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您的表姐夫回来了,两个人说去山上泡温泉了。”
“胡扯!这暑热难耐,泡什么温泉?不对,这临安县哪来的温泉?”
程涛挠了挠头:“小侯爷,您别问我啊。您那表姐胆大包天,表姐夫神出鬼没,寻常人哪里能知得道?倒是七斤亲自送出门的,说是上乌蓬山了。”
薛衍立时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给劲儿:“你赶紧去县主家看看,那喜服还在不在?”
程涛被自家主子使唤的莫名其妙,撵着马得得的去了,被七斤扯住,笑话了好大一通,刚一出门,就见自家主子包袱款款骑在马上。
“如何?”
“还真不在了。看样子,县主是打算在山上把事儿给办了?”
薛衍咬牙切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说完打马便走,程涛急忙跟上。
“小侯爷,咱们这是去哪儿?这条路,诶,出城吗?您不吃饭了啊?属下饿了啊……早知道就在七斤姑娘这吃一口了……小侯爷,等等我啊!”
乌蓬山的地形像水面上飘荡的乌篷船,山上大多是常绿的青松,终年葱绿,因此得名。薛衍扯掉一根藤蔓,带出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被程涛拔刀砍断,两眼冒绿光的盯着死蛇问:
“公子,蛇肉能吃吗?你会做吗?”
薛衍拿着一片芭蕉叶蹲在地上,慢吞吞的摇摇头,慢吞吞道:“毒死和饿死,你选哪一个?”
程涛把蛇挑开:“都不选。等会儿我去抓个兔子小鸟的试试……”
薛衍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护卫:“家生的就是不如人家暗卫,我听表姐说,她和七斤在一块,走到哪儿吃到哪儿。这个蘑菇能吃吗?”
“还是别了,万一小侯爷被毒死了,老爷夫人饶不了我,县主也会打死我的。公子,你扯藤蔓干什么,别又扯出蛇来。”
薛衍还是慢慢吞吞的:“编几个篮子,之前听七斤和张永明说起怎么抓兔子,只是不一定有用。”
程涛看着自家侯爷那和姑娘家一样细长白嫩的手指,哀嚎一声:“那县主和白居士到底跑哪儿去了啊!马儿也跑了,又在山林里迷了路……明明不大的林子啊,怎么这许久都没有走出去?”
薛衍敲了一下他的头:“别嚎了,把这些藤蔓都拽出来。我编篮子,你去那片草丛里找找兔子的痕迹。”
程涛即刻去找,这一片没什么凶猛的动物,野兔很多,很快就找到几个窝,薛衍把编好的藤蔓笼子固定在两个洞口附近,又从另一个洞那里用烟熏,果然窜出来一只兔子,腾的一下就钻进了藤蔓笼子里。
“……侯爷侯爷,真的捉到了,我们有吃的了!侯爷……跑了!”
话没说完,那兔子就蹦起来,从笼子里钻了出来,藤蔓笼子自然也散架了。
“侯爷,您编的什么笼子啊!太不结实了!”
程涛快步追跑过去,那兔子左右奔袭,将程涛这个高手都甩在脑后。一人一兔在林子里奔放的追逐,程涛很快就兔子甩掉,从侧边又跳出来一只不明状况的兔子,见程涛凶神恶煞模样可憎,也跟着跑起来,“咚”一声,撞在了树上,就不动了。
两个人总算吃了一顿饱饭,正吃的满面流油,忽听一声道号:“无量天尊,贫道有礼了。”
对面站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拿着一把芭蕉扇,薛衍与程涛起身见过礼,才知道这道士是来问路的。
乌蓬山虽小,却连通蜀地,薛衍苦笑一声:“道长,我主仆二人也是迷路了。已经三天了,一直在林中打转,走不出去。”
那道士哦了一声,掐指片刻,忽然道:“原来如此。这林子里,是被人布下了阵法了。”
说着念动口诀,喝了一声“破”,便带着薛衍与程涛往前走,果然,不出一个时辰,就出了林子。
“古怪的很。此处藤蔓纠缠,又没有什么珍稀之物,便是采药人也不到这林子里面,被什么布下了如此高深的迷阵?”
薛衍疑惑问道:“迷阵?道长修为高深,不知来自何方?”
道士笑道:“蔽姓阳,公子唤一声阳明道士即可。贫道从蜀地出来,只因实话实说,与人论卦,得罪了蜀地贵人,实在待不下去了,这才出来,打算到外地谋生。”
薛衍似笑非笑:“阳明道士?”
阳明看着他这神情,有些唏嘘道:“公子这神情,倒像是贫道的一个故友……”
话未说完,程涛忽然发难,将阳明双手反剪给摁在了地上。
“公子,这是为何?”
“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据我所闻,兵法行军亦有阵法,但必须通过移除障碍物所形成的迷阵,才能达到破阵的目的。而道长口口声声成此地有迷阵,却只是念了几声不知所云的口诀,就将阵法破了,将我二人给带了出来。这更像是,道长熟知此阵,因此才能轻易破阵而出。”
阳明呸出嘴里的草叶子:“原来小公子这么早就起了疑心。可是,贫道有所涉猎,对针法了若指掌,这又有什么奇怪?”
薛衍从他身上搜到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张奇怪的朱砂符文:“自然还有别的。你口口声声称你从蜀地而来,却没有带任何行礼。更重要的是,往乌蓬山里面去,接连蜀地,有一大片山丘,开满了一种不知名的小野花,喜蜀地湿热,别的地方都是没有的。这种野花香气持久,你若是从那边过来,身上必定会有那股味道。可惜,你身上没有。”
阳明被制伏在地,倒不如何惊慌,慢条斯理的道:“原来如此,失策,失策。不过……一、二、三,倒!”
薛衍拽开程涛,大叫一声小心,然已经迟了,随着阳明一声倒,主仆两个应声倒下。
第二百五十二章涂黎族
密林天然而成,粗壮而奇形怪状的树干显示出它的年龄,上面爬满了青苔。这样一片无人问津的古林深处,烟雾袅袅,林风忽动,烟雾颓散之后却露出一扇做工精致的屏风,屏风后面两身红色礼服缠在地上,纠结成一团火红。
萧玉台裹着白布坐在岸边,把脚伸进温暖的水中,摸着手里的小奶猫:“所以,你就让黄精投胎做了一只猫?”
白玘坐在水中闭目养神:“那根黄精的条件,只是希望她来生安稳……她身上杀债那么多,只是堕入畜生道,已经算便宜了。这猫给你养着玩。”
“让我养着,也算应了它要求的来生安稳。不管他们两闹什么,总之不要再连累你就行。”
白玘伸手一拽,把人扑进温暖的水里,灰色的小奶猫也掉在了岸边的软草里,喵喵了几声就跑了。萧玉台不留神被偷袭,一脚踩在了水底的火焰石上,惊呼一声:“好烫……”
白玘手臂一勾,把人提起来,萧玉台就顺势踩在了他脚上,凑上前啃了他一口,突然皱了皱眉头。
“……是阿衍?他又怎么了啊?”
手心一颗珠子冒出来,中间的血滴隐隐发光,这是当初寻亲时用的血珠。白玘修为恢复之后,又加了两道法诀,若是血亲遇到危险,这颗血珠便会有感应。
白玘瞧着小丫头一副“好事被打断”的愤怒,在她唇上回咬了一口:“那要不,别管他了?”
萧玉台艰难的从美色中挣脱出来,拍了拍他的脸:“乖。”
萧玉台从水里冒出来,拽着小奶猫,看了一眼地上的喜服,一扭头朝白玘伸出手:“小白,衣服呢?衣服呢?”
白玘无奈的一伸手,将两身衣裳放在干燥的石头上,又徒手将喜服烘干收了起来,等他料理妥当,萧玉台还在和衣裳较劲呢。
“……这么热的天,薛衍这小子到底又闯了什么货?我非揍他一顿不可!最好再给他找个媳妇儿,好好管管他!”
“要不,多找两个?”白玘帮她整理好衣裳,灵巧的手指将一绺头发绕进发髻里,叹着气笑道,“你看看,至少一个服饰着穿衣服,一个服侍着梳头发……我打量你自成婚以后,基本都是个废人了。”
萧玉台瞪他一眼:“承蒙夸奖!还多找几个,这是你自己的心愿吗?”
血珠光亮忽明忽暗,白玘算了算,却没有定数,连算三次,方位都不一样,只好老老实实跟着血珠走。
“奇怪,怎么会算的不一样?难道,是因为我与你成婚之后,薛衍与我的关联加深,所以算的不准?”白玘有些纳闷,正觉得奇怪,忽然觉得浑身灵感大变,等血珠不动之后,才明白过来。
“小白,怎么不动了?”
白玘遥遥一指:“看见高处的树冠了吗?方圆十数里都是这颗古树的根遍布的地方,古树年份已长,又受到这里的人诚心供奉,已经有了灵感,所以影响了血珠。这林中是一个天然困阵,薛衍应该是被困在里面了。”
萧玉台目力不及白玘,看见高高的树冠上挂着一条奇长无比的红布,不由自主的捏紧了白玘的手。
突然四面八方都响起奇怪的吆喝声,一群奇形怪状,头上或顶着花环、草环的短裙男子冲出来,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哇啦呜哇……”
萧玉台瞪大眼睛:“这说的是什么?他们是大周子民吗?怎么竟然还有完全听不懂的方言?确定说的不是色目话?”
白玘看着男子手臂上缠绕的蛇,片刻后回答:“这条蛇说……它是外面跑进来的,它也听不懂。”
双方僵持下来。怪人们靠近围拢,想将萧玉台和白玘往大树那边引过去,被白玘幻化出的一条巨蟒给吓住了。
“怎么回事情?”一个怪腔怪调的小老头跑出来,推了推那个领头的,又被蛇给吓了回去。领头的男子脸上画着花蜘蛛,对小老头呜哇了几句,小老头问:“蜘蛛首领问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萧玉台说明来意,小老头奇怪的嘀咕了一声,如实转述给蜘蛛。
蜘蛛语速加快,明显是生气了。
“你们说的,两个小哥儿,一个特别文弱,特别好看,那个啊,今晚要嫁给我们大首领了。至于另一个,不怎么好看的,被三首领看上了,已经是三首领的人了,你们带不回去了。至于那个好看的小哥儿嘛,大首领是真心喜欢他,要和他结为一夫一妻,还要祝告树神,现在仪式已经开始了。你们更带不走了,除非树神老爷同意。还有,仪式开始,你们两却闯了进来,要在树神面前告罪,还要滴血为证,才行。”
萧玉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只不过,我那两位朋友,除非他们自愿留在这里,否则,我们是一定会把他们带走的。”
小老头大概是憋的久了,一路上话很多,萧玉台很快就将这地方打听的清楚。
这个古怪的山寨,名叫涂黎,据说是上古树神的后代,山寨里供奉的就是那颗挂着巨大红布的大树。大树外面的林子,是一处天然的困阵,不知地形的人兽入内,都会被困在林中打转,不会冲进来侵扰。涂黎族便是受了林阵庇佑,才在深林之中繁衍生息。
涂黎族崇尚子嗣繁衍,因此女子为尊,能够生育的女子在族内地位很高,可以同时拥有好几个男子。而小老头所说的大首领、二首领、三首领都是女子,大首领现在同时有十八个男子,昨天自从薛衍来了以后,一眼就被大首领看中了,一心一意想要让他也做自己的男人。
薛衍抵死不从,老者唾沫横飞,据说大首领脱光了短裙,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得手。至于程涛,被三首领带走,不到一个时辰,就缴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