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嗯了声:“怎么?”
四宝吞了口口水,决定采用迂回的方式跟他说话:“那…您会去接受检查吗?”
陆缜懒洋洋瞥了她一眼,似乎觉着她问的是废话,他顿了下才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四宝噗通一声跪下了,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大哭:“督主啊,我不想去黄化门检查呜呜呜呜。”
陆缜:“…”
他给她这一嗓子吼的震了震才回过神来,用手指顶着她的脑门把她顶开了些,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
四宝在心里把编好的说辞重新过了一遍,一脸正直地道:“回督主的话,我虽然是一个太监,但是也是个有骨气有尊严的太监,原来我们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我怎么能当众脱裤子给人看呢!这真是太不成体统了!”
陆缜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编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理由来,沉吟片刻才问道:“难道你当众穿女装就成体统吗?”
四宝噎了下才道:“那,那不一样,那帮人不光要看,还要上手摸…奴才不爱让人近身的。”
其实就算四宝是个真太监,陆缜也不可能让她去黄化门那里被那帮臭人摸来看去,帮是肯定要帮的,不过代价吗…他挑眉看着四宝:“你还有什么旁的想跟我说吗?”
四宝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陆缜斜睨着这个硬撑着不肯说实话的小东西,猝不及防就答应了:“好啊,把你的号牌给我,我回头命人去跟黄化门那儿说。”他见四宝一下子松了口气,又不紧不慢地抛出下一句:“不让黄化门查,我来给你查。”
看这小丫头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四宝:“!?!”
四宝一脸的怀疑人生,陆缜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趁着她发愣的当口,随口嘱咐几句,让底下人去给黄化门的监官通报一声,然后悠然转向四宝:“把衣裳脱了吧。”
四宝显然没想到自己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半晌怔怔地回不过神来,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陆缜倒是施施然地撑着下巴:“你再装傻也没用,痛快照做就是。”
虽然不用去黄化门检查,但让陆缜亲自检查这个结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神情恍惚了半晌才颤声道:“督督督主,我,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陆缜表情比她方才还正直,抚着下巴从容道:“皇上亲口下的圣旨总不好懈怠了,旁人检查你嫌弃,我亲自检查总算是给你面子了吧?”
四宝大半震惊小半迷茫,她想过督主会不同意,会起疑心,这些她都想好了成套的说辞,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她又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像是打在石膏一般僵在原地,对上他漂亮深邃的眼,半晌才憋出一句:“这,这怎么好污了您的眼。”
陆缜悠哉把玩着号牌:“你要是不愿意,等初八的时候去黄化门检查也可以。”
四宝简直要疯,陆缜看似从容,其实一直都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被逼到这个份上还不打算说实话,心里不觉沉了沉,正要说话,就听她低声讷讷道:“那,那我去里屋脱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陆缜怔了怔,迟疑了一瞬才点了点头,四宝认命地进了里屋,小心脱了外裤和中裤,只剩一条素白的长亵裤。
陆缜只能听到衣裳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他没想到四宝这回这么老实,虽说他这么干有趁人之危之嫌,但事情进行到这个份上,他心里也不自觉多了几分期待,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四宝穿着长裤走了出来…
陆缜想到自己方才的浮想联翩:“…”
他咬着牙笑道:“你去黄化门检查的时候也打算穿着衣裳让人检查?”
四宝一脸憋屈,给他跪下来磕头道:“求您隔着裤子看吧,我实在受不了当着人面脱裤子。”
陆缜没想到她连苦肉计都用上了,简直哭笑不得,深吸一口气冲她招手:“过来。”
四宝不敢再弄鬼,老老实实地走到他身边,不过还是时时刻刻警惕着,要是督主有脱她裤子的举动,她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咬着舌头准备来一出咬舌自尽。
陆缜见她往跟前站定了才道:“你当真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四宝压根考虑过跟他说的事儿,因此听他反复问还有些疑惑,想了想才坚决摇头:“没有,您要查就查吧!”
死鸭子嘴巴倒硬!陆缜暗哼了一声,原本不错的心情也被她斩钉截铁的话弄的沉郁起来,眯了眯眼看她,趁她不注意欺身挨近了,白皙修长的手指猝不及防地点在她大腿内侧,他一边用眼睛盯着她的反应,一边作势要往上游移,眸光格外深邃:“你应该知道,检查身子不光是用眼睛看吧?”
四宝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敏感体质,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脸刹时涨的通红,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下意识地把他的手推开,惊声道:“督主!”
小东西身子倒是敏感,陆缜眼睁睁地看她脸上泛起桃花色,被她这一声似呻吟又似嗔怨的叫唤弄的心思也乱了,手虽然被推开,但那份感触还在,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慌张什么,我要吃了你不成?”
方才那一下不光对陆缜心境影响大,对四宝冲击同样不小,她看着督主的盛世美颜,怔忪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督主…我,我不习惯有人碰我…您老儿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她见陆缜眼睛又眯了起来,狠了狠心就要搞实行B计划,装模作样地就要咬舌尖,陆缜竟然像是瞧出她想干什么一般,一把捏住她腮帮子,惊怒道:“就为这事儿你要寻死,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碰你,碰你一下比死还可怕?!”
他说完就见四宝眼里满是尴尬不敢言语,立时也反应过来她耍的成套苦肉计,他向来对人心拿捏精准,没想到被这么一个小东西拿捏住了,气的连连挑眉。
不过他这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心念一转就有了旁的法子,换了个暧昧无尽的声调,伸手揽住她的腰,薄唇几乎贴在她耳朵上,微烫的气流钻进她耳朵里,他清朗的声音染上几分笑意:“四宝…不想被查也可以,叫一声好哥哥,我就放过你。”
四宝:“…”
她本来以为今天已经够惊悚了,没想到只有更惊悚没有最惊悚,她僵着脖子咔咔转过头,正撞进一双满是暧昧笑意的眼里,而且绝对不是开玩笑的那种笑!
她张了张嘴,震惊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震惊到无暇去想陆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满意地看着她一脸惊恐,被两瓣微张的唇瓣诱惑,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角亲了亲,还没来得及享受那份甜美,她就面带惊恐地躲开了:“您您您您…”
陆缜狭长的眼睛弯起,越发勾人,他抬手抚过唇角,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我不是开玩笑的,二选一,你自己选吧。”
以势压人的事儿他不是没做过,对四宝他却不想这样,可谁让这小东西这么不听话呢?
四宝又咽了口口水,她又不可能真脱了裤子让陆缜检查,这个选择对她来说等于没得选,半晌才从嗓子里憋出一句:“好…哥哥。”
陆缜见她今天的承受能力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有这一声够他回味好一阵,于是终于开恩让她先下去。
四宝逃也似的飞奔出来,一离开督主她的脑子终于能正常运作,以往督主不是没有过举止逾越的时候,只是很快就克制住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露骨,她又是个得过且过凡事不爱往深了想的性子,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混下去了,但今天彻彻底底不一样了,她心里的警报彻底拉了起来,督主到底想干嘛?!
难道猜出了她是女人?这个想法她只转了转就扔掉了,依着督主多疑的性子,要是知道她是女人肯定先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怎么会对她有意思呢?再说督主也不会缺女人,难道督主喜欢男人?
四宝思来想去,心里头越来越乱,一下午都精神恍惚的,尤其是见到督主,恨不能绕道躲着走。
她等下午督主出去了才进前屋开始收拾,忽然瞥见屋檐外废纸堆儿里两本揉烂的书静静躺着,她这两天一直没来得及收拾垃圾,大概是福至心灵,她把书的封面弄平——竟然就是陆缜才想起来扔的两本龙阳话本。
四宝觉着自己简直遭到了晴天霹雳,督主果然想找她搅基!!!!
第五十章
有些事儿不在意的时候也许觉着没什么,但是留心起来,种种不对自然而然就浮现了出来,四福尔摩斯宝想着督主原来还拉她讨论龙阳的事儿,有意无意地打探她下半身,硬逼着她穿女装,似乎在她说她喜欢男人之后,就就对她格外青眼关照,甚至还把她弄到身边来伺候,一般直男遇见好男风的肯定都躲着走,怎么会像督主这样!所以督主对她的青眼,肯定是遇见同好的惊喜。
四宝越想越觉着自己想的太他妈有道理了,惊慌之余又有点伤心,她还以为自己好容易在宫里遇上好心人了来着。再想想她当初说自己喜欢男人那句话,简直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不过这时候也没多余的时间来伤心了,她想着想着就觉着菊花一紧,假如督主是个纯弯,到时候发现她是个女的了,一怒之下估计她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要是督主可男可女,她也不想跟一个太监啊!而且还是有点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太监,那她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万一督主真要那啥,她可怎么办啊!TAT
虽说督主对她很好,她也每天努力工作报答这份栽培之情,但道具PLAY什么的她真的受不了啊!!TAT
今年简直是流年不利,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就没断过,四宝要愁死了。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院通报督主回来了,她慌慌张张地把两本话本重新藏到废纸底下,装作要扔垃圾的样子往出走,迎面正好跟陆缜一行人撞上,他斜看了四宝一眼,忽出声道:“四宝,你过来。”
四宝抱着垃圾,咽了口吐沫,下意识地退后几步,颤声道:“督,督主,您有什么吩咐?”
她左右看了看,见周遭都是人,料想督主不会这时候做什么,心里这才稍微放下了点,不过还是小心补了句:“奴才要出去扔垃圾。”
陆缜上下看了她几眼,见她眼珠子乱转,唇边泛起不可琢磨的笑意:“那你办完差事再过来。”
四宝低低地哦了声。
她扔完垃圾又磨蹭了会儿才回去,里屋就剩了督主一个人,他今天穿了身蟒袍,绯衣玉带,头戴折角冠,显得人雍容无匹,翻动折子的姿态也甚是优雅,她不由得呆了呆,暗暗扼腕,督主人美倒是真美,怎么内里就是个变态呢!
陆缜给最后一道折子批完红,抬起眼就见四宝痴痴地看着自己,挑眉笑问:“瞧什么呢?”
四宝身子紧绷起来:“奴才没有,奴才就是想问您方才让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陆缜搁下朱笔淡然道:“不是让你在人后自称我吗?你怎么又称起奴才来了?”
四宝讷讷道:“原来是奴才失礼,这事儿本就不合规矩。”
陆缜哼笑一声:“不合规矩了这么久你现在才想起来?”他伸手招了招:“过来。”
四宝不想动,磨蹭了会儿才慢慢挪动过去,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一尺距离,低声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陆缜一直知道这小东西警惕心重,对人从不轻信,他原也不想那么快就表露心迹吓着她的,但四宝每在他身边多呆一天,他陷的就越深一分,既动了真心,再想克制就难了。
他慢慢凑过去,不动声色闻着她身上的诱人甜香,嘴里随意道:“今儿晚上我要在宫里留宿,就由你来守夜吧。”
守夜这差事四宝干过,见他没再提上午那事儿,倒也松了口气,点头应了个是。
陆缜见她答应的痛快,唇角微微扬了扬,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四宝在他跟前一呆,浑身都不自在,转悠了会儿就随意找了个借口退下了。
等到了晚上要就寝的时候她才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陆缜的罗汉床旁边特特安置的一张小榻,上面被褥枕头都放置齐全了,她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您这是…”
陆缜一脸理所当然:“今晚上你睡这里。”
四宝据理力争:“可是寻常奴才都是睡在外间的啊!”
陆缜唔了声,自顾自地褪下外裳:“平时是平时,今天是今天。”
四宝:“…”
比蛮不讲理的人还可怕的是什么,是一个位高权重还是你顶头上司的人开始蛮不讲理!
四宝脑筋一转,想到他素日喜洁,立刻全方位给自己抹黑:“督主,奴才好几天没洗澡没洗脚没洗脸了!一躺在床上味道大的很,奴才倒是不要紧,就怕熏的您睡不着觉。”
陆缜伸手把玩着她的发丝,看着她甜香粉腻的脸颊,唔了声:“无妨,我不嫌你。”
四宝伸手就要来个抠鼻挖脚,陆缜抱胸斜睨着她,笑吟吟地道:“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四宝讪笑:“瞧你说的,哪儿能啊。”他正想着要不要再来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陆缜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一般,抢先一步道:“有些招数用一次就不灵了,你自己掂量着,是要自己乖乖在小榻上睡,还是我把你请到罗汉床上去?”
四宝:“…”她被迫道:“小榻。”
陆缜摸摸呆毛以示嘉许:“乖。”
他见四宝答应了就对外吩咐道:“今儿晚上四宝留宿守夜,你们全都退下去。”檐外站着伺候的人面面相觑,齐齐应了个是。
陆缜不怕他们知道些什么,这些人的命都捏在他手里,半个字都不敢往外吐露。
四宝晚上躺在小榻上,想着一个可能惦记自己的大变态睡在她身边,浑身就难受起来,原来一沾上枕头就睡,现在裹着被子怎么也睡不着,烙煎饼似的翻了好几个身了。
陆缜的声音突然从床幔里传了出来,带着几分平日少见的慵懒缱绻:“四宝,你睡了吗?”
四宝眼睛紧紧闭上,把头往枕头里一埋,立刻打起鼾来。
陆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