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唐整理心情,转过身,看着卫和安,慢慢眯了眼:“之前有个叫王六的无赖,在街上拦住我,大发厥词是你派的么?”
王六来的突兀,走的也突然,她自己查不到,请关清帮忙,查了很久同样没有结果,这个人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人间蒸发了。
所以非常肯定,王六的出现绝对不是为了讹钱,而是为了试探什么东西。
这个案子卫和安表现的太过怪异,她不怀疑才怪。
卫和安却摇了摇头:“不是我。”
宋采唐眯眼:“是么?”
“但我的确认识那个王六。”
卫和安答的很诚恳,可见宋采唐表情不善,他便知道,今日这一关,不好好解释清楚别想过去。
他长长叹了一声:“事情真不是我做下的,但我的确认识王六,他是真定人,你我都曾经在那个地方住过你还记得么?”
宋采唐没点头,也没摇头,同样也没有说话。
卫和安垂眉:“王六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没什么好认识的,我认识他也是偶然,他自己并不知道,当然,别人也不知道。他突然在汴梁出现,暗搓搓要接近你——因为我也有类似想法,遂巧合,我发现了他。”
“他不认识我,雇他的人也不知道我,而我又有些心思就没向你示警,只在侧旁观。”
宋采唐便明白,这卫和安,也是坐了回顺风车。
别人起意试探,他目的相同,正好省了事,就一块看了。
“谁雇的他?”
卫和安:“这个我真不知。”
他说话时,宋采唐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仔细认真,每一个细微变化都不放过确认他足够诚恳,没有说谎,更烦恼了。
不是卫和安,那是谁?
这个问题今日是得不到答案了。
但另一个问题却可以问。
“你看别人试探我,为什么?”宋采唐眯眼,看着卫和安,“想确定我的记忆?”
卫和安摸了摸鼻子:“你确实看起来很像失忆的样子。”
宋采唐:“确定了,然后呢?”
“想找你帮个忙。”卫和安相当坦率。
宋采唐心道果然,和想象中一横一样。
想到自己唯一擅长的本事,她很明白了:“帮死人的忙?”
卫和安:“我生母的死,我怀疑有异,而且同卫有关,所以”
“卫氏是安乐伯府主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想查她都太难,”宋采唐分析着卫和安心理行为,“可经过上一个案子,曾德庸身死,安乐伯府名存实亡,再过段日子,论罪行处,这伯爵怕也是保不住,卫氏不再高高在上,不用我帮忙,你也能问了她的话。”
“宋姑娘聪慧。”卫和安朝她揖了揖,“正是如此。之前我心中着急,有所得罪,还请姑娘见谅,只是如今,暂时,我这里还忙的过来,遂”
这前前后后的事办的着实不好,卫和安有些不好意思。
宋采唐却觉得没什么。
既然事情不是对方做下,人家也没怎么惹着她,就哪哪怪不着。她遇到王六,别人提醒是情分,不提醒是本分,卫和安并没有做错什么。
“也好,我还省点事。”
跟卫和安的这点事就简单多了,大家把事诚恳的说开了,交换些信息,就没什么再谈的,很快,宋采唐就和卫和安道了别。
“跟别的男人谈笑那么开心,有没有考虑你男人的感受?嗯?”
宋采唐正转身欲走,突然一阵风刮到面前,赵挚的唇蹭过她耳边,还留下了以上很羞耻的话。
不仅羞耻,还很幼稚。
他大约是想看她害羞的样子。
宋采唐偏不害羞,眼波流转,似笑非笑:“我男人谁?我怎么没看到?”
她一边说话,还一边做出四处打望的样子:“说起来,郡王爷——哦,不对,是平王,平王殿下答应过帮我挑选汴梁城的青年才俊为婿,这是带来了么?在哪呢?”
赵挚急了,凶巴巴瞪眼:“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羞!都有我了还想要谁?我说过了,我就是这汴梁里最好的青年才俊!”
宋采唐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赵挚担心刚刚说话过分,让她生气了,赶紧追上:“真的,我就是最好最温柔最体贴的佳婿!你看,我知你夜醒后会饿还是会渴,给你带吃的还是喝的,知你喜欢刀具,给你订做了新一套解剖刀,你要冷了,我还能给你添衣加被,暖,暖床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为免路人笑话,宋采唐名节有损,他说话时是绷着脸的,离宋采唐也并不太近,可每一句,他都说的很急,面色板着,嘴唇动得飞快,每一步,顾及着宋采唐步子大小,十分委屈的捯着小碎步,看着有些可笑。
“我真的真的是这世间最好的男人,最配得上你的男人,所以小姑娘,”四周看了看,已经走过人群,旁边没人,赵挚一把抓住了宋采唐的手,“我们一起过一辈子吧。”
宋采唐垂头看看交握的手,抬头对上赵挚掩不住炽热的眸,视线微错,看到了墙头上伸出,正好在赵挚背后的桃花枝。
暖暖春风中,那粉红花苞怯怯的,缓缓的舒展,开出第一瓣,曼妙鲜活,活泼的和这世界打招呼。
赵挚的脸映在红艳桃花枝中,柔和了锋利,更多了隽俊。
宋采唐想,哪怕时间倒流,再来一次,她应该还是会喜欢上这样的男孩子,又酷又傻,脾气有点小别扭,有时还会赖皮不要脸,像个小孩子一般玩闹,可他很真诚,也很真实。
他总是做的很多,说的很少,干了什么,从不邀功,却又能把霸道的把她拉进他的世界,他的生命,不允许她逃离。
她自认是个很无趣的人,喜欢安静,可又偏偏羡慕别人的热闹冒险,事事顺着她,她不一定开心,全部不顺着,她更不会高兴,很矛盾了。可只要跟赵挚在一起,不管她提的要求,还是她潜意识的,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要求,赵挚都能帮她实现,一旦体悟回想,这种惊喜是加倍的。
也许前路诸多艰险,也许未来并不好走,但她不怕,赵挚肯定更不怕。
有些话,有些事,根本不用说,她懂,他也懂。
这样的日子,怎会不好?
宋采唐略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拍掉赵挚的手,看着对方在满目春色里,笑的像个傻子。
正文 270.新进展
再次得到宋采唐的目光关注,赵挚不胜欢喜, 但也知道自家小姑娘的性格, 有些不事不瞒着。
成为平亲王是件好事, 此后职权变大, 能做的事也更多, 可与之相伴的,也有麻烦,比如皇后口里的那个‘批命’。
宋采唐多聪明的人, 听完似笑非笑,看了赵挚良久,直到把人看的别开了头。
赵挚拳抵唇前,清咳两声:“虽然有些麻烦,但我赵挚想做的事, 必能做到。”
娶宋采唐, 他是认真的。
很早很早,这就是他的人生目标。
“可是我不想嫁呀。”
宋采唐说的是实话,她是真不想嫁。喜欢,是喜欢的,也想和赵挚在一起,但结婚就早了点。
她是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 自给自足, 有爱好, 有付诸热情想要研究的东西, 时间很紧张。在她的认知里, 不浪到三十岁就结婚,感觉都有点亏了似的。
当然现在情况肯定不能跟上辈子比,各种硬件条件,社会形态都比不上,而且最重要的男朋友都有了,三十岁就有点太远,二十多比较合适她现在这具身体还没满十八周岁,属于未成年啊!
这大安,她还想多看看,多走走,各种案子也很有意思。
想是这么想,但感觉要耗到二十多岁有点难,家人应该不允许。
宋采唐很清楚,自打进了汴梁,外祖母就非常忙,过完年到了春天更甚,各种参加花宴,很多时候还要拉上关清关婉或者她,反正家里这三个姑娘,她总要拉一个。至于目的为何——
还用问么?春宴,花宴,后宅妇人们的交际场,正大光明相看各家小姑娘的机会,多少婚约是在这种场合订下的!
外祖母把她们推销出去的心情相当迫切了。
在这个时代,婚嫁关乎女人的一生,‘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等等俗语,确为女人一生命运写照,到了年纪,长辈不可能不急。
宋采唐想,平王妃此举,打的大概也是这个主意。青春易逝,男人耗得起,女人却耗不起。约定俗成按规矩,她这年纪必须要说亲嫁人了,一年的时间非常重要,就是取胜关键。
可惜平王妃太小看关家的女人了。
这个问题,对她们来说,不是问题。
家中大姐关清居长,外祖母最先想张罗的就是她,可参加这么多场花宴下来,反倒是年纪最小的关婉先有人关注了。小姑娘娇憨可爱,精于厨艺女红,掌理中馈欠缺一点,但年纪尚小,学习的机会多着呢,各家主母皆不在意,问询连连,尤其谷氏,自丛丛重围中杀出,频频示好。
想来那纪元嘉战斗力不错。
只是婉妹子还很单纯,没开窍,定要多留几年,他有的等了。
大姐关清无人问津,外祖母着急,却并不恼恨,觉得万事还要看缘分。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孙女不好,也一直坚定,孙女们一定能有好的归宿,若有她人挑拨奚落,她也从不过心,光是用微笑,就能看的人说不出话来。
而且关清无人问津,并非己身不好,而是太强,是一尊大大的旺财神,娶进来肯定能兴家,很多家看着心痒痒,但不敢轻提。
因为这种厉害的女孩子,婚嫁之事必要她愿意才好,她若属意,真心看上了哪个男子,想要和人共度一生,必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可若她不愿,有谁要硬逼——
那就得估量估量自己的斤两了,一不小心可能会被弄死!
关清也知道自己凶名在外,婚嫁之事难谈,但她并不在意,嫁不嫁人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事,大有一辈子好在家里做老姑娘的架势。别人不多话,她也不和和气气,谁要来招惹她么呵呵。
可她不急,有人急。
宋采唐看到曹璋暗搓搓过来关家好几趟,每一次都被关清给堵了他常年行走江湖,心眼多的很,旱路走不通,就走水道,拐个弯的事,能难得了他?
他派人关注老夫人白氏和家主关松,但凡有麻烦,第一时间赶到。
帮了外祖母不止一次,也帮舅舅度过几次危机,遂长辈们在不知道曹璋与关清有交往的情况下,已经对他印象很好,提起来总是赞不绝口,说人看着长得凶了点,其实是个憨实好人。
关清:
憨实好人曹璋笑眯眯,给她送上一个箱子:“这两个月的分红。”
他也非常懂得投人所好,关清做生意,他就想法和这生意搞上关系,这样不管关清到哪,都甩不开他。
关清一如既往面目清冷,气质疏远,但宋采唐觉得,她并非完全不过心,或许等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吃大姐的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