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陆浅和其他几个人比,横竖是比不过的。
“你还是那么聪明,不过越聪明的人在这种事情上就越难过呢。”娄妙烟意有所指的看着我,那笑容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今晚,就让你在这个院子里屈辱而死,用你的血来开我大喜日子的头。”
我忍住被她恶心到翻白眼的冲动,忽然默不作声,安静的看着她不卑不亢,不笑不怒。
“哈哈哈,怎么了?出不了声了?没关系,等一下他们会好好让你出声的。”娄妙烟像个经验十足的老妈子,心情大好的朝旁边的人了道:“凡是男的,都可以上来享受这个贱婢。到你们满意为止!”
“吼~~~”不少垂涎欲滴的人跃跃欲动,狂吼着挥动手里的火把。
高渐离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竟然一口血喷出来!“高公子,你怎么了?”娄妙烟神色紧张上前扶他,却被他一剑逼退,高渐离的心口猛烈起伏,咬牙道:“你住手!”
我三两步上前扶了他,他忽然神色哀戚的望着我,个中无奈愤懑差点化作血丝撑满他的眼睛!
“别生气,她奈不了我何的。”我一边安慰他,一边伸手抚着他的后背。我知道高渐离心里的苦,他不愿意看见我受折辱,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恐害了自己的师门。
而且,现在小龙也不在我身边,他更放心不下。
“住手?可以啊,那高公子你杀了她。”娄妙烟见我们贴的如此近,整张脸活像从鬼神传说的羊皮卷画上爬下来的夜叉怪。比任何一种凶兽都要丑陋。
高渐离提着剑的手都在颤抖,呼吸再次因愤怒而急起来。
“其实啊,我原本打算的是让他们折辱她一顿就饶她一命的。既然高公子你不答应,那就杀了她吧。那样的话,我会给她留具干净的尸体。”娄妙烟又后退几步,有个戴着低矮斗笠的人立刻上前为她包扎伤口。
那人将脸埋在斗笠下,火把就丢在地上。刚才众人挥动火把的时候,就只有他的火把没动,而他就站在娄妙烟身后不远处。
“别生气,相信我。”我立刻拽紧被逼到快要吐血而亡的高渐离,方才我还能带着几分调侃的心态去看娄妙烟,可现在,小娘我是真的生气了!
只是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就爱你爱到要你命的,还是头一遭见到。不过,小娘我没心思去好奇,我想砍人啊摔!
哼,只要再拖一点时间。等狻猊顺利救人回来,我定要前后夹攻那他们来试试修习的成果!想着,我拍拍高渐离的手,放开他站到他的前面。
“你说的话可是真的?”我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双手死死捏着自己的袖边,边说话边咬唇瓣。
娄妙烟见我态度转变,一时也有点懵。不过,显然她很喜欢我这样的表现,立刻扬起下巴挑了一下眉:“自然是真的,怎么?你想为自己选条路?”
“浅浅!”高渐离不明所以的在后面唤我,但我没回头。而是故意缩了缩脖子,看着娄妙烟道:“是。”
她故意邪笑着看我:“你这副模样也不像是悲壮求死的,莫非,你选的是活路?用自己的身体,来换的那条活路……嗯?”说话的时候,她嫌隔着衣服帮她包扎的人当了视线,还刻意推了推那人。
那人的动作一顿,旋即自觉站的远一点。
“陆浅!噗——”身后的高渐离又吐血了,这回全都喷在我背上、脖子上。这个傻子!我赶紧转身去扶他,岂料他竟一把将我圈进怀里,紧紧摁住:“不许做傻事!不许!”
我的背后传来被白鹰初雪硌着的感觉,他抱得我差点喘不过气,还只能抬着脸,争取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这样我才有机会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你才是做傻事!气什么啊?我不过是缓兵之计……”
和娄妙烟扯得越久,救人成功的希望就越大,他的脑子怎么没转过来呢?
“这不是缓兵之计,这是在以身犯险!要是、要是她立刻让人把你……”高渐离粗重的呼吸就在我耳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撞在我心上,“把你折辱了可如何是好?你难道要我真的冷眼旁观吗?!”
他的手再次紧了些:“我办不到,我会立刻疯的……浅浅,我不愿意师父他们有事,可我一样不想你受到半点委屈和伤害。我宁愿自己去死!让她断了念头!”
高渐离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砸进我的脑中,每个字都带着扎进人心的力量。
我用没拿匕首的左手尽最大的力度回抱他:“我们是同生共死的挚友,我们会一起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你以为你死了她就会放过其他人?以娄妙烟现在的状态,不加倍折磨,给个痛快就算是仁慈了。”
说了半天,除了传来他僵住的身体反应外,只有两个字和一声带着几分涩意的笑传进我的耳中:“挚友……”
“信我,让我同她斡旋,为狻猊争取救人的时间……”我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近乎同时,后面传来娄妙烟张狂的尖利的威胁,“贱婢!再不放手,我让他们将你先——奸——后——杀!”
我推了推高渐离,这回轻轻就推开了。转身看着娄妙烟,她脸上燃烧着熊熊妒火:“呵,还以为你是聋了。等一下就再割下你的一只耳朵作为教训!”
“只要娄姑娘能放我一条活路,我任凭姑娘处罚!不过……”我故意缩脖子咽了咽口水。
☆、第386章 以剑为骨
娄妙烟被我吸引,高渐离压抑着沉重的呼吸别开脸。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想象此时他是张怎样强忍痛苦的脸。横在我身侧的长剑也缓缓落下,如同愤怒的狼不甘心的收起自己锋利的牙。
视线的余光彻底看不见他手中长剑的影子,我心里忽地一阵难受。或许,方才我同意他一起出去寻找徐夫人他们会好一些。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我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冷静下来,收放自如的施展着从狐狸那里学来的骗人招数——含着泪却又做出想要讨好娄妙烟的怯懦表情。
整个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像躺在砧板上的鱼,想怎么切都随那个手握刀柄的人。
娄妙烟陡然间心情大好,她眯起眼睛,似是很享受“胜利”的感觉:“不过什么?好好说,不然可就不会失去一只耳朵,连舌头都会没的。”
“你……”高渐离陡然出声,我立刻将匕首横在他面前。我没转头,但却能感觉他紧紧盯着我的目光。
在卧龙谷的那时,我没有力量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这条命也是那些爱我的人拼了命护来的。但是,今天的我早已不是那个年幼无知的祁灵玉!
我是陆浅,是在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陆浅!我想、我也有本事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我想主动和他们嬉戏,给娄姑娘的大婚增添乐子……”我丢开匕首,故意使劲搅着袖子,垂下脸去,用豁出去的声音近乎“哭喊”道:“只望姑娘饶我一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娄妙烟捂着肚子大笑,像是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消息。
笑了一阵,她又张开没受伤的那只手转身朝举着火把的那些人大声道:“听见了没?你们听见了没?她在求我!哈哈哈哈,求我饶她,甚至还主动要同尔等嬉戏呐,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贱婢!”
娄妙烟像只扬着半只翅膀的得意锦鸡,咯咯咯咯乐的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笑够了她才看着我身侧的高渐离道:“高公子,你听见了吗?”
身侧的人影一僵,却还是不做声。
“高公子,这可是她要作践自己。你可要看好了……陆浅,你可要好好唱这场‘助兴的好戏’,开始吧。除了高公子,这里的男人随你挑一个开始,记住,雨露均沾,不要漏掉任何一个哦!哈哈哈……”
娄妙烟还没笑完,我忽地感觉身侧一阵风过,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像被人突然扼住喉咙一样。
眨眼间,娄妙烟的肚子上陡然多了一个剑柄……不对,是一把利剑贯穿了她的身体,因为力度之大才让剑身全部没入只剩下剑柄还在外面!
“高渐离?”我错愕的转脸,果然!他手中的长剑已然不在,长发在冬夜风的中翻飞,宛如从地狱爬出来收割生命的修罗!
娄妙烟张了张唇瓣,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高渐离,而后缓缓僵着脖子垂脸看那柄贯穿自己的长剑。“妙烟!”之前戴斗笠的人再次冲出来扶住她,声音哽咽。
“我要杀了你们!”他忽然掀开斗笠,竟然是之前与我们一同去围剿横公鱼的力拔山,那个憨憨的大个子。
“好啊!有本事就过来杀!”高渐离勾起冷如霜雪的笑容,将白鹰的遗体塞进我怀里,在顺势拿起我方才丢在地上的匕首,匕首在他手中转了一圈,转瞬已是对准娄妙烟的方向。
周围的人似乎没料到这样的反转,就连我也没料到。除了呼啸的风声,整个院子安静得像是没有活人站在这里。
力拔山正要起身,忽然被娄妙烟抓住手臂,她怒瞪着他,直到后者痛心的迈不出脚,她才慢慢看向高渐离:“为、为什么?你师父他们、他们的性命可是握在我手掌心里的……”
她的脸已不似方才那般红润,青白青白的。不过,比起方才丑陋扭曲的表情,倒是好得多。
“我高渐离是和你们不一样的剑客,我出身鬼谷,以剑为骨,正心正气。你要杀我的亲人、要折辱他们,我就先拉你们垫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赚……说不定,我还能杀出一条救师父的血路!”
高渐离话音未落,已经左右开弓解决了三个距我们最近的杀手。他的身法极快,这三个人连一招都被接住就被刺了要害。
他们倒在地上,手里的火把照着自己的血在院子里开出腥红的花。而高渐离的身上除了刚才他自己呕出来的血外,并未染上半点他人的血渍。
“你疯了!为了那个贱婢你疯了!”娄妙烟忽然大叫,因为她虽然被刺穿了肚子,看这精神头像是没伤到致命处。
力拔山单手护在她身前,黑着脸吼高渐离:“救那个女人你就不怕自己师姐惨死?!她可是怀着三个月的身孕!你就答应妙烟又能怎么样?”
“若是我那么做了,就算救出师父他们,他们一样不会开心、也不会饶过我。鬼谷可不是你们这种乌合之众!你叫娄妙烟是吧?我没伤到你的要害,今天我要你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杀出血路救下师父他们的!”
高渐离说话的时候,有更多刺客倒下。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全力战斗,如此迅速而又变化多端的招式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我抱着初雪的遗体后退数步,让他更好施展。因为周围的杀手们此时才恍然醒悟反抗!
让人更加胆战心惊的是,高渐离似乎只是一开始让几个人干脆利落的死了。现在被放倒的,全是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人,活不了,却又只能在恐惧中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
血液流出身体,肢体残缺不全的恐怖支配了每一个被他打倒的人!
我忍着恶心冷冷看着娄妙烟,此时的她已经完全陷入呆滞。她虽然还紧紧拽着力拔山,却像是没了灵魂的空壳,眼神空洞,一张脸白里泛青。
力拔山弯过手臂抱住她。
☆、第387章 长姐为奴
“你这又是何苦……妙烟,你还有我们几个兄长,还有我啊!”力拔山在娄妙烟的耳边咬牙低泣,她却没听见一般连眼睑都没动一下。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娄妙烟的目光颤了颤,最后落在和她带来的众人战成一团那个青色人影上。掉落地上的火把横七竖八躺着,火焰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的更旺,像人心里的怒火,跳跃着灼伤周围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都做到这样的地步,也掐住了高渐离的命脉,他为什么还敢反抗?
娄妙烟想不通,若不是肚子和肩上的伤扯着痛钻心肺她甚至以为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竟。而现实中她将自己心悦的男子绑在身边,成亲生子……
可高渐离朝她挥剑了!
他不顾师门中人的死活,从她的掌控里冲出,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娄妙烟白着脸默默看着对面,唇瓣忽然张张合合,发出不成整句的声音。
“妙烟,你说什么?”力拔山弯了身子,将耳朵送到她耳边,听见的却是他不懂的歌。
“小糖人……小糖人……爹爹给……阿娘疼……”她唱着唱着,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可是,娄妙烟的脑子却和眼前的模糊不同,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清晰得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扎着总角的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牵着矮她们一头的小子在院子里唱歌:“小糖人!小糖人!爹爹给,阿娘疼……”
这是个竹篱围成的院子,屋后面是一丛青翠的竹林,院子边上中了果树。现在正值盛夏,果树上开过繁花的地方都冒出绿油油的小果子。
今秋,将是个硕果累累的秋。
三个孩子唱的累了,就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玩耍。两个丫头五岁,小子三岁,笑声不断的玩成一团。两个姐姐学着娘亲在田间地头交给她们巧技,用地上的小花给弟弟编了个歪歪扭扭的花篮。
这家的男主人回来了,给女主人和三姐弟带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三串糖人,还有一个好消息。
“从今天起,你们的爹爹就要做官了!”娘亲将鱼放进木盆,过来拢了三个孩子抱着,三孩子都不懂做官是啥意思。不过有糖人吃就是最开心的事情。
三个小家伙一人分了一串,乐呵呵吃起来。
数日后,他们一家从田间地头的茅屋小院搬到了人声嘈杂的县城里。男主人一遭从躬耕陇亩的才子,成为仅次于县丞的文书。妇人也成了夫人,家大了许多,人也多了不少,可三姐弟却还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他们一天天长大,会争东西了。
弟弟是男孩,两个姐姐怎么着都得让着他。他俨然成了家中的小霸王。而身为老大的娄淼淼却总是被娘亲训导:“要让着弟弟妹妹,别老把你的小玩意藏起来。要分给弟弟妹妹。你是姐姐,不必玩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