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唐垂眸擦手:“我初初看到现场,就觉得有些微妙,虽然布幔被拉开,烛盏全熄并未燃尽,但总感觉有一捉仓促感,就像……凶手杀人过程并未进行完全,被人打断了。”
“这种感觉来的微妙,没有实证,但听完平王的话,若这真是一个连环杀人案,凶手还真是没完成。”
因为比起其它命案,王氏没有手脚绑缚,没有跪姿。
“凶手没进行完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祁言眯眼,“没准还真是被玲珑发现了!他心里鬼,就直接跑了!反正人也杀了么!”
赵挚:“如今线索太少,所有都是猜测,还是分头找线索吧。”
祁言一马光先,立刻蹿了出去:“我去找找看那红芫和杏姑的事!”
温元思也立刻忙碌起来:“为免有失,现场的水银收集,我得去盯一盯。”
“水银?”赵挚刚刚过来,宣布了连环杀人案的可能性,还没来得及了解其它,不知道宋采唐几人分别找到了什么。
宋采唐冲他微笑:“我们可是找到了不少了不得的东西……”
她把赵挚拉过来,一样一样,她这边的,温元思找到的,祁言的发现,全部讲给赵挚听。
……
人多力量大,积级行动起来,各方很快有了回馈。
首先,玲珑给出的线索,得到了证实。
赵挚派出去的人,找到了一件黑袍,腰带有金线绣的云纹,就在暗巷附近的大石下。案发当晚没发现,是因为当时他们为助玲珑,寻的是可疑的人,而不是衣裳,那大石下面太窄,不可能藏得下人。
衣裳拿到手,赵挚就去玉春楼找玲珑认,玲珑指着衣裳十分确定,这就是袭击她的人穿的。
为什么会丢在那里……赵挚几人也有了合理猜测。
作案疑似被发现,现场都没处理完就匆匆走了,穿着的这件衣服肯定不能留,因为被人看到了。
这第二样,汞也找到了。
案发现场并没有遗留多少,白银色水滴样的小珠非常非常少,如果不是刻意,一定注意不到,还好有宋采唐提醒,大家照着这个方向来,终于发现了细碎遗留,用纸推到一起,也比米粒大不了多少。
但不管多少,找到了,就是铁证。
死者绝对就是汞中毒,没别的可能。
而且这种毒物,少是好事,多了容易出事。
最后是其它死者,红芜和杏姑相关的事。
没有发现更多相类死亡者,这二人便是唯二的研究目标。当时凝烟说的笼统,只说极为侮辱,可真正去了解,发现她说的还少了,一样的拖拽痕迹,一样的后脑被砸,一样的手脚绑缚跪趴,一样的裙子被扒外,这二个死者还有一点,她们的裸露的后臀,以及大腿根,有脏污。
不是死者自己产生的,而是凶手放上去的,像是随手拿的,剩饭菜或者剩茶水,甚至泥土,有异味的恶心的脏东西,旁边有什么,就放什么。
这是有关性的侮辱。
凶手不是一般的讨厌死者。
这两个女人俱都二十多岁,未及三十,正是最有风韵的时候,调查过社会关系和背景,二人从无联系,关系圈也不在一起,没任何交集。
细致了解,着重相同点,发现二人唯一想象的……是对男人的态度。
她们都长着一副好皮相,不介意与男人搭讪滑舌,惯会勾搭,还有实打实的与人私通证据——与不只一个男人。
这两个女人,都是比较放荡不羁的性子。
在这个时候,就是男人们颇看不上,水性杨花的□□。
这个结果,让大家有些意外。
“这根本不搭边啊,”祁言声音略大,“现在一共死了三个人,彼此不认识,没交集,没有共同的圈子,甚至没有偶遇的机会,前面两个比较浪,后边王夫人是正统掌家宗妇……”
温元思点透了他的问题主旨:“这位王夫人,到底有哪里不妥?”
不怎么想,男女关系都好像是第一个可能。
赵挚眯眼:“她一向风评极佳,外面人无不夸奖,是个很正派的宗妇。”
宋采唐眼梢微抬:“……还是个寡妇。”
她从不看轻女人,但是人就会有欲求,夫亡者守得住,不愿往前一步,她佩服,不愿苦守,另嫁他人,她亦支持,可不得不说,这个群体,是相对比较危险的群体。
尤其在这种时代。
总会有人起心思,想欺负,或者诱惑,但凡时机对,就很容易出事。
与人有没有私情,大多时候,与这个人的风评口碑没直接关系。
祁言摸下巴:“可这高门大院里……王夫人哪怕想,机会怕也不多?”
这年头,女人可是不会轻易出门的,哪怕是一门宗妇,掌着中馈,当家做着主。
赵挚墨眉稍抬:“那就朝她身边的方向下手。”
郑家门第可不低,又因郑方全主掌盐司,门庭若市,这来来往往的人,不会少。
再加上本身家里的人脉网,甚至下人们……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郑家下人,本事能力可不低。
“还有一点,”宋采唐提醒大家,“死者三人,社会关系地位全然不同,能力本领也不一样,凶手能杀了她们,本身信息量一定非常广。什么样的人,经常出入什么场合,能知道这些不同社会层面的事?”
温元思想了想,跟着道:“郑家门庭不低,往来非富即贵,凶手能在内宅,把王氏杀了,除了有资格接近出入郑府,还对这里非常熟悉。”
赵挚眯眼:“不仅熟悉,还得知道很多秘密。”
不然杀意从哪来?
若这真是连环杀人案,死者共同点就是放荡,那王氏的奸|夫是谁?
为何所有人都不知道,凶手知道?
怎奈信息量还是不够,他们推测的再多,苦无证据。
正待几人皱紧眉头,继续努力往深探查时,突然出现了一桩大事,非常意外。
有人死了。
怀疑连环凶杀案的时间点,出现了一个死者,赵挚几人可能会觉得遗憾,没能制止这桩案子发生,一般意外,应该还不至于。
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但这次不同。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凶杀案共同点是死者女性,男女关系不节制的时候,这个新出现的死者,是个男人!
还是他们很熟的,这几天经常见的人,郑方全!
最奇怪的是,他们还不能把这桩案子拎出去,说与连环案无关。
因为郑方全的死亡现场,和其它一例一模一样,后脑被砸,手脚绑缚,跪姿,下身被子被扒光,敏感器官洒了秽物……
一时间,所有人都眼神发直,恍恍惚惚。
为什么!
连环案受害者不应该都是女人吗!
这郑方全的死,是有人知道连环案细节,借风故意这么干,还是……
“难道这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本就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祁言眼睛瞪圆,一脸惊恐。
他们是不是少找了一个方向!
宋采唐长眉微蹙:“我倒更在意,王夫人和郑方全先后死,这中间,有没有什么特殊关联。”
赵挚眯眼:“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杀了,咱们这位凶手,本事大的,很瞧不上咱们啊。”
温元思的关注点则是:“这个现场,有些太偏僻了,少有人至。”
死者怎么来的?为什么来?和人有约?为什么不提防?
一连串的问题砸到众人头上,四人齐齐叹口气:“先看现场,一样一样来吧。”
几个一起走进现场房间,自动分工,宋采唐看尸体,温元思和赵挚看现场环境,祁言则注意自己痕迹的小心四处跑,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277.私宅?私情?
郑方全的死亡地点, 很特殊。
赵挚和温元思走遍了案发现场的所有角落, 发现这处宅子里里外外没半个人影,一巷之隔外是热闹街市, 宅子本身却在暗巷尽头,最里面, 人迹罕至,若非特意,没谁会走到这里。
这是一处虽在闹市, 位置却极好, 隐密性极强的宅子。
没有人会来,也没有人知道, 案发前后没有人证没有目击者, 相关人更是不明,时间线也不能确定
这案子想破,怕是极难
温元思目光环视宅子一周“风格摆设干净朗阔, 该是特意置下的私宅。”
赵挚脚步越过书案,走到榻前, 见房间整洁干净, 东西却不少“虽是私宅,不缺人来。”
宅子有人气没人气,有没有人住,气氛完全不同, 绝对判断点就是各种物什。
新房, 没人住的宅子, 不管干净不干净,摆设肯定相对简单,房子都是越住感觉越窄,人们总喜欢囤买各种喜欢的东西,随着季节喜好变化,东西自然越来越多。
这个宅子,不会有人日日久住,但绝对不会清静到一月没来过人。
目光注意到桌上成套的茶盏,有两个使用痕迹明显,书案笔砚镇尺,甚至笔洗,也是两个痕迹明显,再观其它,同样由此特点
赵挚眼梢微挑“而且,至少两个人。”
这私宅,置下是为了什么
密会
而且宅子上上下下,非常干净。
这个点引发的方向有两个
“谁打扫的”温元思唇角微勾,眼角漾出细微笑意,“找到这个人,我们就有嫌疑人问时间线了。”
既是私宅,知道的人肯定不多,定期打扫的必也是私宅主人最信任之人,线索多多少少,肯定会有。
赵挚眯眼“还有女人。”
男人和女人看重的点不同,爱好习惯不同,使用的东西也不一样,这房间里摆设素净,可有几样,精致秀美的过了头,很有几分脂粉气,不似男人喜好。
尤其床上被褥,颜色款式用料花纹,样样讲究,细致里见品质,在他的认知里,很多女子才会如此。
所以
这是个幽会场所么
郑方全和一个女人有私情
“挚哥挚哥你瞧我找到了什么”
二人正沉默,祁言蹬蹬跑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纸,满脸兴奋“信啊情信女人的字”
赵挚接过手,和温元思一起看。
字迹柔婉,落笔缠连,字很漂亮,也很妩媚,透着女子独有的柔韧和脂粉气,一看就是女人所书。
帘外雨幕漫漫,想起那日你为我披衣,手暖,眸温。今日久侯你不至,心起涟漪,惆怅婉思。你何时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