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妨随着小二走了进去,目光不经意从街道对面的一处巷子口扫过。进去之后,望着一屋子满堂人,生意看来比往日好了许多。
“小二,我要上好的房间。送碟青豆,记得把外面的黄毛去干净。”双目紧紧地盯着小二。
小二先是一脸迷惘,瞬间恍然大悟,模样变得毕恭毕敬,连连弯腰:“是是是,小的立刻去办!”
话未落,人已经先匆匆去了后厨。姜云妨随即转身上了楼阁,熟络的走到第二层楼最右边的第四号房。推门,清香宜人,环境简单、清雅。不俗耐,别致精秀。
坐在房间里等候了许久,这才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一道艳丽的红色出现在自己视线中,如正燃烧的大火。
姜云妨颦起眉头,见那人将房门关上,端了一小碟青豆走了进来,心情有些烦闷。加上外面的烈阳如火,更是引得心中。
那人将手中的青花边瓷碟放在姜云妨身旁的桌面上,自顾自的坐在她旁边的席位上,半身依靠着几桌。笑容肆谑的盯着她逐渐冷了下去的眸子。
“怎么?大小姐终于逃出囚笼了?”野狼谈笑风生般说出了这句话。眼前的人不论怎么伪装,自己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许是认知太久了的原因。
姜云妨无奈扶额,挪开目光,将双眼闭上:“樱虞有没有说过,其实你更适合着灰蓝衣裳?”
野狼微讶,这话樱虞倒是对自己说过,但是火色这么热情激烈的颜色,他素来酷爱,想要改过来倒是有点不习惯。
突然来了兴致,笑容别有深意:“为什么这么觉得?”单手撑着下巴,一身红衣将他的不怀好意全数显露无疑。
“如今的你是商家,红衣只会让你看起来不像是好人。”不是好人,谁还敢跟他谈生意?
野狼忍不住嗤笑,果真是姜云妨的人,樱虞给他的理由也大致相同,她觉得自己穿灰蓝色衣裳的时候才像个正人君子。野狼只想笑,她们定是因为看到了自己身为土匪的时候那一身红衣,有了感触,所以才觉得自己红衣一身不似好人。
姜云妨斜视他嗤笑的脸,本是由衷地想笑,那红衣将他衬得轻浮,看起来倒像是调笑。
“说正事。门外的人处理了?”
野狼干咳两声,被她突然带回正题,倒让他为方才的笑感到尴尬。
“小意思。”整理好情绪,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修长的指尖捻起碟子里的一颗青豆,抛到半空中,仰头正好吞入那颗青豆,闭口咀嚼的嘎嘎作响。
“先说你那边的情况。”姜云妨习惯性伸手,一般这个时候桌子上摆放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糕点,但是细看却是青色的小豆豆。撅了撅,收回手,落在另一边的茶杯上,饮着香茶。
野狼没有注意她细微的动作。一边吃着青豆,一边回答:“白老爷子倒是没有怀疑我,这镖局的生意做得不错。看来那廉价的信任手到擒来。”
姜云妨细思片刻:“白瑾妍不可小觑,你万事小心。”再看到那人又要开始抛豆子了,目光猝然冷了下来。
野狼察觉,身子正了正,选择安安生生的吃着豆子点头。
“我要的不是廉价的信任。而是绝对的信任。”姜云妨决绝开口。
目光坚定的让野狼恍惚,指尖上的力道不知不觉握紧。感觉自己正在被一股洪水冲刷,冰冷、惧意都涌了上来。女子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持续不了下一个动作。
他明白,姜云妨这一次是认真的。
也就不开玩笑了,语调也认真了起来:“自然做到极致。把你的破事结束后,本大爷还想带樱虞小娘子归隐山林呢。”虽然现在还不是娘子。
姜云妨嘴角抽搐,他越是这么说,姜云妨越是觉得自己卑鄙,接着樱虞的头衔抓着野狼不放。
但是为了一些事情,她必须得有这个迫不得已。
“今日来找你还有两件事,第一,帮我查一个人,关于她过去的所有事情都要查清楚。”抬眼看着他:“只给你一天时间,这个人倒是不难查。”说着在袖子里摸索出一叠小纸条递给他。
野狼接过,打开纸条,快速将上面的内容扫视一遍。隐隐察觉的危机感,歪了歪头看她:“你在皇宫真的没问题?”
姜云妨不言。
“前几日收到的消息你是接收到了的。现在你的身边危机四伏,这已经出现了个出头鸟。怕是日后会更难对付。”将手中的纸条收紧,语气颇有些担心:“要不要给你身边安排些人?”
“不用。”姜云妨果断拒绝,眸光深沉,淡淡解释:“那深宫不是我们的人能随意触及的范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选择轻装上阵的好。”
野狼还打算说什么,姜云妨又开口截断了他的话:“我的安慰,我心中自有分寸,你将外面的事做好便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野狼也无处反驳,像是吃了一通气般,憋在肚子里,想吐也吐不出来。
“好吧,第二件事呢?”野狼折服。此刻已经在掂量着樱虞那边该怎么撒谎。
姜云妨再次摸索,从腰间取出一块金色的令牌放在桌面上,沉甸甸地一声清响。而后是浑厚的摩擦声,令牌被推到了野狼面前。
野狼疑惑接过,拿起在自己眼前晃悠,端详半天,蓦然大惊,瞪大了眼睛,压抑着激动地情绪,将令牌握在手心,脑袋凑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行啊,本以为你只是普通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偷鸡摸狗的事也能做得如此干练!”
姜云妨白了他一眼,语气不悦:“少妄自揣测。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野狼啧啧两声,把令牌收入腰包,笑容满面:“那是自然。明日即可来取!”
事情都交代好了之后,一碟青豆已经消灭完全。野狼也准备离开了。再走到门口的时候,姜云妨忍不住说出了一开始就打算说的话:“下次别带青豆。喜吃,在自己府上好好吃。”
野狼生生僵硬在了门口,一脸懵然的看了看里面望着窗外的姜云妨,再看了看那面前蝶子里只剩下残壳的青豆。久久才恍然大悟。笑着应了两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窗子旁往下看,能清晰见得野狼上了轿子远远离开了翠鸣萱。
姜云妨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出神,细思许久。想着这两日的日子该怎么过,却意外的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
正在楼下方,两个身着灰蓝色布衣的小和尚手中抱着大框小框,跟着一个黄色禅衣的中老和尚在街上走动。
姜云妨蓦然回想起刘后说的那番话。眼前一亮,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第二百四十五章:太后的喜好
“师傅,我们还要买什么吗?”开口说话的名为慧心的一个小和尚,年庚不过十五,容貌稚嫩清秀。而与他并行的则是慧空,模样与年龄相仿。
两人因手上的东西太多太重而累的眯了一只眼。吃力的将手中的东西不停地往上抖了抖,以此缓解手臂上的酸痛。
前方的中老和尚法名清智,下巴上留着白色的长须,身材较矮,却很肥胖。豆大的眼珠子横扫前方的一切。手中的佛珠不停地被自己肥胖的手指摆动:“还差不少东西,你们两个可要加把劲了。”
慧空扁了气息,着脑袋,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好像一辈子自己身上的大山,挪不开。
走在后方,不免向一旁的慧心抱怨:“你说师傅怎么就不多叫些人来,这么多东西还没搬回山,我们恐怕就先……哇……”话还没说完,肩膀上突然传来剧烈撞击,双手失衡,手中的东西哗啦啦的飞了出去,蹦咚嘣咚几声落了个满地。
慧空也因此一栽在地上。狼嚎一声。
“谁啊?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慧空这边还没开口。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先行响起。
慧空还没反应过来,衣领便被一双粗手拎起,自己的身子本来就不厚重,像是拎小鸡般给踢了起来。双脚跟悬在半空中,脚尖困难的触碰在地面上。
“我说是谁呢,你个小和尚可是没长眼睛?”粗声粗气。
慧空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就撞进了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里。这个人身材魁梧,袒露强壮的胸膛,面上以及身上都带着逼人的煞气。让周围的人都恐而避之。
关键是这人身上带着难闻的臭味,直冲慧空鼻翼,呛的他眼眶内憋满了泪水。
不用想也该明白,自己惹上了屠夫。
“对不起,对不起施主。慧空不是有意的。”慧心连连走过去,抓着慧空高到了自己胸脯的腰肢,想要将他里。
而清智则是礼貌地单掌竖在胸前,向屠夫半拜:“这位施主还请息怒。老衲的弟子多有得罪,还望施主看在我佛的份上,放过徒儿吧!”
儒生儒气。屠夫心生厌恶。粗鲁的将慧空甩开。慧心接住慧空,两人皆是一同栽在了地上。哎呦两声。
屠夫气势汹汹的来到清智面前,将人的衣领拽咋手中,粗鲁的提起。另一只手指着地面上的肉条,怒问:“我放过了你徒儿,那这些肉怎么办?这都脏了,你要老子拿什么给那员外送去?”
清智吓得哆嗦,转头看了眼的肉条,更是心惊回头,低着脑袋闭眼念叨:“我佛慈悲,罪过啊,罪过。”
只是这动作更惹得屠夫大怒,手上的力道更重,将老和尚的脚跟提了起来。慧空慧心见了,连忙哭喊着爬到清智脚下,抱着清智的双脚叫师傅。
周围的人也不敢出手相助。这屠夫常年杀生,身上煞气腾腾,不是好惹的主。
“你们出家人不是以慈悲为怀吗?那我这肉都没了,我拿什么去做生意?不做生意我拿什么养家糊口?”
清智慌手慌脚的,一边叫他冷静点,一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说到肉,他不可能赔偿这个人几条肉吧。若是赔钱,方丈给的银两但是采物就已经使用到了极限。更别说有多余的赔偿人家。
正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多少钱?”
“哈?”屠夫怒然转头看去,正是一个衣冠楚楚,面容颇女性化的男子,一身灰白,腰间别着黑刀。那目光十分冷冽,气势泠然,倒是让人心生畏意。
气焰瞬间下了几层,但是语气还是张扬不已:“十两银子。良心价。”
周围议论纷纷。不过是两条肉,竟然要十两银子,这不是为难人?
清智也被这数目吓到了,呆滞当场。
“十两就十两。”那人倒是大气,直接在腰间掏出十两银子扔了过去。屠夫本能反应接住银子,当真是的银子。当下喜上眉梢,松开了清智,把地上的肉条捡了起来,准备送到那人面前。
“大爷好手笔,这肉归你了。”
姜云妨嫌弃的拧了拧眉头:“肉你自己留着,别拿过来。”
屠夫更是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卖笑,提着肉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个傻子,今日的运气当真太好了!
屠夫走后,人也散了。慧空慧心都受了惊吓,抱着清智就是一阵狼嚎大哭。清智相对来说,经历的多了,对这种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抱着两人轻声安慰待安抚好了两人的情绪之后,才对方才的恩人道谢。
“谢施主相助!”
“禅师客气了。”目光游离到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东西都从箩筐中散落了出来。蹲子将东西装好之后,才又开口:“贵寺不知是?”
清智回答:“老衲乃是中兰寺监寺清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