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娘子——凡尘一琉璃
时间:2018-01-12 16:27:12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怕遇上与郑卓信搭档。
 
    这人太精明,他之前与他搭过档,出过任务,也算了解几分,这厮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看来今晚之行要取消了。
 
    可是,想想又不甘心,今晚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今日,太后在琉华宫有宴请,景太妃自然也要去,巡逻的侍卫与内侍今晚也大多会集于琉华宫附近,加强防卫。
 
    他本想借着这个空档去惠兰宫,此时定是没有多少人,凭他的身手,避过守宫的宫人,挖个罐子自然不是难事。
 
    他计划得好好儿地,可是,却是因为郑卓信而要泡汤。
 
    他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可有其它周转的法子。
 
    就走得慢了些。
 
    郑卓信正大步走着,走着走着,发觉周长丰老是慢腾腾地,不由望了他几眼:“怎么了?你也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走得这般慢。今儿巡逻完,还要往东宫苑那边再转一圈,王公公刚来吩咐的......我不等你了。咱们分开走,你往那边绕吧。待会子咱们在前头顺意门那里会合,如何?”
 
    周长丰大喜,哪里有不应的,他就皱了眉头:还别说,我这腿肚子不知怎的,还真是有点子发酸。要不就依你说的,你辛苦一下,多绕点路。我这里往这边绕过去。一个时辰后,咱门会合。”
 
    郑卓信答应一声,招呼了一队侍卫,就往前头去了。
 
    周长丰站在那里眼看着郑卓信带着人往那边走远了,这才转身,自己带着另外几人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很快巡逻了一圈,往回走的时候,他找了个借口,就一人独自往另外一边摸去。
 
    这里是内宫宫墙,透过高墙,隐隐地地听到那边有丝竹声想起,那是琉华宫的方向,晚宴已经开始。
 
    周长丰瞅准,几步攀上了宫墙,一跃而下,快步隐入暗夜中,飞快地向东南一座宫殿飞奔而去。
 
    身后,就在他飞跃而下的时候,紧接着又一条黑影也从宫墙另一端飞下,紧紧跟着他后面而去。
 
    两人先后离开后,几个内侍正提了灯笼过来,四下照了一照,就往前继续走去。
 
    月色下,惠兰宫一片寂静,几个守宫的宫人正躲在偏殿里说话,虚掩着房门,只有廊下晃动的灯笼在暗夜中不时晃出一小片晕黄的光线来。
 
    一条黑影从墙头跳下,悄然无声地落在墙下的草地上,春来草木长,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夜色中,周长丰的眸子发亮,辨别了一下方向,猫着腰向殿后掠去,那里种着一些花木。
 
    他很快摸到了一棵树下。
 
    四下看了一会,他蹲了下来,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开始挖了起来。
 
    泥土坚实,他挖得很慢,不时转头看一看,见四周依旧寂静,他凝神,手下更加快的挖了起来,很快,就刨出了一个坑,探了探,没有。他飞快填了回去,又转到另外一端。
 
    这会,挖了不久,匕首一滑,就碰到了一个硬物。
 
    他一喜,接着微光,弃了匕首,用手去掏,很快抱出了一个小罐子。
 
    他摸了摸,知道这就是了。
 
 284不是我
 
    忽转头,暗夜中,一个人立在后方,两步远,正看着他。
 
    他收回了匕首,看着环抱双手的郑卓信,也不吭声。
 
    忽前殿有人开门出来,接着又有说话声以及灯笼的光影闪动,原来是景太妃回来了。
 
    两人快速地从一旁的墙头跳下,隐入夜色当中。
 
    跑出十来步,周长丰抱着罐子,看着拦下他的郑卓信,抿着嘴唇。
 
    郑卓信手一伸:“捧的是什么?”
 
    说着探手过来,周长丰下意识地一闪,却是被抓住了手臂。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打斗中,周长丰几番手中的罐子脱手。
 
    看着纠缠不休的郑卓信,周长丰停下手,任由郑卓信抢过了手中的罐子。
 
    见郑卓信要去揭开,忙说:“里头是蜂蜜。”
 
    又补了一句:别坏了封口。”
 
    郑卓信讶异地看着手中的小罐子,朦胧月色下,依稀是一个青色的小瓷坛子,上面还粘留着许多的泥土。
 
    他一边警惕地盯着周长丰,一边慢慢凑近了,闻一闻,又疑惑地摸摸封口。
 
    他依旧抱在手里,低声:“你大半夜地潜入内宫,就为了这一坛子蜂蜜?说出去,谁信哪?”
 
    周长丰不吭声,望着他,见他立在那里,身体紧绷,知道今日不说清楚,是走不脱了。
 
    万一两人惊动了值守的宫人,两人都走不脱不说,最后的结果是打草惊蛇……
 
    望望远处不时有灯笼的光晃过,那是值守的内侍正在巡逻。
 
    他席地坐了下来,此地空旷,四下动静看得清楚,又不易被发觉。
 
    “坐吧。”
 
    他说。
 
    天上的星星出来,又隐入夜色中,周长丰的声音在夜色中平静如水,不起波澜。
 
    郑卓信紧紧抓着“魔解'的手渐渐地松懈了下去,他是震惊的。
 
    周长丰竟然是周年庆的儿子。
 
    想到当年那件案子,周年庆与那几十个蜂农当即被判了斩立决。那时,他应该是10岁吧?
 
    想到他那乖僻的性格,他忽然了然了。一个少年,目睹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心里该是何等的滋味?怕是谁都无法承受的吧。
 
    郑卓信沉默着。
 
    心里走马灯似地,苏成君,苏暖,周年庆,周长丰......
 
    他的心头忽然一震:难怪小郑氏会这般满意这门亲事,竟然是这个缘故么?
 
    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又是故人。
 
    他叹了一口气,心头不知什么滋味。
 
    月色下的周长丰,侧面的背影就像一尊石雕,浑身散发出一种萧瑟的气息,又有一种执拗。
 
    似乎与一个人很相似。
 
    小小年纪,身上却是常常是一根筋似地,认定的事,蒙头往前,即使头破血流也不管不顾地。
 
    身上似乎有一种刻入骨子里的仇恨,整个人似乎很是沉重。
 
    他忽然有点动容。
 
    想到苏暖曾经求他:“我父亲的案子是有冤情的。四哥,你帮我......”
 
    他闭了闭眼。
 
    他清了清喉咙,低声又缓慢地对周长丰说:“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就单凭这罐子蜂蜜,你就想翻案?你觉得可能么?”
 
    静默。
 
    好一会,周长丰声音幽幽地响起:“就算头破血流,我也要去试上一试。景太妃不可能作证,我自然知道。我去找皇上,我去告御状。这罐子可是当年的,上面还盖着中御府的签子,这个可跑不了。”
 
    “那你如何证明这里头的蜂蜜就是当年那批?”
 
    郑卓信犀利地一语指出。
 
    周长丰一滞,不语,
 
    “还是说,你是想找当年那个宫女来作证?”
 
    郑卓信又问了一句。
 
    见周长丰不语,他点头,说:“既然要翻案,就要翻得彻底,照我说,还不如这样.......”
 
    暗夜下,两个人的轻语声惊起了林间一只鸟,扑啦啦地飞向暗叶中。
 
    树梢间一阵颤动,复归平静。
 
    一刻钟后,两条人影一前一后从林子里蹿出,很快不见。
 
    ......
 
    室内一片寂静,春日的晚,无风,本该很冷的天气,周长丰和郑卓信两人都汗湿后背。
 
    屋子中央,景太妃衣衫散乱,双眼弥散:“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声音喃喃地,在暗夜里尤其清晰,却是没有一个值守宫人前来探视,此刻,都睡得人事不醒了,估计到了明日才会醒来。
 
    周长丰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披散着发,抽了抽嘴角:真是,亏他想得出来。
 
    景太妃已经是有点迷乱,惊吓过度,加上迷药的作用,有些崩溃。
 
    “都是周驸马,是他,是他。一定是他。你们为什么不去寻他?”
 
    郑卓信诧异,周凌天?他见周长丰面色平静,看样子是知道的,他叹了口气。
 
    “是你害死了我,肯定是,为什么你吃了蜂蜜没有事。却不说出来?明明是你心中有鬼,定是你害我!”
 
    周长丰捏着嗓子,学着女人的声音说道,声音凄凉,哀切。不过,此刻郑卓信可笑不出来,他正紧紧盯着景太妃,看她怎么说。
 
    “不,不,跟我没有关系。是柳叶,你问她,是不是周凌天找的她!你去找她,去找她呀。肯定是他在蜂蜜里下毒,我看见他们俩说话了,真的。”
 
    景太妃挥着双手,节节后退,退到椅子上,退无可退,终于崩溃,喊了起来。
 
    两人一楞,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周长丰双眼发红,按捺住微跳的心,继续:“柳叶在哪里?她如今在哪里?你不要乱攀咬。”
 
    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景太妃。
 
    郑卓信在旁一直看着,忽然发觉不对,原本癫狂的景太妃垂下了双目,身子轻轻颤抖......
 
    她清醒过来了。
 
    周长丰也发现了。
 
    景太妃忽抬头。
 
    周长丰动作更快,他直接一手捏住景太妃的喉咙,景太妃张了嘴,一个字没有喊出来,就伸了脖子,干瞪眼。
 
    周长丰双眼通红,状似癫狂。
 
    他单手掐住景太妃的脖子,手指青筋暴出,喘着气说:“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今天就掐死你,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
 
    郑卓信见不对,眼看景太妃都翻了白眼,本待上前阻止:这厮疯了不成?夜入内宫不说,还威胁太妃,这要是一个不慎,掐死了,可就玩大了,他不要命了?
 
    正待要上前,却是见景太妃连连摇头,又点头,已经是说不出话来。
 
    郑卓信忍不住上前一步,拍了拍周长丰的肩膀。
 
 285死有余辜
 
    周长丰一松手,景太妃就软到了地上,惊骇地看着两人,半日说不出话来。
 
    “你们是谁?”
 
    她颤抖着问。
 
    见周凌天瞪着她,又见两人,一人穿了中衣,另一人身上是一身内侍衣服,她认得,是她宫里的。两人俱蒙了面,这才知道现下这宫里的其它人恐怕都是着了道,她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她只得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
 
    周长丰这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
 
    “那个柳叶是怎么回事情?说清楚!”
 
    景太妃抬眼看着他们,见一前一后两人瞪着她,只得叹一口气,摸了摸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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