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彪悍美人
两年多前的上元夜是孙燕这辈子最可怕的噩梦之一。
如果不是胖麦穗儿，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
也是从那时起，她每年的上元节再也不敢出门，平日里最怕听到的就是霍骏这个花花公子的名字。
今日因为急于像豆豆求助，她一点也没想起来定北王府同样也是霍骏的家。
此时被霍骏堵住去路，她是又气又怕，腿和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胖麦穗儿从来不把霍骏这样的纨绔子弟当回事儿，她冷声道：“三少爷，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姑娘是小王妃的贵客，请您把路让开。”
霍骏哪里会把胖麦穗儿这样长相普通的小丫鬟放在眼里，像是挥苍蝇一样用手里的折扇朝她挥了挥：“让开，大嫂的贵客就是本少爷的贵客。”
一面涎着脸对孙燕笑道：“相逢即是有缘，何况咱们都第二回 了，不知姑娘贵姓……”
胖麦穗儿被他的动作气坏了。
当初她还是心太软，就不该听姑娘的话用什么马粪，而是应该寻一块儿大石头把这家伙砸……就算不砸死也把他砸废掉，让他一辈子起不来床，再也不能出门祸害旁人！
她大声嗤笑道：“这位姑娘姓祖名唤奶奶，她就是你祖奶奶！”
霍骏眉头一皱道：“你不过是大嫂跟前儿的一个粗使丫鬟而已，居然敢在三爷面前自称祖奶奶，是不是活腻味了！”
胖麦穗儿比两年前瘦了很多，一时半会儿霍骏等人还真是认不出来她就是从前那个武功了得的小胖丫头。
他只是觉得这小丫头的长相连他院子里的的烧火丫头都不如，断不会近身伺候元沅和霍骁，说是粗使丫鬟都抬举她了！
胖麦穗儿翻了个白眼儿，难怪这厮只能做一只米虫，连句话都听不明白。
她明明说的是燕姑娘是他祖奶奶，什么时候自称了？
霍骏见她半点都不怵自己越生气了。
霍骁和元沅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这么个丑不拉几的死丫头也敢挑衅他？
瞧那白眼仁儿都快翻出来了！
他拿扇子朝身后一挥，那群粗壮男子就把四个小姑娘围在了正中。
霍骏洋洋自得道：“好好收拾这个胖的一顿，瘦的那两个撵开，本少爷要好好和这位姑娘认识一下。”
胖麦穗儿冷笑一声，率先出手朝离他最近的一名男子身上拍去。
霍骏手下的这些人身材高大粗壮，身手却算不上一流，对付寻常的人绰绰有余，和真正的高手比起来就不够看了。
只是胖麦穗儿最近一年几乎就没有吃饱过，不仅人瘦了很多体力远远比不上从前，而且这次不同上一次，根本没有偷袭的机会。
那群男子仗着人多势众，一时之间和胖麦穗儿也算打了个平手。
只是这么一来霍骏也算是落了单，见他没了帮手就连胆小的孙燕和桃儿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面前的人只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她们虽然是女子，以三敌一就不信还会吃亏。
显然霍骏不会这么想。
在他看来自己一个大男人，又是“将门虎子”，对付三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简直就是手拿把攥的事儿，完全不废吹灰之力。
他笑得越欢实了，摇着扇子凑到孙燕面前：“姑娘，自从两年多前上元节见了你一面，我一直对你魂牵梦萦念念不忘，几乎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却一直没能打听到姑娘的消息。
大约是我的痴心感动了上天，居然让咱们有了重逢的机会，你……”
孙燕气得小脸通红：“你休要胡说八道，你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还做这样的事情不觉得羞耻么！”
霍骏笑道：“以本少爷的身份，三妻四妾正常得很，你放心，爷让你以贵妾的身份进门，虽然名分比不上正妻，但爷会一辈子疼你，宠你……”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孙燕的小脸。
桃儿见自家姑娘要吃亏，什么都顾不上了，抬腿就给了霍骏腿上一脚。
可惜她只是个十三四岁的瘦弱少女，霍骏虽然是个纨绔也是个十七岁的男人，这一脚虽然有些痛但也没能伤到他。
不过因为这一脚也让霍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孙燕算是逃过了一劫。
霍骏眉头皱了皱，用折扇朝桃儿那边重重打去。
另一边胖麦穗儿却有些着急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她如今体力不济最怕的就是这样的车轮战，一旦有所松懈难免吃亏。
她刚准备变招，眼前的情势却生了变化。
那十几名粗壮男子突然一个个捂着膝盖倒在了地上，表情痛苦极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胖麦穗儿警觉地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现异常之处。
而且不仅仅是这十几名男子，就连准备出手教训桃儿的霍骏也倒在了地上。
他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吃过苦，和那些粗壮男子只是表情痛苦不一样，他鬼哭狼嚎地叫唤起来。
降香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棍子塞进孙燕小手里：“燕姑娘，机不可失，好好教训这登徒子一顿。”
孙燕完全没有意识到方才降香做了什么，接过棍子掂了掂，咬着牙朝霍骏身上打去。
胖麦穗儿像是被孙燕刺激了一般，也顾不上去探究古怪之处了，狠狠踢了地上的那十几名男子一顿。
降香和桃儿也不示弱，也学着胖麦穗儿的样子朝那些男子踢去。
这地方本就相对僻静，今日更是连个过路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几个小姑娘算是趁机好好出了口恶气。
不管是打人的还是被打的，全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高一矮两名男子把这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
“爷，这些就是大将军府的姑娘……太彪悍了吧……”矮一些的男子是随从打扮，忍不住小声对身边的主子嘀咕了几句。
高大的男子一双眼睛却眯了起来，如果仔细观察，甚至可以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欣赏之色。
原来京城的女孩子也不全是矫揉造作的，眼前这位姑娘明明胆子很小，却也有狠揍登徒子一顿的勇气。
和小王妃的爽快不一样，她这份勇气也很值得人赞赏。
柔弱的姑娘一旦彪悍起来真是动人。
而且……
她的模样生的真是不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第三十章 二次心动
这两名男子正是从霍骁书房中出来准备离开定北王府的冯霁和他的随从。
冯霁年纪不大，在官场上却已经不是新人了，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随性的毛躁小子，定北王府中的任何事情他都不会轻易去插手。
霍骏他也认识，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可方才见霍骏对几个女孩子动手动脚，那副涎皮赖脸的模样让他看了直犯恶心。
尤其是听说那姑娘是小王妃的贵客，并非王府女眷，他更是怒从心起。
霍骏这厮真是活腻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调戏良家女子，而是直接欺到小王爷头上了！
见那小胖丫头对付那十几名粗壮男子有些吃力，他正准备出去助她一臂之力，不料情势却生了逆转。
他收回已经迈出去的一条腿，继续躲在暗处景观其变。
孰料那柔弱的姑娘竟然敢接过棍子狠狠教训霍骏，简直让他刮目相看，平静了许久的那颗心竟然有了些悸动。
这姑娘说是小王妃的贵客，可看她的穿着打扮并不像那些所谓的贵女那样奢华。
气质清新动人，一点都没有那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惹人厌恶的感觉。
而且小胖丫头和那瘦高丫头的衣裳是一个样式，想来都是小王妃的丫鬟，那姑娘的丫鬟只有瘦小的那一个。
显然她的出身算不上太高，他应该不算是高攀，将来也不会有那种位高权重的可怕岳父。
冯霁想着想着竟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身边的随从哪里知道他在笑什么，忙拽了拽他的衣袖道：“爷，咱们还走么？”
冯霁忍不住又看了孙燕一眼。
下次休沐他就能见到小王妃，一定要抓住机会打听一下这姑娘是哪家的，顺便让小王妃保个媒什么的。
他和小王妃可是打过架喝过酒的交情，这点小忙她应该不会拒绝的……嘿嘿……
他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回府。”
这家伙沉浸在自己第二次心动的喜悦中，浑然忘了一件事。
如果这姑娘也像从前的元二姑娘一样已经定了亲，他又该怎么办？
难道因为男方不及霍小王爷那样位高权重，他就真的敢去抢亲么？
今日和两年多前的上元节一样，注定都是霍骏的“好日子”。
本来定北王府仆从众多，就算这里比较偏僻也不可能这么半天连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霍骏为了方便和“心上人”亲近，吩咐人把周围的人全都撵走了，最终才落得个被人狠揍一顿的下场。
孙燕终究只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弱女子，揍了霍骏二三十下后自己的力气也用光了。
胖麦穗儿也怕待会儿王府的下人们来了不好逃脱，朝降香一摆手：“咱们快带燕姑娘离开这儿。”
孙燕把手里的棍子一扔，痛快之余又生出些害怕来，小声道：“麦穗儿，今日的事情会不会连累沅表姐？”
胖麦穗儿道：“这件事情本就是他们无礼在先，小王妃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咱们赶紧跑。”
四个小姑娘赶紧互相拉扯着朝王府侧门那边跑去。
送走了孙燕后，豆豆把书砚和兰韵叫到了她的小书房。
吩咐兰韵研墨后她对书砚道：“给我说一下工部尚书府的情况。”
书砚虽然性情不如书墨那般沉稳，办事能力也是不差的，对京城主要府邸的情况十分清楚。
他不慌不忙道：“工部尚书名唤姚濂，今年五十二岁，徽州人氏，元配妻子曹氏，十七年前病故，十五年前续娶楚氏为妻。”
豆豆从书案上取过一张拜帖，打开后又道：“那他的子女呢？”
书砚又道：“曹氏有一子一女，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其余子女俱是庶出，楚氏没有子女。”
豆豆的手微微一顿。
十五年前续娶楚氏为妻，楚氏如今顶多三十出头，年纪和嫡出子女相当，她的庶出弟弟大概二十多岁，难怪了……
她接过兰韵递过来的湖笔蘸了墨，认真地在拜帖上写了几个字。
吹干墨迹后她把拜帖递了过去：“兰韵姐姐，你派人立刻把这个送到姚尚书府上。”
兰韵福了福身走出了书房。
书砚道：“小王妃……”
豆豆笑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寻常，还是亲自去看看。”
“什么事儿不寻常？”她话刚说完，霍骁就迈步了进来。
“小爷。”书砚忙行礼。
霍骁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书砚不敢多做停留，赶紧退了出去。
豆豆笑道：“你不是有客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霍骁坐到她身边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他们想见见你。”
豆豆给他倒了杯茶：“他们怎的想起来见我了？”
霍骁接过茶抿了一口：“还不是冯霁那家伙……哎，我说小扁豆，你那次带着胖麦穗儿去冯家小药庐，是不是遇见冯霁了？”
豆豆疑惑道：“是见了一面，怎么了？”
霍骁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简直是庸人自扰嘛！小扁豆在某些方面从来都迟钝得很！
他笑着把豆豆拉到自己腿上：“冯霁他们吵着要让咱俩请他们喝酒，我抹不下面子就答应了。”
豆豆白了他一眼：“骗鬼呢！你是不是怕被人家灌醉了，想让本小王妃去替你挡酒呀？”
霍骁嘿嘿笑道：“媳妇儿真聪明，谁让你是海量呢，到那天你一定替我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呸！”豆豆啐了他一口：“不和扯这些没用的，方才燕子来了一趟，说是让我帮忙寻一门亲事。”
霍骁长眉一挑：“替小白脸子寻亲事？”
豆豆道：“乱说什么呢，是她自己……我就琢磨着你手底下不是有好些个没成婚的武将嘛，你把名单给我，我要替燕子寻一个最合适的夫君。”
霍骁笑道：“我瞅着你这是把孙燕当自个儿闺女呢，她性格那般胆小怯懦，能做得了武将的妻子么？”
豆豆不乐意了：“你到底是帮不帮忙？不帮的话我就去寻祖父和外祖父！”
霍大将军和福王麾下都有数不清的优秀儿郎，她就不相信还不能给孙燕寻到一名优秀的夫婿。
霍骁在她小嘴上重重亲了一口：“脾气越大了……小王妃的吩咐谁敢不从，我明儿就把名单给你……”
第三十一章 打上门来
比起霍大老爷，霍骏的父亲霍二老爷更像霍大将军。
这种相像指的不是相貌，而是行事做派。
定北王妃几十年来几乎是独守空房，霍二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甚至她的际遇比定北王妃还不如，起码后者还有两个儿子，她却只得霍文茵一个女儿。
霍二老爷是肃州玄武营主将，肃州的将军府同兰州定北王府一样，也是侧室主持中馈，而那名侧室正是霍骏的生母。
因为没有儿子，霍二夫人在某些事情上比定北王妃还要计较。
为了不让霍二老爷把心全都偏到侧室身上，她把侧室所出的庶长子霍骏留在了京城。
又为了让霍文茵这个唯一的嫡出孙女得到大将军的重视，她咬咬牙把她送到了兰州定北王府。
十几年过去了，霍骏这个庶长子表面上得到了嫡长子的待遇，实际上被她养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再加上同他父亲常年见不着面，父子之间的感情很淡，白氏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而霍文茵果然得到了大将军的喜爱，因为和霍二老爷能时常见面的缘故，父女之间关系也很亲密。
如今霍文茵做了大皇子妃，身份尊贵荣华不愁，而霍骏虽然娶了贤妃娘娘的侄女，夫妻二人却是水火不容，白氏更加满意了。
此次霍二老爷随着大将军一起回京，几个月来霍骏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比从前收敛了许多。
白氏正愁着寻不到机会让霍骏出丑，没想到他竟惹出了这样的祸事。
孙燕等人离开不久后，霍骏鬼哭狼嚎的声音总算是引来了一群下人。
见自家三少爷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下人们都大吃了一惊。
三少爷的确足够混账，可霍家在大周朝地位非常特殊，就算是在府外敢对他无礼的人都不多见，更别说动手揍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