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炎昌笑意更盛，拱了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豆豆也不客气，接着笑道：“司马先生，您认为霍骁能否破得了树林里的阵？”
司马炎昌道：“那是自然，小王爷天纵英才，自小又肯用功，大将军对他向来是倾囊相授从不藏私，所以……”
下面的话也不用讲那么明白了，霍骁对大将军的路数不陌生，既然此阵是大将军所设，霍骁没有理由破不了阵。
豆豆拈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嚼了嚼，她虽然对阵法半点都不懂，但也知道想破阵不是光懂就够的。
想必大将军今日摆阵用的不是普通军士，而是武功了得的侍卫，说是让霍骁破阵，其实就是在考校他的武功。
既如此，大约一时半会儿的是出不来的。
豆豆正想着要不要邀约几人一起骑着马去跑上几圈，以免在这里干坐着无趣，只听一阵马蹄和车轮声响，又有客人来了。
这座小茶棚虽然设在北郊马场外，其实并不隶属于马场，就是那种普通的，设在官道旁供路过的人解渴的地方。
所以这里的茶水和点心都普通，平日里路过的车辆马匹倒是不少，但前来马场练习骑射的勋贵子弟们是不屑光顾的。
几人听到声音齐齐扭头看去，只见一辆比普通的黑油马车略大一圈的马车停在茶棚旁，旁边还跟着两名骑马的男子，样貌生得颇为俊朗，穿着打扮看起来却像是普通官宦人家的护院。
很快马车上就下来了一名三十多岁的婆子和一名小丫鬟。
小丫鬟掀开车帘子，那婆子从马车上扶下了一位姑娘。
姑娘戴着帷帽看不清样貌，只觉得她身材纤细，行走间身姿袅娜气质优雅，想来样貌也不会太差。
在婆子和丫鬟的搀扶下，那姑娘走进了茶棚里。
大约是见到茶棚里有外人，她并没有取下帷帽，只是十分规矩地坐在条凳上听着那婆子和茶博士说话。
豆豆等人不好盯着人家姑娘看，转过头继续低声闲谈。
那姑娘一行人却真像是口渴极了到茶棚里喝杯茶歇歇脚，茶博士连水都没有添一回，她们主仆几人便离开了。
等那马车不见了踪影，司马炎昌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姑娘有些眼熟？”
豆豆胖麦穗儿和书墨抬眼看着他，齐齐摇了摇头。
书砚却忍不住道：“司马先生您可真会吹牛，人家姑娘戴着帷帽呢，您又知道人家长得像谁了。”
司马炎昌伸手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指头，这才笑道：“元二姑娘也就罢了，你们三个就没有现那姑娘的背影同元二姑娘有些相像么？”
背影？
书墨书砚再次摇了摇头，这世上纤细高挑的女孩子也多了，他们没现有什么特别的。
胖麦穗儿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要说起背影，降香和姑娘才叫像呢。
方才这个走路太过妖娆，和姑娘那种大大咧咧的风格才不一样！
司马炎昌扯了扯嘴唇，和这些没经过人事的愣头青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他对书墨书砚道：“书墨今年二十，书砚也十八了，可怜哟，你们小爷一日不成婚，你们也只能打光棍。”
又看着胖麦穗儿打趣：“我瞅着这丫头不错，你们俩……”
“闭嘴！”俩小厮一麦穗儿齐齐喝了一声。
一开始看着这司马先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他们都拿出对待主子一样的态度对他。
没成想他竟是这么个碎嘴的人！
爱管闲事儿，爱胡乱开玩笑的人最讨厌了！
豆豆则是看一眼胖麦穗儿，又看一眼俩小厮，差点笑趴在桌子上。
“小扁豆在笑什么呢？”她正笑得高兴，霍骁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茶棚，突然出声问道。
豆豆一点儿也没有被吓到，转头看过去，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小跑着迎上去道：“霍骁，你怎的成这个样子了？”
向来最注重形象的霍小王爷差点儿让人认不出来了。
月白的锦袍已经看不出颜色，束在金冠里的头几乎全散开来，俊俏的脸上虽然没有淤青，但看上去也是灰头土脸的。
霍骁才不管干不干净，伸手就在豆豆小脸儿上捏了一下：“小扁豆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因为担心你，小爷何至于吃那么大的亏？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豆豆拍开他的手，忍住笑吩咐书墨书砚去打水，这才把霍骁拉到条凳上坐下。
司马炎昌却顾不上打趣霍骁，面带肃色道：“小爷，你猜方才属下见到谁了，真是无心插柳。”
霍骁长眉一挑：“哦？您能确定？”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定有猫腻
司马炎昌和霍骁的对话让豆豆听得有些懵。
有人问您猜我见着谁了，要么说名字，要么说不知道。
谁听说过反问一句“您确定”的？
但司马炎昌显然并没有懵，而是应了一句：“是，属下能确定。”
霍骁抚了抚自己散乱的头：“可这里是京城北郊，他们就算进京也不该是这个方向。”
司马炎昌压低声音道：“属下觉得他们大概另有打算，方才见那人扮作一名普通官宦人家护院的模样，护送着一名年轻女子。”
霍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年轻女子？”
司马炎昌道：“而且据属下看，那名女子的背影与元二姑娘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霍骁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生先随祖父回府，晚间我自去书房寻您商议此事。”
司马炎昌站起身拱了拱手：“那属下这便告辞了。”
说罢又冲豆豆点点头，遂摇着折扇离开了茶棚。
豆豆满心疑惑，见书墨书砚已经打水来了也不好多问，接过书砚拧的帕子给霍骁擦了脸。
霍骁就着盆里的水洗了手，对豆豆道：“今日想不想骑马？”
豆豆心里有些纠结，骑马她当然想，可她也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听霍骁讲讲方才的事情。
虽然她是一点儿没听懂，可听那司马先生的意思，这件事情多半还和自己有些关系，她怎么可能不好奇。
霍骁笑道：“去马场里说吧，说完我再陪你骑马。”
豆豆满意了，从小包袱里翻出一把小梳子，替霍骁重新把头梳整齐束进金冠里。
一行人重新回到马场，霍大将军等人早已经离开，连守门的人也换回了从前那些士兵。
书墨书砚和胖麦穗儿自去骑马，豆豆和霍骁寻了个荫凉的地方坐了下来。
霍骁这才把方才的话对豆豆娓娓道来。
原来司马炎昌所说的那个人是镇南将军的嫡长子穆应非，年纪同霍骁差不多大。
镇南将军同霍大将军一样，手握重兵镇守一方，无圣旨征召不得随意返京。
他的嫡长子早已经在镇南军中就职，同样不能随意返京。
豆豆有些诧异道：“那他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北郊？”
镇南将军的情况豆豆几乎一无所知，但他的驻地在荆州她还是听说过的。
就算是穆应非是奉旨回京，也该从南城门入京，而且完全没有必要乔装打扮，堂堂一品将军的嫡长子，总不会有给人家当护院的爱好吧。
霍骁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不过穆应非应当不至于是私自返京，大约还是皇帝舅舅召见。”
豆豆道：“既如此，司马先生是半个月前随着大将军一起回京的，你怎的会和他提起穆应非这个人？”
大白汤圆休想糊弄她，如果不是知道点内情，他方才怎会和司马先生有那么奇怪的对话。
霍骁摸摸鼻子笑道：“自从你的身世被揭穿，裴皇后就一直称病很少公开露面，我估摸着这个女人肯定不会甘心，八成又在暗地里盘算什么阴谋诡计，所以……”
豆豆也笑了：“所以你就派人暗中盯着凤翔宫？”
霍骁握住她小手道：“傻丫头，皇宫戒备森严，可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地方，虽然皇帝舅舅对我十分信任也很纵容，私自窥探后宫诸妃的事情也不能做。”
豆豆一翻眼皮：“那你还怎么打探凤翔宫的事儿，总不能也在那里安排眼线吧？”
倒不是她看不上霍骁手底下那些人，裴皇后那女人也奸诈得很，在凤翔宫伺候的人绝对是她精挑细选过的，旁人如何混得进去。
霍骁笑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裴皇后虽然很少露面，但隔三差五妃嫔们总还是要给她请安的，尤其是德淑贤三妃，在皇帝舅舅身边的资历和皇后差不多，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豆豆道：“莫非你把宇文小厮他母妃给买通了？”
阿恺他们母子还需要他买通？大家早就是一家人了好不好！
霍骁并不多做解释，接着道：“半个多月前三位娘娘去给皇后请安，闲谈中听裴皇后偶尔提了一句穆应非。”
豆豆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裴皇后看上穆应非做女婿了？”
霍骁道：“那次裴锦歆从大西北回京后，裴皇后就知道她嫁入霍家的可能微乎其微，就起过想把裴锦歆嫁进镇南将军府的心思。
不过那时候裴锦歆看上了傅韶昀，此事只能不了了之，如今情势大不相同了，裴皇后大概又重新想起了穆应非。”
豆豆道：“这可能么？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会同意镇南将军的嫡长子娶裴锦歆，就连傅表兄都……”
霍骁笑道：“裴皇后相求一道给裴锦歆和穆应非赐婚的圣旨不可能，但如果是镇南将军府主动求娶裴锦歆呢？”
豆豆撇撇嘴，那更不可能了！
当初霍裴两家联姻皇帝陛下都不乐意，如今他们俩的婚事陛下是不得不承认，如何还会再让穆裴两家也联姻，那不是更把裴家的势力做大了么？
何况方才那两名护院打扮的男子她虽然没有看得太仔细，但似乎都长得很不错，他们中不管谁是穆应非，应该也不会看上裴锦歆吧，怎么可能会主动求亲！
霍骁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霍家和穆家向来不睦。”
豆豆轻呼道：“难怪了，霍裴两家联姻已成定局，如果穆裴两家也联姻，裴家不就乱了么？”
霍骁笑道：“皇帝终究是皇帝，什么时候都是以江山社稷和皇家的利益为主的，也怪不得他。”
豆豆嘟了嘟嘴，神经病终究是神经病才对！整日就知道折腾臣子。
她扯了扯霍骁的衣袖道：“那这件事情和司马先生又有什么干系？”
霍骁笑道：“因为司马先生母亲的表妹的外甥，娶了穆应非的舅母的表妹……”
豆豆有些迷糊，这都什么跟什么，舅过去表过来的！
霍骁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暂且不论，穆应非五岁时就随着镇南将军去了荆州，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咱们的人谁也不清楚他的长相，唯有司马先生偶然间见过他一次。”
豆豆道：“既如此，方才穆应非岂不是也认出司马先生了？”
霍骁道：“又成小笨蛋了不是？我说的是司马先生偶然间见过他一次，可没说穆应非也见到了司马先生。
前些日子我在司马先生面前提起了穆应非，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碰面了。”
豆豆道：“难怪方才先生说什么无心插柳，那……穆应非乔装改扮护送一位女子从北边儿入京，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霍骁点点头：“的确有猫腻，因为镇南将军根本就没有女儿，能让穆应非亲自护送进京的女子，身份必然不一般。”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居然认识
穆应非护送进京的女子是什么身份豆豆不感兴趣。
只是裴皇后想让裴锦歆嫁与穆应非这件事儿，注定只会是一场空。
裴锦歆就是个死心眼儿，对傅表兄已经情根深种的她会接受别的男孩子才怪了。
何况那妞儿是个好色之徒，穆应非长得再好也比不过傅表兄。
她笑道：“你对镇南将军府的情况倒是很了解嘛。”
霍骁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霍穆两家向来不睦，对他们家的情况我自然会特别关注一些。”
豆豆一想自己几个月后就要嫁入霍家，便顺嘴问了问镇南将军府的情况。
霍骁见她追问倒也不觉得奇怪，笑道：“霍家是开国勋贵，将门世家，穆家却是从镇南将军的父亲那一辈才从军的。
穆家祖籍江南，性情却不似江南一带的人那般温和，反而十分好勇斗狠，尤擅水战。
所以荆州驻军一半以上都是水军，是大周朝水军中的精锐。”
豆豆道：“那他府里的情况呢？”
霍骁道：“正南将军名叫穆坚，今年刚好四十岁，娶妻栗氏，二人膝下一共三子，最长的就是穆应非，最小的今年刚满十岁，府中并无庶出子女。”
豆豆喃喃道：“荆州离开封府还远着呢，莫非也不是他？”
霍骁眉头微蹙：“小扁豆，你在说什么荆州开封的？”
豆豆道：“前些日子我去了陆阁老府上，认识了他们家的九姑娘，她好像心有所属，而且那人似乎是个将门子弟，我就胡乱揣摩了一下有哪位将门子弟能入得了陆九的眼。”
霍骁道：“你是说他们家的九姑娘陆倩？”
“咦，你居然认识陆九？”豆豆小小惊呼了一声。
霍骁不以为然道：“从前我住在大老爷子宫里，时常会去慈安宫给皇曾祖母请安，见过陆倩一两次。”
豆豆突然出手拧住霍骁的胳膊：“你时常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我娘也时常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为何这么多年我娘在慈安宫却从来没有见过你？
陆九七岁时就离开了京城，能去过几次慈安宫？怎的这么巧就被你遇上了一两次，连人家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霍骁凤眸笑得眯了起来：“小扁豆，你这算是在吃醋么？”
豆豆白了他一眼：“本扁豆只爱吃甜食！只是讨厌你这个花花肠子，明明已经被我打中了，还敢记住其他小姑娘的名字！”
本、扁、豆？
霍骁越笑得合不拢嘴，这称呼真是绝了！
豆豆道：“笑什么笑！你被我打中的时候我六岁，陆九也六岁，说明你回京后她还没有离开京城，你不是花花肠子是什么？”
霍骁道：“知道吃醋是件好事儿，可我实实在在是冤枉的，虽然记得陆阁老家有个姑娘叫陆倩，样貌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豆豆的眉头却拧得越紧了，她自己打小儿记性就好，连三四岁时在大西北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九一看就是那种脑子特别好使的小姑娘，想必记性比起自己来只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