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沈宁听见了和安郡主的声音,蓦然抬起头,她抬起头来一连串的泪水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她一开口已是哭音。“我好了,我都好了。”
“什么就好了?”和安郡主不明白,但是见到沈宁满脸的泪水,她叹了口气连忙为她拭泪。
“朱砂,你替我去趟太后的翊坤宫,接小公主回来见她的外祖母。”沈宁吩咐朱砂去接长乐回来。“春俏,你快来扶我起身,我在床上可是躺够了。”
正在靠外侧站着的春俏没能及时过来,沈宁却是等不及了,自己就掀开被子,从床上欲要直接起身站起来。
可是约莫快要十来日的功夫,沈宁每天大半时间都昏睡不醒的,每天醒来的那点时间短的可怜,她多半也都是在床上坐着。
这样猛地一起神来,身子便往后倒了起来。见她身子往后倾倒下去,身边的人连忙伸手拉她。和安郡主离她的距离最近,倒是一把就拉住了她的身子。
“你怎么这般莽莽撞撞的呢?”和安郡主被沈宁突然的动作,吓得心脏突然一惊,她赶忙扶着腿还有些虚软的沈宁在床边坐下来。“可吓死我了。”
“我没事的,娘。”沈宁讪笑着说道,她锤了锤尚且有些酸软的小腿,抬头对着和安郡主说道。“只是这段时间我身子有些许不适,陛下总是让我在床上躺着休息,躺得久了一些,这一双腿才有点使不上劲儿来。”
“你既然躺了这么些日子,起得太急了可不行。”和安郡主气得拿手指戳了沈宁额头一记,又转身问站在一侧的半夏。“你们娘娘今儿中午午膳用了吗?”
“回郡主的话,娘娘用药之前用了一小碗碧梗粥垫底。”半夏回话。“娘娘这段时日食欲总是不太好的样子。”
“她从小就是这个性子,身子上略有什么不舒服,就不愿意吃东西。”和安郡主让半夏再去未央宫的小厨房现做几样东西,给沈宁送过来。“病了要是还不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这病哪能好得快呢。”
“我知道了,娘。”沈宁坐了一会儿,拉住了和安郡主的手臂撒娇地说道。“你好阵子不见我了,怎么一见面就数落我呢?”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和安郡主从沈宁手里拿过了玉佩,交给了春俏。“给这玉佩换上一个时新的穗子,给你们娘娘做个压裙吧。”
春俏得了沈宁的示意,上前接过了玉佩退了下去。
萧嵘得了沈宁病愈的消息,便加紧处理完了手里头的政务,从御书房赶回了未央宫。萧嵘回来的时候,和安郡主已经出宫去了。沈宁坐在床侧,长乐正站在床上猴在沈宁的后背上,低头和她说着话。
“见过陛下。”在沈宁周遭服侍的几人,见了萧嵘领着荣海过来了,立刻跪地给他行礼。
“父皇!”听见了动静的长乐,抬头见了萧嵘,立刻直起身来冲着萧嵘招手。“母后的病好了。”
“嗯,父皇知道了。”萧嵘笑着上前,坐到了沈宁身侧。“宁儿,你真的好了?”
“是真的就好了。”沈宁忍不住笑了。“你算算我今儿醒来都多长时间,都没有要昏睡的迹象了。”
“要是早知道你娘入宫了,你这病就能好了。我肯定早早儿地就请你娘入宫了。”萧嵘见沈宁脸上终于又露出笑来,心中的重担总算是落了下来。“我要不要再让荣海去太医院把朱清请过来,给你把把脉呢?”
“不用了。”沈宁摇了摇头。“这病来得就奇怪,开始太医不也是没把出什么不妥来吗?”
“好,就随你吧。”萧嵘笑了,冲着朱砂、春俏她们几个人说道。“虽然你们娘娘今儿是好了,可是暂时这段时间里你们还得仔细看顾着娘娘,她身子要是有什么情况,你们要第一时间请太医过来,还要派人去御书房告诉我。”
“知道了,陛下。”
“不过长乐我今儿突然就派了朱砂从太后的翊坤宫中接了来。”沈宁对萧嵘说道。“这样不是太好,晚上你陪着我带长乐去趟翊坤宫跟太后娘娘道谢去吧。”
“也好,你突然一病,母后也为你担忧了不少时间。”萧嵘点头。“不过今天天气还有点冷,你可都多穿一点衣服再出门去。”
翊坤宫中,萧嵘和沈宁携手带着长乐过来了。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陛下带着小公主一道过来了。”铃铛从小宫女那里得了消息,立刻去跟太后娘娘汇报了这事儿。
“是真的吗?”太后娘娘正拿着花剪,替窗台上的一盆兰花修剪枝丫,闻言转过身来问道。
“是的,陛下的马车已经在翊坤宫门前停了下来了。”铃铛点头说道。
“见过母后。”沈宁跟在萧嵘身后,牵着长乐慢慢地走了进来。“多谢母后这几日帮着陛下照顾长乐。”
“哪的话,长乐是我孙女,我照顾她也是应当的。”太后笑逐颜开地说道。“你的病好了,我就放心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度日
夜间,萧嵘和沈宁躺在床上安睡。
原本这些日子以来,萧嵘因为担忧沈宁的病情就没有睡过几个好觉。如今沈宁的病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不过终究她好了起来。萧嵘心头没有了重压,今夜倒是睡得格外的香甜。
夜深了,睡在萧嵘身边的沈宁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她侧过头看了看枕畔睡得正香的萧嵘,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了。坐直了身子,沈宁又看了萧嵘一眼,见他毫无知觉这才放心从自己枕下摸出了和安郡主今日带给她的那块玉佩。
今日要不是和安郡主提及这块玉佩的来历,沈宁几乎都要遗忘了它的存在了。和安郡主说自己原先的那块玉佩是在自己重生那一日从楼上摔落时摔碎了的,只是那一日自己骤然重生归来,心中冲击巨大哪里还能顾忌到这样一块玉佩呢?
而今同一块原石所出的一块玉佩被外祖父遗赠,辗转到了她的手上。盘踞在她身上多日的一场怪病,竟然就这么不药而愈了。
沈宁举起手里的玉佩,就着睡床床帐外点着的烛火仔细打量着。玉佩整体是一个椭圆形,上面雕刻着两条并肩游走的游鱼。即使只在昏暗的烛火点缀下,那两尾游鱼也惟妙惟肖,刻画地极为生动。
自己重生之日自出身以来就随手佩戴的玉佩应声而碎,而今被一场怪病侵扰却又无能为力的自己,却又被一块玉佩治愈了。
玉佩的质地是难得的暖玉,触手温润。沈宁捧着玉佩,泪水不知觉滑落脸颊。
许是这就是外祖父给自己最后的庇佑了吧。
第二日一早,萧嵘心满意思地醒来,居然发现沈宁已经不在身边了。
“来人。”萧嵘惊觉,连忙坐起身来,伸手去触沈宁昨夜睡着的部分已经有些凉了。他立刻掀开了床帐,唤人进来。
“见过陛下。”正在外间伺候着沈宁用餐的春俏听见了萧嵘的呼唤,低头看向正在桌前用着早膳的沈宁,沈宁没有开口,只是用手里的筷子指了指萧嵘所在的方向,春俏明白沈宁这是要让自己进去,便连忙走了进来。“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你们娘娘呢?”萧嵘自给自足,一把拽过了搁在一边衣架的一件外袍,草草地往自己身上一披,站起身来走了几步。
“陛下在找娘娘?”春俏不明所以,遂说道。“可娘娘半个时辰前就起身了,现在正在外头用着早膳呢?”
萧嵘听完了春俏的话,不免十分讶异。沈宁前世、今生都一致地不爱早起,不说前世种种,如今二人同床共枕六年多的时间了,沈宁那一次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身。
萧嵘自己因为每日早上都要上早朝,所以寅时初就会起身,每每自己这个时候起身,沈宁不是睡得很熟的吗?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萧嵘索性慢条斯理地自己扣好了外袍的腰带,问道。
“回陛下,快到寅时了。”春俏方才进来前,才特意看过了时辰,所以很快答道。“娘娘还特地吩咐了奴婢,若是陛下再不醒来就要让奴婢进来唤醒了。”
萧嵘走向了外间,发现沈宁果然正坐在圆桌前吃着早膳呢。
“你今儿是怎么了?”正在沈宁身边伺候的朱砂,连忙在沈宁的身边给萧嵘也摆上了一个凳子,萧嵘走过来施施然坐下。“往日里你不是最爱躲懒的吗?今日居然起得比我这个要上早朝的人还要早些。”
“朱砂,去跟半夏说一声,说陛下已经起身了。”沈宁翻眼瞪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反倒是招呼了朱砂上前来。“把陛下的那份早膳也让人端上来吧,别让我们的陛下饿着肚子上早朝去。”
“知道了,娘娘。”朱砂轻笑着答应了一声,冲着萧嵘福了福身子。“陛下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小厨房传话,给您传膳。”
“行了,下去吧。”萧嵘摆摆手,朱砂便转身出去了,萧嵘见朱砂出去了,便又追问道。“你怎么病好了,脾气就变差了?你觉还没睡好吗?”
“就都睡了多少时间,再多都睡够了。”沈宁抬头瞥了他一眼。“听说早间的空气最好了,我今儿就想早上起来出去转转。今儿我起得早了些,中午之前腾出空来,我想自己个儿出宫一趟,去大长公主府看看我外祖母。昨日我娘入宫来说,外祖父走后,外祖母心中也难免有些抑郁,如今也病倒了。之前我自己也是自顾难辖,现在我的病好了,再不去看看外祖母,我心中也是难安。”
“要不等我今日抽出空儿来陪着你一道去?”朱砂端着小厨房刚出的早膳过来了,她手头利落地替萧嵘盛了一碗粥来,捡了几样小菜放在萧嵘面前。萧嵘吃了一口,对着沈宁说道。
“不用了,等我临走前,让春俏把长乐领到你御书房去。”沈宁吃完了面前碗里最后一口,放下手里的筷子放在桌上。“就是陪着外祖母说说话、聊聊天的功夫而已,不用你陪着我回去了。”
“好吧,出宫时记得带上朱砂和素知,到时候我再安排侍卫跟着你一道。”
“没事,我简行出宫早去早回便是。”沈宁无所谓地说道。
长乐练习好了今日的功课,蹦蹦跳跳地从自己的含章殿跑来了沈宁所在的正殿。
“母后?”乳母低身牵着长乐的手走了进来,沈宁正坐在榻上,指挥着春俏从她的私库里取出来一些补品来,在桌子上头摆满了一桌。“母后,你在做什么呢?”
长乐趴在桌沿边上,在一大堆的补品边上露出了自己的小脑袋。
“来,长乐到母后这儿来。”沈宁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冲着长乐招了招手。
“母后。”长乐一见沈宁招呼她过去,立刻颠颠儿地跑了过来。
“你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吗?”沈宁摸摸她的头,发现她的额前十分干燥。
“做完了,母后。”
“那过会儿母后要出门去,母后让春俏陪着你一起玩耍好不好啊?”沈宁拉着长乐的手,把长乐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头上。“如果没什么好玩的了,再让春俏带着你去御书房那里找父皇,好不好?”
“母后,你又要去哪里啊?”长乐仰起身来,小胳膊揽住了沈宁的脖子,锲而不舍对沈宁说道。“母后是又要出宫去吗?母后,长乐想跟着你一道去。”
“你听话啊,今天就先让春俏带着你玩吧。”沈宁摸摸长乐肉呼呼的脸颊,劝哄道。“曾外祖母在宫外生病了,母后是要去看她的。所以不好带你出门。等你曾外祖母病好了,母后再带着你出宫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