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太妃——何甘蓝
时间:2018-01-11 15:51:42

  “世子爷……”
  “你们下去吧。”他吩咐两个小厮。
  “是,奴才告退。”
  他抬腿往里面走去,她赶紧抹了眼泪跟上去。
  “不是要侍寝?”他坐在椅子上,挑眉看她。
  刚刚哭花的脸蛋儿上出现了一丝诧异的表情,他不耐烦地催促:“烧水,洗澡。”
  “是,奴婢马上就去!”她瞬间活了过来,心头的阴云完全散开。
  那天之后,她成了世子爷的女人。四更天的时候,她枕在他的怀里醒来,觉得此生了无遗憾。
  她陪了他十年。起初,她只是小通房,整天围着他跑前跑后,乐此不疲,他是高大的世子爷,一手就可以将她举起来。过了两年,他成了王府里的男主人,水涨船高,她成了他的妾室,还是每天照料他的起居。又是两年,王府里娶进了新主人,她开始晨昏定省侍奉主母,见他的时间反而少了起来。时间像是离弦的箭,不知它最终落在哪里,但它总是罔顾人们的意愿,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
  终于有一天,他成了高高在上的王,主宰天下。她远在千里之外为他喜极而泣,即使她刚刚被他的妻室刁难责备。
  她觉得自己老了,坐在铜镜面前她都不敢再抬头看。眼角生出了细纹,头发也不再黑亮,她坐在冰冷的宫殿里,托着一副残躯的身体,等着他一个月或三个月才来的一次。
  听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每天都翻过宫墙去看她。不知是否像他二十出头的时候那样,带着她翻过王府的院墙,披星戴月地驰骋百里,只为让她见识到真正地百步穿杨。
  那个女人,她好幸运,遇见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有了,唯独缺一个和他相伴终生的人。
  而年老色衰的她,不曾为他生下一子半女,不曾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欢乐,不曾在他的辉煌人生里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凭什么?
  如果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老死宫里,无非是让他彻底忘记自己曾点燃过一个少女的炽热之心,让她甘愿等着他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若是还有办法能让他记住“青萍”这个名字,她愿意倾尽全力。
第96章 教女,教妻
  四月份一来, 天气完全暖和了起来,柔软的风一吹, 遍地花开, 出城踏青的人也多了起来。
  厚重的衣服一除,某个小胖子的肉就完全遮不住了, 扑腾到水里, 像是一只被扔在池塘里四脚朝天的青蛙。
  “哇哇——”
  一贯不喜欢洗澡的小太子又开始大哭了起来,西宫里的宫人们只要听到这样的哭声就知道是太子殿下又被扔进水里了。
  两个宫女, 一个托着他的脑袋和腰,一个迅速地帮他冲澡, 配合默契。
  舒慈坐在一旁, 看着扯着嗓子大哭的儿子, 点点头:“气息不错,没有断,以后是练武的料子。”
  紫婵抱着浴巾上前, 接过出水的小胖子,赶紧安慰道:“殿下不哭不哭。”
  等在外面的乐畅大喊:“弟弟出来了吗?”
  “公主殿下再等一会儿, 太子殿下穿好衣裳就进来了。”紫婵扬声答道。
  “等不及了,我要进来了!”乐畅大喊道。
  扎着一头小辫的女孩儿冲了进来,被一旁的女人伸手拦住:“男子沐浴, 你进来作甚?”
  “母妃,儿臣也想安慰弟弟!”乐畅被挡在门外,撅嘴,抱着舒慈的腰撒娇。
  “等他穿好衣服出来。”舒慈伸手, 把她拎了出去。
  坐在榻上,舒慈斜靠着枕头,偏头看她:“男女有别,即使他是你弟弟也不例外,明白吗?”
  乐畅撅嘴,双腿晃悠:“有什么不能看的啊,该看的我都看过了。”
  “你看了什么?”舒慈眯眼。
  “小鸡鸡呀!”乐畅毫无顾忌的说道。
  舒慈脸黑,面上已经没有了轻松的表情。
  “母妃,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吗?”乐畅偏头问道。
  “本宫往日跟你说的你都没有放在心上?”
  “儿臣记得啊,不能剥开弟弟的裤子,也不能让除了紫鹃以外的人脱儿臣的裤子。”乐畅点头,一派天真,“但儿臣好奇啊,男孩儿和女孩儿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舒慈扶额,伸手一指:“去抄十遍道德经。”
  乐畅大惊:“十遍?”
  “去。”
  见舒慈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乐畅垮下了小脸:“母妃,儿臣知错了。”
  “知错了就去抄。”
  乐畅双脚滑到地上,背着手扭捏了一下,看着舒慈丝毫没有松动的表情,嘴角一瘪,就要哭。
  “掉一滴眼泪就多抄一遍。”舒慈道。
  乐畅眼圈一红,转头往外跑去。
  “紫鹃,看着她抄。”
  “是,娘娘。”紫鹃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转头跟了出去。
  小太子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姐姐看光光过,也不知道因为此事姐姐被罚抄了。被宫女穿好了衣裳抱出来,他咿咿呀呀地说着,手舞足蹈,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伤心。
  “抱过来。”舒慈招手。
  小太子被交到舒慈手里,她对着他的肥屁股就是一巴掌:“害姐姐抄书,臭小子。”
  小太子:“趴趴……趴……”
  他无意识地上下嘴皮碰着,吐出一连串的口水泡泡出来,开心得拍起了手掌。
  舒慈低头给他擦口水:“等会儿咱们去看姐姐,好不好?”
  小太子咧嘴笑,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咦,好恶心。”舒慈笑着点他的鼻尖,搂着他慢慢地晃悠。
  晚膳时分,骆显来了,他大步跨进来,心情似乎不错。
  一进门便先看到躺在榻上的儿子,他面前被一床被子围了起来,里面的小人儿正努力地把脚丫子掰起来往嘴里塞。
  这时,舒慈从一旁走了出来,惊讶:“这么早?”
  “你们在做什么?”
  舒慈整理了一下衣裳,道:“试几套夏衫,你今日怎么早就可以回来了?”
  骆显坐在榻边,阻止了把脚丫子往嘴里放的儿子,道:“事情少,所以就提前回来了。传膳吧,朕有些饿了。”
  “等一等,乐畅还没抄完书。”舒慈走过来,扯开“围墙”,把小胖子放了出来。
  “抄书?为何要抄书?”骆显抱起了儿子,不解地问道。
  “咳。她趁大家不注意地时候脱了禹儿的裤子。”舒慈低头,咳嗽了两下,似乎说出来也很不好意思,像是她教女无方是的。
  “就这个?”
  “这还不严重吗?男女有别,她脱了禹儿的裤子也就罢了,要是去……”舒慈吸了一口气,“上书房那么多的男孩子,反正得注意。”
  骆显笑了起来,伸手拍她的脑袋:“她就是好奇而已,看了一次就罢了,哪里还会有下次?”
  “女孩儿比男孩儿要难教,要是走错一步就完了。”
  “怎么完了?她是公主,只要不违背我南秦的律法,她以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骆显道。
  舒慈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头——猪。
  “儿子就罢了,以后我们的女儿要是像乐畅一样听话懂事,朕就满意了。”
  舒慈:“……”
  “不想跟你沟通,什么人呐!”舒慈起身,哼了一声,离开。
  骆显看她气愤离开,抱着胖儿子,笑着抵住他的脑门儿,道:“父皇说的是你皇姐皇妹,你可别对号入座。”
  “咕咕咕——”小胖子撅着嘴,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声音。
  “蠢样儿!”骆显轻笑,抱着他往上举了举。
  被抛入空中又落回父皇手中的小太子:“……”
  骆显看他一脸呆呆的模样,忍不住又把他往空中抛了抛。
  “咯咯咯——”这一次,小人儿笑出了声。
  小书房里,乐畅站在书桌面前,拿着一支羊毫笔,聚精会神地抄着书。
  舒慈从门口进来,看她小小的人儿站在书案前,抿着唇鼓着腮帮子一脸认真的模样,心头大为安慰。女孩子还是这样好啊,她不就把乐畅教得很好吗?
  “母妃。”余光看到她进来,乐畅仰头喊道。
  “抄了多少了?”舒慈走上前看道。
  “这是第五遍。”乐畅放下毛笔,规规矩矩地站好。
  舒慈点了点头,拿起她的作品翻看。开始的字迹还很缭乱,似乎是因为气愤和难过,所以笔画也不连贯,抄到一半的时候就工整了许多,应该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乐畅,你知道为什么母妃要罚你吗?”舒慈放下册子,问道。
  乐畅点头:“因为儿臣不听话。”
  “本宫的话有可能不是完全正确的,所以告诉你的时候你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但如果阳奉阴违,表面上答应了,私下却不这样做的话……本宫很不喜欢。”舒慈不轻不重地说道。
  “儿臣知错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乐畅垂着脑袋,缩着肩膀,心情有些低落。
  “你能这样想就好,行了,去用晚膳罢。”舒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乐畅上前一步,伸手揪住她的裙子:“母妃,那你还喜欢儿臣吗?”
  “当然。”舒慈搂过她,笑着说,“你永远是母妃的好孩子,母亲和孩子有时候会吵架,但吵过了就算了,咱们还是和往常一样。”
  “和好如初?”乐畅仰头。
  “你记恨本宫吗?”
  乐畅摇头,又点了点头:“开始抄的时候很生气,但后来就不了。”她拽着舒慈的衣裙,伸手抱住她的腰,“母妃,儿臣永远不会真正生你的气的。”
  “本宫也是。”舒慈眼睛一眨,低头搂住她的背,摸了摸她的后脖子,道,“母女没有隔夜仇。肚子饿没饿,去用晚膳吧。”
  “嗯!”
  孩子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他们欢喜和悲伤都变化得如此之快。有时候他们淘气得令人想出手揍人,有时候他们又暖心得让你想抱在怀里,让他们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会长大。
  晚膳摆上来了,三个人围坐在一起用膳。小太子被放在旁边的摇篮里,他小肚皮鼓鼓的,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乐畅,不要挑食。”舒慈一个眼神,紫鹃赶紧又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到乐畅的碗里。
  乐畅低头,小口小口地吃。
  骆显嘴角一弯,舀了一勺松茸蒸蛋放在舒慈的碗里,后者瞪着他。
  “不要挑食,你说的。”他笑着说道。
  舒慈:“……”
  她不喜欢吃鸡蛋,总觉得里面有股子腥味儿,难以下咽。他跟她用过几次膳之后就发现了,于是千万百计地让她吃鸡蛋,有时候还会为此上演全武行。但即使是在怀孕的时候她也是绝不妥协的,虽然太医都说鸡蛋吃了对孕妇好,可她总觉得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多吃点儿燕窝一类的补品不就好了?难不成燕窝还没有鸡蛋营养?
  舒慈正要习惯性地舀出来,却见乐畅的小眼神飘了过来,她筷子上夹着青菜,低头嘬着青菜的一头,用余光打量着她。
  舒慈敢说,一旦她把鸡蛋羹舀出去了,这丫头就能把青菜给吐出来。
  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蛋羹,她面无表情地一口吃掉。
  乐畅双肩一垮,自知再也没有退路,只好规规矩矩把青菜咽下去。
  骆显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大腿,表示很欣慰。
  舒慈抬起脚,移开几寸,然后一脚,狠狠落下。
  “咳咳!”
  “皇兄?”乐畅惊诧抬头。
  骆显摆手:“呛着了,紫鹃,盛汤。”
  舒慈收回脚,云淡风轻地一笑:“给本宫也盛一碗。”
  一顿饭用得颇为诡谲,饭后乐畅去花园里玩儿,舒慈和骆显一人端了一杯茶喝着。
  骆显嘴角弯弯,见她气不顺的样子,不敢上前招惹。
  舒慈用完茶放下茶盏,起身往小书房去了。
  乐畅在花园里玩儿得大汗淋漓,直到要睡觉的时辰才被紫鹃给逮了回来,乖乖洗澡。
  “公主,今天娘娘罚您,您生气吗?”紫鹃给她穿上干净地睡衣问道。
  乐畅提了提裤子,摇头:“不生气。”
  “那您下次会听娘娘的话吗?”紫鹃问。
  “听!”乐畅点头。
  紫鹃温婉地笑了笑,道:“好孩子。”
  “母妃呢?她今天不给我讲故事了吗?”乐畅盘腿坐在大床上,左右四顾,“吃完饭后就没见着母妃了,她去哪儿了?”
  紫鹃说:“您想知道娘娘去哪儿了吗?”
  乐畅眼珠子一转,凑过去趴在紫鹃的肩头:“是秘密吗?”
  “您跟奴婢来。”
  小书房里,书案上燃着宫灯,案面上摆放着整整齐齐地纸页,厚厚一摞,上面的字迹飘逸洒脱,别有风韵。
  舒慈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手腕悬空,拿着乐畅用过的羊毫,抄着她未完成的十遍道德经。
  烛火摇曳,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她轻手轻脚地走来,站在书案的旁边,往案头上一看,有些疑惑不解。
  “母妃?”
  舒慈“嗯”了一声,专注地抄写着。
  乐畅抿唇,有些低落:“母妃,儿臣自己抄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