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暗地里掐了她一下,瞪她一眼,又向萋萋道:“主子别在意,许是殿下忙忘了,再说没准儿晚会儿就赏了呢。”
“嗯,是是是……”
珠儿也立马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抬眸偷瞄了主子一眼,但见她适才还满面惊奇的小脸儿这会儿冷落了下来,双眸盈盈秋水,垂下了眼睛,拿起适才放下的绣盘,没再说话,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珠儿一见,暗地里使劲儿地掐了自己一下,有点后悔。
秋儿眼神埋怨,瞪了她一眼。
萋萋又一针一线地绣起了鸳鸯。
别人都有,就她没有。
萋萋听了心中自然有点失落,还不是因为颜绍没把她当回事儿。
不过想了一会儿也便罢了。
太子妃比不了,那萧侧妃是首辅大人的千金,兰侧妃是南朝公主,就是相对身份低些的秦良娣也是将军之女,个个身份高贵,家世显赫。
她是一个连家都没有的,从妓院买回的姑娘……怎么比?颜绍又怎么会在意呢?
想想也便罢了,没一会儿,萋萋便释怀,也无感了。
一天儿过去,确定太子没赏赐任何东西给苏侍妾,闲言碎语和嘲笑又响在了各宫之中。
萋萋从外头的宫女和太监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一些,但并未过心。
***
时值初冬,夜晚格外的冷,但房中温暖适宜,夜幕降临,秋儿摸了摸主子的床,但觉暖了,便过去招呼了她。
萋萋应了一声,绣完了那鸳鸯的最后一针,拎起来瞧了瞧,莞尔一笑,但觉颇是满意。
她收拾好了东西,进了卧房,上床钻进被窝。
秋儿帮她掖了掖被子,放下纱帐,熄了灯,只留了一盏,而后便退了出去。
萋萋拽了拽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个脑袋,但觉被褥丝滑,很舒服。
她瞧着床顶,不时又转眸环视了几眼自己这卧房,想着外面寝宫的模样,脑中突然就想:这要是在宫外,没有那些女人,也没有颜绍,只有这些奴仆,她也是自由的,想上哪就上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该多好啊!
刚重生那会儿,她在魏府四房的那个小偏房中,夜晚睡不着觉的时候便常常想着自己拿到姐姐的嫁妆,逃出魏府后的日子。她会隐居起来,买个宅子,买些奴仆,天天吃喝玩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要男人……
但理想总是美好的……不过既然是肆意的想,为什么不想自己最喜欢的样子呢……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困了,萋萋便合上了眼。但仿佛刚睡着,耳边便传来了秋儿的轻唤声:“主子?”
萋萋恍惚醒来,睁开了眼,疑道:“怎么了?”
秋儿笑着,“主子,和顺公公和轿子在外候着呢,殿下请主子过去。”
“过去?”
秋儿点头,“恩,去华阳宫。”
“哦。”
萋萋应了一声,情绪不高。
初冬的夜晚,外边很凉,萋萋穿戴穿整齐,披了件披风出了门。
外面冷风习习,萋萋抬头,但见夜空中缓缓地飘下雪来。少女打了个寒颤,那点睡意全无,不禁裹了裹衣衫。
她上了轿子。那轿子一颠一颠的,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停了下。
待萋萋下轿的时候,地面上已是一层雪白。她也没顾着上看这太子寝宫的门脸儿长得什么样,便一路小跑着进了去。
进了大殿,宫女指引,她便径直来到了颜绍的卧房。
男人一身白色里衣,墨发泻下,正在修剪着一盆紫罗天珠,听到少女的脚步声,他停了手,抬眸朝向那珠帘之处。
萋萋尚带着帽子,小脸儿被冻的红扑扑的,披风帽边上雪白的绒毛衬得她的脸更娇艳了。
颜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眯了眯眼,“帽子摘掉。”
“……是。”
萋萋进来后便愣在那,这时方才回过神儿来。她应着声,摘掉了帽子,跪了下去,“萋萋拜见太子殿下。”
发髻早已卸去,萋萋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垂至腰间,这参拜完了,抬头之间但见男人已经来到了她跟前,伸手一把拽起了她。
颜绍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拉她贴在了自己的身上,触感她那冰冰凉凉的手,剑眉一蹙,“冷?”
萋萋和他离得近了,立时感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前世魏毅和他的那些猪朋狗友有一次喝的多了,把她叫到房里,意欲拿她取乐之事。
自那次起,萋萋对于男人喝酒是很怕的。想着身子就不由的哆嗦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嗯,冷,外面下雪了。”
“一会儿就不冷了。”
颜绍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诱哄,瞧她的眼神极具侵略,在她耳旁呵这热气,下一瞬便一下子刁住了她的耳垂儿,解开了她的披风,从她那雪白的脖子开始肆虐地亲了起来。
“殿下……”
萋萋猝不及防,只觉得男人将她抱的很紧。她一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颜绍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和酒气混合在一起,极具梦幻之感……
他扶着她的头,侵占般地吃着她的嘴唇。没一会儿,萋萋便觉某物坚硬无比地抵在了她的小腹上。
卧房外守着的两名宫女听着里面的欢爱之声,彼此相视一眼。这华阳宫可是很久很久没来过什么女人了,这时只听“碰”地一声闷响,疑似杯子掉落在地毯上的声音,而后卧房中便时而响起了桌子的“吱嘎”声和少女的声音。
那两个宫女听着,登时都涨红了脸。
***
萋萋被折腾了大半宿,那颜绍就这酒劲儿,比平时还要可怕,待他高兴够了,都已经过了三更了。
萋萋被他放了,如蒙大赦,心中脑中身体皆是飘飘忽忽,如梦如幻般地,但就那样喘息着,转身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醒来之时萋萋都是蒙的状态,待反应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太子的寝居。但她也没见到颜绍。
过来侍候她的是一个嬷嬷和两个宫女。
那嬷嬷见地上、床上、桌上的水渍,瞥见那侍妾妖精般的身子和脸蛋儿,暗地里撇了撇嘴。
眼睛就是语言,那侍妾那双妩媚的凤眼,流转之间尽透妖娆,明晃晃的勾引,哪个男人受得住?
宫女二人服侍萋萋清洗了身子,穿了衣服,梳好了发髻,戴好了步摇朱钗,原是端端庄庄的打扮,可放到她的身上,便妖冶得很。
***
萋萋迷迷糊糊地,头痛不已,想来自己应该是被折腾了大半宿,没睡好觉的缘故,但时而还间或地觉得冷,似乎发烧了。
她当下感觉特别累,好想好好地躺在床上大睡一觉,但奈何还得去给太子妃请安。
萋萋咬咬牙,坚持了一下,起了身。
珠儿与秋儿一早便来到了华阳宫门外候着。但萋萋的身份低,伺候她的俩个宫女的身份就更低,是以华阳宫的门她们是进不去的。
见主子出来,珠儿和秋儿立时奔了过去,极是雀跃。
萋萋亦如平常,早早地来到太子妃的景兰宫外候着,在她之后到来的是秦良娣。
那秦良娣个子高挑纤细,长得亭亭玉立,秀美端庄。
萋萋见之盈盈下拜,请了安。秦良娣笑着应了一声。
“苏侍妾好早。”
“应当的。”
这请安仿佛也是按照身份来的。每日萋萋都是第一个到来候着,而后是这秦良娣,再接着便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南朝公主兰侧妃,最后是那张扬跋扈,大胆泼辣的萧侧妃。
萋萋听秋儿讲,这秦良娣的父亲原是个从三品将军,在战场上极是英勇无畏,杀敌无数,立了大功,但不幸的是自己却死在了战场上。
皇上重赏了秦家,并把那秦将军的嫡女指婚给了太子做良娣。
没了秦将军的秦家,而后可谓家道中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都比萋萋金贵。
但萋萋觉得秦良娣还是很平易近人的,自己也能和她说上几句话,比那个初次见面就给她下马威的萧侧妃,和那个眼睛长在了头上的“真金镀成”的刁蛮公主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但提起那萧侧妃,萋萋和她礼节不会差,但也仅限如此,多一句话也无,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至于那个“真金”公主,就更是了。
秦良娣上下打量了萋萋几眼,听说她昨晚被昭到华阳宫去侍候了,这一连两天,太子都宠幸了她……
秦良娣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这时只见远方一人怀抱玉兔,乘撵而来,排场甚大,打扮的花枝招展,相貌也是极美的,但她此时面色凛然,满脸不高兴,此人正是那南朝公主兰侧妃。
这兰侧妃听说昨日太子并未给孪秀宫任何赏赐,本是乐的不行,断定前一夜是那苏侍妾使了手段勾的殿下去了孪秀宫。而殿下什么赏赐都没给她她,便说明殿下丝毫没把她放在心上。但谁想到昨晚殿下竟然把她召到了华阳宫去伺候了……!
兰侧妃想想就生气!
秦良娣与萋萋远远地便躬身行了礼,退居两旁给她让路。
兰侧妃临近,下了步撵,狠狠地剜了萋萋一眼,由另一个宫女扶着玉手,进了那宫门。
萋萋感到了她的不友善,抬眼偷瞄了她一眼,又垂下了头,和那秦良娣在门口继续等,又过了一会儿,景兰宫中走出一位太监,向她二人道:“两位主子请进吧。”
萋萋与那秦良娣微微点头,这时才进了去。
厅堂之上,香气弥漫,屋内陈设极是奢华,正位一张金色软椅,其下十把椅子,分居两侧。
太子妃尚未到,萋萋两人向那兰侧妃行礼请安。
兰侧妃没看那秦良娣,视线落在了萋萋身上,一想起太子一连两夜宠幸了她,在民间的时候还不知宠幸了多少次,兰侧妃想想就生气。
她从十四岁时随父王来这大夏,第一次见到了太子颜绍便芳心暗许,从此便哪个男子也入不了她的眼,相思了三年,更是扬言非他不嫁。
这一誓言传遍了南朝,也传遍了大夏,终于在十七岁的时候如愿进了东宫。
可嫁进来才一个多月,太子就出去了,回来了竟然带回了一个小姑娘!
兰侧妃生气!瞧着萋萋就不顺眼!
这时公公扬声道:“萧侧妃驾到!”
那兰侧妃一听,心中更烦,沉着脸,端坐在那摸着兔子。
她与萧侧妃平级,自是不用拜见。
萧侧妃又宫女扶着,优雅地缓缓抬步进来。
萋萋与秦良娣俩人立时起身,齐齐行礼拜见,“妾身给萧侧妃请安。”
“免礼。”
萧氏手一抬,瞥了萋萋一眼,只见其穿着一件银色襦裙,外头轻纱相罩,梳着一头灵蛇髻,头上带着两支银色步摇,打扮的十分素净,可即便如此,她那玲珑的身段和妩媚的脸蛋,尤其是那双勾人魂儿的凤眼,还是怎么看都给人一种极其妖冶之感。
听说她昨日被昭到华阳宫伺候了。
萧侧妃忍着咽下心中的气,居高临下,淡淡地向两人道:“都坐吧。”说着自己坐到了兰侧妃的对面。
萋萋与那秦良娣应了一声,坐了下。
萧侧妃看了看对面,见那兰侧妃一副生气之相,嘴角一动。
这南朝公主喜形于色,当下一看她的样子,便知她是在生那苏侍妾的气了。
萧侧妃心中笑了,瞟了一眼萋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步摇,说道:“苏侍妾姿色傲人,魅力大啊,这一连两日都侍了寝,合则殿下与你在外三个月了,也没疼的够啊!”
兰侧妃一听,心中滕然起了火。萧侧妃是在讽刺她呢呀!她刚嫁过来一个多月太子就走了,那一个多月太子也没怎么去她那!
她一下子咬住了嘴唇,本来就生气,现在就更生气。再说她从小到大何时受过气啊!当下便毫没示弱,张口便道:“哼,有些人是怎么把殿下勾引去的自己心里清楚。强扭的瓜不甜,这第一次在东宫侍寝,而后殿下可赏赐了?哼……”
萋萋应接不暇,本正想着怎么回那萧侧妃的话,却突然又被兰侧妃给明晃晃地暗讽了,本来就脑子昏昏的,头疼不已,这一时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只听珠帘声响,一人柔声却斩钉截铁地止道:“住口。”却是太子妃姜氏从后房进了来。
众人都闭了嘴,起来齐齐地躬身请了安。
太子妃端坐正位,冷然道:“女子戒妒,大家同为伺候太子之人,应该和睦相处,多多想想怎么伺候好太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不是妒忌,更不是逞口舌之快!”
众人起身,又是齐齐地躬身一礼。
“是。”
嘴上说是,但心中自然怎么想的都有。
剩下的话萋萋便是听得混混沌沌的,她头疼脑热,浑身一阵阵的发冷,特别难受,勉强坚持着,终于等到了请安散场。
返回孪秀宫的路上,她也感觉轻飘飘的,双腿无力,很难受,有时便搭在了秋儿和珠儿的手上。
秋儿见主子有些异常,问道:“主子怎么了?”
萋萋摇了摇手,“没事儿。”
这时行到一面宫墙处,前方便是一个转弯,萋萋正往前迈步,但转过去却霍然见到一只玉兔窜了出来。
“啊!”
萋萋登时吓了一跳。她本来就迷迷糊糊的,事发突然,一个没稳住,脚便迈了出去。
与她的那声“啊”相掩映,地上的兔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主子?!”
秋儿珠儿登时上前,“主子没事吧?”
萋萋捂着胸口,喘息着,怎么没事儿,她真的吓坏了。
然这时突听珠儿急道:“呀,糟了,这是……兰侧妃的玉兔!”
萋萋与秋儿这时低头,只见那玉兔的前腿被踩伤,出了血。
萋萋秀眉一蹙,但觉自己根本没踩到它呀!
正在这时,只见前方有人跑来,那人之后正是兰侧妃的玉撵。
那率先跑来的宫女含巧正是兰庶妃的贴身宫女,也是她的陪嫁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