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今生复活以后,自己每每都与梁邵月争锋相对、别着苗头,梁邵月如今会寻人来跟踪自己,沈宁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的。
“这幕后之人小姐可是认识?”魏安东讶异于沈宁的平静。“那小姐还是多做提防才好。”
“好了,我知道了。”沈宁揉了揉眉头,叹了一口气。“你且回去如意楼吧,这事情我记下来了。”
朱砂送了魏安东出了永宁侯府,回来时,沈宁还坐在原地。
“小姐,要不要把这事情告知郡主?”朱砂对梁邵月的印象很差。“万一她起了什么险恶念头,伤了小姐怎么办?”
“事情暂时别告诉我爹娘他们,我没有证据,只有一个陌生人的一句指证罢了。”沈宁叹道。“梁夫人和我娘是关系很好的手帕交,我娘总不能为了我的一句话就去收拾梁邵月的。她若是真要害我,必定还会露出马脚来,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
梁府之中,因为前几天梁邵月乖乖地跟着梁夫人去了永宁侯府,没出什么幺蛾子。回府之后也是平静,梁夫人和梁大人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唯一的女儿的,第二天就解了梁邵月的禁。
可是梁邵月突然发现原本在自己院中伺候的灵宝却是不见了,连着灵宝姐姐一家子人都不在梁府里头了。
“流云,我院子的灵宝呢?”梁邵月发现不妥,立刻叫来了流云。流云是专替梁邵月管理院子里头小丫环的,所以梁邵月第一时间把她找来了。
“回小姐的话,灵宝被她哥哥赎出府去了。”梁邵月是梁府之中唯一的小姐,院子里伺候她的下人不少,光一等丫环就有八人,二等丫环十几人,灵宝虽然被升为了二等丫环,却也不是时时都能在梁邵月的身边伺候的。所以灵宝走了几天不见踪影,梁邵月才想起来去问灵宝的行踪。“灵宝入府时签的就不是死契,本就是允许家人来赎的。”
“为什么我院中的丫环被人赎走,却没人通知我?”梁邵月闻言大怒,这几日为了讨梁夫人的欢心,她装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乖巧,此时对着流云厉声喝道。
“灵宝本就是二等丫环,连在小姐身边伺候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才没有来和小姐说过。而且灵宝的姐姐灵巧在夫人跟前服侍过,求了这个恩典,由家人带来了赎人银子,前日都出府去了。”近来梁邵月的脾气越发难以琢磨,流云见她发怒,连忙跪了下来。
“来赎人的是灵宝的哥哥吗?”梁邵月勉强压制住了怒气,问道。
“是的,灵宝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说起来过,说来接她回家的人是她的三哥。”
梁邵月气得说不上话来,却也不能让人去追查灵宝和她哥哥的下落。灵宝和她姐姐一家人走得是梁夫人的门路,走的时候除了自己的衣物连梁府的一针一线都没有带走。若是自己贸然行事,必然又会惹恼父亲和母亲。
林清在城外送走巩家一家子人,回去同萧嵘复命。
林清有些不解,为什么萧嵘不直接拿下巩三,再拿着巩三的供词去解决了梁邵月就好了。萧嵘抓住了巩三却又放了人,不但让巩三去如意楼给那个少年报信,还给了巩三赎身银子,让他把梁府里头的巩家人统统赎了出来。
“若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作证,梁大人有大把的手段可以将这件关乎他爱女的事情给压下来不予处置。”萧嵘把玩着手中的一支毛笔。“可是梁邵月一个闺阁小姐能找到巩三这样人手的机会不大,她若是想要继续算计沈宁,就必定会把注意打到梁府之中最冲动无脑却又和她关系最好的梁家四少头上。到时候再一举拿下证据来,梁大人自然会在儿子和女儿之中做出取舍来。”
自从上次萧嵘来了永宁侯府之后,沈宁就是再傻,也知道了成乐是萧嵘派到她身边的人。要不然当日在池塘边,他一个东宫太子怎么就能脱口而出她一个昔日淑妃娘娘宫中之人的姓名呢?
想着自己救下成乐和成婷动的恻隐之心,再想想那个重生而来的萧嵘的试探,沈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宁不让成乐在到她的跟前伺候了,连着如意走了,成婷也没了差事,整日被成乐关在姐妹两的房中。
成乐每日早中晚都会过来向沈宁请罪,沈宁都拒不见她,只让朱砂或是半夏出去打发她。朱砂并不知道沈宁突然冷落成乐的原因,但是成乐自从进了永宁侯府之后教了朱砂不少东西,她们姐妹也是好相处的人,朱砂和她们的关系也不错,就决定帮着成乐去沈宁跟前说说情。
果然朱砂去说了之后,沈宁同意见成乐一次。
“奴婢有错,还请小姐惩罚。”成乐一进门来,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沈宁跟前。
“你有何错?”沈宁冷着面孔问道。
“小姐好心救下了我和妹妹,我却是太子殿下派出的人,辜负了小姐的一番信任。”成乐边说边给沈宁磕头。
“成乐啊,我最恨人骗我,若不是因为你妹妹,第二日我有人赶你出府的打算了知道吗?”
“小姐,我也是没有办法。当日我父母病重,我却还有五年的时间才能出宫,怕无法照拂心智不全的妹妹。太子殿下允诺帮我出宫,只是派我接近小姐。可是太子殿下,绝对没有让我监视小姐的意思。只是让我教习小姐身边的丫环宫廷规矩,让她们能在入宫后成为小姐的助力,和在小姐遇到不好的事情时把事情上报。”
第七十一章 茶楼
因着前世在宫廷之中那不甚愉快的一段生活,所以沈宁并不喜欢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动不动就在自己跟前跪下。
可是现在想着和她一样返生而来的萧嵘,居然就这样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沈宁想来更加愠怒。
沈宁越想越气,泄愤般地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掼在了地上。茶杯应声碎裂开来,跪在地上的成乐衣裙被溅出来的茶水打湿了不少。
“小姐,息怒。”成乐没顾得上自己的衣裙,只一头拜了下来。
“那前段时日我被跟踪的事情你也上报给他了?”沈宁坐在原处冷静了半晌,才又开口问道。
“是的,我担心跟踪小姐的人会影响到小姐的安危,便将此事上报给了太子殿下。”成乐说道。“太子殿下知道此事后,马上就派人去调查此事,可见太子殿下还是很把小姐放在心上的。”
沈宁心想那上门向魏安东传递消息的人必定是萧嵘派出来的,梁邵月也不是做惯了这种事情的。萧嵘若是细查此事,立时就能抓住她不少的把柄。但是现如今就算揪出了梁邵月,梁邵月除了跟踪了沈宁以外,还并没有做些其他事儿来。所以梁邵月顶多会被责骂一顿,自己又出嫁在即,到时候梁家要是主动上门认错的话,永宁侯府也只会选择息事宁人。
沈宁越想心中越是恶心,梁邵月惦记上了萧嵘,却偏偏像只苍蝇般得只缠着自己,着实让人厌恶得很。
“你现在把消息传递给他还方便吗?”沈宁气上心头,愈发想要找个人发泄一下,冲着成乐问道。
“方便的,永宁侯府外围有太子殿下的人。我要是报了小姐的消息出去,他们便会立刻将消息报给太子殿下的。”
“好,你帮我递条消息给他。”沈宁想了想,说道。“说我明日午时在如意楼旁边的茶楼定好了包间等他,我要见他。”
“这,小姐要见太子殿下?”成乐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了沈宁,问道。
“是的,我要见他。”
当天傍晚迟些时候,宫中的萧嵘就收到了沈宁让成乐传进宫的口讯。
萧嵘本来都靠在床头昏昏欲睡了,听到这条口讯立时翻身坐起,看向了来人。
“你确定是永宁侯府的沈小姐要见我?”
“是的,殿下。成乐姑娘亲自出来送的口讯,说是沈小姐明日午时约了殿下去如意楼旁边的茶楼相见”
“好,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第二日早上,朱砂和半夏敲门来替沈宁洗漱。推开门就看到沈宁居然已经早早起来了,这个时候正自己坐在妆台前面梳头。
“小姐,你怎么今日一早竟就自己醒了?”朱砂是跟在沈宁身边时间最长的丫环,她最是清楚沈宁的日常起居时间了。沈宁最是爱在床上睡懒觉的,哪一日都是需要伺候的丫环前来三催四邀地才会起身,今日日头尚早现在天气也还冷着,沈宁居然一早就自己起来了,朱砂自然感觉有异。
“天蒙蒙亮的时候,做了个梦突然惊醒了过来,就再也睡不着了,所以就起来了。”沈宁把自己的长发梳得差不多了,就把玩起了手心里的檀木梳子来了。
“小姐做了什么梦?”朱砂放下手中的水盆,上前取过妆台上的一根簪子,简单地将沈宁的长发挽了起来,笑着问到沈宁。“能把小姐吓到睡不着觉,是个噩梦吗?”
是噩梦吗?恐怕是的。
沈宁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得知了自己身故后的种种变故。祖母贺氏目睹自己难产死去,回了永宁侯府之后便一病不起,不多久后就病逝了。和安郡主强撑着身子进宫看望她生下的孩子,却每每都会触景伤情,渐渐地也就入宫少了。外祖母先是失了琳琅表姐,又失了自己,也是大病一场,幸而安泰大长公主的身体底子要比贺氏好些,总算熬了过来。
在她死后,梁邵月自食其果被太后赐死。后宫皇后的位置空了下来,宫内剩下地位最高的三妃统统瞄上了皇后之位。但是所幸上蹿下跳得最厉害的良妃被降了位份,另外的两位再不会看形势也知难而退了。
沈宁还看见了自己的孩子,那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孩子。
都说男孩儿都肖母,那个孩子生得同她幼时一般。孩子被养在萧嵘的勤政殿长大,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之前伺候过沈宁的旧人。沈宁对待后宫妃嫔不苟言笑的,对待她宫里的宫女和內侍却还是不错的。还好自己中下的善因结下了善果,以魏安东、朱砂、春俏为首的未央宫宫人们,很是精心地维护着那个孩子渐渐长大了。
那个孩子六岁时,不知道怎么得染上了天花。还好朱砂细心发现得早,一早发现了孩子的病情,孩子总算顺利康复。
当那个孩子困在病床中,满身起了水泡,浑身发痒却不能抓挠哭闹着喊娘的时候,沈宁流着泪惊醒了过来。
“朱砂,替我换套衣服。”沈宁看着镜中尚且年轻美貌鲜妍的自己,扭头对朱砂说道。“再过一个时辰,你去马房替我叫辆马车来,我要出门。”
“小姐今天要出门?”朱砂疑惑问道。“可是郡主交待了,离小姐与太子殿下大婚也没多少时日了,要小姐没什么事就不要乱出门了。”
“没事,我就出门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了。”朱砂取了一套银红色的衣裙过来,沈宁从妆台前的软凳上起身。“到时候你就在家里等着,今天让成乐随我一道出门。”
“好的。”朱砂服侍着沈宁换好了衣裙,挽好了发髻,就出去为沈宁安排出行的马车去了。
马车到了如意楼旁边的茶楼跟前,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成乐先下去订下了一间位于茶楼三层的雅间,才返回马车边上请沈宁下来。
车夫摆好下马车的凳子,沈宁掀开帘子走下马车,随着成乐去了她订好的雅间。服侍着沈宁坐下,成乐出门吩咐店小二取来店内上好的茶水和点心送上来。
店小二掂量了一下成乐塞给自己的那块碎银子的分量,忙笑着打了一个千儿,小跑着下楼张罗东西去了。
茶楼外的小巷子里,萧嵘领着林清一直看着永宁侯府的马车过来,看着成乐从马车上迎下了沈宁。
“太子殿下,您看够了吗?”林清公子哥脾性大得很,让他和萧嵘一道缩在这窄巷子里,他是满肚子的不高兴。“本来就是我们先到了的,我们先上找个雅间坐着等不行吗?还非得拉着我在这小巷子里头等着她来,那早知道我们来得迟些不就好了。”
林清一边不满的说着,一边搓着双手。
“好了,你在外头等着我吧。”萧嵘突然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