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几张纸,全部是思念之语,有自己随手写就的心情,也有诗经剖白内心之言。
“这里头绝对有事啊”祁言看着远处地上的郑方全尸体,眼梢翘起,像只狡猾的猫,“这人绝对是死在了风流债上他和这个写信的女人有私情”
就是这写信的女人是谁
他指着信的末尾“这个,是她的名字么”
温元思目光一闪“珍瑜。”
赵挚冷哼“王氏。”
这封信是谁写的,字迹他们认不出来,但珍瑜这两个字,案子也查了几天,他们不可能没印象,这是王氏的小字。
女人小字,一般不同外人说,少有人知道,说了,就证明和这个人关系相当亲密。
所以王氏的确和人有染
“所以这宅子,是王氏置的”祁言挠挠头,“那郑方全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死在这了”
好像一个问题解决了,可疑问却更多了。
赵挚把认看完,认真让属下收起“查过就知道了。”
宅子不管公私,总是有房契,官府要留档的。
几人在这边搜索研究案发现场时,宋采唐那边也没闲着,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尸体初检结论。
“和王氏死亡表征相仿,此许不同。死者死亡时间也是在昨晚亥时前后,先用了药,而后后脑被砸,拖行至地上,绑缚手脚,泼洒秽物”
“不同的是,郑方全身上没有中毒迹象,感觉更像是迷药,他暂时微晕,失去了抵抗能力,人却是清醒的,可以小幅度挣扎反抗。他的致命伤就是脑后这处重击,出血量并不特别大,拉长了死亡时间,他死的很痛苦。”
尸体表征说完,宋采唐长眉微敛,指着桌边椅子“本次作案,凶手很是从容,好像还坐在这里欣赏了一会儿死者的痛苦表情”
茶具没有异样,椅子没有拉出来,但桌边,桌布之上,隐隐残留了茶渍,应该是不小心滴在上面的。
不是有人坐在那里,正好面对死者的方向,茶渍不会是这个位置。
“嘶”祁言听完,只抽冷气,“太可怕了要是这次不是连环凶杀案,要是那王夫人没死,凶手肯定是她”
但现在的问题是,王氏死了。
想查问都找不到人啊
“死了,本身就是问题。”
宋采唐眼梢微凝“王氏与人有私情,这个人,是谁谁知道她的事,郑方全做为王氏的公公,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些本身,就是问题。
祁言一脸惊讶“咦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验尸么”
宋采唐送了他一个白眼“你们声音那么大。”
她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到
温元思“王氏手书情信,纸间满是闺怨,纸墨痕迹并不显旧,明显就是近日所书”
这奸夫是谁,似乎有个方向,在现在来说非常合理。
宋采唐也有此想,看了眼赵挚“或许就是”
赵挚闭了眼睛“郑方全。”
这个猜测很大胆,也可能不对,但现在情况,没法不这么想一想。
祁言捂了嘴,直咂舌“娘喂这个太劲爆了扒灰啊”
公公和媳妇,要是真有事,称得上是豪门特大八卦啊
但若事实果真如此,这里出现一个私宅,不久住,却常有人来,有王氏的情信手书,郑方全也会孤身来此一切的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王氏没死,郑方全过来,是为避人耳目的幽会,王氏死了,郑方全担心事情败露,影响名声,会过来处理痕迹。
“但王氏新死,时间敏感,他过来一定极为小心,行事谨慎,”宋采唐蹙眉,“如何还是死了呢”
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线索太少,很多问题得不到解答,想太多也没用,赵挚直接挥手“继续找吧。”
既然是私宅,幽会藏秘密之所,肯定有问题,信这种东西,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点吧
没准就有密室暗格
赵挚只是提了个方向,没想到还真的有发现。
护卫们一寸一寸,轻敲检查整座宅邸,哪个角落都不放过,果然发现,这里的书房和卧室,辟出了暗室
大量的信被搜检出来,无一封和郑方全有关,全部是王氏的。
有些是她亲笔,有些是与人往来,不是亲笔,也盖了她的小印。做为盐司大佬,郑方全的儿媳妇,王氏在干什么呢她在收受贿赂,买卖盐签,左右盐道生意,甚至买官卖官,经营自己的人脉关系网
几乎所有郑方全任上的事,她都有插手,而且做得非常不错
祁言惊的手上信纸都掉了“这女人好生厉害啊”
宋采唐关注的却是另一点“王氏乃是女子,非官无职,只凭自己,能左右得了这么多盐政之事”
赵挚摇头“没有可能。”
一定要有个人在背后支持,默许她这么做。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温元思浅浅一叹“没想到猜想这么快被证实。”
亲缘家属,再加上男女,共同的秘密,对彼此能力的信任和赏识,这样的合作结盟关系最为牢靠。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因为想要牢靠,才让事件这般发展,有了床弟之事,还是因为情之所至,互有寄思,才有了之后的合作。
“我想到一个问题”
祁言默默举手,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可怕“郑方全的妻子早死,王氏的夫君早亡,是意外,还是还有那郑康辉,他到底是郑方全的孙子,还是儿子”
这些问题太可怕,可怕到他已想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抱住不想长脑子的自己。
房间诡异的安静了良久。
“这个问题不重要,可让下面缓缓去查,最重要的是,郑方全和王氏的这个结盟,非常牢固,”赵挚打破沉静,“他二人的死,是连环凶案凶手所为,还是有人借机清除”
“这些往来信件里,大部分可是盐事。”
近来又逢盐司派签,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盯着,打破头想抢,给谁不给谁,都是问题。巨大财富引发的矛盾,足可引人杀人放火。
宋采唐若有所思“王氏命案的几个相关人,是否都与势力有关”
温元思颌首“安阳侯不用说,皇后的哥哥,因是外戚,很多实权不敢拿,财富就成了努力的方向,盐司利益重大,不可能不想插一脚。此前他的表现供言,也说明了这一点。”
安阳侯在向郑方全示好,想要发展这份关系,从而拿到更多的东西。
“江绍元更不必说,他是郑方全下属,本身就是盐司的官,手上小有权利,也是众人眼热之处。偏郑方全似乎不喜欢他,人前还给他没脸。”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至于管家赵忠是平王府的人。
温元思看了赵挚一眼,没说话,但这内里暗意,所有人都清楚。
赵挚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也没插手盐司之意,平王妃却不一定。偌大的王府,支撑下来不仅要精力,还要财力,服人的能力。
可她是女子,有些事做起来不太合适,正好管家赵忠是她的人此次赵忠与郑家的行动,很可能就是出自她的授意。
同样,与盐有关。
“还有计柏,”别人对这个人不太熟悉,赵挚却很清楚,“他是陵皇子的人。”
皇子争位,自古以来都是宫廷大戏,本朝也不例外。
大安太子早立,接受正统君王教育,朝堂上声名颇盛,可陵皇子也是皇子,只比太子小了几岁,自然哪里都不差,心气颇足,随着年龄增长,后宫隐隐约约有传闻,说他并非宫女所生,而是皇后亲子,因为皇后要避让太子,为了他的安全,方才把他记名在宫女名下,这些年也战战兢兢,从不敢过分关心,不敢逾距。
不管这留言哪儿来的,是否有心人制造,别人又会不会信,反正陵皇子是当真了。这些年他一直上窜下跳,各种和太子对着干,哪怕被罚,放出来又是一条好汉,盐司一事,怎会不争一争
计柏,就是他得用的属下。
绕来绕去,着眼点还是盐事。
案情扑朔迷离,线索始终不够。
赵挚沉吟“按规矩继续吧。这些信数量太多,有部分语焉不详,感觉颇有内情,需带回去慢慢研究。郑方全尸身,也得带回去检验,这宅子主人也得查找事情很多,大家努力吧。”
接下来继续分工,各自忙碌。
私宅房契归属权,很快调了出来,是郑方全一个心腹家仆,心腹所有,想也知道,这宅子是谁置的了,不是王氏,而是郑方全
赵挚迅速提了这个心腹问话。此人表示,按照郑方全要求,每隔两天,正午前后,他会亲自过去打扫,不让任何人知晓,他只在打扫痕迹时看出,郑方全这两日有没有过去,但干了什么,和谁一起,他全然不知情,郑方全也从未跟他说过。
这个宅子的存在是个秘密,除了他,家里应该无人知晓。
278.其它受害者
郑方全行事相当缜密, 让心腹置了宅子, 固定时间去打扫, 旁的全部捂着不露。
赵挚来来回回问了很多遍,得不到更多线索信息,这心腹果真是忠仆,会办事, 也有好奇心,但从不悄悄窥探。
然后就是问供郑家下人, 以及之前王氏命案里的, 所有相关人了。
不管江绍元,计柏, 还是平王府管家赵忠, 都有不在场证明,所有人都忙得很, 那两个红牌姑娘玲珑和凝烟, 更是生意火爆,每晚都有客人, 抽不开身。
江绍元甚至在凝烟伺候下,捡了个时间, 和玲珑腻了小半夜,可谓欢场能人。
唯有安阳侯陈季同,在郑方全死前, 和他见过面。
虽他说时间是在下午, 那时郑方全还没死呢, 可整个案子,就他的时间最敏感,赵挚不得不多问两句。岂知这一问,安阳侯生气了,觉得赵挚在怀疑他,拍桌子瞪眼睛:“老子没杀人!老子同那郑方全交好,是为了盐,为了钱,为了生意,我偌大安阳侯府,也是要吃饭的!”
“我杀他干什么!有银子从天上掉下来吗!”
气氛有些……嗯,小小的不愉快。
当然,只是安阳侯不愉快,赵挚挺好。
随着时间推移,各处忙碌,从私宅秘室里找到的东西终于被整理清楚,夹杂在一堆信中间,两张眼熟的纸,引起了赵挚几人的注意。
这是机关盒图纸!
与卢光宗,曾德庸,秘密组织,徒弟叛国有关的图纸!一横一样!
再加上金银通道走的水路,借的盐运的幔子……
几人心里咯噔一声,警觉更甚,难道这个案子,还是与此事有关?
尤其赵挚,本来注意郑方全,为的就是这个。可惜还没找到什么,人就死了……
灭口么?
连环案灭口,好像有点过。
不管线索怎么发展,视线如何扩展,最后还是要回归案情本身,方才能找到路。
现在已经确定的是,手上几桩案子,几具尸体,三个女人一个男人,除了王氏没有绑缚手脚,其它表象基本一致。死者死前当时中了毒,可能是中了迷药,品种不一,但后脑上的伤是固定的,拖拽等行为情绪的表达是一样的。
还是连环杀人案的特点。
凶手对汞,也就是水银这个东西,了解多少?从这个方面下手对不对?
凶手对死者极恨,会把秽物扔洒到死者私|处,这样的侮辱,与性有关,可又不像在发泄欲|望……凶手为什么没来真格的?
难道是凶手律己极强,有这方面洁癖,干净自持,不愿和人发生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