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酒壶呈上，两人拿着杯子，一杯杯的碰杯喝着，谁也没有说话。
喝到第四杯的时候，季尧才开口道：“这两日，笙儿在那边，可还好吧？可有出差错？”
未等沈亦然说话，他直接又道：“笙儿这孩子从小乖巧懂事，若她真出了什么差错，你别骂她，也别冷落她，好好同她说说，她这孩子会自己反省错误，往后不会再犯的，若还是如此，你便告诉我，我来教她，但是你不能对她不好，她是辛辛苦苦养大，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你可不能欺负了她，否则，我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季尧是趁着酒意说了这些话，若是往常，以他惯来的性子，说这些话总觉得怪怪的。
当然，他也没有醉，这三四杯酒，还不至于让他醉了。
季尧说话的时候，沈亦然认真听着，不敢有丝毫的不恭敬不尊重。
在季尧说完之后，他才忙点头：“爹，你说的，小婿都明白，我定不会让笙儿受了委屈的，她是您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这辈子，我只愿好好呵护她照顾她，定然不会让她受到丝毫的冷落委屈。”
沈亦然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爹，这杯，是我敬你的，谢谢你把笙儿教的那么好，谢谢你把笙儿嫁给我。”
他说完，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留半滴。
“好，只要你好好待她，我便知足了。”
季尧看的出来，沈亦然是真心待他的闺女的，想到这里，他觉得也知足了。
两人又喝了几杯，翁婿说了一会话，气氛倒不像刚才那般严谨。
“笙儿说，喝酒不要贪杯，贪杯醉人受罪。”见季尧有几分醉意，沈亦然生怕他醉了，忙劝道。
季尧闻声，怔愣了一瞬，随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倒是笙儿会说的话，她小时候，我每次前往宫里赴宴，她都这么嘱咐我，让我少喝点，喝多伤身。”
说到这里，季尧突然沉默了，沈亦然也把酒杯放下。
见气氛有些压抑，沈亦然找了个借口率先离开。
沈亦然做的是对的，季尧也很欣慰，因为在他离开之后，季尧自己则在房间里叹气。
虽然知晓孩子迟早要成亲要嫁人，要离开他这个当爹的去往新的家庭，成为别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可想到十八年都在自己跟前的孩子，就这么嫁人了，说不惆怅，那是假的。
***
回去的时候，季家一家人在大门口相送，季云笙说了好几句“回去吧”，他们也无动于衷。
马车踢踢踏踏在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季云笙靠在沈亦然的怀里，笑容敛尽，心情略微有些沉重。
妻子的心情，沈亦然看在眼里。
他紧握妻子的手，给予她更多的温暖安慰。
“笙儿，往后你的日子都有我陪着，我会爱你，敬你，一辈子疼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男人一句又一句的承诺从口中轻轻冒出，就像誓言一般。
季云笙靠在他的胸膛，在他说话的时候，感觉到他胸膛的震颤。
她点点头，转身，软弱无骨的双手紧紧环住他结实的腰身。
“我知道，亦然，我知道。我只是有些不习惯，我有些舍不得我爹，还有母亲，还有芝芝书锦他们，毕竟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不过亦然，你别担心，我会适应现在的生活的。”
小姑娘脸上都快哭花了，还要给他承诺。
看着他这般，沈亦然更是心疼，用吻轻轻的把她眼泪吻干。
“没事，你有我，往后你若是想家人了，可以回来看他们的，我们两家隔着不远，你若想，便回来，也可以喜爱铁让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他们过来跟你说说话。”
“嗯。”闷闷的声音传来。
因为临近年关，皇上给的婚假只有五日，到了初十，沈亦然便回到岗位上。
夫妻俩新婚燕尔，白日里沈亦然不在，他便让她有空去沈府和弟妹说说话。
到了十八，便是长平郡主与柳世子柳宏的大婚之日。
一大早，季云笙便起身准备前去驸马府。
“可要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着小妻子在装扮，沈亦然问道，眼中带着担忧。
季云笙没看到身后的人的表情，只答道：“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等到了年假，我们便可以好好一起转转京城了。”
听妻子这般轻松的回答，沈亦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只是想到当初李世子他曾经对自己的妻子有想法，即便他再大度，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等季云笙转身看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丈夫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这般担心的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只见她头戴金线良冠，两侧插着一堆金簪，穿着杏色绣着兰花的上袄，下穿浅蓝色马面裙，通体贵态，少了少女的娇嫩，多了妇人的稳重和妩媚。
瞧着妻子这般美艳，沈亦然心中更觉得堵得慌。
想到李世子怕是会和妻子见面，他恨不得飞奔在妻子身边护着。
不过他也知晓，这般做是不妥的，只好说道：“我送你到驸马府，然后再去上朝。”
季云笙拗不过他，便点头答应了。
两人上了马车，沈亦然生怕她冷了，让人备了件斗篷，又让人在马车加了炭火。
“你不用这般担心，我又不是上战场，不过是去参加长平郡主出嫁罢了。”
沈亦然闷闷的“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说起来，两人也认识了四五年了，平时沈亦然脸上的表情，季云笙还是能看出一二的。
见他脸色不自在，她问道：“你该不会是在担心其他的吧？”
沈亦然哪里是会隐瞒的人，见她一说，忙反驳：“没，没别的事情。”
见他紧张害羞的模样，季云笙反倒是比出门那会轻松多了。
她用手指挑着他的下巴，巧笑道：“让我猜猜，你在担心什么？唔……”
“不必猜！我媳妇太好看了，我怕有些人会盯着你看个不停，有些想把你藏在家里，不让你出去。”没等季云笙说话，沈亦然忙说道。
他双手紧紧的环住她的腰身，嗅着她身上带着香味的气息，恨不得挂在她的香囊上，一同前去。
季云笙被他那样子逗笑了，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你放心，我是有夫之妇，别人最多也只是好奇看上一两样，不必担心，我今日只是去堵门讨点喜气的，你不必担心。”
夫妻俩说了会话，便到了驸马府。
长平郡主昨夜就已经激动的没有休息，绞了面，上了妆，这会刚吃了点点心垫垫肚子。
不少好朋友都过来了，长平郡主这紧张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还接连的问了别人，当初成亲是怎么过来的？可会像她这般紧张。
“自然是紧张的，没人会不紧张的。”季云笙刚到门口，便听到他们在说话，笑着答道。
长平郡主见是她，眼睛倏然一亮，“云笙，你可算来了，快，快，同我说说，你那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见她急切不耐烦的模样，季云笙笑道：“这不是熬过来的，是安心等下来的，你别着急，就安静的等着新郎官来迎娶你便是了，别担心。”
说是如此，长平郡主依旧担心不已。
幸好有那么多人陪着，长平郡主虽然嘴上说是害怕的，但是还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等到喜婆进来了，说是吉时快到了，忙盖上红盖头，嘱咐众人不能让新娘子下床。
这厢喜婆刚把红盖头盖上，就听外头的有人在喊着，“新郎官来了。”
众人一脸欣喜，忙让男子到院门阻拦，不能让新郎官那么快把媳妇娶走。
李家不同季家，季家只有季尧和季厉两个男丁，以至于他们膝下的儿子，只有季书锦是最大的，其余的都还小。
李家男丁多，所以都被安排到院门处阻拦新郎官，他们这些女眷，就在屋内等着新郎官的到来。
等外头的男丁放行之后，便轮到里头开始热闹，众人喊着，要多发点喜钱，随即，又让新郎官即兴作诗。
柳世子是文人，所以让作诗根本难不倒他，信手拈来。
而至于催妆诗，长平郡主根本没让他念，急忙忙让人给开门，恨不得冲出去让新郎官带走。
“新娘子这是等不及了。”屋内也不知道谁喊了声，顿时引得屋内屋外轰然大笑起来。
即便向来刁蛮胆大的长平郡主，这会听到别人取笑，盖头下的脸颊也早已经冒了红晕。
“谁，谁等不及了？”长平郡主不承认道。
随即，房门打开，一众女眷往两边退去，让新郎官能进来把新娘子娶回去。
之后，是新娘子的大哥李霖世子进屋里来背新娘子。
李霖进门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站着的季云笙，成为妇人之后的女子，更加的明艳动人，让他移不开眼。
可他心中也知道，他和眼前的女子再无瓜葛，如今妻子已经有孕八个月，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只能祝福她幸福。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世子妃姜岚
李霖目光落过来的时候，季云笙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全身仿佛在瞬间被什么刺了一下，连忙闪躲。
李霖在她身上扫了一眼，没有再看，直接走了进去，将坐在床上的妹妹背了起来。
耳边，是众人的嬉笑声祝福声，这让季云笙想到了十多天前自己成亲时候的场景。
目送着好姐妹的被哥哥宽大的后背背起，季云笙脚步朝着外头走了过去，想要送好姐妹成亲最后一程。
可她刚穿过抄手游廊，还未抵达二门，一道声音却喊住了她。
“季大小姐……”那人喊道，见她回头看了过来，又笑道：“我喊错了，我应该叫你一声将军夫人了。”
走来的女子，是已经有孕八个月的姜岚，李霖的妻子。
看见是她，季云笙说不出的不适感。
不过看她走了过来，季云笙也是朝着她友好一笑，“世子妃。”
姜岚闻声，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今日一身锦衣华服的女子。
不得不说，季云笙很美，美到有时候让她有几分妒忌，特别是听到醉酒后的丈夫喊她的名字。
姜岚以前很羡慕季云笙，有个好的身份，有个疼爱自己的父亲，比起她，从小被送到乡下，要好多了。
刚开始，她与季云笙是想要交好的，还觉得她不管是诗书礼仪，都是她学习的对象。
可是，当丈夫那一句“笙儿”，温柔的眼神中透露着不舍，她才知道，原来丈夫心中另有他人。
为此，她曾是那么的妒忌，可是她也知道，当初那求亲有些稀奇，毕竟她与李霖成亲的太快，快的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在后来仔细想来，才知道，那时候季大小姐定亲了。
如今，时隔多年再看季云笙，她总觉得，季云笙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更加的好看了。
“那日将军夫人成亲，我未能前去观礼，实在遗憾。听说喜轿所过之处热闹非凡。”
季云笙见她她这么说，只能是笑着答道：“世子妃身怀六甲，身子不便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看着姜岚的肚子，两人当初也曾经交情算好，至少，比与太子妃姜媛一起要好上许多。
如今，姜岚的语气变了，不知道是因为身为世子妃之后所带给她的荣耀，还是因为其他，让她如今说话的语气，和以前不同了。
为了缓解这种奇怪的尴尬，她的目光落在姜岚的肚子上，带着笑意询问道：“世子妃孕肚这般大了，怕是月份快到了吧？”
姜岚本来想说点不好听的话的，但是听到对方询问孩子，面上的凌厉敛上几分，露出了些许娇羞道：“已经八个多月了，过了年怕是要生了。”
“那妾身在这里，就先恭喜世子妃了。看世子妃红光满面，世子待世子妃怕是极好的。”
季云笙看的出来，姜岚今日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虽然她与李霖并没有什么，但是想到曾经李霖和她说过那些话，她担心姜岚怕也是知道一二。
她并不想和姜岚交恶，毕竟比起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即便不是朋友，也好过是敌人。
姜岚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想到丈夫自成亲以来，除了那一次醉酒说的胡话之后，平日里对她都是很好的。
刚开始，她也曾经怀疑过，李霖对她好，是因为愧疚，亦或者是把她当作季云笙的替身，可她与季云笙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想必，不是替身吧。
相处久了，她也相信，人心都是肉长，她待李霖好，李霖也会记着的。
见季云笙并没有恶意，她也已经成亲了，两人之间并无可能，姜岚心中便多了分思量。
她笑着点头，面上露出了几分娇羞的意思，说道：“是的，世子爷待我是极好的，有孕以来，他日日查询典籍，好生照顾着我，平日里，我自己都不会注意的事情，他却都注意的很细致，太医也把脉过了，说孩子很听话。”
不说姜岚还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间，丈夫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了，而即便他曾经喜欢的人是眼前的季云笙，但是如今两人都有孩子了，他怕是会好好对她的。
她是妒忌季云笙的，但是双方各自都有丈夫了，这种妒忌，倒也没有那么明显。
姜岚心中有了自己的思量，面上的笑容便不像刚才那般假意。
两人又说了会话，姜岚顶着一个大肚子也累了，便由丫鬟搀扶着离开。
丫鬟是姜岚从太尉府陪嫁过来的菊宁，见状，有些不解道：“世子妃，那季大小姐她……”
菊宁话还没说完，姜岚一记厉眼扫了过去，菊宁吓的忙噤声。
关于世子喜欢季云笙的事情，菊宁与菊萍自然是清楚的，他们当时与世子妃一起搀扶世子，听到他嘴里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为此，很快便捋清楚，世子喜欢的人并不是自家小姐。
虽然世子对世子妃很是尊敬，但是这种尊敬，有种刻意，并不像平常夫妻丈夫对妻子该有的态度，这会让两个丫鬟也是忍不住的在意的，毕竟世子世子妃是要一起一辈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