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应该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短短的几步之遥,朱盏的思绪似乎跨越了好几个世纪。
陆礼安却浑然不觉,走过去,像小时候一将,伸手撸了撸她的头发,笑说道:“四宝~~”
他的舌尖捻出她的闺名,拖曳着调子。
朱盏有些不大好意思,唤了声:“礼安哥。”
“上车吧,带你去吃小龙虾。”
“好。”
陆礼安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不过朱盏犹豫着说:“我坐后面。”
他又回身,耐心地给她打开后座的车门,朱盏像小猫似的钻了进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大好意思跟陆礼安靠太近,明明小时候那样要好,可是现在感觉生疏了好多。
陆礼安通过后视镜看她。
“小时候你老爱黏我后面,我走哪你跟哪,甩都甩不掉,现在长大了,晓得害羞了。”
朱盏不肯承认,可脸颊却羞得绯红:“还没长大。”
“是,不过也快。”
及笈碧玉的年华,见风长。
分明以前像小麻雀一样,在他跟前叽叽喳喳叫个没完,但是现在,总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尽管如此,气氛却不尴尬,陆礼安总能找到话题,缓解她略微紧张的心情。车在路上堵了小半天,朱盏也终于感觉自然坦然了很多。
“礼安哥要进国家队了么?”
“嗯,明年就过去。”
“礼安哥现在在省队训练辛苦吗?”
“想着四宝就感觉不到辛苦了。”
“唔...”
莫名,感觉好像被撩了一下?
-
龙虾风味馆。
沈昂坐在桌前,脸上郁结着暴风雨。
身边周肆拿着菜单大点特点,还一边冲大伙吆喝着:“大家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沈队请客!”
沈昂怨念地看着温崇,温崇假装看不到。
本来沈昂只打算叫温崇一个人过来陪他喝两杯,没想到这连拖带拽,把小半个校乒队都吆喝过来了。
心里烦,看什么都讨厌。
尤其是面前自作主张的蠢货温崇,真想把他脑袋按进锅里涮一涮。
沈昂拿过了菜单,对服务员道:“刚刚他点的,所有口味偏辛辣的,偏甜的,都不要,炒几个清淡时蔬就行了。”
几个队员嗷嗷叫,一脸哀怨:“沈队,小气!”
沈昂义正言辞:“这几天,都不准乱吃东西!”
但与此同时,他回头冲服务员道:“对了,再来两斤麻辣小龙虾打包。”
“沈队,我们也想吃小龙虾!”
“等比赛结束了再说。”
队员咕哝:“怎么你都可以...”
温崇恰如其分的笑了笑:“昂哥从不吃海鲜。”
“咦?那这小龙虾是带给...”
几个队员意味深长地交换着眼神,瞬间秒懂。
“嘿嘿嘿。”
嘿嘿嘿,嘿得沈昂很不爽:“爱吃吃,不吃回去训练!”
没多久,菜品一一上桌,队员们狼吞虎咽饕餮用餐。
小龙虾也打包好送了过来,沈昂拿出钱包正要去柜台结账离开,就在这时候,温崇突然惊叫了声:“艹!那是陆礼安?!”
闻言,队员们纷纷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大门边,陆礼安穿着一身休闲卫衣走进来。
“真的是陆神!”
“活体!”
“谁带了纸笔,我要去找他要签名!”
“咦,陆神身边的女孩,怎么这么眼熟?”
“我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温崇无语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向身边的沈昂,他目光紧扣着前面的两个人,脸色冷沉,难看至极。
周肆见到老朋友,兴奋异常,冲俩人不住挥手:“礼安哥!四宝!”
俩人转身望过来,朱盏率先看到人群中的沈昂,猝不及防,心跟着一紧。
沈昂站起身来,看着走过来的俩人,桌板一拍,朗声道:“陆大锤!好久不见!”
.......
陆...大锤???
桌上几个队员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逗乐了,但是都憋着不敢笑出声,陆礼安啊!他们心目中的男神,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现在居然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怎么能笑他!
朱盏脸色很有些不大好看,不由得斥了声:“沈昂,你不要乱叫。”
沈昂深呼吸,一脸不甘,侧过头,不再说什么。
整个校乒队都知道,能让狗脾气沈昂一忍再忍,沉默噤声的,除了朱盏,没别人。
服务员走过来向陆礼安道:“抱歉,位置已经满了,需要排号。”
“礼安哥,四宝,过来一块儿坐吧!”周肆连忙起身邀请俩人。
“不用了。”陆礼安对周肆道:“我们去别家,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和四宝一起吃个饭。”
说完他带着朱盏转身要走,桌下沈昂伸手用力捅了捅温崇的大腿侧,温崇立刻道:“听说这家的小龙虾口味最正宗,换别家,就没这味道了。”
温崇说这话的时候,还不住地那眼神去挑周肆,周肆也帮腔道:“礼安哥,四宝,一块儿吃吧,在座的都是一中校乒队的队员,他们都很崇拜礼安哥,马上要比赛了,还想请礼安哥指点一二。”
话说到这份上,陆礼安也不好拒绝,他看向朱盏,问她的意思,朱盏道:“那就一起吧。”
温崇起身给朱盏让位置:“朱盏,你来坐我这儿,宽敞,周副队,你那边也给陆神挪挪位置。”
温崇身边坐的就是沈昂,他绝对是故意的。
朱盏看了沈昂一眼,他抬头望天花板,修长的手指尖在桌上敲打着,不动声色。
稍稍犹豫,她还是坐了过去,而陆礼安坐到了周肆身边。
“陆神!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有队员从包里摸出了笔记本,满眼崇拜。
“陆神,你在乒超联赛的视频录像我看了十多遍,我超级崇拜你!”
“陆神,待会你忙不忙,我们请你指点一下近台快攻的打法。”
温崇注意到,沈昂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索性说道:“陆神训练这么忙,哪里有时间跟你们磨叽。”
陆礼安道:“今晚...我陪四宝到处逛逛,后天初赛,我明天抽时间过来看看。”
“谢谢陆神!”
“有陆神指导,我们肯定能赢嘛!”
在场都是少年人,信心被点燃,激情昂扬,气氛一瞬间就嗨了起来。
气氛越热闹,沈昂心里越不爽,端起手边满溢的酒杯一饮而尽,寒气森森。
一杯一杯复一杯,他眼神都迷离起来了。
温崇生怕他肚子撑爆,忍不住提醒:“昂哥,你喝的是茶,不是酒。”
茶不醉人,你别装了。
沈昂放下酒杯,面上不动声色,桌底下他的手却在温崇的大腿上狠掐了一把,温崇疼得脚都蹬直了,面上仍然要装得什么也没发生,任由沈昂发泄。
朋友嘛!豁出去了!
陆礼安点了几斤小龙虾,吩咐服务员做成清淡的口味,对众人说道:“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大家随便点。”
“陆大锤,喧宾夺主啊?”沈昂忍不住怼他。
朱盏道:“沈昂,能不能别这么没礼貌!”
她知道沈昂被陆礼安打败心里不爽他,但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没风度。
而从始至终,陆礼安一直表现得很有涵养,并未与他计较,对于他时不时言语的挑衅也没有接招,简单来说,就是直接无视他。
陆礼安这个人就是这样,一般看不上的家伙,他是正眼都不会给他的,更别说跟他计较什么。
他优渥的出身与天赋让他有骄傲的资本,良好的教养却又让他矜持而正直。
与他相比,沈昂今天的表现,真是弱爆了。
朱盏偷偷拉了拉沈昂的衣角,凑近他低声道:“你现在特别没有风度。”
沈昂满腹委屈,说话却更加凶巴巴:“我这人,没风度不是一天两天,你现在倒是看不顺眼了?”
朱盏:“陆礼安是我的朋友。”
众人眼中,朱盏和沈昂的交颈聊天,姿态暧昧,就连陆礼安都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但两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聊天方式,他们的关系比之于别人,总归亲近许多。
沈昂凑近了朱盏,对她耳语:“他是你什么,你觉得我会在意?”
“那你在意吗?”
“我...”
“你这样,我可能会讨厌你。”
我可能会讨厌你。
讨厌你...
这三个字,就像刀子似的,缓缓插入他的血肉,不留情面,没有余地。
沈昂望向边上已经打包好的小龙虾,突然不想生气了,怒意消散以后,剩下的,只有心灰意冷。
温崇扯了扯沈昂的衣袖,低声道:“大敌当前,输人不输阵,稳住。”
沈昂还在忍,正如温崇所说,输人不输阵,他输给陆礼安太多,乒乓,人心,现在就连他的小灯盏都...
两分钟后,陆礼安剥了一个小龙虾,放到朱盏的碗里。
这个小龙虾,成为了压倒沈昂的最后那根稻草。
他阴沉着脸起身离开,走得干脆利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温崇:为什么你管陆礼安叫陆大锤?
沈昂:因为他锤大。
温崇:啊!
沈昂:但是没我大。
朱盏:这傻逼玩意儿,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讲- -申请换男主。
第20章 误会了
沈昂走了, 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没说一句话, 把一桌人尴尬地留在了饭店。
温崇摇了摇头, 输了。
就像比赛,人都走, 还怎么打?
他只好给沈昂圆场:“那个...他可能胃不大舒服。”
“怎么胃不舒服?”朱盏关切地问。
“没事, 吃药就好了,我去看看他, 你们吃。”温崇说完正要起身,就在这时候, 沈昂又突然折返回来。
他带着一身凛然的冬雪寒意, 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手里还拎着一杯热饮,放在了朱盏的桌前。
“出去买了杯水。”他神色平静如常,将吸管抽出来, 插进饮料瓶中,递到朱盏面前:“趁热喝。”
朱盏点头, 喝了一小口,奶香在舌尖蔓延,她又情不自禁偷看了近旁沈昂一眼, 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
叫人看不懂,猜不透。
“今天先委屈大家,等比赛结束以后, 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客。”沈昂笑了笑,对大家温柔地说。
队员们受宠若惊一般,愣了半晌,突然欢呼了起来!
“好耶!”
“呜,队长真好,感动。”
“队长!我们一定会努力打!给校乒队争光!”
温崇也顺口道:“我看明天不用麻烦陆神专门跑一趟,再怎么说,沈队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让他给大家指点,绰绰有余。”
“这样也行。”
“嗯,有沈队也是一样的。”
沈昂淡淡道:“明天早上八点,隔壁训练馆,不准迟到。”
“谢谢队长啦!”
不管众人再怎么喜欢陆礼安,毕竟沈昂才是他们的亲队长,是他们从接触乒乓就开始追逐的偶像和榜样。
陆礼安看着沈昂,恰逢沈昂也倚在靠椅上,挑衅地盯着他。
他竟然会突然折回来,出乎了陆礼安的意料,过去那个冲动,易怒,暴戾又意气的沈昂,与面前这个极力隐忍克制的沈昂,判若两人。
小半年,倒是真的成长了。
吃饭的过程中,沈昂去了一趟洗手间,温崇跟了过去。
“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沈昂站在面盆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幽深:“不回来怎么办,叫他们笑我沈昂不如陆礼安,赌气吃醋甩脸色,烂人烂球烂脾气。”
温崇被他逗乐。
“没那么严重,狗不嫌家贫,自家的队员,大家嘴上不说,但终归还是偏着你的。”温崇拍上沈昂的肩膀,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刚刚说,吃...吃醋?”
“没有。”
“你说了!我听到了!”
沈昂面无表情,对他打了个响指。
“记忆清除。”
温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笑了声:“沈昂,你能清除自己的记忆么?”
很显然,不能。
沈昂还记得离开省队的那天,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天色阴沉得可怕,黑压压的层云翻涌奔腾着。
他提着行李站在训练馆门前,当着所有队员,冲陆礼安放狠话:“给我三年,一定打败你!”
彼时陆礼安站在乒乓台前跟对手拉练,甚至头都没抬。
陆礼安的眼中只有对手,没有手下败将。
不可一世的乒乓大魔王,南城人人称羡的天才少年,在陆礼安这里,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沈昂决然地走进滂沱大雨中,大雨洗净了他十几年所有的荣耀,耳边只剩将嘲笑与讽刺。
所有人都道他没脸留下,落荒而逃。
朱盏却始终无法忘怀,那个下午,他在训练室单手俯卧撑,做一个,念一声,陆-礼-安。
夕阳与香樟树为证。
不出三年,他要打败他!
-
吃过晚饭以后,校乒队与陆礼安作别,沈昂不耐烦地催促队员,晚上还要训练,别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周肆回头问朱盏:“四宝,你跟礼安哥去逛逛,还是跟我们一块儿回去。”
朱盏抬头,却正好迎上沈昂幽深的目光,只是转瞬即逝,他立刻别过头不看她。
朱盏的心被刺了刺,她为难地回头,对陆礼安抱歉道:“礼安哥,我...”
然而,她话还没说出来,陆礼安却看了看时间:“刚刚教练给我短信,有点事可能陪不了你了,下次有时间,我再来找你。”
朱盏心里松了松,对他点头:“好,礼安哥再见。”
“再见。”陆礼安摸了摸她的脑袋,冲众人挥手,上车离开。
周肆拿着手机搜出了公交路线,带领着众人朝前面的公交亭走过去。沈昂和朱盏俩人溜达着走在后面。
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朱盏踟蹰着,也不敢跟他说话。
沈昂走了几步,假装东张西望,回头看看她,不耐烦地喃了声:“跟上,走丢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