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府的大管家亲自去到了梁府,说是梁邵月在永宁侯府上出了事情,和安郡主不方便处置。只能派人前来梁府告知梁大人和梁夫人,让他们二人去一趟永宁侯府。
梁夫人见着永宁侯府的大管家面色不善,心里已有了两三分的成算,怕是女儿之前都在装乖巧,故意装作听话的好模样,让自己和丈夫放松了对她的看管,甚至还让她去了永宁侯府沈宁的花宴。
梁邵月心仪太子殿下,虽说嘴上和梁夫人说了已经放下,但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恐怕是狠毒了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沈宁。新仇旧怨交杂到了一处,恐怕女儿是在永宁侯府对沈宁做了些什么,被人当场扣住了,和安郡主这才会派人来喊自己和丈夫去永宁侯府。
“大管家还请先走一步,我与内人说两句话,会随后赶上的。”梁大人是个人精,已经猜出了个大致来了。
大管家见话传达大了,就急忙赶回永宁侯府去了。
“我这阵子在家里待得少了些,没有精力太过关注月儿的情况。”梁大人急躁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只说允许她出自己的院子了,你怎么就允许她出去了,还是去的永宁侯府呢?!”
“是宁儿亲自下的帖子邀请月儿过去的,谁知道月儿一直在我面前装得十分乖巧呢。”
“月儿,是个胆大妄为的。”梁大人气急。“现在就是不知道她人在别人府上到底惹出了什么麻烦了,但是看着永宁侯府来人的脸色,她惹出来的事情只怕是不小的。如今永宁侯府的那位小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人选了,月儿若是真伤了她。最后皇家和永宁侯府要是齐齐施压,只怕我们就保不住月儿了。”
“月儿,也不是小孩子了。”梁夫人对着梁邵月也并无十分的成算,此时也只能拽着手里的帕子哭泣了起来。“应该不会惹出什么太大的麻烦来吧。”
“罢了,我们在这里东猜西猜也没有用。”梁大人起身朝外走去,吩咐守在厅外的梁府管事备好马车。“你别哭了,赶紧收拾收拾,随我去永宁侯府吧。”
梁大人和梁夫人的马车在永宁侯府的门外停下,梁大人一下马车就发现了永宁侯府门外守着一队人马,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永宁侯府的门人上前引路,直接将他们两人引到永宁侯府二房的院中。
二房的会客厅中,和安郡主面色晦暗地坐在首位上,而她身边坐着的另外一个人居然是本来应该在宫中的太子萧嵘。
“臣、臣妇见过太子殿下!”梁大人和梁夫人赶忙向太子行礼。
“梁大人、梁夫人起身吧。”坐在首位上的萧嵘脸色也难看得很。
“楤芝。”坐在位子上的和安郡主突然开了口,她唤的正是梁夫人的闺名。“你养得好女儿啊,居然在我永宁侯府之中给我的女儿下药,又引我女儿爬上假山,害我的女儿从假山上跌落下来至今不醒!”
和安郡主的控诉,听得梁大人和梁夫人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这要命的女儿居然真的敢在人家永宁侯府里谋害人家的小姐!
“郡主,可是弄错了?”梁夫人往前走了几步,还想为梁邵月解释一二。“不知我家女儿如今身在何处?”
“你的女儿做了亏心事,和我的女儿一起从假山跌落下来。”和安郡主冷笑。“原本我不知道我的宁儿因何坠落,还让大夫先替你家女儿诊治!要不是太子殿下过来帮忙请来了一位太医,这才发现我的女儿被人下了药,才会失足跌落假山。而这位太医,当场从你女儿的手指甲里头发现残余的药粉。我想问问你,这一桩桩一件件地我哪一件弄错了?!”
“啊。”梁夫人腿脚一软,立刻跌坐在地上。
“梁大人,真是教女有方啊。”萧嵘接上和安郡主的话头,继续说道。“令千金端的好计策啊。她没有用毒,而是用了用于疯症病人的安神散。若不是你的女儿也出了事没有跑掉,过不了两个时辰,宁儿体内的药效散尽,只怕这件事情就无从查起了。”
“太子殿下,请恕微臣教女无方。”梁大人如今已是无从申辩了,只好跪下。
“梁大人啊,恐怕你不只是教女无方这么简单啊。”萧嵘嗤笑道。“令千金这段时日并没有出府,这手上的安神散必定是有人替她张罗好了的,这安神散在京城只有一家药局售卖,而你家府上四少奶奶的安胎药就出自那家药局。”
“大人。”梁夫人一听萧嵘这句话,立刻反应了过来。如今,她的四子梁琦恐怕也搅和在了其中了。
梁大人也心知四子和幼女惹下了天大的麻烦了,沈宁现在不只是侯府小姐的身份,还是六月份即将嫁入东宫的太子妃。四子和幼女的罪行若是走了明路,不说幼女的名声,连四子地将来也都废了。若是永宁侯府和皇室都要求严惩的话,只怕他连这一双儿女的性命都无法保全了。
“梁大人,所幸今天宁儿身体并没有大碍。”萧嵘看了眼和安郡主,和安郡主点了点头。“我们没有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是不想给了京朝众人消遣我未婚妻的把柄。令千金也从假山上跌落,右手也骨折了,已然受到了教训。我就做主,让永宁侯府不再追究此事了。”
“多谢太子殿下。”梁大人和梁夫人见萧嵘松了口,事情似乎是有所转机,夫妻二人双双跪了下来,冲着萧嵘拜了拜,也冲着和安郡主拜了拜。“待我那不孝女儿回家,我必定好生教育一番,再亲自登门永宁侯府致歉。”
“是这样子的,梁大人。”萧嵘说道。“我们的不再追究也是有条件的,令千金心思恶毒,我与和安表姑母的意思是,不想再容这样一个对宁儿心思歹毒之人留在京中。令千金正好是青春韶华的好时候,也该嫁人了,不妨就嫁得远一些吧。”
“可是殿下,幼女自幼被娇惯坏了,我们实在不舍得将她远嫁啊。”梁夫人到底是一副慈母心肠,哭着央求道。“郡主啊,请你看在我们相识多年、一同长大的份上,放过月儿吧。”
“你们舍不得将她远嫁,那舍不舍得让她入狱呢。”和安郡主冷淡说道。“宁儿何尝不是我娇养大的女儿,她们小时候每每争吵,我哪次不压着宁儿先道歉。可是现在我的宁儿仍旧躺在那里昏迷不醒,我实在没有那个慈善心肠,去原谅一个戕害我女儿的人。若不是太子劝我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不予追究,我只会即刻押着你的女儿去京兆衙门。”
“梁大人,你是一家之主,此事该由你做决断了。”萧嵘此时脸色也十分晦涩了起来。“是儿子、女儿双双入狱,还是在六月之前将令千金嫁出京城?”
“太子殿下,我回去就让内人准备嫁妆,半月内就会将女儿发嫁出京城。”梁大人立刻做了决断,虽然送了女儿远嫁,但是至少保住女儿和四子的名声。
否则要是真的进了京兆衙门,不止四子的仕途就此泯灭,女儿也只会落得无人敢娶,只能老死家中了。
第七十九章 远嫁
梁大人、梁夫人对着永宁侯府众人赔罪,沈怀源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扶着和安郡主离开了。永宁侯府摆了摆手,梁夫人和梁夫人这才告辞,带着仍旧没有苏醒过来的梁邵月回了梁府。
梁夫人看着女儿形容狼狈,骨折的右手只被两块简陋的木板和一层白绢草草包扎了一下。梁夫人坐在马车上,不禁抹起眼泪来。
“哭什么?”梁大人看着梁邵月这般样子,也是十足的恨铁不成钢啊。女儿是他的幼女,他何尝太疼惜她呢。只可惜女儿年幼时被他们夫妻俩惯坏了,这两年想要管教她,却怎么都拗不过她的性子来了,以至于女儿今日惹出这样的麻烦来。“回去,我会寻我老家堂亲们,在老家替月儿寻一门亲事。寻个大富之家,最好是商户,到时候我打点好堂亲们,让他们替我们多多看顾月儿一下吧。”
“女儿如今落得这幅样子,难道我哭两声都不成吗?”梁夫人抽噎着说道。“商户到底粗鄙,怎得能把月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啊。”
“商户富裕,却低官家一等。我在位置上一日,就能保证月儿将来在婆家能够安枕无忧、不遭刁难。而且梁家在当地是大族,有名有望、财力雄厚,连当地的官员都要给梁家族长三分薄面。好在现在梁氏族长的祖父与我的祖父同出一宗,明日我就派老大拿我的名帖回一趟老家,与族长商议此事,让他的家眷替我们在当地好好为月儿相上一门亲事。”梁大人叹气,太子的意思是让他尽快把女儿嫁出京城,让女儿不能再骚扰到永宁侯府的小姐。将女儿送回梁氏家族的老家,找一户家境殷实的商户之子把女儿嫁出去,已经是梁大人短时间内能想到最好的方案了。“你女儿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与其把嫁给官僚之家,不如嫁到商户去,她还能有两分保障。”
梁夫人心中又何尝不知道梁大人的思量已经是给女儿寻了最好的出路了,只能勉强压下哭声。
且不说梁邵月回到梁府之后是如何情形,再听说沈宁并无大碍,而反而是自己摔断了右手手臂。而且在听到梁大人已经在梁氏老家为她定下一门亲事,只待她养好伤之后就送她出嫁的事情。更是在梁府之中大闹了一场,哭闹不止。
梁大人避而不见,梁夫人领着四个儿媳妇劝着梁邵月接受这桩亲事。
梁邵月却变本加厉地闹将起来,不禁拒绝喝药,还闹着要把右手手臂彻底弄断。梁夫人想着狠狠挨了一顿家法到现在连床都下不来的四子梁琦,气女儿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梁夫人狠狠地打了梁邵月两个耳光,梁邵月捂着脸惊住了。梁夫人气急之下手劲很大,梁邵月嘴角都见了红。
“娘,你莫动气了。”见梁夫人气得连手都开始颤抖了,梁府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连忙扑上前来搀扶住了梁夫人。
“逆女啊。”梁夫人气急落下泪来。“你惹下麻烦,被人家永宁侯府和太子殿下当场识破。你四哥为了你,被你爹爹执行了家法,十几日了连床都爬不起来。你却还在这里闹!早知道我和你爹也不用保下你了,你要是真不愿意嫁,也不用等你伤好了,现在我就让人把你送去京兆衙门去。”
梁邵月也不说话,由着梁夫人痛骂,只跪在床上一手捂住脸痛哭不止。
“四弟妹?四弟妹。”这时,原本站在门外抹泪的四少奶奶突然间晕了过去,幸好站在她身边的丫环和三少奶奶及时发现,扶住了她的身子。
“老大媳妇,你快派人去寻大夫过来。老三媳妇,你快带人把老四媳妇送回他们院子里去。”梁家四少奶奶原来就唤她一声姑母,现在又是怀孕初期,这也是四子的第一个孩子。这次梁夫人本就更心疼受伤的四子和惊慌失措的四子媳妇。
“月儿,我就言尽于此了。”临走之前,梁夫人最后对梁邵月说了一句。“你要是嫁,我和你父亲已经备好了嫁妆到时候好生发嫁你出去。你要是不愿意嫁,我回头就送白绫来,只当十六年前我没生出过你这个女儿来。”
话说罢梁夫人急匆匆地走了,独独剩下梁邵月坐在床上发怔。
梁夫人一行人出了房间,被梁夫人再次派过来的流雨立刻命人把梁邵月的房门锁了起来,连窗户都一并锁了起来。
“小姐,夫人和老爷已经竭力保全你了。”流雨朝房间里的梁邵月喊话。“小姐这段时日就安心养伤、待嫁吧。”
流雨说完,听着房中的梁邵月并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还在哭泣。
流雨叹了一口气,只好喊了几个仆妇过来,吩咐她们分成三班,日夜看管着梁邵月。务必让她养好伤,也不能让她真寻了短见。
五月初,养好了伤的梁邵月被两位兄长亲自送回了梁氏老家临水城,还押送着梁邵月的嫁妆。五月十八,梁邵月从梁氏族长的宅子里出嫁。嫁得临水城首富白家的次子,这次子在当地也是颇有才名,也考取了举人。
成乐将这个消息报给了正在房里绣着一块帕子的沈宁。
“小姐,听说梁家给那位梁小姐备的嫁妆很是丰厚呢。”成乐看着沈宁手上那副被绣得歪歪扭扭的牡丹,赶忙让沈宁放下手里的帕子。“小姐不擅长这个,可以吩咐奴婢来做。”
“她的事以后不需要在报给我了。”沈宁丢下了手里的帕子和绣花针,揉揉自己酸痛的手指。“若不是我娘非说我的嫁妆里头必须要添上两样我的绣品,我才不会亲自动手绣这个呢,忒伤人眼了。”
“小姐想绣个什么花样的,我来替小姐绣,本来官宦小姐们嫁妆中的绣品就少有自己亲自动手的。”成乐说得倒都是真话,绣艺对于这些出身良好的小姐们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名头罢了。说得好听,却未必有几个人精通此道,毕竟谁家府上还不养着十来个绣工精湛的绣娘,哪里需要这些小姐们亲身上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