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起来太费劲,何况,这里只是一个乡镇,不会有太出彩的衣裳,没必要浪费心神,眼下买几套舒服好穿的就好。”
从碧水村来到小镇这些日子,她都没想起来去给柏崇和自己买些衣裳,她倒是还好,柏崇却是只有三身衣裳,两身全是补丁,一身还是她爹穿过的,给柏崇的。
自己还是太粗心了一些,封云霓有些内疚。
“姑娘,你瞧瞧这三套男裳和这三套女裳如何?”伙计端着衣服走来。
封云霓转头,却只觉得脑袋沉重,眼前发花,左耳开始耳鸣起来。
佛豆一看不对劲,急忙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我没……”封云霓话没说完,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客栈房里,柏崇喊出最后一声惨叫后,老先生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熬过去了,看着倒在榻上浑身湿透,虚弱的睁不开眼的柏崇,老先生眸子里闪过暗芒。
“若是心有大志,应当放手一搏,少年人应当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才是。”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才开门,就看到梅饼一脸慌张的表情,老先生眉头一挑,连忙关上了门。
“怎的了?”
“老先生,求你,救救我们家娘子罢!娘子晕倒了,刚被送回来,就在隔壁房里。”梅饼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颤抖和恐慌。
老先生凝重着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嘱咐道,“此事,暂时不可让郎君知晓。”
“是。”梅饼留了下来,和大头一起帮助柏崇泡最后一次药浴。
隔壁房间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佛豆红肿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帮封云霓诊脉的老先生。
“若是晚一步,就来不及了。”老先生起身,目光望向佛豆。
佛豆一听,吓得哭了出来,“娘子已经半个月没有睡好觉了,夜夜都是醒的,白天又不肯休息,非要守在门口。”
“这是方子,去抓药煎药罢。”老先生又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封云霓。
方才,他无意间看了她的手相。
明明是死了的人,可却还活着。
加上她之前说的那些,家乡的医治手法,着实诡异至极。
但是这世间有太多的鬼神乱力之说,他也无意深究。
傍晚时分,用了药的封云霓,高烧越发的重,无论佛豆如何用烈酒不断地擦拭身体四肢,温度依然降不下去。
而柏崇那边,却是缓过了劲儿,神清气爽,虽然瘦了许多,却比半个月前,多了几分神采。
梅饼端来药膳,轻声唤道,“郎君,该用药膳了。”
柏崇往梅饼身后看了看,奇怪道,“娘子去哪儿了?”
“回郎君,娘子去了成衣铺子。”梅饼垂着头,不敢看柏崇的眼睛。
柏崇心中甜蜜,却是没有发现梅饼的不妥。
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腿,轻轻用力拧了一把,尖锐的刺痛钻入心底。
“我的腿……有知觉了。”
柏崇激动地双眸含泪,轻轻地挪动了身体,双腿着地时,柏崇有些紧张。
“郎君,药膳要凉了。”梅饼只想快些让柏崇把药膳吃下休息,然后她才能溜到隔壁去照顾娘子。
柏崇温和的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
双脚着地的踏实感,从脚心,直溜溜的窜进整个胸膛,饱满,温暖。
柏崇一如既往温和的眸子,一刹那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我终于能…站起来了。”
梅饼低着头,声音恭敬道,“恭喜郎君!”
柏崇一步步的走到桌前坐下,“你去瞧瞧娘子什么时候回来。”
梅饼心里一个咯噔,担心再呆下去被柏崇看穿,忙道,“是,郎君。”
说完,慌慌张张的离开了房间。
手里握着汤匙的柏崇目光一顿,随即按耐住心里的不安,三下两下用了药膳,就想亲自出去寻找封云霓。
一打开门,门口的大头和小木连忙道,“郎君,老先生说了,用完药膳,最好是躺着先休息休息,明日再活动。”
“娘子中途可有回来过?”柏崇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大头摇头,“娘子出去前,告诉小的,一定要让郎君好好休息。”
柏崇抿了抿唇,最终关上了门。
门外的大头松了一口气,低头摸了摸小木的脑袋,低低道,“四弟,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瞧瞧娘子,若郎君问起来,便说我去上茅厕了。”
小木用力的点了点头,虽然只有三岁多一点,但是却十分聪明,与大头之间的默契更是得天独厚。
大头才走没一会儿,柏崇再次把门打开,他总觉得不对劲,一开门,便瞧见小木小小的身子,不由得一愣,随即不动声色的问道,“小木,你三哥呢?”
小木有些紧张,但口齿却是清晰,“回郎君,三哥上茅厕了,一会儿就回来,郎君有什么需要吗?”
柏崇没有错过小木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越发的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
娘子一定是出事了!
“小木,我再问你一次,娘子在哪里。”
小木哪里见过柏崇这般冰寒的模样,顿时吓得眼眶一红,“娘子,娘子生病了……”
柏崇手指一紧,“娘子在哪?”
“在隔壁……”小木话还没说完,柏崇便红着眼睛,大步上前,一把推开房门,看着床上苍白瘦弱的人儿,一颗心,绞痛的无法呼吸。
他从来没有这般后悔过!
若是封云霓没了!
他要这双腿有何用!
场面顿时一静。
“这是怎么回事……”
柏崇目光寒冽的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佛豆顶着浑身的冰凉,咬牙道,“回郎君,娘子高烧不退,刚才老先生已经看过了,开了药方,娘子喝了药到现在,还是没能退烧,老先生说…就看娘子自己,熬不熬得过去了。”
柏崇只觉得脑子轰隆隆的响着,身边的人说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步步,艰难的走到床边,看着气若游丝的封云霓。
原本圆润可爱的脸颊,瘦的下巴可以扎人。
“娘子……”
柏崇喉头又重又痛,胸口有万千的情绪在翻滚,却无法从嘴里完整吐出。
第七章安家
柏崇守在封云霓床边,一守就是足足七日。
而此刻,封云霓睁开眼那一刹那,看着憔悴又长了稀稀拉拉胡渣的柏崇,封云霓恍惚了一刻。
“娘子!你醒了!”
柏崇瞪大了被黑眼圈包围的眸子,惊喜道。
封云霓回过神,强撑着坐起,“阿崇,你走一下路给我瞧瞧。”
柏崇紧紧握着封云霓的手,声音里竟带了哽咽,“娘子,你可知,这七日,我何等后悔当初我的固执。”
说完,便站了起来,在封云霓面前,走了一圈。
两人双目对望,泪流满面。
她终于好了!
他熬过来了!
小夫妻两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半晌,封云霓才从柏崇怀里出来,问道,“对了,老先生呢?”
“娘子,老先生已经离开了小镇,云游四方了。”柏崇温柔凝望,惹得封云霓耳根都红了。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柏崇不肯移开目光,依旧凝望道,“娘子,我们去玉城罢。”
封云霓垂下眸子,大脑里开始出现玉城的信息,“好。”
“娘子,我们明日就出发,我们来时的马车,我已经让伙计送回了岳父岳母那边,然后另外买了宽敞的马车,娘子可以在里头睡眠休息,马车慢慢地驾驭,我们一路顺着江南方向而去,权当游玩。”
柏崇从封夫人嘴里得知,封云霓打小就想去江南看看。
“你的乡试……”封云霓蹙起眉头,如今已是四月,眼看夏天就要来了,这些年,因大房二房的原因,柏崇的学业落下一大截,时间本来就所剩不多……
“娘子不用担心,娘子是游玩和调理身体,而我,则是游学,马车里已经放好了书籍,娘子不必担心。”
柏崇莞尔一笑,娘子总是这般替他着想。
“好。”
次日清早,柏崇和封云霓告别了掌柜和伙计,往江南而去。
佛豆和梅饼两人驾车,大头和小木年纪太小,就待在了马车内。
许是一路被贩卖的原因,佛豆和梅饼对于路线十分娴熟,看了一眼地图就得心应手的驾着马车出发。
封云霓忍不住好奇道,“你们怎么会驾车的?”
“回娘子,我们得爹是车夫。”佛豆隔着车帘子道。
封云霓捻起一颗酸梅,吃的津津有味,不得不说,柏崇实在是悉心至极,车里垫了柔软的毛毯,躺在上头别提多惬意了,手边就是暗格,一打开,里边装着各种果脯肉干,时不时的,大头会机灵的递一杯花茶来。
不知为何,封云霓有种暴发户的感觉。
柏崇放下手里的书,柔声道,“娘子,在想什么?”
“想你。”封云霓不服每一次都被柏崇看的脸红心跳,下定决心,一定也要调戏一回。
柏崇闻言大喜,顺手拿走封云霓手里咬了一口的酸梅,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秀色可餐。”
“……”封云霓看着柏崇那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涨红了脸。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嗯。
柏崇从暗格里捻起一块杏肉脯,伸到了封云霓嘴边,“娘子请用。”
封云霓红着脸张嘴咬住,不经意间舌尖碰到柏崇的指尖,咬下一半杏肉脯的封云霓,垂着长睫,红唇慢慢蠕动着。
柏崇压抑着身体某处的奇异,方才刹那间的电流,从指尖酥麻到了脚心,目光如何都离不开封云霓的红唇。
收回手,把手里被封云霓咬了一半的杏肉脯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这一幕恰好被抬头的封云霓瞧见,这下连脖子根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