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小见惯了家里对有钱人家的仙人跳,他一方面憎恨有钱人,一方面又看不起他们,还有身为艳照女主角的自己的亲妈,他和张大头秉持一样的观念:长的好看的女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水性杨花!
虽然他从小什么都不缺,但无人监管,成绩实在太差。
待到高考的时候,张大头终于有了点远见,觉得儿子以后可没办法像他一样吃老本儿啊。毕竟通讯越来越发达,最近在做仙人跳的新局时,好几次都差点被人家爆出来。若不是媳妇儿那些骈头们拦着,不知道被发现多少次了。
因此,张大头决定给自己的独苗苗安排个好学历,以后出了校园也做人上人。
这时候,人脉的力量就体现出来了。
他那个小城市里,也没有什么指静脉、指纹、照片联网等防替考手段,这边安排好替考的学生,那头儿监考老师打一声招呼,上上下下都打点好,再掏个几万块钱封口费,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而且,因为张海强户口所在地是农村且是独生子女,因此还额外得了加分。
在这条替考产业链的加持下,张海强成功从一个学渣晋级到赫赫有名的明大。只要大学多用一些功,等到毕业后,他也就算小半个人生赢家了。
毕竟,明大出来的学生,出众的不光是能力,还有人脉。
而在张海强成功升入大三后,家里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女主角老了。
小媳妇年轻时跟着张大头私奔,来回奔走,她全心全意挂在一个男人身上,自己毫不爱惜自己,年轻时还好,等到年纪大了,就老态频出。
这么老的女人,就算拍了照片,传播出去也得有人信啊,自然而然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而张大头体会过一脚踏两船的感觉,如今年纪变大,再也没有胆子去尝试找新的年轻女人了。
张大头如今越老越是害怕死亡,他今年五十三岁,看起来却仿佛有七十整。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当年黑衣人的话:“……活到六十岁……”,心中越发惶恐,于是赶在开学前,把红线传给了儿子。
——————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单单是何青和张海强两个人的纠纷了。在办公室默默坐了一上午之后,张海强终于在老师的多番询问下,苍白着一张脸默默出了门。
一上午的轮番轰炸,尽管因为害怕影响学校声誉并没有叫警察,但是张海强的老底也快要兜光了。
替考的事一出来,他的大学生涯基本是没希望了,档案上会有着消磨不掉的印记。
与之相反,何青的表情堪称灿烂。
今天这一闹,不光揭了张海强的老底,还断了他的大学梦,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何青看着他脚腕上一上午都在闪烁不停的红线,心中一阵快意,对付这种人,就得这么干才痛快!
途经楼梯道,一直佝偻着身躯的张海强突然气息一滞,猛地转身朝何青扑去!
“——贱人!我杀了你!!!”
他个头不高,行动又毫无章法,何青丝毫不怕,正愁没有机会再打这恶心的男人一顿呢!
她这回没有选择用暴力,直接一个侧身躲过,左手中指在半空中虚虚点化,黑暗的楼道中,她莹白的手指下,细碎朦胧的荧光熠熠生辉,在虚空中蜿蜒穿折,如同姑娘巧手生花,妙不可言!
那玄妙的符文一经出现,映衬着何青的眼睛也更加深沉,看在张海强眼里,却如同重重鬼影一般可怖又可怕!
“你……这,这是什么?!!”
他厉声问道,声音里,是足见惶恐的颤抖。
“这个啊,这个,当然是教训你的手段喽!怎么样,你不会以为红线这种东西,只有你才有吧?”
何青嘻嘻一笑,神情带着少女独有的调皮与天真,看在张海强眼里,却如同恶魔一般!
他神情张惶,手足无措,怔愣片刻后转身就想跑!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何青冷笑一声:“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楼梯转角处有一个储物间,何青拽着张海强,如同拖死狗一般,直接撞进门去。
储物间空间狭小,空气中都是悬浮着的细密的尘埃,环绕在何青身周,却又被看不见的灵气阻隔,衣袂不沾。
她把张海强狠狠掼在墙角,倒立的扫把纤长的塑料尾巴直接抽上了他的脸。然而这个猥琐又怂包的男生,此刻大气也不敢出。他只是恐惧的看着何青,如同即将惨遭蹂躏的小媳妇。
何青并指成剑,直接蕴上灵力在张海强脚腕狠狠一划!那根闪烁的越发频繁的红线就如同水月镜花,即刻散去。
这指风其实并没有在他腿上留下痕迹,但张海强仍然惨叫一声,仿佛被割腕可一样!
何青看着渐渐散去的红光,心中一阵惊喜:邵丹马上就要没事了!
然而这喜悦还没来的及在心头滚上两圈,却见张海强的脚上,四散的红光又重新凝聚回来,虽然灵光微弱,却仍旧连成一线!
第十四章 不敢
张海强最初从张大头手里接过红线时,神情就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二十一世纪了,建国后连成精也不给批准了,架空就更不行了……这么科学的社会,自己亲爹给了两根红绳就说可以绑住任何女人的心……
张海强心想,自己一直学习不好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智商嘛,跟遗传还是有关系的。
张大头给儿子讲了自己以前的事,包括靠着这根红线把他妈骗到手的事,还有为此付出二十年青春的事。
最后,在儿子无论如何都怀疑的眼光中,张大头最终祭出了大杀器:合影!
首先是一张不伦不类的结婚照,照片里的男人一身不搭调的呢子褂,身边站着的女人,哪怕裹着旧衣服,也仍显得娉娉袅袅,风姿过人。老旧的黑白色画面中,女人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白瓷,黑目盈盈,如同珍珠,传世有韵。
张大头要不是翻出来这张照片,其实早忘记自己老婆长啥样了。他跟小媳妇一起多年,心有余而力不足,活到如今,连女的都懒得看了。
他看着儿子惊讶的表情,立刻得意洋洋:“怎么着,没骗你吧!没有红线,就凭你爹我,能找到这样的老婆?不说她,就是你妈,在那之前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张海强是双手捧过那两根绳子的。
他几乎膜拜着看向掌心中平平无奇的红线,还没见识到效果,已经将学校赫赫有名的各院系系花校花全部畅想了个遍。
而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从张大头解下红线开始,院中埋头洗衣服的女人,也就是张海强的妈妈,突然感觉心中一阵剧痛,再也感觉不到丈夫的点滴情绪了。
她无意识的揉搓着手中的衣角,神思恍恍,眼神涣散——红线强制绑定她的心神太久,如今一朝放松,她那绷得十分紧张的心弦此刻一松,立时断了!
心弦松断,命神不接,过往的记忆和现实交织太过惨烈。
她,疯了。
与此同时,一辆奥迪车缓缓驶入了这个小区。
车内,宁宗晋正闭目养神,旁边坐着的男人一个劲的叹气:“宁先生,根据我查到的消息,当年大小姐嫁的人就住在这里。不过,您给的信息太少了,就只有一张小时候的黑白照,那时候又经历动荡,没有通讯,所以才拖了这么些年。”
“而且,之前任山镇也太偏僻了,虽然在帝都旁边,但是也怪咱们灯下黑。要不是咱们的人在那里提到大小姐的名字被两个大婶听到,估计都要错过了。可惜时间太久远,花了一笔钱,也没问出来大小姐究竟为什么自杀……不过,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死去,丈夫又有外遇,产后一时抑郁自杀,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找人这种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君不见每年有多少失踪人口都毫无踪影,更何况还是几十年前。这个任务接了二十年了,从八三年底到如今还是全无头绪,他们都不抱希望了,谁知道在小镇吃饭聊天时,误打误撞从两个大婶口中得到了消息。
可惜,有消息是好事,但没想到人家都自杀了……
想起那个照片上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男人也不由叹气:多漂亮一个姑娘啊!哪怕那时候家里出事,也没必要嫁给这么一个男的吧!这两人同框都瞎眼啊!
而且她也是心狠,离家多年,居然信都不写一封……
宁宗晋冷哼一声,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其实他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自己的姐姐自己清楚,她为人最是坚韧不拔,也最是心高气傲。
当年家中出事无暇他顾,她在这个关头软下骨头,死活要嫁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还在家里闹了整整两年,到最后以死相逼!这怎么可能!
可惜当时家里遭遇的事情实在太大,父母一时焦头烂额,顾不得她,让她逃走很正常。但是再怎么着,她也不会嫁给张大头那样一个人渣,还产后自杀!
政治家庭出来的人物,从来都不相信表像!
——————
何青恨恨的看向那根重又凝聚起来的红线,明明它的确是有实体的,刚才划下去时也有感觉,不然张海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去亲手给它打结。
但是为什么,灵气并指成刀,却还是解不下来?眼看着都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张海强看着何青,本来惶恐的面孔突然变的得意又张狂:“贱人!怎么不接着割绳子了?我告诉你,这绳子除了我,没人能解开!我就知道你是为陆邵丹来的,你们女的,没一个好东西!我就不解开,怎么着,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小人得志,面目可憎。
何青心头焦虑,闻言突然莫名冒出一股无明业火,一瞬间直愣愣从脚底涌泉直冲向天灵盖!
——多少年,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了!
何青猛一抬头,神情凛冽,目光如剑!
她对着张海强一声冷笑,神色是说不出的高高在上:“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完,她五指勾成爪状,直接一把扣住张海强的脖颈,把他摁在灰扑扑的墙壁上!力道之大,直掐的他两眼翻白,面色青紫!
张海强被掐着脖子悬在墙壁上,无论是弹腿还是抓挠,都接触不到何青半分,心中惶惑至极,无比后悔刚才一时嘴快。他整个人如同被扔上岸边的鱼,口中只剩“嗬嗬”的喘气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青轻轻的扫他一眼,这眼神看他如同无物,又或者只是蝼蚁。天地不仁,又有谁会在乎脚底下蚂蚁的死活呢?
只这一眼,张海强甚至忘记了窒息的痛苦,浑身泛寒,如坠冰窖,鸡皮疙瘩陡然耸起,布满全身!
他突然簌簌发起抖来,恐惧感遍布全身。
何青看着他脚腕的红线,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连成一条线的。
她烦恼的皱起眉头,啧啧两声:“这样还不断,真是麻烦!”
话音未落,整个人的表情又瞬间变成之前软绵绵的女孩,不见半分凌厉。
只听她惊喜道:“我想到办法了!”
第十五章 不强求
“就是他?”
宁宗晋看着苍老佝偻的张大头,眼神中看不出喜怒。
身旁的男人看着前方老男人的尊容,也不由撮了撮牙花,最后点头道:“对,就是他。”
宁宗晋神色淡淡的,这么多年了,他找不到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已经成了心中的执念。他无数次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让宁家的掌上明珠放下骄傲和自尊,一心栽在他身上。
但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想到,会是面前这样的男人。
他想起资料上写的那些情况,最后一次再确认道:“你说她是做什么的?和两个弟兄一起,带着老婆做局仙人跳的?”
“对对对,这个小城市里,稍微有点名气的,都沾染过。这男人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一连两任老婆都漂亮,头一个那简直跟天仙一样——!”
话到嘴边,才想起来那个所谓“天仙一样的老婆”,其实是身旁人的亲姐姐。
男人有点讪讪的,拼命转着脑子想要补救,然而想了半天,最后只尴尬的画蛇添足:“这也是本事,别看他丑,早些年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最后一个个都死了活了非要跟着他,倒贴也不怕。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说完就忍不住又想给自己来一个嘴巴子:这都说的什么啊!
宁宗晋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头,他随手把资料扔到一旁,说道:“你刚刚顺,这城市里小有名气的人,都被威胁过?”
好不容易有了补救的机会,男人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一开始人少,但是后来,有把柄在手的人也想法设法的拉新人进局。毕竟这种事一爆出来,虽然不至于丟官,但在上峰那头的印象分就没有了,时间久了,差不多也相当于彼此派系的投名状了。”
“这个毒瘤!”
想起自己的姐姐,宁宗晋攥紧了拳头,片刻后深呼吸两声,他对身边人不咸不淡的嘱咐一声:“找几个人,想办法让他传不出话来,别伤了性命就行。咱们法制社会,还是要依靠法律最好。”
前座上一路都一言未发的司机此时终于出了声,从鼻腔里发出短暂一声回应:“嗯。”接着拿出手机摆弄一会后又回答:“晋少爷放心,咱们离开后,最多三天就能給您出结果。”
“嗯。”
宁宗晋应了一声,终于长叹口气,挺直的脊背瞬间松懈,贴伏在椅背上。神情,是说不出的怅然与难受。
身旁的男人也是宁家旁系的子弟,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家大哥一路拼了命的往上奔,就想得到本家的承认。
原来,这才是直系子弟办事的风格和底蕴。简单,有效,一击必杀,绝对的实力带来绝对的碾压。哪怕这位本家的人其实只是挂闲职监管宗教管理局的,并不是什么政治要员,封疆大吏。
两天后,本市有名的老赖张大头因为跟两个兄弟分赃不均,三人大打出手,一人在撞击中听力严重受损,一人双眼被刺伤,视力可见度不足百分之一。
而张大头,自瘸了腿之后,终于在打斗中因为不堪两人击打,双手指骨被砸断,喉咙因受重击,从此无法发声,吞咽困难。
此时,这个城市里曾被威胁过的一群人,终于开始反噬了。
——————
何青的神色带着惊喜:“我想到办法了!”
同心结是由一根绳子左右穿插打结做成,古人讲究,因此结构中哪根绳在上,哪根绳在下都是十分讲究的。
张海强脚腕上这根和陆邵丹的是一样的,之所以能够全面压制她,一方面是因为他作为主线,将灵线踩在脚底。另一方面,是因为同心结打结时的上下顺序错了。红线供奉千年带有灵力,又被有心人祭练,所以才威力巨大,害人不浅。
之前是她想岔了,只想着把它解开或者暴力剪断,这红线本身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磁场愿力纯正无比,只不过用他的人心怀不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