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很快就领命而去了,妘奕轩当然有注意到姬子扬这一动作,也猜到他应该是派人去通知姬昊仁回来处理了,心里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出声阻止,姬家主人回来处理也好,免得说他们妘家欺负人。
妘州歌果然是在两刻钟之后就幽幽转醒了,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呻吟声,引来了屋子里的人的注意。
妘大夫人和妘奕轩几兄妹忙凑了上去,目光担心的看着她,见她睁开眼妘大夫人忙不迭的问道:“歌儿,你觉得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妘州歌缓缓的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回不过神,迷糊的问道:“大伯母,我这是怎么了?”
妘大夫人一惊,“歌儿,你忘记了?你刚才在姬府的长廊上被姬夫人刺伤了,一时惊吓过度晕倒了,这会儿才刚刚醒过来呢!”
这孩子不会是吓傻了吧?妘夫人胆战心惊的想道。
“方才……”妘州歌蹙起了眉头,似乎在回想,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的睁大了眼睛,眼里闪着惊恐不安,一把捉住了妘大夫人的手,害怕的说道:“大伯母,我想起来了,刚才、刚才是姬夫人,是她、她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拿着匕首就朝着我刺过来了,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我、我可能已经、已经……太可怕了!”
妘大夫人忙怜惜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道:“歌儿,你别怕,现在没事了,你安全了!”
“歌儿别怕,大哥在这里呢,没人能再伤害你的,别怕!”妘奕轩也轻声安慰道。
好一会儿妘州歌才冷静了下来,逐渐恢复到了平时的沉稳模样。
妘大夫人才想开声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道有些不客气的声音先她一步问道:“妘三小姐,刚才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我娘为什么会拿着匕首要杀你?还有你为什么会在哪里?我记得那里离花园还有一段距离的。”
妘大夫人听到这话心头的火一下子就蹭蹭蹭的烧起来了,扭头看着说话的人愤怒的质问道:“姬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事是我们歌儿惹出来的了,是歌儿做了什么事才让你娘亲要不顾我们妘府的脸面,不顾歌儿的身份就在姬府对她动手是吗?这可真是要笑死人了,我还真是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严重到了这种地步,要高贵的姬夫人当众想要杀死一个上门来参加宴会的小姐!”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你们姬家的跋扈了,我们是你们邀请上门来参加宴会的客人,现在做主人的无端想要杀了客人,不给公道就算了,还倒打一耙,可真不愧是你们姬家一向的作风!错的永远是别人,你们就没有错是不是?”
妘大夫人这次也是被气急了,以往就算再不喜姬家的人也不会当众表露出来,但是现在她是觉得这姬家的人怎么如此无耻啊!大家都看到了是姬夫人拿着匕首想要杀歌儿,现在倒好,姬府的小姐却倒打一耙,她刚才的话分明就是暗指歌儿做了什么事才惹得姬夫人对她动手,好像这事是歌儿的错一样!
呸!妘府一向隐忍低调她就以为妘府的人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的是吧?
姬子臻被妘大夫人的话说得面上一种红一阵青,难堪不已,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刚才她也只是一时心急,所以说话才失了分寸,就算她心里是真的这么想也不能这样问出来,她应该委婉一些的。
姬子扬皱起了眉头,有些责备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心里也觉得她说得太过分了,不管如何,妘州歌的事都是姬府理亏。如果只是单纯的一点伤,加上没人见到的话还能厚脸皮的辩解说是意外造成的。可是现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了是娘一副非要杀了妘州歌的样子。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是妘州歌做了什么事,但真的严重到让人想杀了她吗?这个可能也没有谁信啊!
所以姬子臻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是要惹众怒吗?
姬子扬默默的轻叹了一声,朝着妘大夫人抱了抱拳抱歉万分的说道:“妘大夫人,舍妹无状了,她也只是一时心急,所以才失了分寸,希望妘大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我们姬府绝对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的意思,我们会查清楚事情还妘三小姐一个公道的。”
“哼,说得倒是比唱的还好听!”妘大夫人对姬子扬的态度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丝毫不给面子,“总之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我们歌儿的错!我们歌儿一向懂事,进退得宜,绝对不会像你姬家人一样跋扈无理的!早知道如此,我们就不会来你们姬府了!既然不能保证客人的安全,那还举办什么宴会!”
姬子扬的面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虽然被这样指责也觉得有些难受,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今天姬家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传出去,铁定又会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娘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姬子扬是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妘三小姐现在已经醒了,我们还是先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问清楚了才好处理。”房间里一个和妘大夫人相交甚好的夫人温声说道,倒是没有指责姬家的意思,现在一切事情都还没有清楚,说什么都是站不住脚的。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了妘州歌身上。
妘州歌在大家各异的目光中唇瓣一张,缓缓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原本是在花园的棚子里坐着的,只是、只是后来姬小姐带着众位小姐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找不到人,又贪吃多喝了茶水,急着、急着……”说到这妘州歌脸上闪着一丝羞窘和尴尬,看到她这样子大家都明白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笑了笑。
妘州歌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问了问花园里的婢女,本来想让她们带我去的,只是她们手上都有事忙着,一时脱不开身,我又等不了,只能一个人去了。我又是第一次来姬府,根本就不认识路,沿途也没有看到姬府的婢女,走着走着就走到那条长廊上了。我也看到前面好像是姬府的主院,所以才停住了脚步,正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办,哪知道姬夫人她就突然、突然像疯了一样拿着匕首朝着我刺过来了。”
她脸上闪着浓浓的困惑,似乎也很不明白姬夫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想要杀自己。
这下事情都明白了。是妘州歌想要上茅房,但是姬府的婢女又忙得脱不开身,所以她只能自己去,没想到却因为不熟悉姬府迷路了,走到了这边靠近后宅的长廊上,结果却被突然发疯似的姬夫人给刺伤了。
妘州歌的话里并没有什么指责姬夫人的话,只是单纯的将事情说了出来,看似有些荒谬,但也是合情合理,都可以说得通。是姬府的奴婢不作为所以才导致了她独自一人在姬府里找茅房,才会走到这边来,而不是像姬子臻说的那样,是她做了什么事惹了姬夫人。
还有,如果不是姬子臻这个做主人的撇下了客人,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她的疏忽和招呼不周才导致了后面的事情!
而且就算真的是妘州歌有意走到这边来,姬夫人见到了指责一番也就是了,还没有严重到要杀了她的地步吧?
因为妘州歌的话大家心里都对这件事有了一个初步的认定,也几乎是将这件事定义好了。
姬子臻看到了房间里的人的表情,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妘州歌这话不说是真是假,但是她这么一说出来,就造成了一个既定的印象了,大家都会认定这是姬府的错,是娘的错!
她暗暗咬了咬牙,恼怒的看了眼妘州歌,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就跟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只要妘州歌她不想别人看出什么来,别人就休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来。
“只是妘小姐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这里,你的婢女呢?我记得你带了两名婢女到姬府参加宴会的。”姬子臻直直的看着妘州歌问道。
妘州歌坦然的回视了过去,说道:“我让她们去找大伯母了,因为我担心万一我去茅房的时候大伯母她们过来没看到我的话会担心。”说完又轻叹了一声,“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大意了,我以为这里是姬府,很安全,就算我找不到路,那也可以问问府上的下人,所以没有多想就让两个婢女离开了,没想到……”
“这哪里关你的事啊,你是最无辜的!无端端的遭遇到了这种事,真是飞来横祸!”
“就是啊,这姬府真是太不小心了,姬府这么大,难道一两个空闲的下人都找不到吗?让下人想上茅房还得自己找,不成样!”
“是啊,这次是妘三小姐,那以后呢?这样子以后谁还敢来姬府参加宴会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道。
姬府的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留下来的人都是和妘姬两家走得比较近的,找了借口留了下来,想知道事情的发展。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对姬家不利了。
“对了,姬夫人已经冷静下来了吗?如果姬夫人冷静下来了,不如将姬夫人请过来一起解释清楚吧。”一位和姬家交好的夫人说道,想要给姬家一个机会。
妘大夫人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对着妘州歌柔声问道:“歌儿,你再仔细想想,姬夫人在刺伤你的时候有没有哪里表现得不对劲的,或者是说了什么话?”
妘大夫人这么一说,妘州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不解的皱起了眉头,又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会儿才在大家鼓励的眼神中慢慢的说道:“我好像听到姬夫人嘴里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她边叫着那个人的名字,边喊着说要杀死她,还说什么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抢她的东西之类的……”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下,姬子扬和姬子臻不知道为何心里忽然冒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直觉告诉他们,让他们要阻止妘州歌的话,可是屋子里有不少人,就算他们想阻止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歌儿,姬夫人喊着谁的名字啊,你快说啊!”
妘州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姬子扬和姬子臻,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听到姬夫人喊着姚、子、暇!她嘴里一直喊着这个名字,还叫着说非要杀了她。”
“姬夫人可能是把我当成是那个叫姚子暇的小姐了,只是我不明白,这个叫姚子暇的人是谁,和我长得很像吗?不然姬夫人为什么会把我当成姚子暇,还差点杀了我?”妘州歌很是疑惑的问道。
她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一部分人面色倏地大变,神色闪躲了起来,心里翻起了巨浪。
姚子暇,在场的只要是有些年纪的人谁不知道姚子暇啊,这个姬府的前夫人,姬大人的发妻,姚家的嫡小姐,当初嫁入姬家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她本人又是何等的光彩夺目。只是后来的下场却让人忍不住有些唏嘘了,好好的一个大家族主母,竟然落到了如此下场,也算是洛邑的首个了。
当初的事具体的过程他们不知道,但是面上说出来的事实却是让人不齿的,虽然有人不太相信姚子暇会做出通敌叛国又通奸的事,可是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姬家的人,姚家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而且还证据确凿,官府也判刑了。还能跟官府叫板不成,姬家姚家的人都已经放弃了,不相干的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花费什么心思。
姚子暇的事当年是闹得轰轰烈烈的,只是再轰烈的事过了这么久也都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被人逐渐遗忘了。如果不是今天突然被妘州歌说起,大家心里早就已经忘记这个人了吧?
至于现在的姬夫人和姚子暇的关系,以前他们不明白,那是因为还年轻,心思还单纯,可是现在再回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当年你不是说姚子暇和姚雪漫这对姐妹关系很好吗?姚子暇对姚雪漫这个庶妹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姚雪漫对姚子暇这个嫡姐表面上看起来也是很敬爱敬重的,姚子暇出事的时候还伤心得一病不起呢。那现在怎么会将妘州歌看成了姚子暇,还嚷着非要杀死她?
难道当初姚子暇的死还另有内情?
很快大家就将事情联想到了当年姚子暇的事上,这么一想,大家的神色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姬子臻和姬子扬两人也是面色大变,浑身一震,眼里露出震惊之色。
他们当然知道姚子暇是谁,特别是姬子扬,姚子暇可是他名义上的生母!只是这事怎么会和姚子暇扯上关系?妘州歌和姚子暇这两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会让人联想到一起啊!太荒谬了!
“这不可能!”一声低沉的厉喝传了进来,打破了屋子里诡异的寂静,大家扭头一看,就看到面色黑沉如墨,浑身散发着阴暗和暴戾气息的姬昊仁大步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