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逼我做圣母——罗青梅
时间:2018-12-24 09:37:15

  妇人们哭得更厉害了。
  两位祖父无法,只能厚着脸皮过来,求雪庭赶紧去瞧一瞧两个孩子能不能救。
  雪庭端坐于榻前,神色平静,慢慢放下茶盏,吩咐身后的一名武僧,“你过去看看。”
  武僧应喏。
  十一郎的祖父脸色一僵,这是什么意思,随便找一个下人敷衍他们?
  不是说雪庭小师父慈悲亲和,眼中众生平等,不论对世家还是对平民老百姓都一视同仁的吗?怎么今天态度这么冷淡?
  难道他们家的两个小郎君连那些平头老百姓都不如?
  张口想要说什么,旁边的族人眼疾手快,怕他得罪人,忙拉住他的衣袖。
  “雪庭小师父是高门子弟,难免清高,听说他身边的人也通医术,先让那个下人看看再说,别冒犯了小师父。”
  十一郎祖父心中暗恨,但有求于人,腰杆实在硬不起来,只得先领着武僧回院子。
  等族人们离去,周嘉暄扭头问雪庭:“那毒好不好解?”
  雪庭点点头,“刚才听你说起他们的症状,不算严重,两剂药就够了。”
  周嘉暄放下心来。
  果然不一会儿,饮墨小跑进花厅,喜滋滋道:“好了,两枚药丸送进去,十郎已经醒了!十一郎的脸色也好多了,能听得见人说话。”
  又对着雪庭作揖,道:“使君已经预备了素宴。”
  雪庭站起身,戴上兜帽,“不必了,既然两位郎君已经苏醒,就不打搅府上了。”
  不等周嘉暄说什么,九宁忍不住开口挽留他:“舅舅,你帮了我的忙,我还没好好谢你,外边天色已黑,先住一晚再走吧。”
  “对,你深夜下山,又深夜上山,别说人受不住,就是马也疲累。我们家也不能这么怠慢客人。”
  周嘉暄示意饮墨去准备厢房。
  雪庭仍是摇头,“我们是出家人,不讲究这些。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如此。”
  周嘉暄知道他性子清冷,虽然行善事,但不爱和人打交道,便没有再劝。
  说话间,他已经出了花厅,武僧们簇拥着他出去。
  九宁在后面相送,一直送到长廊外面。
  “不必再送了。”
  雪庭回头,墨色斗篷几乎和黑魆魆的夜色融为一体,转身和兄妹二人拜别。
  周嘉暄和九宁忙回礼。
  九宁让阿二和阿三代自己送雪庭回永安寺,“舅舅路上小心,夜里风大,宁可走慢些。”
  雪庭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手腕上。
  九宁保持抬手的姿势,让手腕上的佛珠更显眼。
  因为知道雪庭要来,她特意让衔蝉找出他送的佛珠戴上,刚才厮见的时候还故意拉高袖子,他总算注意到了。
  雪庭没说话,暗夜中神情模糊。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对周嘉暄道:“我听师父说,周都督为九娘备了一份生辰礼,想来过两天就能送抵江州。”
  九宁呆了一下,周都督不是远在长安吗,竟然又给她准备生辰礼了?
  等等,雪庭是怎么知道的?
  周嘉暄也有些意外,不过既然是周都督给九宁准备的惊喜,肯定是好东西,笑了笑,没有多问。
  提前知道,就不是惊喜了。
  想到又能得到一份生辰礼物,而且周都督出手,一定是很不一般的生辰礼物,九宁心痒难耐,眨巴眨巴眼睛,希望雪庭能透露一点内幕。
  是价值千金的古董?还是世所罕见的珠宝?
  雪庭却没有接着往下说,朝二人颔首致意,转身离去。
  五六个武僧紧跟上去,一行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浓稠夜色中。
  那边周刺史准备好宴席,亲自过来请雪庭。
  十郎和十一郎的家人欣喜若狂,也红着眼睛过来,要给雪庭磕头。
  到了这边,却被告知雪庭已经带着他的随从离开了。
  众人目瞪口呆。
  九宁今晚也大开眼界。
  来去如风,说的就是雪庭吧?
  出家人都这么大公无私吗?
  做了好事,不要报酬,不要感谢,甚至连一顿斋饭都不要……拔腿就走了……
  来如流云,去如清风。
  哪像她,每次被迫做了点小善事,一定要想办法让别人知道。
  第二天早上起床,坐在镜台前梳洗,九宁才想起来准备好的茶叶还没送出去。
  她叫来冯姑,要她找个妥帖人把茶叶送去永安寺,另外再添些上好的银器,尤其是名贵的茶具——都攀上亲戚了,不能小气。
  冯姑应了。
  十郎和十一郎顺利脱险,笼罩在周家众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下人们也觉得轻松不少,至少可以放心大胆地想笑就笑。
  九宁作息规律,依旧是一大早去箭道练骑射。
  昨晚后来没有做梦,所以看到周嘉行拿着小弓和箭囊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九宁心平气和,没有拔腿就跑。
  照样练习站位和拉弓。
  “苏家哥哥,你认识我伯祖父?”
  练习是非常枯燥的事,九宁闲着也是闲着,状似无意地试探周嘉行。
  周嘉行低头检查箭囊里的箭矢,好半天后,才回了一句:“见过几次。”
  听他的口气,周刺史应该还没有拿嗣子之位来拉拢他。
  九宁抬头看他,指尖忽然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疼。
  她低低叫了一声,手指擦过弓弦,两根指头立刻擦掉一层油皮,伤口冒出殷红血珠。
  九宁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伸过来一双手,拿走她手里的小弓。
  一声细微的、清脆的轻响后,周嘉行单手握拳,另一只手握住九宁的手掌,飞快扫视一遍,确认伤口没有大碍,立刻松开她的手。
  他退后两步,示意不远处的侍婢过来。
  侍婢们一片惊呼,提着裙子跑过来,小心翼翼给九宁包扎。
  “九娘为什么一定要学这些拳脚功夫、骑射本领呢?”小婢女捧着九宁受伤的手,一脸心疼。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将来被逼嫁人的时候好逃命呀!
  九宁嘶嘶直吸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手指突然像针扎一样,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她笑着和哭丧着脸的侍婢们开玩笑,“等我练成本领,变得和阿翁一样厉害,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侍婢们勉强笑了一笑。
  九宁手指受伤,今天自然不能再接着练,周嘉行派人送她回蓬莱阁。
  回到卧房,衔蝉帮九宁搽药。
  卷起她的衣袖后,衔蝉脸色大变:“九娘,还有哪里受伤了?”
  “只有手指。”
  九宁道,抬起手腕,顺着衔蝉的视线看过去,呆了一下。
  藕节般的皓腕上,有一道鲜红的血印。
  衔蝉大惊失色,拿起锦帕轻轻擦拭了一下。
  血印很新鲜,一擦便变淡了。
  衔蝉犹不放心,仔细检查九宁全身,确定她身上没有伤口,才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
  “也不知道在哪儿蹭到的,那么一块,看着真吓人。”
  九宁蹙眉。
  片刻后,她闷哼一声,右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左手手掌。
  掌心像是被利刃划过,疼得钻心。
 
 
第32章 愤怒了
  九宁只擦伤了手指,掌心并没有受伤。
  她回忆刚才在箭道时的情形,走神的那一刻,一双手风吹电闪一般猛地伸过来,按在她手掌上,拿走小弓。
  周嘉行帮她承受了弓弦弹回来的全部力道。
  他碰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左手一直握拳,姿势好像有点别扭……
  原来她手腕上的血印是他留下的。
  他的掌心当时一定划伤了。
  九宁摸了摸手掌,白里透红,粉嘟嘟的,一点伤都没有,却疼得厉害。
  这倒是怪了,前几次周嘉行受伤,她通常是肚子疼,这一次怎么变成掌心疼了?
  难道以后周嘉行哪里不舒服,她也哪里难受吗?
  这也太诡异了吧……
  想来想去想不通,九宁干脆不想了,拍拍手,让衔蝉拿来伤药,起身出门。
  到了值房门前,下人回禀说苏晏不在,他刚从箭道回来就被周嘉言叫去打球场了。
  “今天咱们家和温家、齐家比赛,大郎说一定要苏郎君上场,不然就罚所有护卫。”
  九宁咋舌,周嘉行的掌心都伤成那样了,还能打马球?
  难怪她觉得手心特别疼,一定是他扯动伤口了。
  “去打球场。”
  周嘉行是个男子汉,铜筋铁骨不怕疼,她九宁身娇肉贵,她怕呀!
  打球场尘土飞扬,马嘶长鸣,奔腾的马蹄踏过空旷的场地,声如奔雷。
  比赛刚刚开始没一会儿,四周看棚一大半是空的,只有南面坐着一帮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今天
  的比赛是几家郎君斗气,昨晚才临时定下时间和参赛人数,老百姓没听到风声,所以观众不多。
  场中两侧已经竖起木板,球囊也挂好了,两队人马策马绕场一周,挥舞手中偃月形鞠杖,朝对方怒吼。
  气氛热烈,看棚里的少年郎们纷纷站了起来,跟着各自支持的队员一起挥拳大叫。
  九宁走到北边看棚底下,目光逡巡一周,找到周嘉行的身影。
  他换了身窄袖打球衣,骑在马背上,右手执球杖,扯着缰绳的左手竟然连纱布都没包,只绑了一根布条。
  周嘉言和其他周家郎君排在他身前,正和温家、齐家的郎君互相叫骂。
  双方你来我往的,气势十足。
  唯有周嘉行一人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他不想说话,还是周嘉言看不起他的身份不许他开口。
  周嘉言分明看不上他,又非要逼他参加比赛,肯定不是为了抬举他,而是让他负责拦截对方队员,给周家郎君制造更多得筹的机会。
  就是专门出力气、干脏活的。
  九宁倒吸一口凉气,一整场激烈的比赛下来,周嘉行这只受伤的左手还能要吗?
  她走进球场,叫住场边负责唱筹的令官:“等等,赶紧换人!”
  须发皆白的令官正低头整理小旗子,听到身后传来小娘子娇柔的说话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九宁,唉哟一声,浑身肥肉直哆嗦。
  “您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令官连忙放下旗子,要送九宁出去。
  九宁手心一抽一抽的疼,指指球场,“我有事吩咐苏晏去做,把他叫回来,再挑一个人代替他。”
  令官愣了一下。
  这时,球场边的护卫追了过来,以为九宁想看比赛,赔笑着道:“九娘,高台在那边,坐在阁子里看比赛视野最好。”
  九宁不肯走,对着令官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
  都督前一阵在家的时候常常带着九宁来看比赛,有一次还为了她的一句玩笑话脱了长袍亲自下场和年轻人较量骑术,令官不敢怠慢九宁,举起旗子,示意场中比赛暂停。
  周家和温家、齐家郎君骂得正酣,看到场边举起黑旗,忙勒马停下来。
  “怎么回事?”
  令官小跑到周嘉言的座驾前,“郎君,九娘说她有要紧事等着苏郎君去办,请郎君换一个人。”
  众人怔了怔。
  周嘉言反应过来,皱了皱眉,轻叱一声:“捣什么乱!让她回去!”
  令官没敢走,“郎君,九娘就在外面等着呢。”
  几位周家郎君对视一眼,回头看着周嘉行,冷笑了一声。
  “扫兴!”
  同伴的一声声抱怨让周嘉言觉得很没面子,他扯紧缰绳,夹一夹马腹,“比赛已经开始了,轮不到她来指指点点,叫她回去!”
  令官见他发怒,只得退回场边。
  “九娘,比赛已经开始了,一时没法换人,您有什么急事,待会儿等比赛结束,老奴帮您传话?”
  九宁皱眉。
  等比赛结束,她早就疼得死去活来了!
  护卫们见她气鼓鼓的,不由得跟着她一起着急,自告奋勇:“九娘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可以代劳。”
  一个个眼睛瞪得铜铃一样,盼着她挑中自己。
  九宁瞥他们一眼,随便指一指其中那个身材最高最壮实的,“待会儿苏晏下场,你上去接替他。”
  “是!”
  那护卫黧黑的脸庞现出一丝笑意,忙点头应喏,有些得意地扫一眼同伴们。
  令官面露疑惑:“九娘,大郎说苏郎君不会下场……”
  “他说了不算。”
  九宁斩钉截铁道,系紧腰间绦带,朝球场旁系马的马厩走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等猜到她要做什么,大吃一惊,快步上前阻拦。
  “九娘,使不得!”
  身后的劝阻声没能劝住心头暴躁的九宁,她已经挑中一匹白马,挽住缰绳。
  本来想翻身上马,刚抬起腿,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孩子,而眼前这匹白马和平时骑的雪球不一样,又高又壮,是成年人的坐骑。
  九宁动作顿了一下,轻咳了两声,扭头示意傻在一边的马僮:“搬张凳子来!”
  马僮点点头,撒腿就跑,很快搬了张凳子放在九宁脚下,扶她上马。
  护卫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拦在白马前。
  “九娘,球场上不能去呀!”
  “对啊,比赛一开始,那些郎君会冲撞到你的!摔下来可了不得!”
  都是大男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只能尽量摆出凶恶的神态吓唬她。
  “摔伤了就不好看了!”
  “对,还可能摔断胳膊、摔断腿!”
  “脸都会摔烂的!”
  九宁有些无语。
  她又不是上场打马球,练了这么久的骑射,虽然射术一时半会还没入门,她的骑术还是学得很扎实的。而且专为打马球训练的马匹性情也和顺,不会轻易受惊,她知道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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