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眼尖的浠姐儿忽然注意到了一点异动,躺在床上原本毫无动静的白滢突然有了一些小动作。浠姐儿连忙冲着荷叶比划了一个手势,让荷叶不要说话了。荷叶点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点点头。
浠姐儿趴在白滢身边,发现白滢的眼珠子开始慢慢转动了起来,长长卷翘的睫毛也轻微地有了些颤动,白滢似乎有了一些即将醒转的动作了。
“姐姐!”浠姐儿注意到这些,惊喜地呼唤她。
躺在床上的白滢,早前就已经能听到外间的一些动静了,只是眼睛一直都睁不开来。她身边的人似乎少了许多,可是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耳畔又传来一些细碎的动静来。听着隐约像是两个小女孩儿的声音,白滢也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白滢慢慢睁开了眼睛,她转过头去看床边的人,这一眼就瞧见了两个小女孩儿正趴在她的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呢。
“姐姐!”浠姐儿见本来是一直睡着的姐姐,不但醒来睁开了眼睛,还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浠姐儿马上兴奋了起来,又喊了她一声。“姐姐,你不睡觉啦?”
“小妹妹,你是谁?”因为躺着的时间太长了,之前又在城外的荒庙中闹了一遭,白滢浑身无力、无法起身,只好继续躺在床上问道。“为什么管我喊姐姐呢?”
“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呀。”浠姐儿被白滢这样一问,有些懵懂地说道。“祖母、伯母、爹爹和娘都说你是我的姐姐呢!”
生怕白滢不相信自己的话儿,浠姐儿还把一边捂着嘴的荷叶也拉到了白滢的眼前来。
“姐姐你别不相信我呀,荷叶刚刚也听见了呢。”
浠姐儿在白滢房中说话的动静,立刻就引来了人。听见了动静的丫环进房一看,见是白滢醒了过来,赶紧去通知了大夫人这个消息。
“快派人去通知二老爷!”大夫人闻讯,马上跑了进来。
许是因为浠姐儿和荷叶都是小孩子的模样,再次醒来的白滢对着她们两个小孩子倒没有对白守将和白夫人那般的抵触,正低声和她们说着话儿呢。白滢如今还有些精力不济,并没有注意到大夫人走了进来。
白守将过来的同时,又带了一个大夫过来。
这一次白滢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只能乖乖地任由大夫把脉。
“在下瞧着小姐的身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还有一些血气亏损的症状,这点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要家里细心给小姐调养上一段时间,就会有所缓解了。”大夫收起了脉枕,转身对等候在一旁的白守将和大夫人说道。
“大夫,我的女儿之前是因为坠马而昏迷,为何现在醒来似乎不认得我们了呢?”白守将拉住了大夫问道。
“大人,你之前就跟在下说过了小姐的情况,我也探查过了小姐的头部没什么肿块或者凹陷的情况。”大夫思量了一会儿说道。“这就是失魂症的症状,小姐因为惊马导致坠马受了太大的惊吓,才会一时失了神智。目前也别无他法,只能让小姐安心养着身子,许是慢慢就会好起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脸红
白滢自从当着浠姐儿的面醒来了以后,情况似乎就这样稳定了下来。虽然醒过来的白滢,仍旧是认不出白守将和白夫人,但是经过与白府众人的见面,她慢慢地接受了下来。
只是白滢如今的性格已经和以往的白滢性格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往的白滢长在北疆十载,整日里并不是琴棋书画、诗书雅乐的。白滢七岁时就跟着白守将学会了骑马,也学会了一些功夫。白滢喜欢习武骑射更胜于女工绣红,白守将性格也是粗放惯了,对于女儿也很是纵容。
白夫人面对丈夫和女儿,也无可奈何,只好见缝插针地教育女儿一些东西。
白守将驻守北疆十年,终于等到了让他回京述职的机会。白守将和白夫人本来就不舍得在北疆给白滢说亲,北疆太过寒苦,夫妻二人哪里舍得让捧在手心长大的长女嫁在这里。
于是夫妻二人回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把白滢的婚事给确定下来,希望白滢可以在京中定下一门不错的婚事。白守将觉得白滢哪哪都好,定下一门上佳的亲事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可是白夫人瞧着白滢在北疆整日骑射、嬉闹,正经儿大家闺秀的该会的她统统不会。白夫人本来一路上都头疼着女儿的婚事在京中要如何处理,已经想着回到京城之后,就要开始拜访所有亲眷、好友,托着她们为女儿的亲事想想法子。
可是这样的想法还没让白夫人纠结多久,白滢就出了坠马的事故一直昏迷着。
现在醒来的白滢温顺、胆怯,虽然刚刚醒来的白滢对于眼前的一切都赶到惧怕,但是白夫人日日的悉心看顾和温柔呵护,总算让她博得了白滢的信任。
全国各地回京述职的武将回来了不少,白守将和他军中的同僚一样,回京的第二日便正常上朝,并在当天被皇上留了下来,询问了一些北疆军中的事务。
而身在后宫的皇后也派出了宫中传信的內侍送出了帖子,送到回京的武将家中,邀请了武将的家眷们进宫叙话赐赏。
白守将和白夫人回京的日子略晚了一些,因此白夫人的帖子送来得迟了一些。帖子上皇后的意思是让白夫人带着长女一道进宫,白夫人也是临时地教了白滢一些宫中礼仪,生怕白滢不懂宫中礼仪会在皇后面前失了礼数。
还好白滢不似原先的白滢了,白夫人教得东西她都乖乖地学习了下来。陪着白夫人进宫的那一日,白滢的表现刚开始的时候也还不错。
沈宁看着眼前羞怯的白滢,想着自己前世记忆当中的良妃,觉得也没有了什么可比性。可何况前世胆敢调戏白滢的宋元多年前就已经东窗事发了,早就流放岭南多年了。
“白小姐,上前来吧。”沈宁看着被自己一个眼神,都吓得一个瑟缩的白滢,笑着冲她招手。“别怕,我不吃人,你走近些坐到我身边的位子上来和我说说话吧?”
“滢姐儿,皇后娘娘召唤你呢,赶紧去吧。”白夫人见女儿怔在原地不动,忙低声和女儿说了一句,把她往前推了推。
白滢这才顺从着起身,跟着迎到她跟前的春俏走到了沈宁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白滢很是听话地坐了下来,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沈宁仔细打量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白滢,这少女才十五、六岁的模样,正是年轻鲜嫩、女子最好的年纪呢。这容貌生得精致、美貌不说,皮肤也是欺霜赛雪,丝毫不像是被北疆的风雪打磨过的。
“春俏,把我给白小姐备下来的礼物拿出来。”沈宁回头对着春俏说道,春俏立刻去后殿取来了一个长长的檀木盒子递到了沈宁手上。
“来,打开看看喜欢吗?”沈宁把盒子往白滢的眼前递了递。
“好。”白滢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水光莹润的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接下了那个盒子,听话地打了开来。
盒子里头并排躺着两支做工细致、华美不凡的发簪,分别是一支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和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上头镶着的宝石和南珠都不是凡品。
“皇后娘娘,臣妇带女儿谢过皇后娘娘的赏赐。”坐在下面位置的白夫人,见着白滢手上取出了发簪仔细打量,忘记了起身向皇后谢恩,只好赶紧站起身来为白滢转圜。“女儿随着我们在北疆待了十年,我们少了规矩教导,让她在皇后娘娘跟前失了礼数,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无妨,不过小事而已。”看着白滢现在的说话、表情,沈宁也渐渐地觉出了一些不妥来,带着询问的神色看向了白夫人。“但是看着白小姐的反应,我就放心了,看来我给她选的两根簪子她还是很喜欢的。”
白滢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奇怪,沈宁这些时日也见了不少武将家出身的女孩儿。虽说有的女孩儿的确不是长在京城的,有的甚至还是出生在父亲的驻地的,仪容、气度上多少会有一些地方不如京中的女孩儿,可是也不会像白滢这样。
“皇后娘娘,我女儿在回京路程中出了坠马事故,因为受惊过度得了失魂之症,性情和往日变了很多。”白夫人只好将白滢变化的原委一一告知给了沈宁知道,说着说着白夫人又止不住落泪了。
本来捧着簪子出神的白滢一见白夫人落泪,立刻紧张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缘故。”沈宁想着这样倒就合理了一些。“不知道你们回到京中可有请到大夫为白小姐继续诊治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我们一路上都找了大夫为她看诊,都没有起色。”说到这点,白夫人忍不住叹口气说道。“到了京中也请了几位京中有些名气的大夫,只是大夫都说是失魂之症的症状,可是除了开些凝神静气的汤药出来以外,也都别无他法了,只交待臣妇一家人要好好调养她的身子。”
沈宁重生多年,也知道因着自己和萧嵘的陆续重生,今生很多的事情都起了微妙的变化,一环扣着一环。
看着身边逐渐焦躁起来的白滢,沈宁也释怀了。
今生白滢出了这样的事故,性情大变。
前世白滢入宫的契机就是宋元,可是宋元如今早就被流放多年。听说刚刚被流放到岭南的时候宋元还改不了自己世家少爷的纨绔习性,直到惹到了当地的恶霸被打瘸了之后才老实了下来。那之后承恩伯和他剩下的两个儿子愈发谨小慎微了起来,承恩伯本人没什么大用,可是他的长子、次子却还是可用之材。萧嵘现在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已经开始提拔两人了。
陡然而来的富贵倒没有把两人的眼睛给冲浑浊了,两人得了萧嵘的重要,办起差事来也没有一点延误,反而比以往更前勤勉了起来。
承恩伯的长子、次子心性与宋元不同,即使宋元当年事发为承恩伯府蒙尘,两人却还一直顾念着兄弟情谊,在宋元被流放的第三年开始,暗地里头陆陆续续地托了可靠的人前去铃铛送去一些药物、食品给宋元。
萧嵘也没有戳穿兄弟二人对宋元的救济,也暗中给了他们一些方便。
而这样看来前世心机颇深的良妃白滢,突发的坠马事故也改变了她。
“这样吧,等着明日我派着我身边的女官领着宫中的太医去一趟白守将府上吧。”沈宁对着白夫人说道。“宫中的太医院中收藏着不少旧日的医书典籍,宫中的太医们闲暇时候都看着些书,也许有太医知道怎么缓解失魂症的症状呢。”
沈宁一边说道,一边示意春俏把惴惴不安的白滢送回到了白夫人跟前。
本来白夫人也是预备着今日要朝皇后开口,请求皇后派出太医去为白滢看诊的,没料到自己话还没说出口,皇后已经主动提了出来。
正好皇后身边的宫女把女儿白滢送到了自己的身边来,白夫人立刻起身拉起了女儿的手,双双给皇后跪了下来。
“臣妇代女儿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这些都是小事而已,春俏快带着人把白夫人和白小姐都扶起来吧。”
白夫人和白滢又陪着沈宁说了一会儿的话,然后起身告辞离去。因为朱砂还未返回未央宫,沈宁就先吩咐春俏送白夫人和白滢出宫,带着沈宁赐给白府众人的礼物一起离开了。
春俏带着白家母女离开了未央宫,长乐把今日的描红都写好了,由着乳母带来寻沈宁。沈宁检查了长乐的描红之后,就让乳母去小厨房寻半夏,去端几样长乐喜欢吃的糕点回来。
长乐有些爱娇地不愿意坐在沈宁身边的座位上,还是非要沈宁抱她,沈宁也就依了她,抱着她坐在膝上。
不一会儿乳母端了点心回来,长乐净手之后先取了一块点心递给了沈宁,沈宁笑着接过来以后,长乐才又自己捻了一块慢慢吃了起来。
此时,朱砂突然绯红着脸,跑进了正殿上。
“朱砂!”长乐眼睛尖,见了朱砂回来,立时放下了手里的糕点,指着朱砂对沈宁说道。“母后,朱砂的脸变得好红呀!”
“是呀。”沈宁知道多是朱清已经找到了朱砂表明心迹了,故意逗弄着长乐去问朱砂。“为什么朱砂的脸变得红了,长乐帮我去问问朱砂可好?”
“好。”到了长乐现在的年纪,最喜欢为大人做些事情,听了沈宁的吩咐,长乐马上从沈宁身上下来,跑到了朱砂跟前,拽着她的衣裙十分好奇地问道。“朱砂,为什么你的脸变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