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曼容捂着耳朵尖叫:“我没有!”
朱玲玲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安曼容眼眶发红,把包扔在地上,踩着高跟鞋哐当哐当走到朱玲玲面前,“你跟我出来一下。”
院门口。
安曼容咬着嘴唇,说:“姐,我知道你还有办法的,是不是?”
朱玲玲呵呵两声:“你可太高估我了。”
安曼容的脸沉了下来,握紧拳头低吼道:“难道你真的想安家破产,以后我们都过苦日子吗?”
朱玲玲无所谓地说:“并不是我想不想,而是现实所迫。反正我本来就自己在外面租房,你瞅瞅,我全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有你脖子上一条项链贵,这还不够苦吗?”
“你够了,”安曼容有些忍无可忍,“直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满意?”
朱玲玲无聊地踢了踢铁门上的绣,说:“你有孟池的联系方式,对吧?”
安曼容笃定地说:“对,你要我做什么?”
“那好吧,也不为难你了,”朱玲玲把手插进大衣口袋,优哉游哉地说:“先打个电话把那女人痛骂一顿。”
安曼容目瞪口呆:“什么?”
朱玲玲淡定地说:“对了,还有杨晨莉,把她们两都给我骂一顿,必须骂到她们挂电话为止,不然不算数。”
安曼容吼道:“安玲玲,你别太过份了!”
“不愿意啊?”朱玲玲转身要走,“那就算了,回去上班咯。”
安曼容:“等等!”
朱玲玲半回头看她,安曼容一跺脚,掏出手机。
“喂?莉莉?”
杨晨莉显然是知道了安家的事,语气很淡:“干嘛?”
安曼容有些心凉,十几年的好朋友,也就这样了。
“到底什么事呀?我这边还忙着呢,”杨晨莉很不耐烦。
安曼容看了眼旁边的朱玲玲,深吸一口气,说:“你是个撒比。”
杨晨莉:“?”
安曼容说:“你就是个大撒比,那天被安玲玲的奶茶泼的爽吧?脸还疼吗?我们安家现在还没破产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跟我划清界限了?以为我会为你借钱吗?告诉你,你们家的臭钱我不稀罕,给我我都不要!你是不是还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那么恨安玲玲?不就是因为之前你暗恋的那个校草给她递过一张纸巾吗?”
杨晨莉快气炸了:“你他妈吃错药了吧,安玲玲还是你姐姐呢,你不也一直嫉妒她?”
安曼容啐了一口:“你懂个屁!至少我不会因为区区一张纸巾就这么想害死别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心灵丑陋,行为败坏……”
杨晨莉:“滚你妈的!”
通话结束,安曼容喘着气看朱玲玲。
朱玲玲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来,continue。”
安曼容敢直接喷杨晨莉,但对孟池显然比较惧怕,手机按得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拨通了,却不敢说话。
朱玲玲把眼睛一横。
安曼容说:“孟、孟小姐?”
孟池那独有的尖锐嗓音冒出来:“谁啊你?”
安曼容掐住虎口,强自镇定后说:“你个贱人,说话不算数,之前不是说好了,只要我把安玲玲有儿子的事情曝光出去就给我家一笔大订单,现在你这什么意思?”
“是你呀,”孟池冷笑一声,“我说的是考虑给,自己贪心听错了吧。”
安曼容鼓起勇气骂道:“婊/子说话才不算话!”
孟池愣了一下,冷冷地说:“很好,你跟你姐都成功地惹怒我了。”
安曼容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说:“我们才不怕你,有本事……”
“滴”的一声,那头挂得干脆利落。
安曼容颓然跌坐在地上,满脸灰暗地放下手机。
“可以了吧,”她狠狠瞪了一眼朱玲玲。
朱玲玲拍拍袖子,夸张地说:“喂小姐,你这是什么态度?不愿意的话你再打电话回去道歉跟她们和好算了,不伺候了,告辞。”
“安玲玲!”
安曼容深吸一口气,和好?别说孟家,就连杨家的家底也远比没破产之前的安家深厚,这回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以后不来找她麻烦都是好运了,安曼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朱玲玲,只有先保住安家,别的事以后再说,大不了也出国混去,只要有钱,什么都不是大问题。
安曼容软着声音说:“姐,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朱玲玲挑眉:“真的吗?”
安曼容现在也不敢小瞧她了,老老实实地点头,“真的。”
朱玲玲这才满意地一点下巴,转身回屋。
34.034 证据
傍晚, 夕阳西斜。
城东新区八号楼下,两辆看上去几近报废的老式桑塔纳正静静地停驻着, 就像露天停车场或是繁华马路边那些停着停着就被人遗忘的僵尸车, 永远无人问津。
而车内, 朱玲玲趴在玻璃上抱怨:“你哪找来这么脏的车啊,灰厚的都快看不清外面了。”
Mike很不高兴:“不说你说要低调不引人注目么, 我特意问了一圈人, 最后这两辆还是我家园丁无偿提供的, 据说有两年没开过,保证停哪都没人发现。”
朱玲玲:“好好, 这回多亏你了, 回头请你吃饭。”
Mike立马又兴奋起来:“吃饭就免了,呆会我们怎么出场?我让汤姆给他们一人配了一把超级仿真的勃朗宁M1910,等会一起冲破门, 保管把那一家人吓得屁滚尿流!”
朱玲玲:“……听我指挥。”
Mike一秒钟端正姿势, 敬了个礼:“yes,madam!”
朱玲玲:“……”她只是问他借了几个保镖, 这娃真是入戏太深了。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 终于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拎着一袋子蔬菜出现在视线里, 待她上楼两分钟后, 朱玲玲潇洒地一挥手:“go。”
Mike扣上墨镜, 拿起对讲机沉声吩咐:“老大命令, 出发。”
两辆桑塔纳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 灰尘四散, 空气中全是悬浮的细小微粒,朱玲玲一跳下车就捂住口鼻头也不回地冲向楼梯口。Mike伸出尔康手,要喊住她,可嘴巴刚一张开就先进了一嗓子灰,剧烈地咳嗽几声后只好也放弃了原本打算凹个造型的念头,带着自家保镖逃命似的跟了过去。
总之一行人以不怎么拉风的姿势来到了302门口,朱玲玲刚准备按门铃,Mike忽然说:“别,请等一下!”
朱玲玲还以为出了什么情况,紧张地左看右看:“怎么了?”
Mike摘下墨镜,朝着镜片呵了一口气,然后用黑色风衣里的白衬衫袖口擦了擦,嫌弃地说:“全是灰。”
这句话像一个信号,马上身后的保镖们也纷纷摘下墨镜开始擦。
朱玲玲:“……”她开始有点后悔找个这么二的人过来帮忙了。
终于等所有人全部重新戴好墨镜,整理完衣饰,恢复成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后,朱玲玲按下门铃,很快,门开了。
里面的人伸出半个头来,确实吓了一跳:“你、你们是?”
朱玲玲一只手扶住门框,笑了笑,说:“你就是陈小姐吧,幸会,我有件事想找你谈谈。”
陈小姐反应得很快:“你是安氏的人?”
朱玲玲淡淡颌首:“是的。”
陈小姐挪开视线,漠然地说:“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总之我不会接受与你们进行任何形式的私下和解。”
“和解?”朱玲玲哼了一声,十分嚣张地说:“看看老娘身后这帮兄弟,像是来跟你谈和解的样子吗?”
陈小姐眼神躲闪了一下。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可以报警的。”
朱玲玲把门一把拉开,手插口袋站在门槛上,泰然自若地说:“先听听我们要说的是什么吧,否则你喊警察来,我很怕要被抓的人,是你。”
陈小姐往后退了两步。
朱玲玲领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房子不大,里面气味却难闻得要命,像是里面装了一缸沤了十几年的陈年泔水,朱玲玲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再往里走,终于看见了客厅,满地都是垃圾,朱玲玲一脚一脚踩过去,附近便是各种臭袜子、外卖盒、废纸、水果皮等等,沙发上的脏衣服像蛋糕一样堆了几层又几层,朱玲玲环视一圈,最后只能勉强找了个椅子坐下,Mike把另一边的椅子拖过来,紧贴着她坐下。身后那六位黑衣保镖很有气势地一字排开,威风凛凛。
朱玲玲抖了抖袖子,发现Mike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用口型问:怎么了?
Mike用口型夸张地回:有蟑螂。
朱玲玲默默把脚往上提了提。
陈小姐就面色如常地站在垃圾上,左脚下踩着一团红色的布,朱玲玲严重怀疑那是不是她的内衣。
朱玲玲深吸一口气,开始谈判:“陈小姐,请问你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发现身上起肿块的?”
陈小姐反问:“你是警察?”
朱玲玲还没来得及开口,Mike冷冷一笑:“聒噪。”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整齐的“咔哒”声,六把黑洞洞的枪口瞄准陈小姐的头。
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淡定,陈小姐也不例外,轻轻哆嗦了下,说:“你们……怎么敢……”
Mike不慌不忙地也从怀里掏出一把勃朗宁,轻柔地拉下保险栓,吹了下枪口,像模像样地威胁道:“你大可以试试。”
“我说,”陈小姐尖声喊:“我说,是一周前。”
朱玲玲赞许地看了一眼Mike,继续问:“买我家的衣柜呢,什么时候?”
陈小姐说:“就是我女儿发病的前三天。”
朱玲玲视线在脚下停顿了下,问:“你家里,一直是这个画风?”
陈小姐摇摇头,垂着眼睛说:“孩子住院以后,我忙不过来。”
朱玲玲查到资料里显示她是个孤儿,现在又是单亲妈妈,生活艰难,倒是能理解。
朱玲玲叹了口气:“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孩子的病真的是安氏的甲醛衣柜造成的吗?开假病历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陈小姐低头不语。
朱玲玲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孟家那边应该跟你说,只要你先把事情爆出来,三天之内就可以把安氏整垮,到时候再直接取消上诉,就给一大笔钱或者请最好的医师为你的孩子治病?”
陈小姐惊讶地说:“你都知道?”
朱玲玲:“嗯。”
陈小姐沉默了会儿,说:“那就怪不得我了。”
“不怪你,”朱玲玲弹了弹袖子上绒毛,“只要你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给我说一遍,我只想知道孟氏到底是什么态度。”
陈小姐没吭声。
“安氏只是个小企业,我父亲花费了十几年的心血将它一点一点做到现在的地步,虽然很不舍,但是如果对手真的是孟氏,那个四大家族之一的话,我们跟你一样,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哪有说不的权利呢?”朱玲玲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格外诚恳,“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来,真的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好让我们家死也死个明白。”
陈小姐犹豫了下,“好,我告诉你,你别怪我。”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重新坐上灰尘仆仆的桑塔纳,朱玲玲脱掉外套,问:“都拍到了吧?”
Mike把薄薄的笔记本电脑递过来,“喏,把她独白那段剪出来了。”
朱玲玲试播了下,声音还挺清晰,表扬道:“不错,把这个和原版都发到我邮箱。”
“好,不过,”Mike说:“你真的打算就用这么个视频逼孟池收手?感觉她未必会怕哎。”
这种手段取得的视频属于非法证据,在法庭上一般是不会予以承认的,更别说,他们还使用了手/枪进行威胁,虽然只是假的。
朱玲玲不屑地说:“你都能想到的我会想不到吗?”
Mike奇怪:“那你打算怎么办?”
朱玲玲翘起二郎腿,往椅背一靠,恶狠狠地说:“小孩子这么不听话,她家长辈不该管管吗?去孟宅,咱们告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