你辱你,三哥一定狠狠教训他。”
  青鸾两眼无神,喃喃道:“嫂嫂说我不喜欢谢睿,是我自尊心在作祟。三哥,真的是我自尊心在作祟?”
  章年卿皱眉道:“你还是看上了谢睿。”
  “我,我不知道。”章青鸾道:“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他不好,我不该和他在一起。可我总盼望着,若他变好了,没有那样龌龊的心思……”不待章年卿说什么,她自嘲一笑:“可那是不可能的。”
  “三嫂说,我根本不知道谢睿是怎么长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她说谢睿一路踏着荆棘走来,血早就流干了。我拦不住他的,哪怕前面是火坑,也比他曾经走过的路好。”
  章青鸾趴在章年卿怀里瑟瑟发抖,像失足落进水里的小猫,靠着人汲取一点点可怜的温度,出神道:“三哥我知道他害你罚跪之后,我真的很生气。他一点也不喜欢我,但凡有一丝一毫真的心动。他绝不会伤害你的,可他没有。”
  “三哥,他和刘俞仁一起陷害你,是为了骗外公和你成为他的助力。”章青鸾语出惊人道:“那天他亲口对我说,他不打我主意了。他说‘不用了'。”
  章年卿惊讶道:“不用了?”
 
 
第180章 
  章年卿并不认为谢睿是儿女情长之人,他放弃了陶家,必然会拿同样的力量替补。假如刘俞仁是他的替补。那么谁会是陶金海的替补,鸾家军的替补?
  章年卿忽然想起刘俞仁对他的攻击,这几年两人虚与委蛇,算不得和睦。可刘俞仁此举实在反常,是什么突然激起了他的斗志。
  ……首辅之位?章年卿霍然站起来,“青鸾,我有事出门一趟,你去给你嫂嫂说一声。”急匆匆的走了。
  章年卿倒储谦府上,直接问储谦,“皇上这两天有没有单独见过刘俞仁。”
  储谦顿了片刻,“容我半日时间。”
  “好。”
  储谦借着在礼部司务厅的便利,很快查出开泰帝私下召见刘俞仁的事。可这些并不能证明什么,刘俞仁是阁臣,皇上召见再家常便饭不过。这些细微到几近平常的事宜,根本看不出端倪。行居注上并不会写皇上和刘俞仁说了什么。
  唯一微妙的是,在此之后不久,韩江重病,陶金海请折,章年卿罚跪。桩桩件件,都指向着章年卿。——刘俞仁的对手章年卿,
  章年卿蓦然意识到,四皇子也许会支持刘俞仁当首辅,然后接刘俞仁之手,从其他处替代陶金海的兵力。从什么时候开始,开泰帝对谢睿言听计从。赦免他,赦免韩江。谢睿展示出了他强大的一面,以及他从来未表露出的手段。
  谢睿彻底放弃他了,但谢睿却一天天更强大。
  章年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也许,他真的把谢睿得罪狠了。
  章年卿借着腿伤告假十日,因为外面的谣言,有人说章年卿被皇上厌弃了,有人说陶家要造反了,章年卿是被幽禁在府里了。满城风雨之际,章年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在家养伤。
  开泰帝却在这个时机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刘俞仁擢武英殿大学士,一道是擢章年卿为建极殿大学士。
  这两道圣旨十分微妙,前武英殿大学士是谭宗贤,章年卿是谭宗贤举荐上去的人,原应是他接手武英殿大学士才对。而章年卿却阴差阳错,步了前建极殿大学士刘宗光的后尘。
  一时众人揣测纷纷,都看不透开泰帝的私心。皇上这是拿章年卿类比刘宗光吗?可究竟是类比刘宗光的好,还是刘宗光的坏呢。
  二宗年间,纵然皇上盛宠谭宗贤,可明着的首辅一直都是刘宗光。皇上这是暗示首辅之位?
  冯俏觉得这份圣旨很烫手,上过香供起来后,洗了三遍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入秋后,冯俏有点咳嗽,章年卿让人炖梨肉汤,日日盯着冯俏喝。冯俏嫌腻味,总是找借口躲。章年卿忧心忡忡的,摸着她背后顺滑的秀发,不知如何是好。
  八月十五,冯俏想跟章年卿去放河灯祈愿。近来家里事多,她也想也借机招待下韩江。韩江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其他旧疾他想回河南养伤。阔别河南三年,他早已思乡成疾,一刻钟也不想多留。
  章年卿沉吟着没有答应,冯俏还在病重,他不愿让她操劳,也怕她吹河风受冷。想了想道:“过些日子吧,京兆府的河灯没什么好看,官兵比百姓都多。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济州镇。”
  “过了八月十五,济州镇还有河灯看吗?”冯俏好奇道。
  章年卿故意卖关子不说。冯俏病容楚怜,朱唇嫣红,章年卿亲亲她的唇瓣,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乖乖养病,恩?”
  “好吧。”冯俏问:“济州镇好玩吗,离京城远不远。那边河风大吗?要不要给阿丘阿稚冲做两件披风……”
  “不带孩子们。”
  “啊?”
  章年卿道:“这次不带孩子,我们两个人去。”
  “我们……两个吗?”冯倩脸有点发烫,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两个?”
  “恩。”章年卿搅着勺子,吹凉:“张嘴。”
  冯俏满心甜蜜,对即将到来的济州镇之行充满期待。章年卿说什么都言听计从,一心一意养病,喝药比平时都认真。
  章年卿耐心很足,日子一天天消磨,冯俏病都好了半月也不见实现诺言。期间陈伏还来给章年卿补追节礼,说是路上耽误了,没赶上八月十五。章年卿不以为意,问候陈丹姿的近况,留了陈伏几天,便放他回去了。
  九月底的一天,章年卿疾步进屋,掀帘对冯俏道:“收拾东西,我们走。”冯俏有些猝不及防,“现,现在吗?我府里的事宜还没交代。”
  章年卿叫来青鸾道:“有什么好交代的,让青鸾帮着看家。”冯俏嗔他一眼,细细对青鸾嘱咐,还没说几句,被章年卿拖走。
  冯俏心疼道:“你还真放心青鸾。”
  章年卿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最迟后天,我们就回来。她那么大的人,连看家都不会。”
  章年卿闭着眼靠在马车上,盘腿坐着,悠闲的晃着脚。冯俏说什么他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冯俏气的踢他靴子,恼道:“老不正经。”
  章年卿睁开眼,幽幽的看着她:“我不正经?”
  冯俏别过脸假装看风景。意外的是,章年卿竟没有继续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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