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州歌看到走进来的瞳孔微微一缩,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恨意,很快就垂了头。
“爹,你可算回来了!”姬子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迎了上去,“爹,这件事——”
姬昊仁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隐隐中带着一丝阴霾的看着靠在床榻上的妘州歌,下颚紧了紧沉着声音说道:“妘三小姐,虽然是本大人的夫人刺伤了你,但是你也不能信口雌黄的胡说八道!就算是姬府理亏,你也不能因此而造谣生事诬蔑姬府!”
妘大夫人先是被他那一句震天响的不可能给吓得懵了一下,再听到他的话顿时就回过神来了,气极反笑,嘲讽的说道:“姬大人这话就有点可笑了,你说我们歌儿信口雌黄,造谣生事,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歌儿才几岁,姚子暇又是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如果情况不是像歌儿说的那样,歌儿又怎么会知道姚子暇?歌儿是巫灵宫的首席巫女不假,但姬大人,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们家歌儿是巫女就有未卜先知的通天能力,知道你们姬家的往事吧?”
姬昊仁登时面色一僵。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起了疑心
妘大夫人的一句话将姬昊仁的话完完全全的堵了回去,让他反驳不了。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没有人会将妘州歌和姚子暇联想到一起,这两人不但没有生活在同一时间下,而且也毫无交集,姚子暇死的时候妘州歌还没有出生呢,又是远在冀州城,两人怎么都不可能有交集吧?
等妘州歌长大来到洛邑的时候姚子暇这个人都已经快要消失在洛邑人的记忆中了,根本就没人会提起这个人,那妘州歌又是怎么知道姚子暇的事的,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因为这件事和姬夫人闹起来,以至于姬夫人还要杀了她?这根本就说不通!
想来是姬大人气急了,所以乱了神智,不然的话怎么会说出这种漏洞百出的话来。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说明了什么?姬大人难道还没有忘记姚子暇这个发妻,还记着当年的事,所以在别人提起姚子暇的时候才这么的气急败坏?
不过还没有忘记的话也难怪,当年他和姚子暇结为夫妻,大家都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成亲之后两夫妻也是恩爱非常的。那个时候的姬昊仁对姚子暇这个妻子也是宠爱有加,谁知道姚子暇却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等于是给姬昊仁戴了一顶绿帽了。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忘不了,也难怪别人提起姚子暇他会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了。
大家心里是有些同情姬昊仁的,只是同情归同情,八卦还是要听,热闹还是要看的。妘姬两家的关系原本就不好,现在姬夫人又当众刺伤了妘家的小姐,这下要收场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姬昊仁顶着大家诡异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种羞辱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了,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到,不会再被人用这种暗含嘲笑,鄙视的目光看着,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又因为同一个人……
姬昊仁垂在锦袍宽大袖子里的双手死死的握在了一起,下颚紧绷,锐利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你们的娘呢?”
“爹,娘晕倒了,已经被婢女扶回主院了。”姬子扬回道。
姬昊仁眉头一皱,阴鸷的眸光闪了闪,心里迅速的做了决定,转眸看着妘大夫人说道:“妘大夫人,这件事我们姬府会查清楚还彼此一个公道的。今天就先请你们回去吧!”
“姬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包庇令夫人吗?”妘大夫人怒声质问。
妘奕轩也是沉着脸说道:“姬大人,既然事情是发生在姬府,现在相关的人也都已经到了,我看还是现在就说清楚的好。事情拖得越久就越是难说清楚。”
“你们也听到了,拙荆现在已经晕了,也不知道醒了没有,就算醒了,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说太多,到时候就怕非但没有将事情说清楚,反而是越说越乱,还不如各自回府先冷静一下。今天的事这么多人看到了,姬府难道还会犯众怒不成?我是朝廷命官,自然不会做有损官威的事,请你们相信我们姬府。”此时的姬昊仁已经迅速的收敛起暴露出来的异样情绪了,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义正辞严的说道。
大家对于他的转变还有那么一瞬间的适应不过来,回过神来之后倒是点了点头,觉得这样还说得过去,这才是处理事情的态度。看来真是刚才太过着急了,所以才说话失了平时的水准。
妘大夫人和妘奕轩眉头一皱,显然是有些不满这样处理,正想说什么,就被妘州歌拉住了手,妘大夫人回头询问的看着她。
“大伯母,我觉得姬大人说得也有道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事情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要真是要现在处理的话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处理好。姬夫人刚才的行为确实是有些不妥,她甚至不清醒的话也问不出什么来。我们还不如先回去了,相信以姬家在洛邑的身份和地位是不会做出什么包庇罪人的事情来,会给我一个公道的。”妘州歌轻声说道。
“歌儿,可是……”她觉得他们一旦离开,只怕姬昊仁会想尽办法为姚雪漫开脱,说不定这件事最后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重重举起,轻轻放下,吃亏的还是歌儿自己啊,丢脸的也会是妘府啊!她都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刺伤了,这件事不能处理好的话,对妘府的颜面会有很大的损害。只怕妘府会成为洛邑上层社会的笑话。
“大伯母,你不用担心,这件事除非我松口,否则的话永远过不去。”妘州歌定定的看着妘大夫人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
妘大夫人有些不解的看着妘州歌,和她对视着,半响后才被她眼里闪烁着的肯定光芒说服,想了想觉得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总不能一直在姬府耗着。
“好吧,既然姬大人这么说,那我们就相信姬大人一次,相信你们姬府会给我们妘府一个很好的交代!我们就先告辞了!”
妘大夫人示意自己的女儿过来将侄女从床榻上扶起来,准备离开了。
“我们派人送你们回府吧。”姬昊仁说道。
“不用了!姬府的这些好意我们不敢领,只希望姬大人说到做到,不要让姬府的百年声誉毁在姬大人手上!”妘大夫人面无表情的冷声说完就吩咐自己的儿女扶着侄女慢慢的往屋外走了出去,准备离开姬府回妘府了。
其他人见状也站了起来纷纷提出了告辞,不一会儿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屋子就变得空荡了起来,只剩下姬府的几个伺候的下人还有姬昊仁和姬子扬两兄妹。
姬昊仁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变幻不定的看着离开的客人,双唇紧抿,眼里闪着阴冷的光芒,浑身的气息也阴沉得吓人。
“爹——”
“这件事你们不用管,爹会处理好的!”姬昊仁打断了姬子扬的话。
姬子扬顿了顿,有些犹豫。
其实他是想问有关姚子暇的事,只是看爹的脸色,现在似乎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想起妘州歌说的话,他的心不由得沉了沉,心里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娘会说要杀了姚子暇?娘和姨母的感情不是很好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让人奇怪了,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隐情?
想到这些,姬子扬心里忽然有些惶恐了起来,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轻易了结,而且很有可能会牵扯出很多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当年姨母的事为什么大家提起都这么的神色避讳?
姬昊仁此时也没空理会自己的一双儿女会怎么想了,问了句:“你娘呢?”
“娘在主院。”姬子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说了吗?难道爹以为他是在说假话哄骗妘府的人吗?
刚才娘像是魔障了一般,他让子臻还有丫鬟扶着娘回到了主院,也请了大夫,自己则是随着妘家的人来到了这里,一直还没有空去娘那里看看情况,也不知道娘醒了没有。
姬昊仁听了姬子扬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就大步的朝着主院的方向走了去,那身影夹带着的阴暗气息让两兄妹不由得相视了一眼,同时追了上去,生怕爹在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姬昊仁赶到主院主卧的时候姚雪漫已经醒过来了,彻底的清醒过来了,也想起了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由得懊悔不已。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这么一做意味着什么,如果她刺伤的人只是一位身份普通的小姐那用姬家的势力压一压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现在她刺伤的人是妘州歌啊!
一想到妘州歌姚雪漫的头都大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头,眉头紧皱,有些苦恼,心里也在思索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不是她不想去看看妘州歌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只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就是先避避,避过现在再说,现在正是妘家人最愤怒的时候,她这个时候出去肯定是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她刚才到底是着魔还是魔障了,怎么好好的就将妘州歌当成了那个女人呢?明知道她早就死了,为什么自己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居然将妘州歌当成了姚子暇要杀了她……
姚雪漫此时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到底是抽什么风了。
正苦恼着就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她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大步的走了进来,她先是面色一喜,接着看到了他脸上阴冷的表情,脸上面色一僵,心里不由得一颤。
“相公……你怎么回来了?”姚雪漫扯出了一抹笑问道。
姬昊仁沉默的看了她一眼,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
屋子里的婢女福了福身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姬子扬和姬子臻正好碰上出去的婢女,两人刚走进来,姬昊仁就说道:“你们两兄妹也出去吧,爹有话跟你娘说。”
两兄妹有些迟疑,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他们觉得爹现在似乎正处于一种随时会爆发的状态中,好像就是因为那个姚子暇……爹和娘每次闹矛盾都是因为这个人。小时候他们还不懂,只是隐约的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些奇怪和懵懂,但是现在已经明白了。
娘今天做出这样的事,爹肯定会大怒,狠狠的责备娘的。
“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还不清楚,娘或许也是无辜的,爹千万别做出了什么亲人痛仇者快的事啊!”姬子臻提醒似的说道。
姬昊仁瞥了眼女儿,挥了挥手说道:“放心吧,爹不会做什么的,只是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事你们不方便知道,所以才让你们下去,爹也是为了你们好。去吧!”
姬子扬微微垂了垂眼眸,想了想才拱了拱手,弯了弯腰道:“那孩儿就先退下了。”
姬子臻见状也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姬昊仁和姚雪漫了,好一会儿屋子里都是一片寂静,谁也不开口,最后还是姚雪漫无法忍受这种压抑的沉默,有些不安的轻叫道:“相公,你倒是说话啊!”
姬昊仁此时倒是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听到她的话睨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说道:“你让我说什么?好好的你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来?”
自己的妻子自己不是不知道,安然无恙的过了这么多年,他都以为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既然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会突然……姬昊仁是百思不得其解,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说起这件事姚雪漫也是面色一阵红一阵黑,脸上不住的闪过了懊恼和羞愤。
她咬了咬唇将事情说了一遍,把姬昊仁记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七窍生烟,指着她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那是妘州歌,她哪里有一点跟姚……相像了?你是眼睛瞎了吗?会将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她死的时候妘州歌还没有出生呢!”
姚雪漫被他说得火气也起了,辩解道:“要不是她穿了那身衣裳,我怎么会将她看成了是姚子暇那个贱女人!”
姬昊仁眉头一皱,心里很是不喜她说起姚子暇的时候张嘴闭嘴就是贱女人贱女人的,不管怎么样姚子暇曾经都是他的嫡妻,发妻!她张嘴闭嘴就是贱女人,置他于何地?
“妘州歌穿的衣裳有什么问题了,值得你发了疯似的将她当成是她,还要杀了她!”姬昊仁没好气的问道。
刚才他也看到了妘州歌,没觉得她穿得有什么不对劲,就跟其他的小姐一样!
姚雪漫面色变换了一番,心里有些纠结,不想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但是不说出来又无法说服他,犹豫了片刻她才咬了咬唇说道:“你自然是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姚子暇那个贱女人就是穿了这么一身衣裳站在那个位置,而你!”姚雪漫怨恨的瞪着他,“你就站在她身边,深情款款的抱着她,鹣鲽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