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目送他离开,高兴的要飞起来,心里暗自为南奴高兴,并且为之得意着:娘娘的春天就要到了!
苏绮将初夏带到南奴跟前,南奴还未审问,她便自行交代,哭着哀求道,“娘娘饶命,奴婢鬼迷心窍,再也不敢了,请娘娘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给您磕头了!”
初夏在后宫摸爬打滚,又摸透了南奴的性子,因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上演着苦肉戏。
“这么说你承认勾结她人陷害本宫了?”南奴走到她身边反问道。
初夏点点头,南奴继续问道,“是谁指使你的?你为何要选择背叛本宫,如实招来!”
初夏磕头痛哭流涕,“是宸妃娘娘,她以奴婢母亲的性命要挟奴婢为她卖命,奴婢想着母亲年迈多病,经不起折腾,所以才鬼迷心窍做出蠢事,请娘娘网开一面饶过奴婢这一回,奴婢愿意为娘娘当牛做马。”
“你先起来吧!”动摇南奴的并不是初夏的逢场作戏,而是她磕头认错的行为让她再次想起自己从前的岁月,上天是公平的,她从前为奴为婢受尽凌辱,谁又能想到当初的区区婢女竟然会摇身一变成为皇妃。
初夏就像当初的南奴,她害怕回到过去,金妈妈残酷冷血地对待自己,独孤家将自己许配给一个恶霸,张炳龙对自己非打即骂,她闭着眼睛努力打断思路。
“娘娘。”苏绮立即向前搀扶她,童姥正好赶来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
“既然初夏想要为娘娘当牛做马,不如你就去君上面前揭发宸妃娘娘的罪行,将她如何胁迫你加害辛妃娘娘的经过一五一十的交代?”
童姥一针见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初夏,像这种背主弃德的奴才童姥早已司空见惯。
初夏心虚地低着头,声音微弱,“奴婢没有证据,君上是不会相信奴婢的。”
苏绮看她一脸心虚的表情,补充道,“我们已经发现娘娘在午亭水榭喝的酒里面下了催情药,只要君上下令,一查便知。”
“奴婢……奴婢……”初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急得哭泣。
南奴叹息着,“你们也别为难她了,就算初夏去揭发,我的酒杯里被下了催情药又能证明什么?郭芙月若是一口咬定此事与她无关,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栽赃陷害她,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这个奴婢倒没有想过。”南奴的话说的在理,童姥自识不明,不问后宫争斗的南奴,心里边却明镜似的,一清二楚。
初夏一事南奴已然无心追究,最多把她打发到殿外做个洒扫的宫女也就是了。
宫中设宴,招待许多有功之臣及皇亲国戚,南奴身穿湖蓝色的印花对襟齐胸裙,香肩微露,媚而不俗。
老太妃拄着拐杖在权熙公主的陪同下盛装出席,与众臣照面打过招呼后才入席。
有臣殷治称赞道,“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说深得臣民之心的,非老太妃莫属!”
说罢又举起酒杯先干为敬,老太妃笑道,“君上乃万民表率,民心所向,日日殚精竭虑,操劳国事,不像我深居内廷吃饭走路都要别人伺候,如何为民表率?要说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福祉,关键还在于在座的各位齐心协力,君臣一体,同心同德为江山社稷,为子孙后代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老太妃铿锵有力,据理而谈,逐字逐句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撼动全场,南奴听了心里都升起一股拼搏的斗劲儿。
“老太妃言之有理,老臣身为国丈只盼生儿为我朝开疆扩土,守护百年基业,生女能为君上开枝散叶,光耀人丁,如此亦是我朝之福,君上之福啊!”
郭雄峰借着老太妃的话和盘托出,表面上为国为君着想,实际上意在在彰显郭家的功绩。
有臣殷治从龙椅走到郭雄峰跟前,斟了满杯的酒,一面安抚一面劝酒,又向群臣训话:
“自先父以来,郭老便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又帮助本王安邦治国,可谓肱骨之臣,国之栋梁,如此功绩他日必定流芳千古享誉后世,来,本王敬国丈一杯!”
有臣殷治可谓给足了郭家面子,郭雄峰假意起身回敬,“老臣谢君上恩典!今后必当尽心尽力,以报隆恩。”
子欲擒之必先纵之,南奴看着有臣殷治逢场作戏的驭臣之术,感慨万千。
老太妃笑得不露痕迹,问道,“我听说贵公子到了适婚的年纪,可有对象了?”
郭雄峰起身揖礼,笑道,“多谢老太妃挂心!犬子前几日刚订下婚约,乃是姜国一品太傅独孤风华的嫡长女独孤菱。”
独孤家的女儿,南奴顿时愣住,手里的汤匙不经意间滑落,这一幕恰好落在有臣殷治眼里。
他和她一样惊讶,因为有臣殷治没想到郭雄峰把线放的那么长,车臣国已然是树大根深,如今竟然在姜国都有势力支撑,看来郭家不得不尽早除之后快。
“那真是可喜可贺啊!”老太妃笑的有些僵硬,但不容易看出来,她和有臣殷治一样担心郭家的势力会左右着王位。
“娘娘您怎么了?”杜鹃见南奴一直呕吐不停,便担心着她身体不适。
一旁的童姥瞧着惊讶心中却有了几分可能,只是算算时间却不对,南奴被宠幸那次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这会子怎么会……
童姥没有来得及制止杜鹃,她的话已经被众人听了去,老太妃见她仍在呕吐,惊喜交加,“莫非是……快传太医!”
少顷太医诊脉确定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权熙公主和郭芙月等人恨得咬牙切齿。
老太妃对着郭雄峰笑道,“国丈啊,借你吉言,你说的开枝散叶这下可算是实现了。”
郭雄峰黑着老脸,贺喜道,“恭喜君上,恭喜辛妃娘娘。”
郭芙月恼怒之余递给湘美人一个眼神,湘美人立刻会意起身揭发,“君上,辛妃娘娘侍寝是五个月前的事了,起居室里都存有记录,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君上的!”
湘美人一语惊人,一时间众说纷纭,南奴亦忐忑不安,她完全不记得午亭水榭那段风花雪月的事了。
☆、第五十二章 册封
“辛妃娘娘,嫔妾想请问您在子时前往午亭水榭,可是要与何人私会呀?”湘美人自认为抓住她把柄,得意忘形,追问着。
郭芙月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却暗地里指使和怂恿湘美人,就算那天晚上她与卫闲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也不能说明这孩子就是有臣殷治的。
卫闲春识破暗中监视的太监后,郭芙月左思右想决定先去皇誉殿一看究竟,若是卫闲春也在,正好借机表明自己与这件事无关。
那时候有臣殷治已经回到皇誉殿,一直心神不定,老太监以此为由将郭芙月打发了。
既然卫闲春不在,有臣殷治待在殿内,想必陷害辛妃的计谋没有完全败露出去。
确定安全以后,郭芙月舒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回到东宫处。
许多人等着看南奴的笑话,好在湘美人的问话却是漏洞百出,南奴寻缝攻破,“湘美人说本宫子时去了午亭水榭私会,敢问本宫是与何人私会?”
“当然是……”湘美人本想供出卫闲春,但是郭芙月递来一个眼神并且摇摇头制止的意思。
郭芙月深知计谋被卫闲春识破难免于己不利,两个多月过去了他并没有揭发此事,既然如此,又何必招惹是非,若是大家都撕破脸难看的就不止南奴一人。
湘美人立刻跟着郭芙月的指示走,画风转变,笑道,“那人是谁辛妃娘娘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南奴从未如此淡定地反驳着一个人,反唇相讥,“想不到湘美人如此关心本宫,就连子时也都记挂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啊?”
宴席上的大臣有蠢蠢欲动者,有臣殷治立刻起身向南奴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坐到龙椅上,向群臣宣示着,“湘美人所说并非虚话,那日子时午亭水榭与辛妃相约的正是本王。”
郭芙月和湘美人听后脸都绿了,她们谁也不愿意相信南奴怀的居然是龙种。
“恭喜君上,恭喜娘娘,愿我朝千秋万代,永世辉煌!”
皇亲国戚和文武官员齐声祝贺,声音响亮回荡在南奴耳边,她静默地坐在他身边,与他分享着属于共同的快乐。
南奴轻轻抚摸着腹部,感受来自身体里的小生命,她从未如此开心幸福过,这大概就是上天赐给她最美好的礼物了。
自从有了身孕后,贤灵殿上上下下斗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得不能再谨慎,安胎药和日常饮食方面则有童姥和苏绮亲自把关,有臣殷治更是接二连三的赏赐。
后宫见风使舵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杜鹃经常笑道,“自从娘娘有了身孕以后,咱们贤灵殿的门槛都快要踏破了。”
“就你嘴事儿多。”童姥笑逐颜开,温柔呵斥,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时,南奴却心事重重,她最担心的就是后宫捧高踩低的情景,她实在不知道郭芙月会不会对自己腹中的胎儿下手。
她不敢打赌,人心难测,没有哪个女人能管得住自己的嫉妒心,一旦嫉妒心膨胀就会变得狠心,她必须要保护好孩子,直到它平安出世。
“娘娘,有消息。”杜鹃气喘吁吁地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南奴问道,又忙着安抚她。
“奴婢刚从前朝回来,听到几位大臣说什么出师大捷,已经拿下辛国三座城池,还说最多一年就可以攻下辛国王城。”
杜鹃的话对南奴来说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虽然她不敢肯定自己与辛国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者秀和张小缘都在辛国,他们还在恭王妃手里生死未卜,如今派下去查探的人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但她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娘娘——”杜鹃声音细微悠长,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辛国是她的母国,从小长大的故乡,父亲母亲都在那里期盼着,出了这样的事哪能不伤怀?
南奴摆手示意她退下,坐在室内冥思苦想。
者秀逃亡到车臣国的时候一贫如洗,找了户有钱的人家将张小缘卖给人家做儿子,赚了些钱勉强支撑了一个多月,后来又将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典当,典当王牌挂件的时候把掌柜吓得浑身发抖。
掌柜通过熟人把者秀及王牌挂件的事介绍给知府衙门,恰巧权熙公主为了对付南奴广泛招募绣娘,知府向上级推荐,者秀拥有王牌令箭的事便自然而然传到权熙公主耳朵里。
真是冤家路窄,权熙公主万万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的王兄居然会对一个一无所有的贱婢如此痴情不能释怀。
者秀身上透露着一股酸气不说,人看着也是八面玲珑,眼高手低,心思绝不单纯。
虽然权熙公主对者秀不屑一顾,甚至毫无喜感,但有朝一日用她来对付辛妃和郭宸妃却是个极好的主意。
苏绮进来请安,并且告知南奴,“方才内务府的总管来传过话了,奴婢见娘娘睡着没敢惊扰。”
苏绮贴心的扶她坐在床头,又用软枕给她垫背。“怎么说?”南奴直接问道。
“君上将在明日辰时宣布册封事宜,后宫嫔妃皆往中殿待命。”苏绮继续说道,却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具体册封什么无人知晓。”
南奴注意到苏绮的眼神,虽未明说却似有所指,“中殿不是王后才可以居住的地方吗?君上为何选在那里,难道说……”
苏绮点点头,后宫几乎所有人都料想到是关于册封王后的事情,否则又怎么会选在中殿?
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刻终于来临,东西宫所有的嫔妃都急促的呼吸,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有臣殷治进殿后,众人朝拜,“臣妾拜见君上,愿君上福泽深厚。”
“都免礼吧!”有臣殷治笑道,于是侧着身子给老太监支了个眼神,交代道,“开始吧!”
“奴才遵旨。”老太监行完大礼后翻开圣旨,“自老太妃身体微恙,尔等尽心竭力本王与老太妃有目共睹,特此恩旨封小公主为嘉馨公主,着今日起交由东宫郭宸妃抚养,钦此。”
这道旨意带给郭芙月半分惊喜和半分失落,不过还没来得及调整情绪,老太监又继续宣读下一份圣旨:
“辛妃苏愿听旨。”
“臣妾听旨。”南奴跪地听着,老太监宣读道,“辛妃贤良淑德,蕙质兰心,孕育王嗣,仰承先王隆恩,王太妃懿旨,自即日起册封为辛贵妃,暂代王后统辖后宫。”
南奴从未想过有一天册封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有臣殷治。他的目光坚定而又深沉,像她初见他时的模样,有着柔柔的光辉。
☆、第五十三章 绣娘
南奴领取册封的诏书和贵妃金册,她的心再一次从寂静的尘埃里苏醒,不再卑微,不再犹豫。
郭芙月觉得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怎么能甘心败给区区一个进献的公主,她的眼眶猩红,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回到东宫,湘美人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并不时抬眼瞧瞧郭芙月的脸色。
“你看着本宫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去贤灵殿给辛妃那个贱人道喜?”郭芙月怒不可遏,一个恶恶狠狠的眼神吓得湘美人低头啜泣。
“娘娘误会嫔妾了,嫔妾是担心……担心娘娘气坏了身子。”湘美人低声下气,实际上她担心的正是郭芙月会牵连自己。
郭芙月定了定神,吩咐下去,“来人,去请权熙公主来,就说本宫有要事与她商量。”
如今南奴有身孕,就已经压她一头,如果说她生下皇子,那么将来母凭子贵,中殿之位对她来说岂非手到擒来?
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南奴平步青云,她出身高贵,又身怀子嗣,郭芙月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空空如也,就像她掏空的心情,既然如此,那就来一场殊死搏斗好了!
“奴婢恭喜娘娘!”贤灵殿内一片欢呼声,南奴心里记挂着者秀和张小缘,她不敢声张,更不敢明目张胆地派人去找他们,这个后宫里面此起彼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要隔着一道防线。
苏绮对卫闲春的情意与日俱增,她亦分析出午亭水榭是卫闲春为南奴搬来的救兵,找来有臣殷治,这样与世隔绝却对世事了如指掌处之有道的卫闲春,让苏绮又敬又爱。
苏绮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但她却感觉得到用南奴当挡箭牌来套取与他的亲近是个实用的好法子,卫闲春对南奴的感觉十分奇妙,就像是知己一样。
他对南奴一如对待当年的王晓荷,用心呵护着她,不为儿女私情,也不为与有臣殷治之间的同门之情,而是为了某种人性的天真烂漫与美好,那种洒脱不羁的美是很多人所没有的,更是值得他去守护的信仰。
午亭水榭也让有臣殷治对南奴增添了几分神往,他也来到紫荆园与卫闲春叙叙旧情,提及午亭水榭一事,“三师弟许久没出过紫荆园,却对辛妃很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