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归舟(重生)——江意难平
时间:2017-11-20 16:47:30

  ☆、乞巧迷魂
 
  陈仲瞻越想越觉得日子可贵,不可荒废,更是兵书不离手,勤练功夫。日子就转眼就到了流火七月,乞巧节当日,大秦氏带了陈二奶奶及其女陈盼一并受邀参加江府的七姐会。
  一年中除了回娘家,也只得这么一回能在别的府过夜。江府姐儿多,更有乞巧节的气氛,大秦氏上午将定国公府的时安排完毕,下午才安心地应邀。
  江府处处皆透着乞巧节的意趣,姐儿们还未换下轻逸的纱衣,个个聚在悬水亭,有的在亭中吃果,有的在水上泛舟。
  江妩不加入泛舟的少女中,自不是因为她贪嘴吃果子,而是溺过水,多少也对水有些心悸了。此时只得眼巴巴地瞧着几位姐儿们与陈盼分别立于舟首、舟尾,迎着清风看一池碧水被吹皱。
  如姐儿一得上岸,就凑到江妩身边直夸游舟有趣,怂恿着江妩也去。江妩一直摇头摆手,口上也直说:“不去,不去。”
  如姐儿还是纠缠了还一会儿,直至妧姐儿回来瞧着了,二话不说把江妩抱离了位子上,才躲了如姐儿去。
  “你不想去便不去,回了她一遍,她若再叨叨,你不理她、不搭话就是。她自个儿腻味了,就不会再缠了你说的。”妧姐儿同江妩咬耳朵说道。
  江妩“嗯”了几声,就挂在妧姐儿身上,不愿下来了。
  妧姐儿便抱着江妩看婠姐儿丢巧针。
  婠姐儿面前的水因暴日之下,水面结了一层膜。此时婠姐儿便将手中的绣针投入碗水中,待针慢慢浮起,众人立时凑近来瞧,见了水底针影成剪子样,便纷纷夸婠姐儿手巧。
  大秦氏又陪着江老太太说话,秦氏、文氏、卫氏、陈二奶奶坐成一堆,扎着莲花灯聊着儿女之事。
  “婠姐儿明年就及笄了,我这心里又是不舍又是欣喜的,原想留她多一两年,但赵家小子年岁也大了,又在京四胡同办了一个小宅子,一直拖着也不成,总得有人帮顾着家。”文氏手巧,在这四人中,扎花灯可是头一个好看的了。
  秦氏羡慕地开口,“你还不是个有福的,这般早就得享清净了,婠姐儿的婚事早早定下了,没甚你可操心的了。钊哥儿这皮性子,还不知道要长到几岁才能收一收,还是三弟妹管教得好,铖哥儿不过比钊哥儿大一岁,就瞧着是稳妥可靠的,前几日还帮着钊哥儿处理事情,我看着处理手法,实担得起大少爷一称。”
  秦氏接了文氏的话,又抛了话头给卫氏,看得出个熟于交际的人。
  “大嫂是宠着钊哥儿,铖哥儿自小便懂事,如今这般得成样,也都是他自个儿挣来的,我可不敢居功。”卫氏不善交际,有一句就说一句,也未顾到陈二奶奶。
  秦氏见陈二奶奶落了空,便笑着说卫氏谦虚,又抛了话头给陈二奶奶,才顺利将四人闲聊场子给热了起来。
  陈二奶奶也是交际的一把好手,“江二奶奶嫌日子闷,便趁着年轻,再给婠姐儿生个弟弟妹妹甚的,多个绕膝的,也好让婠姐儿放心出嫁。”
  文氏听了笑不拢嘴,“我都这把年纪了。”
  秦氏接了话,“不过三十出头,就嚷着年纪大,我不比你大着呢,可甚话都没说呢。我瞧着也是,你没个承欢膝下的,婠姐儿孝心重,肯抛下你,早早嫁出去么?”
  文氏哎呀一句,“你们莫不是给婠姐儿当说客来了罢,怎同她说的一模一样呢。”
  几人听了都掩了口笑,陈二奶奶笑赞道:“就冲着婠姐儿这贴心劲儿,你就没白疼她。”
  秦氏把手中的竹篾成型的莲花灯递到文氏跟前,“这送子的花灯虽然做的不及你的,等我做好了,也给你添些意头。”
  这边聊得起劲儿,大秦氏那边也同江老太太聊个不停。
  大秦氏这三个儿子各个都是有志气的,到外头惹是生非倒不至于,但各个都有其操心之处。世子为人处世自有一套准则,处理关系游刃有余,现时十三,正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大秦氏正为了他的婚事忙得昏头转向呢。陈仲瞻样样都好,还是个贴心的,唯独想离家随军这一样不好,得了空就缠上来说要去山东。陈叔瞩当了六皇子伴读,心眼儿是好的,但向来说话不着调,就是总惹六皇子生气。
  江老太太性子温和,大秦氏母亲去世的早,能贴心交谈的长辈也只得江老太太一个。两人便由日斜挂天头聊到天色微暗,才摆饭用膳。
  人虽多些,但江老太太喜欢热闹,便只让摆了一桌,夫人姐儿们都围在一桌用。
  江妩见人多,也不好意思拿眼瞧离自个儿远的菜,只埋了头吃跟前的胭脂鹅脯。虽说胭脂鹅脯无骨全肉,但却食之不腻,肉嫩而丰,表层淋了香油,里面裹了肉汤汁,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江妩吃一口便送一口饭,妧姐儿见着不妥,便夹了一箸拌莴笋给江妩换换食。
  等众人用过晚膳,便开始了乞巧拜织女的七姐会。
  七月的夜空干净墨亮,上弦月荧荧微亮,点点星光散落在天幕,或明或亮地点缀着这七月初七。
  秦氏命人在月下摆了桌子,供了茶、酒、水果、五子、乞巧果子等,小瓶里插了鲜花几朵和束红纸,花瓶前摆了小香炉。
  个个回了房沐浴换新衣,才来焚香礼拜。
  夫人们坐与月下嗑瓜子谈天,学了针指的姐儿们更是多玩乐了。
  江府前院里,江旷正领着哥儿们月下拜魁星,祈求魁星点斗,金榜题名。京中户户皆如此,男拜魁星,女拜织女,而唯独佟夏清另有所谋。
  定国公府大秦氏只安排了拜魁星事宜,佟夏清私下打点了一桌子祭品,摆在小院中央,待沐浴过后,穿上熏了异香的白色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裳,也虔诚地拜起织女来。
  佟夏清坐在月下抬首仰头望着织女星,心里却想起前几日的事。
  【乞巧节前几日】
  陈老太太执了茶壶说道:“前几日大秦氏收到了江府的邀帖,到乞巧那日便去过七姐会,说是会歇上一宿,次日方回。”
  陈老太太又瞧了一眼低眉顺目地立在一旁的佟夏清,怒其不争地道:“我也不知说你什么好,该争的不争,不该争的气你倒是争了个净。
  你嫁到定国公府也一年有余了,当时你以死相迫,让我由你去,我也不得不由你。那你瞧瞧,你如今都得到了什么?你不争不抢,如今都落到了个什么田地,有名无实,我不在你身旁,哪个儿会拿你当正经儿的主子对待?我都这般年岁了,能活的日子也不长了,我总不能看着你一辈子罢。上回我给你争了厨房的管事权,你才管了两个月又给大秦氏送回去了,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你这般守着你的君子之举,我即便有心助你在这定国公府争个一席之位,单靠我一个老婆子,也是成不了事的。
  我原先瞧着你对自应也是颇为不同,难不成老婆子老眼昏花看错了不成?你日日在大秦氏面前立规矩,瞧着他们在你眼前恩恩爱爱,有说有笑,倒是能沉得住气。自应是大秦氏的夫君,也同样是你的夫君,怎你就这般不开窍,守死理呢?难不成他们又会因此感恩你,又或是你能从中得什么好处不成?
  不是我说你,这回是个好时机,可不能白白浪费了。秦氏一年就一回不在府里过夜,你还是听我的,把握住那晚,自应是个担责任的人,只要你们有了夫妻之实,真的成了自应的人,大秦氏再怎么吵再怎么闹,自应也不会如先前那样不管你。”
  佟夏清听了却摇了摇头,并不赞同陈老太太的话。
  陈老太太见了很是吃惊,语带怒意:“你还是不愿意?!”
  佟夏清又摇了摇头,连声说:“不是。”接着轻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姨母也知公爷与夫人情深,哪是旁人能随意介入的。”
  陈老太太听了心里一喜,见佟夏清没有拒绝,便知佟夏清动摇了,也不想再维持目前状态,遂接着添柴加火道:“男子爱美人,而美人不止是一人。此事我会替你办妥的,你无须过问,乞巧那日你便等着迎人进门就是。”
  【乞巧当日】
  佟夏清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伸出玉指捏了一个笑厌儿来吃。定国公一年多一次都未曾踏入别院一步,怎可能说来就来,佟夏清自是不信定国公会因秦氏不在府中而来这别院。
  佟夏清拿了帕子擦了手和嘴,又喝了几杯琼花酿下肚,也不想听陈老太太说的放下身段、掉了身价,再坐在月下痴痴地等了,这才扭头起身,便听到一轻一重两个步子声交叠入院。
  佟夏清一个激灵立时回身,便见小厮搀扶着眯眼半醉的陈自应走了进来。佟夏清脚下似被被牵引着,扭着腰肢盈盈行止陈自应的身旁,陈自应闻到一股异香入鼻,抬头看了眼前之人,笑着说:“夫人,你怎么回来了?”
  
 
  ☆、掌棍二十
 
  陈伯瞬、陈仲瞻、陈叔瞩三人的院子是一个方向,同陈自应拜了魁星,饮酒赏月,此时方归。
  陈伯瞬笑道:“今日娘不在,爹还怂恿我们同他饮酒,往日娘还说我们是脱缰的野马,我看爹才真是脱缰了。”
  “所幸我没喝,瞧着爹这幅模样,醉的眼皮子都睁不开了,我要是喝一小口,怕是明日都起不来入宫伴读了。”陈叔瞩摇了摇,一副嫌弃至极的模样。
  “大哥不是喝了一口么?那是甚酒?后劲怎这般强?”陈仲瞻明日也要早起练功,一口没喝,此时倒是有些好奇。
  陈伯瞬摆了手,“我也没喝,小厮在旁边提醒了一句是治腿寒的药材酒,我不能喝,遂也只喝了茶。”
  陈仲瞻听了感觉有不对劲,这药材酒素来酒劲不大,以温补为主,怎会喝得上头了,“这事有些不妥啊。”
  一个大胆的想法卷上了陈仲瞻的脑海,深想片刻,就把陈仲瞻吓了一跳,立时转身就往正院跑。
  陈伯瞬跟陈叔瞩两人被陈仲瞻怪异的举动怔在原地,陈伯瞬冲陈仲瞻的背影喊了一句,“怎的啦?”
  陈仲瞻闷头直跑,不给一句回应。
  陈伯瞬与陈叔瞩互看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前世一个乞巧节就让爹娘关系转恶,其中的关键之处便是那佟姨娘,陈仲瞻疾跑而去,一路上撞到了不少人。
  “二少爷!”
  陈仲瞻被人拉住了手臂,不得已回头一看,竟是方才在陈自应身旁服侍的小厮。
  “我爹在何处?说!”陈仲瞻反手单只擒住小厮的左手腕,斥问道。
  小厮的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又支支吾吾开声道:“老爷自是回了正院歇息,二少爷这是何意?”
  陈仲瞻咬了牙,将小厮的手狠狠甩开,冲后头追上来的兄弟二人及随从喊道,“将此人捉拿起来!”
  脚下生风,极快就来到了正院。
  陈仲瞻一进院子就喊“爹!爹!爹!”,可是无人来应。陈仲瞻头脑清晰,立时就寻了婆子来问,才知陈自应并未回到正院。心下更是肯定,扭头望了旁边的小别院一眼,迈了步子从来路往回赶。
  正好到小别院前,兄弟两人也赶到。
  陈仲瞻正要推了院门而入,就被陈伯瞬拉住了手。
  “你这是作甚?这可是姨娘的院子!”陈伯瞬厉声肃色,死死地拽着陈仲瞻。
  陈仲瞻急的发狂,吼着出声:“你放开我,爹在里面!”
  陈伯瞬一时没搞清楚状况,“什么?”
  “爹定是被灌了加了东西的酒,不然怎才喝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醉成这样。”陈仲瞻语速虽急,但字字清晰,又指了被捉住的小厮道:“方才我问他爹在何处,他说爹在正院,但我去瞧了,爹可不在正院!礼数我是管不了了,我现时要进去瞧,你要不就跟我进去,要不就看着娘爹生隙。”
  陈伯瞬听了立时松开了陈仲瞻,等陈仲瞻伸手推了门,但发现门却从里头上了锁,半点也推不开。
  “你看!定是有猫腻!”陈仲瞻急的两头来回走,“快让人来推门!”
  陈仲瞻拍着门一直喊,“开门!”、“爹!你可在里头?”、“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不开门!”。
  陈伯瞬让剩下的随从们也喊“老爷”,想制造些喧喧嚷嚷,好以势夺人。
  先是有随从搬了梯子来,陈仲瞻实是等不到后头搬木桩子来撞门,三下五除二爬上了梯子,就翻了进院子。
  院门跟前哆哆嗦嗦站着几个丫鬟婆子,陈仲瞻见了便怒瞪一眼,“我看你们是不想活命了!还不开门!”
  骂完就直直往屋前守着丫鬟、烛火微暗的屋去,丫鬟婆子眼见着无法,颤抖着开了锁,放人进来。
  丫鬟见是陈仲瞻来了,立时就虚了,但心里又记着陈老太太的吩咐,只好壮了胆上前拦着。
  “二少爷,你这不合规矩罢。这怎么说……”丫鬟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陈仲瞻怒瞪一眼,斥道:“闭嘴!”
  陈仲瞻越过丫鬟,行至门前,直拍着门框,大喊:“爹!”陈伯瞬与陈叔瞩也赶到陈仲瞻身旁,跟着叫。
  陈仲瞻模模糊糊听见陈自应回了一声,立时肯定了人在此处。
  “佟姨娘!失礼了,我爹喝醉了误入小别院,这会儿我们兄弟三人便进去接他回去。”陈仲瞻与兄弟两人交换了目光,方想跨门而入,陈老太太便赶至了。
  “站住!”陈老太太看见陈家兄弟三人坏了大事,大发雷霆,“你们想做甚?夜里带了人闯进你们父亲的妾室屋里,成何体统!”
  陈仲瞻一听,便知陈老太太是想拦下他们,用佟夏清是陈自应堂堂正正纳得妾的名义,将醉了的陈自应留在这小别院。陈仲瞻不顾陈老太太的怒火,率先闯进屋。陈老太太咬牙切齿地大吼一声:“陈仲瞻!”,兄弟两人也紧跟陈仲瞻其后,进了屋。
  所幸陈自应只是醉的一塌糊涂地趴在桌面,佟夏清头钗尽卸,低了头站在陈自应身旁,看不清脸色。
  陈伯瞬年长些,但陈仲瞻力气劲大,两人协手将陈自应踉跄扶起。
  陈老太太迈了步子进了门,见到佟夏清身上的纱衣略皱,但还是整齐的模样,又瞧着兄弟三人,怒目圆瞪,骂道:“不肖子!你父亲都醉得走不动路了,你们还不让他在此歇着。”
  陈仲瞻见陈老太太挡在门前,又多番阻挠,实是怒火中烧,语气也硬梆梆的,“祖母,父亲可歇不惯这儿的床,您也不想他明日起来一怒之下拆了这个院子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