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想呢?
“这些使臣也不过听命行事,处置了也没什么意思,他们不过是齐凌炀手下的一枚弃子,齐凌炀的目的,是你们啊,”殷清流近乎柔和地看着仰望着她的女兵们,温声道,“我殷家军数十万士兵,女兵比男兵还有多两万,有着赫赫威名。”
“他不敢挥兵北上,但是有了你们在前面冲锋,他自然底气足了,我身死于朝廷,你们怨恨朝廷,自然会冲锋陷阵,冲在最前端,而齐凌炀和他的士兵,就能在后面尽显安稳,”说到这,殷清流轻蔑一笑,“我曾经邀他多少次挥师北上,他又拒绝了多少次?现在趁我生死不明之时盯上了你们,搞这一套,真让人……寒心啊。”
“那使臣姓文名钰凉,齐凌炀之妻乃文氏,这一辈的文氏嫡系以钰定名,而被齐凌炀一剑捅死的,乃文钰啸,”殷清流顿了顿,威严的黑眸扫过众人,沉声道,“是文氏的嫡亲弟弟。”
“连妻子的嫡亲弟弟都可以毫不留情一剑穿心的男人……”
殷清流轻蔑一笑,并没有继续说话,却让其余的女兵遍体生寒。
一个连妻子的嫡亲弟弟都可以一剑穿心的男人,可见对妻子也并无半分尊重之心,毕竟文钰啸做事虽让人不齿,却到底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而齐凌炀却可以不问一切,一剑穿心。
这种人,又怎么会对女子有半分尊重之心呢?
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
她们还差点都信了!
众女兵遍体生寒,心里对齐凌炀那一点点微妙的好感全都变成彻头彻尾的厌恶,比起真小人,更惹人讨厌的从来都是伪君子。
“准备准备吧,”殷清流温和道,“这南方,必是我殷家军的囊中之物!”
“是,将军!”
离愁率先跪地,朗声应道,接下来的女兵也纷纷跪地应声而道,大堂的气氛陡然又热烈起来。
一走出大堂,刚刚殷清流的一席话不由被众女兵拿出来讨论,一女兵搭上李秀莲的肩膀,笑道:“现在还委屈吗?”
“我什么时候委屈过?!”李秀莲不满地把那女兵的手臂甩了下来,“我对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明!将军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质疑!”
“得了吧,”另一个女兵撇了撇嘴,“刚刚某个人委屈地都快哭了!”
“你们!你们!”李秀莲跺了跺脚,最后才挤出一句,“——都闭嘴!!”
“哈哈哈哈哈!”另一个女兵大笑,在李秀莲恼羞成怒之前转移话题,感叹道,“虽然知道齐凌炀不安好心,但是当初他一剑捅死那人的时候,我还真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其实跟着他攻打都城为将军报仇其实还不错的念头,哪知道……真是龌/龊!”
“就你那点脑子,”一个身形相对矮小的女兵嗤笑,“这本来就是我们殷家军的事情,是我们曦城的事情,他一齐家军的将军,来我们曦城逞英雄,谁给他的权/力?连我们几位副将都没有说话呢,他就率兵闯进曦城,一剑刺死那人,谁允许他这么做了?今日他带兵闯入曦城杀了那人,明日他带兵闯入曦城就能杀了咱们!你们还觉得他做得对,愚蠢!”
“小五说得没错,”一个脸上有一道纵横长疤的女子低低道,“曦城是我们殷家军的,要处置什么人,也是由我们殷家军来做决定,而齐凌炀一点也没犹豫,直接捅死了那个人,实际上就是越俎代庖,不把我们殷家军放在眼里,我们殷家军还未并入齐家军呢,他就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一点也不同我们商量,等我们真正并入齐家军,你还能指望他给我们多少尊重?”
“将军就这么一个,你以为将军今天为什么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你以为离副将为何问出那个问题,还不是给你们解惑吗?”那个刀疤女子恨铁不成钢道,“将军给我们的,是实打实的尊重和真心真意,齐凌炀给的,不过是虚情假意,将军也是人,一心一意为女兵着想,反而要被你们误会,将军也会难过!”
“就是,”那个被叫做小五的女兵也是恨铁不成钢,“将军对你们的好你们都忘了不成?区区小事就怀疑起将军——”
“我们没有!”一个女兵咬牙道,“没有怀疑将军!”
——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委屈。
李秀莲突然站住,仿佛做了一个艰难决定一般,大声道:“我要去找将军道歉!”
说完,她转身飞快离去,当李秀莲一走,其他几个女兵也纷纷道:“我也要去找将军道歉!”
那个被叫做小五的女兵和刀疤女子对视一眼,不由摇头一笑。
殷清流本想直接去地牢刺激齐凌炀,没想到众女兵一个两个跑来与她道歉,弄得她有一些懵,却还是好言好语地将她们一一送出,有几个女兵最后都哭了,倒是让殷清流摸不到头脑。
而经过齐凌炀“收买人心”一战,殷清流在军中的声望更旺,几乎所有人都把她当做神祈,谁敢说她一句不好,那些女兵是要去揍人的。
而因为女兵那种洗脑般的传播,殷清流在男兵嘴中的声望也越来越高,偶尔有几个男兵不服,也被女兵打到服,有一天殷清流出去对上巡逻队,无论男女,都用一双满是仰望崇拜的眼睛看着她,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接把她看懵了。
而殷清流的亲卫副将对此都乐见其成,她们将军那么好,当然要让人仰视!
一连三天,殷清流才抽出时间去看齐凌炀,那三千精兵和齐凌炀已经被关了三天,也饿了近三天,一开始“生龙活虎”到现在的“奄奄一息”,也不过三天时间,
西南方向本来就相对贫瘠,又是古代,粮食并不算多,那些精兵本就是囚/犯,哪需要吃饱?吃饱造/反吗?干脆一天一顿,闹腾起来连一顿都没有,饿了三天,谁都老实了。
而这其中,齐凌炀是最愤怒最窝火的那一个。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出了这么大的变数!
殷清流不仅没死,还直接带人将他和那三千精兵生俘,齐凌炀原本志得意满,却迎来这样的结局,这简直就是拿一个巴掌挥在了齐凌炀脸上!
齐凌炀素来心高气傲,哪里容忍得了这么彻头彻尾的失败,看着殷清流脸上那刺眼的笑容,想想自己阶/下/囚的身份,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他从起/义开始,就没有像今天这么失败过!
还败在了他一向瞧不起的殷清流身上!
耻/辱!赤/裸/裸/的/耻/辱!
这还不算,殷清流竟然将他囚/禁于这阴/森/可/怖的地牢之中,甚至连饭菜都不给送,第一天只给他送了一个脏馒头一些乱糟糟的菜叶,他哪里吃得下?而接下来的这两天,甚至都没有人再给他送过饭菜!
齐凌炀在心里几乎恨不得将殷清流扒/皮/削/骨、五/马/分/尸,他败于殷清流手下已经是耻/辱至极,殷清流竟然还敢这么羞/辱于他!
他绝对不会放过殷清流的!
地牢中有阵阵响动。
齐凌炀近乎狰狞地看了过去,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过难看,又强制把自己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只露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殷清流走到他面前,齐凌炀眼睛里飞速地闪过一丝惊喜,恰到好处得让殷清流将这抹惊喜捕捉到,他有些虚弱道:“清流……”
“你没事,真好……”他近乎贪婪地看着殷清流的面容,眉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放松,他低低唤道,“清流……”
“齐将军,”殷清流微微一笑,“齐将军的演技真让人叹为观止啊。”
殷清流并没有带任何一个女兵,她甚至连地牢的门都没有打开,齐凌炀近乎无措茫然地看着她,最后哀求道:“……清流,你听我说……”
“我听,”殷清流含笑点点头,目光温柔,“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齐凌炀心里闪过一丝暗喜,他就知道殷清流不会放弃他的!
这个女人爱他爱到失去灵魂,又怎么会这么心甘情愿地放弃他?
“我不知道……我那天没有约你……是文氏……是文氏……她……”齐凌炀欲言又止,满目难过,“我本来是打算为你报仇的,无论是文氏还是钦帝,文氏害你,我便用她家人血肉偿还,钦帝杀你,我就要攻破都城,让他国/破/家/亡……”
“清流……清流……”齐凌炀低低地叫道,他的眼角似乎有泪光闪过,他的手拼命地从牢笼里钻出,似乎想要碰触殷清流,“幸好你没事。”
他的声音里,满是欣慰和喟叹,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眸中满是殷清流的倒影,
——说不出的深情与温柔。
如果是原主,说不定会再次被这个人蛊惑。
殷清流漫不经心地想道,平静地看着齐凌炀,在他的注视之下,缓缓露出一丝笑意,柔和道:“你爱我吗,凌炀?”
“你到现在,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齐凌炀沉沉叹息,“清流,我的心中,一直都只有你一个。”
“文氏,只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齐凌炀深深地凝视着殷清流,眉宇间一片温柔与深情,“我与你之间,从未有任何人。”
“那你爱我,是不是应该让我开心?”殷清流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天真无邪,仿佛回到了那年七夕节上,漫天星光之下,只有她眉眼弯弯的笑容。
“是这样没错,”齐凌炀轻轻叹息,“但是清流,我们的身份,没办法让我们那么做……”
“没关系啊~”殷清流笑笑道,“既然你爱我,那我就勉强把你留在我身边当个男宠好了,但是我实在不愿意看见你的脸,更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我的床上,既然你愿意让我开心,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齐凌炀愕然地看着殷清流,他想象中的结局,绝不是这样的啊!
殷清流不应该感到十分激动喜悦然后把他放出去送回平城吗?!!
“蠢/货,”殷清流近乎轻蔑地看着齐凌炀,眼眸中是不容错辨的冷意,她怜悯地看着齐凌炀,讥笑道,“一个阶/下/囚而已,也就配做个男宠了。”
那冷意和轻蔑重重地砸在齐凌炀心中,他在刹那间便暴怒起来,“——你耍我?!”
“哈哈哈!”殷清流大笑三声,目光讥讽,“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去耍?”
“我只不过,配合你说几句话而已。”
“殷清流——!!”
愤怒和羞耻交织形成一股滔天的怒火,齐凌炀怒吼出声。
“齐将军,”殷清流可惜地摇了摇头,她缓缓在这周遭走动,轻笑道,“这些日子不见,你越加自大起来了啊。”
“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几年前,你还是个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那一副皮囊还可以骗骗人;半年前,东南方还在你手里,为了挥兵北上,我还得跟你虚与委蛇;而现在,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这副皮囊早已经比不上以前,更何况我早已经看腻,看到你那副深情的模样,我都忍不住想吐,”殷清流抬了抬下巴,看着齐凌炀因为愤怒羞耻而涨红的脸庞,讥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殷清流——!!”
齐凌炀愤怒地撞上那地牢的门,那目光如果能化成实质,估计早就把殷清流活/剐/了。
“你这副模样真好看,”殷清流赞叹道,“忘了说,我把那几位使臣送回平城了,那几位使臣似乎都与文家沾亲带故,文氏是你的妻子,现在文家是不是让你感到威/胁了?”
齐凌炀的眼睛通红,恨不得直接将殷清流吃了!
他辛辛苦苦布下的局,明明十拿九稳的局面,只要成功,西南收复,大兵北上,文家衰败,大权集中握于他手中!
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
现在这一切,都被殷清流毁了!
都被殷清流毁了!!
不仅如此,她竟然还把那些使臣送回去了!
在他把文钰啸杀了之后,她把文钰凉及那些使臣送回去了!!
殷清流——殷清流——
齐凌炀双目赤红,如果此时没有地牢的阻碍的话,他能活活把殷清流掐死!
但是他身处地牢,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殷清流潇洒自在地在外边走动,笑得轻松自在,暗藏得意,
心里的气血阵阵上涌,齐凌炀的手指牢牢地摁住木头,几乎都要掐进木头里面去了!
“齐将军用兵如神、爱民如子、体贴部下、敬重女子的名声,即使在我殷家军,也是有所耳闻的,”殷清流完全不顾齐凌炀那想要杀人的表情,含笑刺激齐凌炀,“不过很快,我相信齐将军的名声就会变成残/暴/弑/杀、虚/伪/无/情,到时候我一定会把坊间的传闻一一告诉齐将军的。”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齐将军还需要问?”殷清流诧异地看着齐凌炀,那目光仿佛齐凌炀是个傻子,“我要打下东南、统一南方、挥师北上、成就大业。”
齐凌炀再也忍不住,一口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狼子野心——”他嘶哑道,那目光仿佛带了毒!
“哈哈哈!”殷清流笑得更加温柔,“齐将军这就受不了了?那我接下来说的事情,齐将军岂不是更受不了?”
“齐将军可别被气死啊,那我还有什么玩头?”
殷清流微微摇头,怜悯地看着齐凌炀。
齐凌炀差点又吐出一口血。
“我知道你有野心,有抱负,想要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殷清流含笑看着他,“所以我会让你看到我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青史留名。”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利用我,一开始不过是为了那三千女兵,而攻打西南,你是想要让我死的,”殷清流的笑容更加柔和,“可是这西南,却是我的福地,是我兴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