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大姐,和筱白就是这一辈中最大的,弟弟妹妹有什么事情都愿意和她说。
三妹和谷雨和外甥女晴晴调侃和家俊,问五一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和家俊回答得含含糊糊的,后来干脆没了声音。
和筱白看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停了聊天,她收回手机继续工作,等下了班给和家俊打电话,“工作很累?”
“我受得住。”和家俊仍是这句话,“我是家里的男的,吃点苦是应该的。”
话虽是这样说,和筱白还是心疼他,“你和婷婷订婚了,谈恋爱就要花钱,钱不够用了给我说,我给你寄。”
“你别操心了。”和家俊平日里与和筱白关系不错,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关心就是实诚的担忧,“二姐,我能照顾好家里,你多为自己想想,别那么累。”
和筱白听着这句话就够了,“我整天在售房部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办公环境可好了,就是动动嘴说说话哪累啊。”
后来又说了些别的,和筱白试探地问,“五月份办婚礼?没什么问题吧?”
结婚不是件小事情,更何况和家俊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如果真要办婚礼,事情要至少提前半年开始准备的。
和妈早就屯好了棉花,准备做被子,越是临近越不见和家俊提,心里不放心让和筱白打听。
果然,和家俊开始吞吞吃吃的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儿?”和筱白一情绪激动,嗓门就大,“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儿,二姐你别着急。”和家俊一口咬定说没事情,是和筱白多想了。
和筱白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只当是她想多了。过了两天,她抽了个时间给和家俊的女朋友婷婷打电话,“我买了套化妆品,还不错,送给你吧。”
“谢谢二姐。”婷婷想要却为难,“和家俊不让我收你的东西,他知道会生气的。”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和筱白说,“这是我送给你的,和他没关系。”
“好的,二姐。”婷婷愉快的应下了。
和筱白想起那天和家俊的语气,仍是不安,她问婷婷,“你和家俊怎么了?是吵架了吗?如果真是他做错了,你别生气,告诉我我教训他,他从小就最怕我。”
婷婷同样支支吾吾的,和筱白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着急却不敢催也不能像对待和家俊一样急躁,这毕竟是外人。
“二姐,我可能要跟和家俊分手了。”
“为什么?”果然是出事儿了。
“我妈让和家俊拿三十万,不给钱就不让我们结婚了。”
三十万,对别的家庭来说可能还能凑凑,可对和家来说,就是天大的数字。
“怎么这么多?”越是急越不能慌,和筱白稳着声音问,“不是说好八万的吗?”
订婚,礼钱三万,之前商量好的,结婚,八万。
和筱白知道妈妈早省吃俭用把八万块钱准备好了的,现在又说三十万,简直是天降霹雳。
“我哥也要结婚,女方让买房子,我家买不起……”婷婷犹犹豫豫地叙述,“我爸妈跟和家俊说了让他拿钱,和家俊没有告诉你们吗?”
“没有。”和筱白终于知道了和家俊闪烁其词的原因,她生气弟弟又恼怒这吸血鬼的一家,“婷婷,家里的条件你是知道的,八万块钱已经准备了很久,突然多这么多,怎么一下子拿出来呢。”
张玉婷坚持,“我们家我爸妈说了算,我做不了主。二姐,你们还是准备钱吧,要是没有钱,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挂了电话,和筱白暴躁得想抽烟,草尼玛。
活人,会被钱憋死。
正文 13.13
和筱白新建了个微信群,只有大姐三妹和小妹她们姐妹四个,和小寒一直没通过,群里只有姐妹三个。
和筱白把张家的要求说了一遍,她打上最后几个字,“怎么办?”她盯着这三个字,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怎么办。
果然大姐立刻就慌了,六神无主起来,“这可怎么办,定的五一结婚,亲戚朋友都通知过了。”
和谷雨比着大姐与和筱白多上几年学,她义愤填膺地恨恨地说,“他们张家这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就是想着临到要办婚礼了,威胁我们坐地起价。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婷婷嫁过来后我们对她不好吗?不担心女儿跟着还债吗?”
这些生气的话,和筱白当然知道,她只是问解决办法,“三十万,怎么筹齐?”
大姐家里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大姐比和筱白还差些,连初中都没上完,平时在工地班子上给人搬水泥,刚顾着家里的开销,能拿出余钱不容易。一人有难,其他人来帮,大姐仍是说,“大钱我拿不出来,你姐夫赔的钱还剩五千,先拿出来用吧。”
说起钱,和谷雨为难了,“我还没毕业,没有钱。”
和筱白盯着手机屏幕里的三个字,没有钱。
是啊,她们都没有钱。
如果他们有钱,这他么的还叫事儿吗,只是挠痒痒吧。
在和刘元甲约会的时候,和筱白有些不在状态,有好几次她试着张口问刘元甲借钱,可最后她还是没开口,侥幸地想,如果有一种办法,她就不想借刘元甲的钱。
借了,就跟低人一等一样,她就做不了主了。
和谷雨打电话给和筱白,听声音急急忙忙的,“二姐,家俊这两天有没有和你联系?”
“没有,怎么了?”
和谷雨说,“我打他电话好几次都不通,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出事情了?
和筱白给和家俊打电话,倒是通了,但听和家俊声音不一样,和筱白笃定肯定是出事儿了。
和筱白请假,经理不批,她直接不理会,在更衣室里收拾了东西就去坐车。
B市和A市是同一个省份的不同城市,距离不算特别远,可到底是跨市。
和筱白去买票,说要明天才有,她想到刘元甲想让他开车送她过去,男朋友该麻烦还是可以麻烦一下的。和筱白给刘元甲打电话,他没接,打了四五次都没接。
站在街头,想着和家俊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冷得发抖心里却冒火。
这样无助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像很多年前,被赶出来的那个夜晚一样,那么冷那么害怕。
“和筱白。”一辆出租车经过,又倒回来,司机降下车窗,偏着头奇怪地看着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等人?”
“陆良鋭。”和筱白的声音抖得厉害,她捏着手里的包,“包车,B市,你去不去?”
降温了,外面冷得厉害,陆良鋭坐在温暖的车里,看着站在外面那个被风吹得头发乱糟糟的女人,她穿得单薄单手摁着头顶的头发。她没穿高跟鞋,脚上踩着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牛仔裤粉色的长外套,不显身材的穿着,甚至有些普通。
“去。”陆良鋭打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
和筱白关上车门,她打开后车门坐进去,搓着冰凉的双手,声音跟着发抖,“谢谢你,我赶时间。”
和筱白上了车给大姐打电话,“大姐你别急,我现在过去看看家俊,见到他我给你打电话。”
从A市到B市,开车要四五个小时,原来有这么远。
从夕阳西下走到黑夜里,和筱白在后座里,昏昏沉沉地睡了有半个小时。
陆良鋭开着车,他坐的挺直,他说过以前是当兵的,养成的坐姿改不了。和筱白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和他结实的肩膀,宽敞有力。
和筱白的视线,落在他肩膀上很久,看着觉得自己更累了。
“你累不累?我来开会儿吧。”和筱白觉得大晚上的麻烦他,挺不好意思的。
“你有证?”陆良鋭问她。
“去年考的,考完就没开过。”
“没事儿,我不困。”陆良鋭说。
和筱白笑,有些疲惫,“现在不是高速吗?车少没事儿的,你坐边上看着。”
陆良鋭为了安全第一,拒绝了和筱白的提议。
和筱白拦着车的时候是六点多,她想起一件事情来,“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陆良鋭说,又解释,“有乘客去车站,送他过去。”
和筱白翻包,摸出来一盒巧克力,是块状的,剩两块。
“你吃这个吗?”和筱白往前坐了坐,举着手里黑漆漆的东西。
“吃。”陆良鋭应该是饿了,他伸手来拿。
“你别动,看着路。”和筱白掰下来一块,递到他嘴边,“你注意安全,我喂你。”
余下的一块,她自己吃了。
巧克力,苦,陆良鋭一向不吃这些东西。
可这块,他忍着苦味充满整个口腔,舍不得嚼碎咽下去,他含着,等着慢慢融化在嘴巴里,又品出来点甜和香,还有丝柔滑的美味来。
从这晚起,他爱上了巧克力的味道,和她指尖的香气。
还没到B市,刘元甲回电话过来,“筱白,你给我打电话了?没看到。”
“手术结束了?”和筱白虽累还是问,她想体谅人。
刘元甲正在兴奋头上,听声音应该是好事情,“不是啊,我下午没上班,老李他们几个来家里打游戏。”
“哦。”
刘元甲问她,“你在车里?刚下班?要不你也过来,家里有吃的。”
“不去了,你们玩的游戏我不懂。”和筱白提醒他,“晚上别玩太久,明天你还要上班的。”
刘元甲随意地接,“起不来就不去了,上午请假,下午再去。”
“你看着办吧。”和筱白觉得挺没意思的,她又问,“你家里有妹子吗?”
刘元甲笑嘻嘻地说,“他们都有,我没有。”
“真乖,回去奖励你。”和筱白跟哄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其实她自己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只剩下机械地应付。
刘元甲口齿不清地问,应该是在吃东西,“怎么奖励?”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和筱白靠着窗户坐,她心里乱糟糟的,找个年轻的男朋友就是这点不好,你累死累活的时候,他不懂你为什么累。比如和筱白,她只恨上班时间短,接的客户少赚得钱不够多,刘元甲不一样,他没吃过没钱的苦,就不知道那到底是有多苦。
“恋爱,谈得不顺吗?”原来他听到了啊。
和筱白揶揄他,“偷听别人打电话可是不道德的事情,落井下石更是缺德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