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太妃——何甘蓝
时间:2018-01-11 15:51:42

  “不用,本宫替你抄,你去睡吧。”舒慈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乐畅走过去,偏头靠在书案上:“母妃,咱们都不抄了,如何?”
  “不行。”舒慈用笔尖蘸墨,“你的五遍抄完了,剩下的五遍该是本宫的。”
  “可做错事的是儿臣啊……”
  “本宫是你的母亲,母代子责。”
  乐畅抬起头来,道:“母妃……”
  “去睡,明早你还有早课。”舒慈头也不抬地道。
  乐畅踟蹰在原地,见舒慈缄默不语,认真地抄写着。
  无奈,她只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很难受。
  烛光剪影,一纸墨香,那副画面她永生难忘。
  从此之后,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身后都有一个人在默默注视着她,若是行差踏错,那个人就要被她连累了。
  她是舒慈的女儿,不止是天下人这样认为,她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姐姐,流氓!
  乐畅:我错了……
  太子:姐姐,坏蛋!
  乐畅:我错了,弟弟……
  太子深觉得没意思,转头:父皇,我要跟母妃睡!
  骆显:滚蛋!
  太子长舒了一口气。
第97章 对峙
  四月十日, 宫里放出了一批年过二十五岁的宫女,给了她们不少的遣散银子, 让她们出宫生活去。这其中便有贤妃的贴身宫女, 秋兰。
  “秋兰最后再给娘娘磕一次头吧……”秋兰换上了自己的布衣,跪在钟粹宫的门口, 双眼通红, 长长地磕了一个头。
  贤妃坐在窗边,她低头剥着松子儿, 一颗又一颗,圆嘟嘟地松子儿被摆在白净的盘子上, 看着喜庆极了。
  秋兰见主子没有出来, 知道她是打定了注意想让她走, 她擦了擦眼泪,低头迈过钟粹宫的门槛,从此和贤妃分道扬镳。
  太阳逐渐升起, 最后一滴露水被蒸发,贤妃抬头看向窗外,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欣赏朝阳的升起。
  四月十一日,朝堂上忽然刮起了一股弹劾承恩侯长子舒景行的风气,言称舒景行与叛王中山王生前过从甚密, 有通敌卖国之嫌疑,请皇上下旨彻查。
  “真是反了!”舒慈一拍桌,“当日在丰裕口若不是大哥费心筹谋,京城早已被攻陷, 哪里还有机会让他们站在这里胡言乱语!”
  紫婵见她生气不已,上前劝慰道:“清者自清,大少爷的品行是经得起考究的,娘娘不必忧心。”
  “本宫并非担心大哥,而是那起子小人让人憎恶!国家危难之时不见他们出来为国效忠,现在天下太平了又来生事端,这是觉得朝局还不够混乱?”
  舒慈在这边生气,骆显也在那头骂人。
  “舒景行的品行如何丰裕口一战足以证明,现在来说他跟叛王有关系,是想颠覆忠良吗!”骆显摔了奏折,可见他的气愤。
  “启禀皇上,丰裕口一战,领兵打仗的并非是舒将军,而是宫里的贵太妃娘娘。”有大臣站了出来,道,“娘娘品行端正,于丰裕口斩杀敌军数万,并劝降了敌军猛将,这是娘娘的功劳,并非是舒景行的,二者应该区分开来。”
  “臣附议。舒景行曾停留中山已久,且与中山王的第一谋士程煜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据臣所知,这程煜还是归一门的堂主。这样看来,舒景行怕是不能全身而题。”
  “臣附议。不管舒景行在丰裕口的功绩如何,他与叛王的关系必须要彻查。朝廷不能放纵与叛贼过往甚密的人,不然这让天下人如何信服皇上的统治?如何让百姓认识到叛王妄图颠覆朝廷政权的可恶?”
  “臣附议……”
  “臣附议……”
  像是一夜之间大臣们都商讨好了似的,纷纷站出来,要求皇上彻查舒景行与叛王的关系,审查他在叛乱中是否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是否有通敌卖国之嫌。
  骆显看着这呼啦啦跪下的一大票人,沉了脸色,甩袖而去。
  “退朝!”李江大喊一声,然后转头匆匆跟上了骆显的步伐。
  太后在寿康宫也听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情,正准备去养心殿,就见皇上面色阴沉地来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
  “坐。”
  母子俩相对而坐,太后先开口问道:“你觉得此事是否有幕后之人在操纵?”
  骆显眸色深沉:“毋庸置疑。他们不是冲着舒景行来的,最终的靶子定是舒慈。”
  一个早已隐退且只有封号并无职权的虎威将军,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让朝臣们几乎一边倒的要拉他下马,有何益处吗?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太后感叹道。
  “朕刚刚准备提立后,现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见他们串连起来的目的无非是不想让舒慈当这个皇后。”
  太后道:“对于他们的想法,哀家倒是能理解几分。你和舒慈在辈份上就差着一辈,何况她还是先帝的妃子,将先帝的妃子立为皇后,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他们反对也无用,立舒慈为后朕势在必行。”骆显的下颌绷紧,像是已经进入了搏杀的状态。
  太后问:“此事,你可有与舒慈商讨?”
  “此事涉及她兄长,她定不能心平气和地与朕商量。若是朝臣们再坚持,朕也只有先将舒景行下狱,然后派有司审理。到那时,她估计更不能冷静。”骆显了解舒慈,她最重视的便是她这个哥哥,朝臣们这是在抚她的逆鳞,稍有不慎,他也得被迁怒。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太后说道。
  “大多数情况她是明事理的,但小部分情况……”骆显轻叹,“也就是这次,她绝对不可能配合朕。”
  料到了舒慈的反应,骆显连去西宫都觉得头疼了。
  出了寿康宫,李江问:“皇上,现在去西宫吗?”
  骆显想了想,叹气:“回养心殿,批折子。”
  舒慈憋了一肚子的气,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她抱起榻上的小胖子,问:“你父皇是不敢来见我了吗?”
  小胖子傻乎乎地看着她,似乎是疑惑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腾空了。
  “他要是敢今天不回来,看我不……”舒慈咬牙。
  小胖子蹬了蹬腿:放我下去……
  舒慈抱着他,把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道:“若是他真不回来,咱们该怎么办?嗯?总不能真的把他揍一顿吧?”
  小胖子歪在舒慈的肩头,流口水……
  这晚,舒慈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影,她不知道他是心虚还是内疚,所以不敢来见她。
  “娘娘,二更了。”紫婵道,“您快睡了吧。”
  舒慈无奈点头,转身上床,掀开被子盖在身上。
  烛火熄灭,她闭上眼睛。
  半夜,她做了一个梦,突然醒来,睁开眼睛,她的神情有些呆楞。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大手揽着,她侧头看去,一个坚毅的下巴印入眼前,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舒慈翻身,很想一巴掌将他呼醒,可手一抬起,却是轻轻地落下……
  “别闹。”他伸手抓住她覆在他脸上的手,将它塞入被窝。一个翻身,他彻底将她揽入了怀中。
  舒慈的一腔怨气消散得无影无踪,她伸手搭在他的腰上,闭上眼,和他相拥而眠。
  夜色里,一双眸子悄悄亮了起来,主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次日清晨,舒慈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是无人了。
  她起身下床,问道:“昨晚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您睡了有一会儿了皇上才来。”紫婵伺候她梳洗。
  舒慈又问:“上朝的时辰走的?”
  “比往日提早了两刻钟。”紫婵答道。
  舒慈冷笑一声:“他算得挺准啊。”
  趁她睡着了来,又趁她醒之前离开,摆明了是躲着她。
  “你让麒送信给我大哥,让他早做准备,本宫看皇上这个架势,怕是顶不住朝臣们的压力了。”舒慈道。
  “是,奴婢等会儿去通知麒。”紫婵低头应道。
  早膳过后,舒慈带着乐畅在园子里做早课,舒慈手持一柄长剑,挥舞起来带着凌厉的剑气,让人退避三舍。乐畅手里是一把短小的木剑,比划了两招,差点儿被自己绊倒。
  “母妃,好累啊……”她气喘吁吁地说道。
  舒慈收了剑势,气定神闲地站着:“行了,收拾一下,去上书房吧。”
  乐畅抱着剑给舒慈拱了拱手:“儿臣遵旨。”
  舒慈轻笑一声,向着廊下抱着小太子的奶娘说道:“给他换套衣裳,咱们也出门。”
  “是,娘娘。”
  春光如此明媚,不带着小太子去寿康宫走一圈,岂不是辜负这好天气?
  太后正在小佛堂礼佛,听到舒慈带着小太子来了,嘴角上扬:“这是带着太子来找哀家帮忙来了?”
  “老奴看贵太妃娘娘不是这样任打不还手的人。”旁边陪伴着的徐嬷嬷说道。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太后伸手,徐嬷嬷将她扶了起来,往前殿走去。
  舒慈正抱着小太子站在多宝阁面前,指着各色的花瓶玉器讲给他听,也不知道他能听懂几分。
  “禹儿来啦。”太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舒慈抱着小太子转身,微微蹲身,“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礼。”
  太后坐在榻上,伸手:“快把禹儿给哀家抱抱。”
  舒慈上前,将手中秤砣一般的小伙子交给太后,笑着说:“您当心着点儿,他近来重了许多,别把您腰给闪了。”
  这个时辰,小太子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尤其是刚刚还被母亲说了一顿完全听不懂的话,所以更困了。他半眯着眼,看了皇祖母一眼,然后歪着脑袋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哎哟,这是又想睡觉了?”太后笑道。
  “他一天当中有十个时辰都是睡觉,可懒了。”舒慈说道。
  太后说:“能睡是好事儿,小孩儿就是睡着了才长高长壮的。”
  说着,太后晃动了几下胳膊,就见那个半眯着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
  “他睡着了,咱们说咱们的。”太后抬头,笑着看着舒慈,“你今天来的原因,哀家也能猜到几分。”
  “太后可别误会,臣妾是看□□不错,所以才带禹儿来给太后请安的。”舒慈笑着说,“其他的事情,臣妾可没准备说。”
  “你不说,哀家来说罢。”太后长叹一声,“皇帝的位置看似主宰了天下,万万人之上,实则却受多方的束缚。宗室、朝臣、百姓……哪一样不需要平衡呢?皇上固然可以独断专行,朝臣们也不会顶着被皇上厌弃的风险和他唱反调。但一次两次可以,三次四次就会受到诟病,五次六次之后,大家还认为皇上是个可以纳谏的明君吗?”
  “你兄长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它考验的不仅仅是你和你大哥,还有皇上的执政之道。”太后声音平缓,不疾不徐,她说,“若是为了一个你而罔顾朝臣们的请愿,这天下子民会如何看待皇上?诚然,你相信自己的兄长没有通敌卖国,皇上兴许也会因为你的缘故而盲目相信。但朝臣们、百姓们呢?他们又如何相信?”
  “所谓律法,便是用来约束罪恶、匡扶正义的,若是你兄长是清白的,他就敢接受有司的审理,哀家和皇上也相信咱们南秦的律法会还他一个公道。你说呢?”
  舒慈无奈:“您都说完了,臣妾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可见你还是有异议的。”太后摇了摇头,叹气。
  舒慈道:“您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臣妾为皇权让步罢了。”
  “难道不应该?”太后反问,“皇权至高无上,若削弱了皇权,损害了君威,这国家将如何治理?权力如何归一?”
  “臣妾无意与皇权作对,也没有那个本事可以作对。”舒慈轻笑一声,“臣妾相信兄长是清白的,无论让谁来审理都能还他一个公道。可臣妾的兄长身体并不好,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刑部,他都去不得。想拉臣妾下马的人不少,若是趁此机会对臣妾的兄长下毒手……”
  舒慈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冰凉:“臣妾并不是一个生性温顺之人,若有人伤害了臣妾的兄长,臣妾便是拼尽了所有也不会放过他。”
  当年,谭家要了舒景行的一双腿,舒慈便要了谭家数代人积攒下来的门楣。一报还一报,舒慈从来不是大度的人。
  “即便是赌上了禹儿的前途,你也毫不在意?”太后的声音冷了下来。
  舒慈的目光转移到了某个呼呼大睡的小胖子身上,她嘴角一勾,说:“若是禹儿的前途是以牺牲他舅舅而得来的,那臣妾倒是不介意亲自毁掉他的这一条路。”
  “你疯了不成!”太后霍然站了起来,怒到极致,“为了你那个早已隐退的兄长,你要把禹儿的前途赔进去?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舒慈也起了身,她说:“禹儿的未来并不是系在他舅舅身上的,如果他有本事,失去的他会自己夺回来。”
  “哀家看你是神志不清了!”太后气到心口疼。
  舒慈一个眼神,紫婵上前道:“太后,还是让奴婢来抱太子殿下吧。”
  太后也觉得力气耗尽,松了手让她抱走。
  “你……若是敢以禹儿的前途做赌注,哀家就亲自上朝,让皇上废了你!”太后捂着胸口,怒视着舒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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