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的锅铲——映漾
时间:2018-01-01 19:56:36

  接下来的会,和迟稚涵就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和法务开始一条条的比对任俊友还在这家公司时的合同条款,李律师那边也拿出了厚厚一叠,任俊友这段时间做的所有商务演出和收酬劳的工作。
  应该是有不少收获。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几个法务部同事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连公关都开始两眼发光。
  迟稚涵和林经武,只能继续眼神复杂的对视一眼,然后咽下了一个哈欠。
  “我本来想不问的。”林经武靠在会议室的门上,用比蚊子响一点的声音开口,“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迟稚涵这次是真的很真心的摇头。
  “我本来以为你是真的靠上大树了,但这阵仗,又实在不像是霸道总裁的作风。”林经武干脆拉了迟稚涵出了会议室。
  反正没人发现他们。
  一个下午除了一开始,他们两个都只是陪客而已。
  “我现在开始觉得,齐家是不是欠你钱?”林经武摸着下巴开始瞎猜。
  ……
  …………
  迟稚涵苦笑。
  所以真的不是她多心。
  这确实就是报答的方式。
  而她其实,如果可以说服自己不要那么矫情的话,她以后的日子可能还真的,可以一路玛丽苏下去。
  不愁吃穿,男朋友高帅富,有什么问题就背靠大树。
  但是……
  迟稚涵看着仍然热火朝天的会议室发呆。
  她就是矫情了……
  他们可以告任俊友,也可以把这个人从她的视线中移开。
  迟稚涵从来不怀疑齐家做这种事的能力。
  但是她其实,只是想要任俊友道歉,承认他用了她妈妈的菜谱,承认他污蔑了她,撤下律师函,换上道歉信。
  她知道这个要求,只要她提,就肯定能够满足。
  用这场官司附带的赠品一样,很简单的就能满足。
  只是她一直到最后,送走了李律师,鞠躬道谢,满脸笑容的时候,还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李律师在临走的时候还拉住了她。
  “你也知道任俊友这个直播平台背后的投资人是谁,齐宁让我来,只是想用这个案子做个敲门砖。”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宽心,“没事的,小事而已。”
  迟稚涵点头。
  和林经武一起,维持着满面笑容。
  他们是真的帮了忙。
  帮了她的大忙。
  她也是真的心存感激。
  但是……
  “我怎么就那么矫情呢!”送走了李律师后,迟稚涵开始用头撞电梯门,“没有矫情的命却偏偏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林经武目不斜视的打开电梯门,“你这七窍玲珑心,是个人都会有,毕竟这个下午的会,没有一个人问过你的心情。”
  “你能喜欢上他们家的人,就说明你没啥玲珑心,不过就是脑子一般的普通人而已。”林经武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跟对方说说吧,说说你的玲珑心想法。”
  “世界不一样,看世界的角度也会不一样,不见得是恶意的。”
  “但是你不说,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看着电梯楼层开始往上,林经武往迟稚涵这边靠了靠,用肩膀推了她一下:“不过你到底是跟谁恋爱了?”
  “情商不咋地啊……”电梯停了之后,林经武摇着头踱着方步出了电梯,留下迟稚涵一个人又有了想撞电梯的冲动。
  这事跟齐程没关系。
  她需要诉说玲珑心的对象是齐宁……
  她还不如去撞电梯……
  但是不说的话,她心里,会很难过。
  齐程已经对她很好很好,这段感情,也已经很好很好。
  所以,她必须得说,把齐宁和齐爸爸这样不同世界的人,拉到她的高度,聊一聊。
  不见得一定要有个结果。
  她只是不想自己和齐程之间,有任何阴影。
  ***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迟稚涵还窝在电梯里研究角落里的灰尘。
  看都没看就接了,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
  手机那头安静了一下,迟稚涵拿到眼前看了一眼,立刻就雀跃了。
  “你疗程结束了?”她好想他。
  “嗯。”齐程低低的应了一声,“你今天,过的不好?”
  “……嗯。”迟稚涵也跟着放低了声音。
  “下班了么?”
  “嗯,我回办公室拿个包就可以走了,晚上想吃什么?”迟稚涵走出电梯,努力让声音变得轻快。
  他在外面溜达了一整天。
  心跳血压一直有些高,人也应该累了。
  她那些,都是小事。
  “晚上再说,我在你公司楼下。”齐程仍然是很安稳的声音,“……你不要跑,慢慢下来,我不走。”
  ☆、第六十九章 
  迟稚涵最后, 连包都没拿,冲出电梯就直接到了齐程停车的地方, 气喘吁吁的开门, 第一个反应就是拉起他的手看监控仪。
  “我没事。”齐程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 “让你别跑了。”
  “……”迟稚涵接过水, 然后傻愣愣的看着齐程拿出手帕给她擦汗。
  他脸色不算太好,和这几天已经渐渐有些血色的感觉比起来, 苍白了很多。
  头发有点湿,一个人被逼着溜达了一天, 应该出了很多汗。
  眼瞳的颜色也因为疲惫变得更浅。
  可是, 仍然温柔的让她想哭。
  “我们两个身上都是汗。”迟稚涵歪头。
  “嗯?”齐程停下动作。
  “所以抱在一起谁也别嫌谁身上有汗臭。”迟稚涵咧嘴, 用拥抱毛绒玩具的姿势抱住齐程,摸摸他汗湿的头发。
  “……你前几天还说我的汗是香的。”齐程的声音带着笑,回抱她, 也摸摸她的头发。
  “真好。”迟稚涵闭眼,叹息。
  再也不可能找到这样的人了, 也再也不可能遇到一个人,只看到名字,就能让她心里潮乎乎的一片。
  ***
  车子在她上车后就平稳缓慢的启动了, 开出停车场,外面嘈杂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响。
  晚上六点多,是大部分上班族下班的时间,堵车导致的不耐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齐程的额头又开始出汗。
  他的脱敏治疗不算成功,人群中的慌张应激反应其实和用药之前差不多,只是没有了抑郁症的并发反应,看起来轻了很多。
  因为身体紧绷和出汗,迟稚涵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改成捂他的耳朵。
  两人对视,映在彼此眼瞳里的倒影,都是眉心紧锁,表情出奇的一致。
  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我现在终于理解你说的不想康复的意思了。”迟稚涵隐下梨涡,叹气,“我只是半年,就已经不适应了。”
  齐程靠在椅背上,刚才的笑意还没有消失。
  “如果你完全好了,会做什么呢?”迟稚涵有些好奇。
  她这段时间花了好多力气去填补这半年的空白期,精疲力尽的时候,会想起他。
  他要填补的,是十年的空白。
  “我应该还是会像现在这样。”齐程的眼睛微微眯起,抬手,微凉的指腹摸了下迟稚涵的耳朵,继续眯着眼睛,带着笑意的看着她缩了缩脖子。
  “我只是要治好会影响身体功能的病,生活应该还是这样。”他没打算走出洋房,“只是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没有障碍的出门。”
  比如接送她上下班。
  比如,今天这种情况,能帮她多做点什么。
  “不回齐家工作么?”这句话,迟稚涵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那两个部门,理顺了就会交给职业经理人。”齐程笑笑,“我也不是经商的料。”
  “不管有没有治愈,我都不太喜欢人群,也不喜欢太嘈杂。”
  “吃了十年药,也不可能还像以前那么开朗了。”
  齐程又伸手,继续摸迟稚涵的耳朵。
  冰她一下,就缩一下,乐此不疲。
  最后惹恼了她,被她恶狠狠的瞪了一下,整个头都埋到他怀里。
  “心情好点没?”齐程停下动作,揉了揉她的头发。
  总算不像刚上车的时候那样死气沉沉了。
  她其实很好哄,抱着揉两下搓两下,就会红着脸笑嘻嘻。
  “看到你就好了。”迟稚涵声音瓮声瓮气,“我妈妈回国了,去我家找我,然后被我姑姑带走了。”
  “我有点害怕,不知道她为什么找我,也不知道我姑姑会跟她说什么,下午给我姑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
  “嗯。”齐程声音低沉沉的。
  “任俊友下午发了律师函,告我诽谤。”迟稚涵抬头,鼻子因为太用力的埋在他身上,蹭的红红的,“我第一次看到盖了章的律师函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而且,微博转发量超过了十万……”
  “嗯。”齐程点头。
  “不过齐宁下午找来了李律师他们,说对方没有证据证明我说他抄袭了,应该能很快解决。”迟稚涵歪头想了下,“李律师走的时候也跟我提了平台投资人的事,这事他们会继续跟进。”
  齐程这回没出声,只是拍拍她的头。
  她低头,看了眼监控仪。
  刚才车子外面有人骂街的声音,齐程的心跳加快了一点。
  然后两人又皱着眉头对看了一眼,抿嘴,眼底都有了笑意。
  以前需要严阵以待的事情,因为这样有默契的对视,居然夹杂了一些暧昧的情绪。
  “快到家了。”齐程低头看了眼手机地图,微笑。
  “嗯。”迟稚涵点头,因为家这个词,安静了一下。
  “到家后,我们在房子外面走走?”齐程伸手握住她的手,晃了晃。
  迟稚涵抬头。
  “夏天了,外面有萤火虫。”齐程瞳孔的颜色在车厢里看起来暖成一团,“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只能隔着玻璃窗看。”
  “好。”迟稚涵微笑着点头。
  家呢。
  她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跟她提这个词了。
  ***
  迟稚涵把齐程说的外面走走,整成了野餐。
  白天拍摄的视频菜单本来是番茄厚蛋烧加海鲜蔬菜饼,因为提早收工,留下了不少番茄蔬菜和海鲜。
  迟稚涵手脚利落的用番茄和蛤蜊做了番茄浓汤锅底,热气腾腾的端出来,发现齐程仍然在盯着烧烤架子发呆。
  “还没点着么?”迟稚涵也跟着傻了眼,这是电子烧烤架,打开电源往上丢木炭就行了。
  她心里想着齐程肯定没有户外野餐的经历,所以自以为很体贴的给他分了最简单的活……
  “……你端着。”让齐程接过锅子,迟稚涵开始拉电线开电源丢木炭。
  齐程始终抿着嘴,端着看起来非常美味的锅底,眼底被熏的雾气腾腾。
  “怎么了?”炭火迅速的变红,迟稚涵接过锅子之后才发现齐程似乎兴致不高。
  “没事。”齐程笑笑。
  他只是在那一瞬间,想起了这个烧烤架子的来源。
  四年前,他有过一次好转。
  赵医生建议他出门在屋子周围走走,他一直不肯。
  到最后,齐爷爷买了烧烤架子,想用美食诱惑。
  最终自然是失败了,四年后,爷爷走了,而他至今仍然不会用这个烧烤架子。
  现在真的快好转了,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当初不肯出屋子的原因了。
  “有些想爷爷了。”齐程摸摸迅速安静下来的迟稚涵的头,“这架子是他买的。”
  “难怪那么好用……”迟稚涵挠头,“这个架子停产了,现在二手的都很难买。”
  齐程弯了弯眉眼。
  “你真的很喜欢我爷爷。”所有和他爷爷有关的事情,迟稚涵夸得都不遗余力。
  哪怕只是个有些旧了的烧烤架子。
  迟稚涵脸红,皱皱鼻子,等到水开,把之前切好的蔬菜,魔芋丝,鲜虾和章鱼丢进汤里。
  “我爸爸出事后,家里的亲戚就少了,怕被牵连假装不认识我的,看上我爸爸留下来的房子逼着我卖的。”迟稚涵搅拌了一下浓汤,等烧开了举起勺子尝了一口,然后递给齐程,“够不够咸?”
  齐程凑过来尝了一口,点点头:“正好。”
  “所以我很羡慕你们家,虽然人少,但是感情都很深。”迟稚涵盛了一碗汤递给齐程,“你有个很好的爷爷。”
  有这样的长辈,家里才有了主心骨,有了根。
  小辈们不管出了什么事,到了多远的地方,最终也总是会回来,因为根在。
  迟稚涵煮的浓汤,放了不少海鲜,尝起来,鲜得心情莫名的舒畅。
  林子里有蟋蟀的叫声,远远地,有一些萤火虫。
  木炭烧到最后,会爆出噼啪的响声,衬得这个夜更加的安静。
  齐程转头,看着专心拿筷子挑出牡蛎外壳的迟稚涵。
  “我有你妈妈的联系方式,上次你给我的那叠资料里面,有她的电话。”
  迟稚涵筷子动了下,牡蛎外壳又丢回了碗里。
  “要不要打她的电话?”齐程问的很柔和,“我一直在,如果难受了,我也有办法让你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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