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些年这句话如影随形的跟着他。章年卿心里不舒服,却也无法摆脱。长长叹一口气,看着冯俏小媳妇样的站在旁边,等他消气。板着脸道:“过来。”
冯俏举着着气味浓重的膏药,当挡箭牌道:“烘热给你敷。”看了眼漏更,估摸着时间,芊芊玉手捧着膏药在蜡烛上游移。章年卿见她这幅模样,心里最后那点郁气也散的一干净。算了,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管他人说什么。
放下心里那点大男子计较后,章年卿怎么看冯俏都觉得可怜可爱。心里一软,又不自觉被冯俏牵着鼻子走。冯俏哄着他褪下裤子,手法精妙却不娴熟的替他拍打一通,细心为他贴上膏药。冰凉的膏药被哄的热暖暖的,药效也比平日快些。
章年卿微微狰狞,手里紧紧攥着孩子的衣服,纽扣膈的手上一道红白印。腰上有只娇嫩的小手在游移,冯俏怕他腰凉,想给他盖上衣服。章年卿清咳一声,“拉上被子,隔着衣服按不准。”
冯俏扭头,憋不住情绪,扑哧笑了。笑颜明媚,趴在章年卿身上,笑的一抽一抽的。章年卿攥住她一双手,拉进被子里,十指缠绵。昏黄的烛火跳动一下,两人心有所感似的,接了个长长的吻。难舍难以的分开。
空气中的味道并不好闻,淡淡中药味弥漫,混杂着燃香,味道很怪。两人却无暇顾及这些,冯俏脱鞋上床,钻进被子里,抱着章年卿的腰,轻柔缓慢的揉着。章年卿悄悄拿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青黛眉芙蓉面,闭着眼忍了忍。
过了好一会,又把她的手放回去。言简意赅道:“腰疼。”
冯俏笑的花枝乱颤,被章年卿按住,威胁性的瞪一眼。冯俏着慌道:“天德哥,我……”
“我知道,你守孝嘛。”他摸摸她头顶,安慰道。
章年卿的檄文一封封公布于众,陶金海看到章年卿言语机锋的檄文,参透章年卿给他传达的意思。通过章年卿源源不断的檄文获得情报,开拓疆场。河南的土霸王终于动了,陶金海扩张者自己的地盘,无形中替谢睿分担了一半战火。
第202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陶金海一路凯旋,一点点蚕食扩张着自己领地。奇怪的是,他的扩张并不是朝向京城。而是囊括湖广、巴渝、川蜀,一路向西北而去。大有蚌鹤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
开泰帝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铁青,朝中上下看章年卿的目光也越来越诡异。章年卿却坦然自若,镇定如常。开泰帝将章年卿看的越发紧,不敢疏漏一丝一毫。章年卿所有的书信往来,上折下谴都从刑部走一遍才回到章年卿手上。
章年卿对这一切都假装不知。
外面越是风雨欲来,冯俏越担心章年卿。想着法子做美食、布画景,盼着章年卿能放松高兴些。皇天不负苦心人,章府府成了章年卿最后的避难所,章年卿也越来越爱在家里呆。
章年卿的檄文因要藏机传信,不乏辞藻修饰,华美之词,不减言辞铿锵。偶然之笔,更是处处佳句,引人传颂。章年卿沉寂多年的少年天才之名,再次大放异彩。
章年卿这些年可谓‘不务正业’,撂笔多年,仍不减当年,实乃让人羡艳。礼部上下将章年卿缠的越发紧。不得不说,这么多年,章年卿呆的最舒服的地方除了中书堂便是礼部。在这个笔杆子论高下的氛围里,他总能脱颖而出。
这天正吃午饭,章年卿忽然被内阁的人请走,说是有急事。章年卿饭都来不及吃完,匆匆抹嘴走了。章年卿一走,冯俏也没心情继续吃,吩咐人收拾桌子,将没动过的菜赏下去。下人还没收拾完,虎贲军气势汹汹的闯进来。
声势虽大,来人待冯俏还算客气。虎贲军首领先道明来意,“章夫人,近来京城动乱。诸多逆臣将身家子女齐齐送出京城。属下听闻,贵府少爷多日不曾去中学堂。”顿了顿,谨慎措辞道:“敢问章少爷可在,能否出来一见。”
说罢笑了笑,压低声音解释,“章大人贵为天子近臣,属下本不好冒犯。偏生太后放心不下,非叮嘱在下满京城查过一遍。懿旨在此,属下不好不尊,还望章夫人不要见外。章大人深得陛下新任,想来也不会做出遭人诟病之事。不过例行公事,还望章夫人行个方便。”
冯俏神态自若,镇定道:“这倒是了。我家阿丘素来顽劣,平时在学堂撩猫逗狗的事没少做。和小齐王世子都起过不少争执。章大人身为人父,只能严加管教。这不,前些日子挨了打,一直卧床不起。我心疼孩子,便拘着他多养几日。”
“咳。”虎贲军首领面露为难,章鹿佑当年扬蹄踩人的事还历历在目。当时他还是八岁出头的孩子,可见顽劣。虎贲军首领道:“章夫人,别让属下为难。”
“这可不行。”冯俏委婉道:“实在不是我不配合诸位大人,孩子这个年纪正是好脸面的时候。他伤的位置不雅,我若就这么放你们进去,只怕他今后会恨我这个做母亲的。”声音抑扬顿挫,婉转好听。冯俏生的漂亮,虎贲军首领错开眼,不自觉后退一步。几近央求道:“章夫人。”
冯俏笑盈盈的看着他,端坐于堂,来不及穿的品级服侍就放在手旁。章年卿被调虎离山之计调走。到了内阁后,发现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心里咯噔一声。宫里为拖延时间,又找借口叫章年卿去礼部问话。
正逢杨久安迎面走来,“世子爷!”章年卿高声道。
杨久安诧异道:“天德,章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章年卿抱拳行礼,寒暄道:“内阁有急事,我听召便来。连句话也来不及留,怕是吓到女眷。”声音浓浓担忧。
杨久安望向礼部方向,所有所思。半晌,目光一定,重重点头,望着章年卿身后的太监,含糊道:“女人家就是爱操心,章大人不必多虑。安心操持国家大事才是正经。”
章年卿安心的点点头,大步离去。
杨久安一出宫直奔章府而去,恰好遇见虎贲军强硬的要闯章鹿佑的院子。冯俏搬了张宽椅,清闲的坐在正中间。手旁清茶点心,态度尽显无疑。
杨久安哑然不已,小嫂子……平日看不出啊。
冯俏内心苦笑,眼见的她的轻松自在。其实连口茶也不敢喝,只敢抱在手里,坐在风堂口里捂捂手。眼下这局势,她解个手的功夫,章府就能被搜的底朝天。陶外公在外‘征战’,章年卿把儿女都送出京城。这让皇上怎么想。
冯俏不愿给章年卿雪上加霜,再难都得扛着。
天快黑了,撑到天德哥回来就好了。茶凉了,冯俏递给丫鬟换一杯。
“小嫂子!”杨久安大步跨进门槛,冯俏站起身,诧异道:“杨世子,你怎么来了。”冯俏喜出望外,明媚笑颜看的杨久安分外心酸。杨久安道:“这里都是外男,嫂子偏厅候着。这交给我。”冯俏点点头,柔声道:“有劳杨世子。”
虎贲军上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杨世子是何人,在皇上、太后心里都是头一号的人物,岂是他们这些人得罪的起的。眼看着杨久安送走章夫人,又叫来首领问话。杨久安微微一笑,状似和善道:“不如这样,我陪你进去。你看如何?”
虎贲军首领连连点头。杨久安望向冯俏身边的大丫鬟,丫鬟微不可见的颔首,提步向前。
杨久安带虎贲军首领进屋,床幔层层叠叠垂着,里面躺着位披头散发的少年,白色中衣,单薄瘦弱。地上是摔碎的药碗,丫鬟见杨久安进来。惊吓道:“世子爷你怎么进来了。快跟奴婢出去,少爷正恼着,连夫人都不肯见。你们这么进来,不是让他没脸吗。”
杨久安不为所动,虎贲军丫鬟更拉不动了。丫鬟呐呐松手。杨久安侧目,询问道:“章天德的公子,京城数一数二的贵重人儿。你想清楚了,豁出性命也要瞧他的囧样?”
“世子爷,我。”
“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行不行的通。阿丘是我一手看大的外侄,我代你去瞧瞧,看看是不是本人。你看如何?”杨久安高高在上,语气淡淡,仿佛并不屑染这种事。
虎贲军首领刚一迟疑,杨久安立即道:“得了,你自己去吧。那个小霸王我还懒得招惹呢。”
虎贲军首领又想起章鹿佑扬蹄踩人的嚣张样子。犹豫再三,还是求杨久安去了。杨久安爽快的掀开床幔,和章鹿佑低语几句出来。一身轻松道:“你们可以走了。”
虎贲军首领狐疑的看着杨久安,“世子爷当真?”
杨家安声音拔高,微微危险道:“你在质疑我。”
“属下不敢。”
杨久安没有久留,冯俏都来不及说声谢谢,杨久安已经离开。冯俏叫来假扮章鹿佑的小厮问,“世子爷看见你的脸了吗?”怀有一丝侥幸。
小厮道:“看见了。”想了想道,“世子爷的声音有些颤,看见我倒也没说什么。呆了会便走了。”
冯俏乏力的挥手,见状,云娇派人带他去领赏银。自己也悄悄退下,留冯俏一片清净。
章年卿是被借口支走的,凑巧的是礼部当真在忙一件要紧的事。不管章年卿现况如何,名义上他还是阁老。章年卿很快得知,开泰帝吃了陶金海和谢睿的亏,节节败退,朝堂决定打出一套组合拳。集中兵力围剿谢睿,另派小齐王以中州王的名义封赏陶金海。
中州王?
冯俏插嘴道:“这是不计前嫌的意思吗?”
冯俏这边完事后,章年卿便无人盯着了。章年卿一得自由,立即匆匆离宫。回府先被冯俏抓住一通好问。章年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心里更想问他离开后的事。耐着性子道:“十有□□。怕是缓兵之计,先安抚住外公,再腾出手来收拾谢睿。”
冯俏皱眉道:“这么说你又要写檄文了。会不会太频繁一些,皇上不会起疑吗?”
章年卿淡然道:“那又如何。”
皇宫,紫来殿。
开泰帝好笑的盯着杨久安,抬手在他头上敲一下,“蠢蛋。什么事都要插一脚,也不怕被人算计了。”杨久安娃娃脸,露出充满少年感的笑容,“怎么会。我一出马,帮了两个人的忙。章年卿记我的恩,虎贲军也得服我。”
开泰帝摇摇头,“傻。”睿智的眼睛看着他,“小安,如实告诉舅舅。你见到的那个人真的是章鹿佑吗?”
杨久安道:“若有半分虚假,我……”
“行了。”开泰帝忙打断他,摇头道:“多大的人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杨久安摸头傻笑,内心抑制不住的愧疚,险些落泪。
“朕还要忙,你去吧。以后别再惹事。”
杨久安头也不敢抬,生怕皇上看见他泛红的眼眶。
大太监添水磨墨,待杨久安走远了,才敢问出心中疑惑:“皇上为何不让世子爷起誓。”
开泰帝醮墨润笔,瞪他道:“若他撒谎,朕要看着他遭雷劈之怒吗?你啊,太较真。”
大太监殷勤笑道:“皇上可真疼世子爷。”
“哦,疼吗?”开泰帝笑了笑,不以为然。
第203章
紫来殿的御案上摆着章年卿最新的檄文,开泰帝正让人往礼部发。“等等。”杨久安出声阻拦道,太监闻言停住,待杨久安呈览过后,小心问:“世子爷,奴才可以走了?礼部的大人们还在等着。”
杨久安沉着脸,挥手让他离开。
“杨世子。”背后传来调侃声,小齐王大步流星,拍他肩道:“大清早的怎么就过来了。”
杨久安勉勉一笑,不好说是愧疚。章年卿送走了儿女,自己却留在京城,一副忠心好臣子的样子,商拟国策,撰写檄文。等等,檄文?杨久安心如擂鼓,闷闷的跳动,忽然心慌不已。
小齐王担忧的问:“小安,你没事吧?”
杨久安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匆匆撂下一句,“王爷大清早进宫,怕是皇上有急事吩咐。我就不打扰了。”手足无措,想了想:“我先去给太后请安。”
小齐王嗤了声,不屑道:“不是什么大事。
“哦?”杨久安诧异道:“莫非王爷知道皇上传召你所为何事?”
小齐王表情沉重,眼中一片了然,不是很情愿道:“不算什么急事。皇上昨天便下旨,让我去河南封上陶金海。”冷笑一声:“这种出头冒险的事,呵。”
杨久安紧张道:“舅舅为何派你去,朝中诸多臣子,就没有人能去传旨了吗?”小齐王看着他苦笑连连,杨久安顿时哑然,是啊,中州王。陶金海何德何能,派小齐王去,自然是为了显示诚意了。
杨久安心里很苦涩,看着小齐王走进大殿。
小齐王和父亲谈的并不愉快。父亲自从称帝后就变了,变的让人看不懂了。小齐王几近无力道:“父皇,爹!孩儿这一去,也许就是一死,你当真忍心?”他无比失望。
开泰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狭隘的目光连一亩分三地都容不下,更妄论其他。小齐王咄咄逼人的问,“父亲是气我之前求娶章青鸾,有谋私之心。才给孩儿如此教训吗?”
“混账东西!”开泰帝拂袖大怒,懒得解释,“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你应得的。有骨气脱了你这身衣裳,让你五个弟弟。”
“父皇!”小齐王悲愤交加,倏地站起来,硬邦邦道:“儿臣告退。”
恃宠若娇。大太监心里默默嗤一句,皇上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小齐王还听不出来。免不得人骂一声蠢货。
如今谢睿和皇上已经撕破脸皮,此番和陶金海求和,小齐王是以隐形太子身份去。但凡陶金海是个识趣的,要几个章青鸾没有。偏小齐王是个蠢的,皇上把他娇惯坏了。
小齐王初初进京那几年,浑身透着聪明和机敏。比和景帝留下三个钟,强的不是一点半点。皇上继位后,朝堂内忧外患。
造化弄人,原先皇上还是齐王的时候,时时盯着小齐王,该放手放手,该教养教养。如今皇上日日忙于朝政,忽略了儿子。父子二人中间先是隔着二皇子,后来又隔着四皇子,一来二去,产生膈膜,话也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