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首长果真问了几个很简单的问题:“你家是哪里的?家里几口人?你的父母分别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岁数?”
听到这几个如此简单的问题,盛夏有点懵,她搞不懂苏首长为何要多此一问,以他的权限要拿到她的身份档案,易如反掌。
甭管盛夏心里怎么想,面对苏首长的提问,她能做的就是准确无误地回答出来。
“你的母亲姓李?”苏首长的眼中光芒乍盛,如同漆黑的灯泡被点亮发出来的灿烂光芒,“那你是不是有个舅舅?”
盛夏心头一动,重重地点头:“是的,首长,我的母亲曾说过我舅舅很多年前就去当兵了,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过。我母亲以为我舅舅遭遇了不测。”
她是听说过她有个舅舅,但前世今生她都没见过那位舅舅一面,也不曾听说过他的消息。
苏首长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又问盛夏:“那你知道你舅舅是哪年入伍的吗?”
盛夏摇了摇头:“对不起,首长,我并不清楚。不过,我可以拍电报回去问问我的母亲。”
事实上,苏首长经过调查,基本上是确定了盛夏就是他那位故人的外甥女,只是他到底没拿到真凭实据,不好这时候说出来。
苏首长又跟盛夏聊了会儿家常,开会的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让盛夏离开。
离开了苏首长的办公室,盛夏的脑子里全都被她那个没见过面的“舅舅”给占据了,她旁敲侧击地问过苏首长,她那位“舅舅”的下落,但没能问出什么来。
如果,如果说她舅舅真遭遇不测,那她再拍电报回去问她妈李香香,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可是,如果她不问清楚,她又没办法向苏首长打听她舅舅的确切消息,犹豫了许久,盛夏最终决定拍电报回去问李香香,甭管是好的坏的消息,她妈总得要接受现实。
更何况,与其天天带着不切实际的期盼等候着不可能回来的人,还不如直面残酷的现实。
这么想着,盛夏给家里拍回去电报,跟家里人说了她同贺建军领结婚证的事情,而后问了这件事。
向阳村
李香香正跟盛利一道陪着徐广田说说话,做做饭,但凡能抽出空余的时间,他们都会尽可能地过来陪伴老爷子。
徐家其他人同样如此,徐广田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必须要有人陪伴,其他人才能放心。
徐广田嘴上不饶人,没少说嫌弃那些子孙的话,但有这么多人过来陪伴他,老爷子心里头暖乎乎的,觉得他这辈子没白活。
徐铁柱从公社回来,顺道捎带了盛夏拍回来的电报,拿给盛利夫妻俩。
“利哥,嫂子,这是夏夏拍回来的电报。”
徐广田的耳朵竖起来,巴巴地问道:“夏丫头拍电报回来了?她说啥了?”
盛利粗略地扫了一眼,当他看到盛夏提到的那个问题时,故意没让李香香看。
他那小舅子一走就是好多年,生死不知,盛利不想让妻子在这么多人跟前掉眼泪。
盛利避重就轻地说道:“广田叔,夏夏说她跟贺建军在西南那边领了结婚证,但是最近抽不出时间回来办喜酒。”
徐广田皱了皱眉头,问道:“夏丫头咋能在西南那边领证?不是说要回来才能领证吗?”
盛利想了想说道:“建军那孩子常年都在西南待着,可能是他把户口迁到那边去了吧。”
“夏丫头有没有说,大概啥时候能回来办喜酒啊?”
徐广田最关注的是这个问题,他的时日不多了,最挂念的事情就是盛夏和贺建军办喜酒这桩大事了。
盛利摇了摇头:“广田爷,夏丫头没说,想来她自己也不确定吧。”
徐广田很是失望,他真担心哪天他撑不住了,没能看到小福星办喜酒就走了。
这将会是他人生里最大的遗憾。
盛利夫妻俩在徐广田家逗留到了天黑下来,夫妻俩慢悠悠地往家里走,权当是饭后消食了。
回到了家里,盛利拉住了准备去洗澡的李香香,面色凝重:“媳妇,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李香香心里咯噔一下,她最是了解自己的枕边人,他的表情这么严肃和凝重,肯定是出大事了:“你,你想跟我说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夏夏她出什么事儿了?还是爱国他……”
“不,不是。夏夏和爱国他们都很好。”盛利看她快要吓哭了,赶忙劝慰道,而后将电报上的最后提到的事情说给李香香听:
“媳妇,夏夏说她可能有她舅舅的消息了。”
她闺女的舅舅?
那岂不是她的弟弟?一走就没任何消息传回来的亲弟弟!
李香香着急地揪着丈夫的衣袖问道:“什,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第495章 受骗
李香香尖叫道:“孩子他爸,你快说啊!”
她的手用力地拽着丈夫的手臂,很快在上头留下深深的红色指印。
此时的李香香满脑子都是和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她刚结婚没多久,她这弟弟就入伍了,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从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么多年过来了,李香香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偏偏此时,她的丈夫说闺女可能有她舅舅的消息,李香香激动又紧张,她盼望着能知晓弟弟的下落,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但是,她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哪怕是坏消息,她也能承受得住。
盛利皱了皱眉头:“媳妇,夏夏说是建军营区的首长觉得她跟舅舅长得很像,所以跟她打听消息的。”
“你是说咱闺女长得跟她舅舅很像?”李香香愣了愣,不依不饶地追着问道:“夏夏有没有说她舅舅的下落啊?他这一走就没给我写过一封信,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晓得……”
说到这里,李香香哽咽住了,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李香香最关心的问题,盛利同样在意,但是盛夏拍回来的电报上并没有提到。
盛利拥着妻子说道:“媳妇,夏夏没说到这事儿,就是问她舅舅叫啥名字,是哪年入伍的。让我们有时间就拍电报告诉她,越快越好。”
听完了这些话,李香香用力捶打着她男人的胸膛,边打边没好气地控诉道:“你咋不早说啊?要是早点说,我们都能给夏夏拍电报过去了!你这人做事咋这么不靠谱啊?”
盛利默默承受妻子的情绪宣泄,他不是不想尽快拍电报回复盛夏,而是徐铁柱将这份电报送回来的时间不早了,即便他们即刻动身去到邮局,人家都下班关门了。
对于此时的李香香来说,邮局什么时候关门不重要,她最在意的是不能立刻得知她弟弟的下落,那是她唯一的骨肉相连的亲弟弟,她惦记了很多很多年的亲弟弟啊。
这天晚上,李香香一整夜没合眼,她的精神太过亢奋,睡不着觉。
盛利陪伴着她到了后半夜,实在扛不住瞌睡虫的侵袭,沉沉入睡。
李香香仍旧是睁着眼睛,她的脑海里全都是她跟弟弟的回忆,那些被她有意埋藏了很多年的记忆,突然被她翻出来却没有丝毫陌生之感。
凌晨四点钟,实在睡不着觉的李香香起床了,她直奔厨房做好了早饭,又去为了鸡鸭猪,还跑去对面的食品厂买了肉制品和卤蛋给盛夏和盛爱国寄过去。
等盛利醒过来时,李香香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只等着他吃好早餐出门。
看了看天色,盛利很是无奈地说道:“媳妇,咱们这么早过去,人家邮局都没开门啊。”
李香香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什么比打听她弟弟下落更重要的事情了:“我们可以第一个进门办事。”
听到这话,盛利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妻子有多在乎他那小舅子,但万一传回来的是坏消息怎么办呐?
看他媳妇这在乎的样子,盛利真担心传回坏消息后,李香香会承受不住那么大的打击。
李香香看他站在那里发呆,着急上火的她二话不说就拽着他往厨房走去:“你动作快点,赶紧吃好早饭,我们快点去邮局。”
在李香香的连声催促下,盛利往肚子里灌了满满一肚子早饭,又捎带了一壶水,骑着自行车带着李香香去邮局守着。
没过几天,盛夏收到了电报和同一天寄过来的肉制品和咸蛋,她顾不上去看那些美味又可口的食物,大致地看了遍电报的内容,随后出门去找苏首长。
“叩叩——”
苏首长醇厚的嗓音响起,盛夏深吸口气拿着家里拍来的电报进门,“苏首长好!‘
“小同志,你来了。坐下说话。”
盛夏在坐下之前将她手上的电报递给苏首长:“首长,这是我的母亲拍过来的电报,请您过目。”
苏首长眼神微凝,他接过认真看了又看,剑眉紧拧:“小同志,看来我的那位故人的确是你的舅舅了。外甥肖舅,看来有几分道理。”
盛夏眼神一亮:“苏首长,请问您有我舅舅的下落吗?不瞒您说,我打从记事起就没听过我母亲提过我舅舅。我问过我父亲,他跟我说我舅舅入伍之后就没有往家里传回过消息,我母亲以为我舅舅不在了。”
苏首长温和地说道:“算了算时间,你刚出生没多久,你舅舅就入伍了。”
他对上盛夏期待又不安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小同志,你的舅舅不是没往家里传过消息,而是没传到你的母亲手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舅舅传回来的消息让人给截了不成?
谁会那么狠心?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的外公外婆早已过世,留下她的母亲和舅舅姐弟俩相依为命。
她舅舅要是传消息回去,没道理会传给别人,而不是传给李香香啊。
盛夏问道:“苏首长,我听不明白。”
苏首长脸色难看得很,将原委道出来:“我跟你舅舅是战友,十年前他去执行一项非常特殊的任务,无暇再往家里寄信。我受他所托,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帮他寄信和津贴回去。但我没想到,收信人和地址都是错的。”
盛夏一脸懵逼地看着苏首长,这是什么意思?
她舅舅难不成还能忘了自己的家在哪里?自己唯一的亲姐姐叫什么名字?
苏首长揉了揉太阳穴:“你舅舅走得匆忙,他没来得及告诉我他姐姐,也就是你母亲的家庭地址。我是按照他入伍时填报的家庭地址寄回去的。”
听到这里,盛夏弄清楚了苏首长搞了个大乌龙:“苏首长,您的意思是我舅舅这些年来都有消息传回去,就是没送到我妈的手上?”
苏首长眼里浮现出愧疚:“是这样没错。我没想到有人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冒领你母亲的信和津贴!小同志,这件事是我没办妥,我真的很抱歉。”
他每次帮盛夏的舅舅寄信和工资回去,总能收到她舅舅那边的人的回信。
第496章 好消息啊
想到他每个月都能收到战友“家人”的回信,再想到时不时地给那所谓的“家人”寄回去的应急钱,苏首长的脸黑漆漆的,他那素来温和的眉眼凌厉如尖刀,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这么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