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连翘虽然心性没有朱砂沉稳,但是岁数是真的比朱砂要大上两岁,早就到了该要婚配的年纪了。
问了连翘才知道,她娘是李氏的陪嫁丫环,而且还有个亲姐姐原先也在李氏跟前伺候过,她们姐妹因着伺候李氏错过了婚配的最好年纪,李氏怕耽误了她们的韶华,才亲自选了府中两个得力的管事娶了她们。
连翘她娘的姐姐一家人十年前就得了李氏的恩典,因着长子会读书又居然考下了秀才的功名来,李氏特意销了一家子人的奴籍,还赠与金银和一套小宅子。
而连翘的爹和兄长早些年也因为管理铺子得力销了奴籍。
连翘姨母家长子出京做了一个小县官,她的姨母和姨父带着剩下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留在京中过生活。
姨母的次子和连翘处得极好,两家大人见两个孩子都对彼此有意,于是开始商议两个孩子的亲事。只是连翘还在沈宁跟前伺候,还是奴籍,嫁娶之事不知会主家恐怕不好。
“你那表哥对你还好吗?”沈宁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真心想嫁给他吗?”
“表哥对我很好。”说起心上人,连翘红了脸颊。原本只有五分清秀的容颜,因着眼角眉梢的愉悦,也变得十分好看。“我也是真心想嫁给他的。”
“那就好,本来我也是不放心如意在府中养老,要留着你在府里照料如意的。不过你要出府嫁给心悦之人了,这可是件大大的好事,我心中真心替你高兴。好在如意现在也适应了成婷,有她和成乐还留在我院中就够了。”
“谢谢小姐成全。”连翘满眼含泪地深深一拜。
“好了,快起来吧。”沈宁再让朱砂去扶,连翘才由着朱砂扶了起来。“可选定什么好日子了吗?”
“我娘说过,要是府里的主子愿意给我这个恩典,就把成婚的日子定在五月,说那时天气和暖、京城又少风少雨的,很适宜成婚。”连翘害羞地说到。
“好,五月的确是个好时候。”沈宁看着连翘的样子,不免恍然。
想着前世的自己在得知可以嫁给萧嵘的时候,或许也是这副模样吧。
“你若是出嫁,我就给你备上一份薄礼作为给你的添妆。”沈宁笑道。“这是好事,可别在哭了啊。”
沈宁最终选定下了朱砂和半夏随自己入宫,成乐和成婷就留在她的小院子里继续照料如意。剩下的丫环愿意留在院子里的,继续按照当前月例银子发放。不愿意留在院子里,便归回府中重新安置。
这一日,沈宁让朱砂去永宁侯府的大厨房里去拿些她爱吃的蟹粉酥来。
沈宁正坐在房里等着,忽然三七从门外跑了进来。
“小姐,朱砂姐姐在我们院子外头让人给打了!”
“什么!”沈宁问道。“什么人敢在我院子外头打我手下的大丫环?!”
“是朱砂姐姐的爹娘,本来他们两个人拦住朱砂姐姐的时候还好好地,朱砂姐姐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些什么,突然地就动了手。”三七说道。“我们院子里的朱翠还就在一旁看热闹呢。”
第六十章 尾随
“你去领几个仆妇把朱砂带回来,再把她爹娘和妹妹一道给我押起来!”沈宁气结,想着这一家人许是故伎重施,还想让朱砂想法子安置她那个不安分的妹妹朱翠。
连同朱砂攒下来的不少银钱,都被朱贵想着各种办法,统统被搜罗走了。
朱翠那个丫头沈宁本就是很是不喜欢的,她仗着容貌长得比朱砂好看些,入府伺候时就瞄上了刚刚成婚的沈令桓和尚未成婚沈令翰。
其实朱砂她爹朱贵倒也算是相貌堂堂,朱砂的继母长着一双细长的媚眼。朱砂的异母妹妹朱翠倒也会长,尽捡着爹娘五官上的优点来长,十岁上已经美貌初现了。
朱贵夫妻俩都觉得小女儿这般的容貌若是由主子配了小厮绝对是大材小用了,想着大女儿朱砂是沈宁院里最得用的大丫环之一。夫妻俩就想着靠着朱砂在沈宁跟前的脸面,将小女儿朱翠送进二少爷沈令桓或者三少爷沈令翰的院中去。
那个时候沈令桓刚刚成婚一年,他妻子柳氏还未怀有身孕。沈令翰也还未定下亲来,房里也没有通房丫环伺候。
朱贵夫妻俩满心想着以朱翠的容貌,无论能进哪位少爷的房中伺候,一定能得到少爷的宠爱。要是朱翠运气好些的话,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
他们两口子今后就有福可享了。
谁知道朱砂去了沈宁跟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朱翠最后是哪位少爷的房子都没进去。沈宁直接把朱砂带进自己的院中,做了个低等的洒扫丫环。这下可好了,别说接近少爷了,这整个院子里的脏活累活都得朱翠来做了。
这两日朱贵在门房当值的时候,听着别的下人提及。二房的沈宁小姐被选为太子妃了,待沈宁小姐三月份生辰的时候,皇上就会正式下旨赐婚。
沈宁小姐作为太子妃进宫的话,虽然不能像嫁入一般勋贵人家那样,带上成群结队的陪嫁丫环,但是也可以从永宁侯府之中带上两个贴身丫环进宫。
朱贵想着若是这一次能说动朱砂,去和沈宁小姐说上一两句,朱翠要是跟着进宫侍候。说不定那日能侍候了太子殿下,岂不是更大的造化了。
朱贵这般想着,越想越美,下了值就忙不迭去找自己的老婆说起这事。夫妻俩说及此事是一拍即合啊,连忙上沈宁小姐的院子外堵朱砂来了。
也赶巧,这夫妻二人才来了没一会儿,朱砂就端着一盘蟹粉酥从侯府的大厨房回来了。
“你们又来找我做什么?”朱砂看着亲爹后妈就没有好气。“上个月的月钱你们可刚要走没几日,又想来要这个月的?”
“哎呀,朱砂啊。”朱砂的继母立刻笑着迎上前来。“我和你爹都知道了,你就要陪着二房的那位小姐入宫了。想着以后你在宫里,就没有现在这般好见面了,这不就想和你过来多看看你不是。”
“是吗?”朱砂‘呸’的一口,逼得她继母后退了几步。“你们平日里除了找我要钱的时候,能想得到家里还有我这个大女儿吗?”
“朱砂,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们也不想拿你的钱,可是你弟弟身子不好,得好好养着。我和你爹爹月钱不多,哪有你在二房小姐面前服侍拿得钱多呢?”朱砂的继母越挫越勇,又凑上前去拉住了朱砂的手。
“朱英哪能叫身子不好,他给你们喂得白白胖胖的,就差插个尾巴能变猪了!”朱砂举高了盘子,躲了开来。“走开,这是我们小姐要用的餐点,别挡我的路。”
“朱砂啊。”原先在一边站着的朱贵也不甘寂寞地走了过来。“我们还有件事情想同你说一声,说完我们就走。”
“那你们快说,小姐还等着我手里的东西呢。”朱砂不耐烦地说到,又无奈一前一后被堵住,只好做出了让步。
“朱砂啊,小姐这番不是要做太子妃了吗?不是还能带两个贴身丫环入宫去吗?你能不能和小姐商量商量,把朱翠从洒扫丫环的位置上提上来再带进宫去啊?”朱贵搓着手,讪笑着说道。“你想想你入了宫,要是有朱翠陪在你跟前,你也能多个人说说话不是。”
朱砂心中对亲爹朱贵实在不耻,她的生母卧病在床时朱贵就同她的继母勾搭上了。继母才进门不久就生下了朱翠,然后第二年又生下了朱英。自己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自丧母后就被逼着做事伺候他们一家四口人,又被朱翠、朱英联手欺负,朱贵喝醉酒之后爱打人,又数朱砂挨打的次数最多。
要不是那次被宁小姐选中,自己还不知道能长到这么大呢?
“能随小姐陪嫁入宫的丫环只有小姐身边的贴身丫环有资格。”朱砂骂道。“朱砂在院子里做了五六年的洒扫丫环,又是一贯的爱吃懒做,小姐才看不上她呢。”
‘啪’
朱砂的脸被打偏了过去,是朱砂的继母打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小丧门星啊,你妹妹做了那么些年的洒扫丫环,还不是因为你在你们小姐跟前不知道说了她多少坏话。”朱砂的继母一边骂着一边扑上来拽住朱砂的头发拉扯。“丧门星啊,克死了自己亲娘还不够,现在还想要磋磨死你妹妹啊!朱翠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拉扯之间,朱砂手上的那盘蟹粉酥也应声落地。
“你还好意思说,我娘还没死的时候,你早都和我那个臭不要脸的爹滚到一处去了。我娘那是被你们活活气死的!”朱砂也气红了眼,反手扯住继母的头发。“朱翠可是你进门不到半年就生下来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我爹的种呢?!”
这时候朱贵也凑了过来,从后面一脚踹到朱砂后腰上。朱砂吃痛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她继母趁势坐在朱砂的身上打了起来。
原来就躲在旁边的朱翠,见朱砂落得下风,也出来看笑话来了。
可是不一会儿院子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领着五个仆妇出来了,冲到这边把朱贵和朱砂的继母推搡开来。那个小丫环冲过来,把躺在地上挨打了好一会儿的朱砂扶了起来。
朱砂看清楚来扶她的人是三七时,忍不住抱着三七哭了起来。
“朱砂姐姐,快别哭了。”三七看着此时的朱砂头发被全部撤散了不说,满身都是泥巴,脸色还有掌印未消,着实狼狈得很。“小姐让我带人出来救你,你快起身跟我回去吧。”
可是朱砂刚刚后腰上被朱贵踹得狠了,腰都直不起来。
三七见着朱砂手扶着后腰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只好将一个仆妇过来搭把手把朱砂抱起来,送进院子里去。
见着朱砂的样子,沈宁气不到一处来。命人直接把朱贵一家三口连着家中的朱英一起提到了和安郡主跟前,告了他们一状。和安郡主见她们敢到沈宁院前放肆,还敢打伤了沈宁的陪嫁丫环。于是这一家人就被放逐到西北的一处庄子上去了。
被抱回房里的朱砂一直喊腰痛,三七解开了她的衣服才发现,朱砂的腰上被踢了好大一块的淤青。沈宁请来的大夫查看过后说这一脚踢得虽狠,但是幸好没有伤到脏器和腰椎骨上,要不然这么一脚很可能会让朱砂变成一个瘫子。
沈宁便让朱砂好好休养着,直到伤彻底养好再回到她身边侍奉。
朱砂养了十来天,就重新回去侍候了。这个时候因为连翘已经得了恩典,销了奴籍回家中待嫁去了。
连翘临行前,沈宁叫她到跟前来,给了她一个红木盒子。连翘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放着十根银簪子十根金簪子,这二十根簪子说不上手工多精致,也没有镶嵌什么珠宝玉石。可是金银都是硬通货,以后家中若是什么有什么急需有钱的地方,随意绞下来一块都足够花用了。一般人家女孩子嫁妆中有了这些,也足够夫家看重了,所以沈宁的这份礼不是最贵重却是最贴心的。
连翘抱着盒子,磕头谢礼。
二月份了,和安郡主把沈宁嫁妆中的铺子都交给了沈宁。和安郡主让沈宁出去那些铺子里头看看,沈宁今后在宫中不方便出宫,铺子里的管事一定要是她过目过的,才放心继续用着。
沈宁想着借此机会,将魏安东安插到一家店铺里去。
这一日,沈宁带着朱砂和成乐出了门,马车直接去了成乐家的旧宅去了。
“小姐,下车吧。”成乐和朱砂先下了车。
听见门外的响动,房中的魏安东便出了门将三人迎了进去。
“魏安东,你闲了也有段时间了。”沈宁在房中坐下,魏安东站立在一侧。“马上你随我出去一趟,以后你就在如意楼工作了,如意楼你知道吗?”
“知道,如意楼是京中最大、最有名的制衣坊,原先唱戏时我听说过。”许是多年武生的习惯使然,魏安东站在那里就宛若一棵青松一般。
“原先如意楼是我娘和安郡主的,我要嫁人了,她就把如意楼给了我。你如果将来替我在外头行走,有个合适的名头才好,所以你先去如意楼,我会慢慢地将你提上来,你也在楼里好好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