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到最后一科时,周悦、罗青昊等人面容都有些疲惫,有种瘦一圈的错觉,不过好在他们精神还是十分饱满的,在最后一场时,认真地低头写算,操场上安静一片,只听得到监考老师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就是在这个时候罗青昊慢慢放下笔,抬眸看向前方,不远处坐着周悦,周悦和以前一样,身板笔直好看,微微低头,认真写着,他的大脑中突然出现昨天的一个画面,昨天他和周悦照例对了一下答案,周悦失误了一道选择题,懊恼不已,此时肯定卯足了劲儿地把数学题目全部做对,那他……
他看了看试卷,检查一遍,将期中一道选择题答案由C改到D,在准备交卷时,看见周悦还在认真地看试卷,蜜色的小脸在微微光看下恬静、专注,格外地美好,他心中一动,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重新将答题卡上的D划到,再次改成了C,改完之后,身心舒畅,正好这时,下课铃声响起,市里的监考老师一如往常,大喊一声:“都坐着别动,等着监考老师去收答题卷!”
于是操场上的所有同学,均坐着不动,数十位监考老师全部上前,一一将试卷收上来,统一交到一位面容严肃的监考老师手中,面容严肃的监考老师将试卷往档案袋里面一装,转头和校长及班主任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其他几位监考老师大步离开学校,上了黑色小汽车上,小汽车起动,“嗖”的一声绝尘而去。
一直观望的百名学生们,此时才意识到监考老师走了,他们考完了,他们毕业了,瞬间操场爆发出一阵尖叫声,校长、班主任喊了几声,尖叫声倒是没有了,骚动却没有停止,大家伙轻松又开心地将课桌课椅往教室里搬,乒乒乓乓声音不断,人头攒动的,初三(1)班班主任在混乱中四处搜索,喊着:“周悦,周悦,罗青昊,罗青昊,你们在哪儿?”
“老师,在这儿。”周悦应一声。
“哪儿呢?”
“这儿!”周悦举起手挥动,见班主任压根没朝这边看,边拉着桌子和罗青昊一起来到班主任面前,说:“老师,我们在这儿呢!”
班主任一见周悦、罗青昊便笑了,问:“考的怎么样,你们两个?”
“还行。”周悦说。
“还不错。”罗青昊说。
“数学有信心拿满分吗?”班主任问。
“有。”周悦、罗青昊同时说,说完又觉得自己说话似乎是太满了,同时羞赧地挠头,班主任心里却是开心极了,既然这两孩子说有信心,那肯定是百分之百能考满分了,他忍不住问:“最后一题附加题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周悦、罗青昊异口同声地说。
“答案是多少?”
“九!”周悦、罗青昊又是同时回答,把班主任高兴坏了,说:“答案就是九,不错不错,都做对了,其他课目呢?你们两个对答案了吗?”
“对了。”
“结果怎么样?”
“物理我失误一题选择题。”周悦说。
“没关系没关系,你最近作文有进步,可能会在这方面补上来。”
“嗯。”
“那这就毕业了,开个会之后,你们就回家好好玩,好好睡吧。”
“那分数什么时候出来?”周悦问。
“很快,到时候村里也会通知的。”
“好。”周悦点头,说:“我们这就去搬桌子进教室。”
“嗯。”
各个班级的学生,纷纷搬着桌子进教室,开最后一次班会,可能是因为这次考试太正式,考的又太累了,大家暂时还没有过于伤感的情绪,班会结束时,大家突然有些伤感,纷纷走出教室,呼吸到学校外的新鲜空气后,伤感一下被吹散,周悦四人也是如此,一起轻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先是对了一通数学的答案,接着便说起放假后大家干什么,周悦要开始她的木制品制作,杨明明要跟着杨军伟给周悦打工,苏静静回县城过暑假,只剩下罗青昊一个人,苏静静问:“青昊,你跟不跟我回县城?回南州。”
“不跟。”罗青昊回答。
“不跟?为什么啊?你不回去陪你爸爸妈妈了吗?你爸爸妈妈可是超级想你的啊。”苏静静劝着罗青昊,想着回去的时候,正好有个伴儿的。
“我爸妈周末会来看奶奶。”罗青昊说。
“那你哥呢?”
“我哥过几天也来奶奶这边。”
“所以你就不回县城了?”
“嗯,我在这儿等分数,分数下来之后,我再回县城。”
“好吧,那我一个人回县城了。”
“嗯。”周悦、罗青昊、杨明明三人同时点头。
“我要待一个暑假再回来的。”苏静静说。
“好。”周悦三人又是同时答应。
结果苏静静说是在县城过暑假,可是没待一个星期,大中午的骑着自行车,直冲周悦家中,周悦此时正同罗青昊、杨明明、周小雨,坐在树荫下的草席上,吹着夏季清澈水沟边凉凉的夏风,用火烤知了、烤泥鳅吃,好不自在的样子。
苏静静看到后,佯装生气地把自行车往一旁一放,上去抓了一只烤熟的知了便吃,结果烫到嘴巴,惹得周悦、罗青昊四人哈哈笑起来,杨明明眼神发亮地看着苏静静说:“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说待一整个暑假吗?”
苏静静不满地说:“我才走一个星期,你们就背着我吃烤知了、烤泥鳅,我要是走一个暑假,你们以后吃蟠桃都不会想起来我来了。”
“说得也是。”罗青昊接话:“走久了,我们肯定不记得你。”
“罗青昊!你跟我是老乡,你要帮着我好吗?”
“你说,要我怎么帮你?”罗青昊笑着说。
“把你手里的烤泥鳅给吃。”
“那我肯定不会给你吃。”罗青昊说着,很自然地把烤泥鳅递给了周悦,周悦当仁不让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剩一半给周小雨吃,完全没有苏静静什么事儿,苏静静给周悦、罗青昊一个大大的白眼,说:“狼狈为奸!”
罗青昊哈哈笑起来。
周悦笑着,也没有反驳。
苏静静吃着烤知了,又给周悦、罗青昊二人一个大白眼,然后话锋一转,问:“对了,我们的考试成绩出来了没有?”
“怎么可能那么快啊。”杨明明说:“这才一个星期耶。”
“那到底什么时候啊?”苏静静急急地问:“我好想我们一起上高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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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先别想了, 耐心等吧。”杨明明说。
“那要等多久啊。”苏静静问。
“起码要半个月。”
“啊, 这么久, 我们每天都这样等吗?”苏静静说:“那多无聊啊,突然不上学了, 感觉我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杨明明直接说:“那是你无聊, 你看周悦每天多忙啊,而且我和青昊找事儿做了。”
“什么事儿?”苏静静问。
“卖冰棒。”杨明明答。
“卖冰棒?!”苏静静转头看向罗青昊问:“青昊,你要和杨明明一起卖冰棒?”
“嗯。”罗青昊点头回答。
“我不相信。”苏静静说。
“但这就是事实。”罗青昊说。
“你会卖冰棒?你爸妈知道吗?”
“怎么不会了?”罗青昊笑着说:“我爸知道了也没关系, 毕竟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可是你爸妈是——”
“没关系,他们是他们, 我是我。”
“没错!”杨明明又把话头接过来,说:“你看, 周悦一个瘦瘦的女孩子都能自己赚钱, 我们身强体壮的男孩子为什么不能?”
“可是——”苏静静犹豫。
“可是什么?”
“可是、可是、可是你们都有事情做了,我能干什么呢?你们都忙了,我干什么呀?”
“你和小雨捡柴禾?”一直没说话的周悦,一开口把罗青昊、杨明明逗的哈哈大笑,气的苏静静故意去掐周悦的脖子, 周悦连连告饶。
最终周悦给苏静静想了个赚钱的主意, 还是和周小雨一起, 不过不是在树林子里捡柴禾,而是在树林子找金蝉壳,所谓金蝉俗称爬拉猴,它脱了壳之后就会变成知了飞走, 壳留在树上,也就成语“金蝉脱壳”的来源,它的壳可以入药,也是今天县城药店之类才开始有人收购,价格不便宜。
“金蝉壳真的可以卖?”苏静静问。
“当然,上次我去县城卖床时,特意问的,小雨上次还卖了一回。”
“卖多少钱?”
“小雨卖多少钱来着?”周悦转头问周小雨,周小雨说:“我一个人捡爬拉猴壳捡的少,每次我用竹竿把它从村上戳下来了,掉到草丛里,我就找不到。”
“所以你卖了多少钱呢?”苏静静问。
“八分钱。”周小雨说。
“……”苏静静略微一想,还是答应了,每天早上起的早早地,和周小雨拿着竹竿去树林子里找金蝉壳,中午时便来到小水沟边的凉席上,拿本课外书阅读,偶尔看周悦做木工。
这个时候天已经很热了,河湾村没有通电,自然没有风扇,消暑解热全靠扇子和井水,不过现在不一样,才觉得不一样,罗青昊、杨明明一人骑一辆自行车从小路路过,周小雨看到后赶紧扑上去,回来时,手上握着六根冰棒,开心地说:“姐,我们和爸爸妈妈外婆一人一根。”
“给钱没有?”周悦问。
“罗青昊说给我们吃的。”
“人家是小生意,哪能光让我们吃了。”
“那等他回来,我再给钱。”
“嗯,他们现在去哪儿卖?”
“去水湾村。”
“哦。”周悦话音刚落,便听到杨明明、罗青昊的喊声“卖冰棒咯,卖冰棒咯”,瞬间令她和苏静静一起喷笑。
其实在周悦的印象中,在这个年代,罗青昊算个富家子弟,为人处事都会一个框框框住他自己,没想到越和他相处,越觉得自己理解有误,其实罗青昊算是一个外圆内方的人,虽然圆是椭圆,但是他这个年纪已经很难得了,所以笑过之后,对罗青昊能够满村子的吆喝,她还是佩服的,此时吃着冰凉的冰棒,整个夏天的暑气都少了一些一样,吃过一个冰棒,她又专心地做起木工。
苏静静看起课外书。
周小雨跟着看。
罗青昊、杨明明骑着自行车在各条乡间小路上吆喝,不过才一个多星期,卖了不少钱出来,惹得村民们羡慕不已,尤其是周二娘,逼着周向虎抱个箱子也去卖冰棒,结果连一半都没有卖出去,这个时候又没有冰箱,于是一大半的冰棒都化在了箱子里,把周二娘气个半死,周悦、周小雨偷偷笑了一把,就不再管他们,安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半个月时间终于到了,杨明明、苏静静都去河湾村中学两回了,结果分数还没有下来,两人焦急又紧张地回到周悦家中,与周悦打起了扑克,第二天,照样去河湾村中学,依旧是没有消息,第三天还没有,第四天的时候,杨明明、苏静静也不急了,干脆随它去吧,于是下午的时候,跟着周悦、周小雨去河边收花生,花生是周悦外婆种的,种了一小块地儿的,就是为了给周悦、周小雨当零食吃的,因为长在沙土地里面,所以个头大,也容易拔,周悦、周小雨、杨明明、苏静静没一会儿就拔个差不多,然后坐着地头,边看河面,边吃花生,周悦问:“罗青昊呢?”
“在家呢,今天他爸爸妈妈过来,他在家陪着呢。”杨明明说。
“我见过罗青昊的妈妈。”周小雨突然开腔说。
“然后呢?”杨明明笑眯眯地问。
“长得好好看。”
“他爸也好看。”
“罗青昊也是很好看的。”周小雨一脸羡慕地说:“罗青昊妈妈的头发是卷的,好好看。”说完周小雨伸手摸摸自己的麻花辫子,动作娇憨可爱,正好落入周悦、苏静静眼中,二人忍不住轻笑,苏静静转头看向周悦说:“周悦,等我们上高中的时候,我们把头发剪了吧。”
“剪了?”现在周悦的两个大辫子散开,已经没过腰部了。
“嗯。”
“剪什么样子的?”
“剪的像大明星那样的。”
“要烫卷?”
“不用,就齐下巴就行了,可好看了!”
“再看吧,等我们考上高中再说吧。”周悦的话刚落音,看见坝堤上下来两个扛着锄头的人,两个人边走边说话,一人说:“这次河湾村中学考试的分数怎么下到村委了呢?”
“谁知道呢,可能上头重视吧。”
“也是,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
“谁知道呢,我孙子才上四年级,家里没有人让初三的,也不关心这事儿。”
“可是村里周悦、罗青昊他们参加考试了呀,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
“全市选拔呀。”那人摇摇头说:“不见得能考好吧。”
这两个人再说什么,周悦、杨明明、苏静静三人根本没有耐心听下去,三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倏地冲到两个村民跟前,把两个村民吓了一跳,不待两个村民镇定下来,三人齐声问:“中考分数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