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画江
时间:2018-02-01 15:24:14

  他就说嘛,他的女儿不仅能干,而且还十分聪明,怎么会小小年纪地就大喇喇地说要和别人合伙做生意什么的?
  女孩子嘛,就该娇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管幸福快乐地生活就成了!
  冯异心里自得,只觉得手里那盏女儿亲手斟得茶水比之平时格外地香甜,端起茶盏就要一饮而尽。
  “女儿怎么会和他人合伙做生意?”冯淑嘉笑眯眯地接着说道,“即便是和合作,那也是他们出资享有分红,咱们掌控着店铺,拿大头嘛!”
  “噗——”
  冯异一口茶水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就蓦地喷了出来。
  好在冯淑嘉机警敏捷,这些日子以来又在张护院的指导下学会了点花拳绣腿,快速地后撤一步,身子一扭,避开那铺面而来的茶水。
  但是桌案边的书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上面茶渍斑斑,还有茶水珠子滚动滑落。
  “哎呀!”
  冯异一声惊呼,连责备冯淑嘉都来不及,慌忙俯下身去,直接拿袖子去擦书籍上的水渍。
  这些可都是他废了老大的心血弄来的各类兵法、舆图,都是宝贝,半点都损毁不得!
  冯淑嘉见状,忙也拿出帕子擦书籍上的茶渍,连连道歉:“对不起,父亲!”
  早知道这些书籍对于冯异来说这么重要,她绝对不会一时心痒,像小时候一样逗耍冯异,和他撒娇耍混蛮缠的。
  父女俩一阵忙乱。
  好在抢救及时,书籍又大多在合着,外面又包有封皮儿,所以那些兵法舆图并无半点损毁。
  冯异一面翻看着,一面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
  说罢,又瞪了冯淑嘉一眼,教训道:“你以后再说话可不带这样大喘气儿的!好在我反应快!……唔,还有你也帮了不少的忙。”
  语气无奈又宠溺,哪里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冯淑嘉眼圈微微一红,唇角却扬得高高的,脆声回道:“我记住了,父亲!”
  冯异见状摇摇头,嘴里低声嘟哝一句:“女孩子啊,长大了,就让人看不懂……”
  又想哭,又是笑的,搞不清楚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经过这小一段插曲,父女俩和乐融融的,哪里还有先前一问一答的紧张气氛。
  冯淑嘉这才开口解释道:“父亲,我并不是打算接受任何的合资入股的。
  我只是看在这么多年,您不在家,母亲她一个人要打理家务产业,还要教养我们姐弟几人,很是辛苦,多亏了李夫人她们一路以来的照拂,所以便想着如今咱们的成衣铺子红火起来,如果大家有意的话,就以合资入股分红的方式来回报她们一二,也算是全了父亲和部将、母亲和近邻们的一片情意。
  谁承想,这话越传越邪乎,到了您的耳朵里,竟然被传承我想要和人合伙做生意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徐徐诱之
  冯淑嘉说罢摊摊手,神情十分无奈。
  声势这么闹得这么大,正是她所需要的,但是流言传成了这个样子,也非她力所能约束的。
  冯异听完冯淑嘉这番解释,一脸欣慰,早忘了自己之前想要告诫冯淑嘉做一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安静美女子的话,闻言连连点头赞道:“知恩图报,义气当先,不愧是我的女儿!行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将来若是有需要用得到爹爹的地方,嘉儿只管明言!”
  面对这样大包大揽的父亲,冯淑嘉心里又暖又甜,恍惚间便回到了前世被李景和冯淑颖算计之前,脆声撒娇道:“那咱们可就说定了,答应了的事情,父亲可不许再反悔!”
  说罢,还像小时候一样,伸出了小拇指,一脸的认真。
  被如此娇软的女儿全心依赖,冯异高兴地呵呵直笑,不住地点头应道:“好好好!”
  说着,便十分郑重地和冯淑嘉勾了手指,定下契约。
  白氏得到消息之后,嗔怪冯异:“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呀,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怎么能被孩子牵着鼻子走呢?”
  话虽如此,也并没有见多少责怪之意。
  不知不觉之间,原先一力坚持要往世家大族上靠拢的想法和规矩,渐渐地被冯淑嘉影响改变了。
  说到底,一家人在一起,不就是图个平安喜乐、团团圆圆嘛!
  冯异见白氏并未真的生气,心下松了一口气,坐在床头,笑呵呵地与白氏说道:“做父亲的,当然是要顶天立地,给儿女撑起一片天,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一副理所当然、十分荣耀的语气。
  白氏气乐了,转念又一想,忍不住庆幸道:“还好嘉儿乖巧懂事、体贴孝顺,否则遇上你这样毫无原则宠溺她的父亲,她再不知自律骄纵跋扈,只怕她就要成为第二个‘贞慧郡主’了!”
  “贞慧郡主?”冯异拧眉,“可是恩师的幼女?”
  白氏点点头,叹息一句,将贞慧郡主仗着汾阳王的威势和宠爱,嚣张跋扈,连寿阳公主这个当朝第一公主都敢往死里怼的的事情略略提了提,末了叹息道:“咱们家的门头可没有汾阳王府的高,否则嘉儿也不至于因为得了寿阳公主的喜爱,就被贞慧郡主揪着不放,处处借机打压了……”
  谁家的女儿都是父母掌上明珠,凭什么贞慧郡主就能仗着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冯淑嘉?
  她和冯异虽然念着汾阳王的恩德,却不能因此就放任贞慧郡主欺负冯淑嘉而不管不问。
  “她连嘉儿也欺负了?”冯异皱眉,语带迟疑,“恩师一向宽厚于我,他的女儿,即便是不亲厚嘉儿,总也不至于欺负嘉儿吧?”
  “我还能骗你是怎么的?”白氏白了冯异一眼,没有好气地嗔怨道,“嘉儿可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地生下的女儿!我难道能盼着她被人欺负不成?”
  白氏说着,横了冯异一眼,扭过头去,半真半假地闹别扭:“幸好我没有在信件里说过那些事情,否则只怕你在回信里连我都要怀疑教训了!”
  “那哪儿能呢!”冯异一见白氏动了怒,慌忙携了她的手,笑呵呵地顺着她的话问道,“你和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氏原本也不是真的生冯异的气,只是一时为冯淑嘉不平罢了,闻言娇嗔地飞了冯异一眼,将之前在寿阳公主府赏荷会上的事情一一说了:“……原本贞慧郡主还特地下了帖子,邀请嘉儿去榴花会的……结果因为拿出了林驸马的遗作,惹了寿阳公主大怒伤怀,嘉儿便趁机告辞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灾难或是陷阱在等着她呢!”
  冯异脸色越来越沉,沉吟片刻,很是心疼和后悔地与白氏说道:“你该早些跟我说这些事情的……我方才去汾阳王府,都没有和恩师提一提……”
  他方才照例去拜访汾阳王,两个人如常说了西北疆场的形势,又说了军中之事,见汾阳王事务繁忙,他识趣地便起身告辞了。
  早知道贞慧郡主欺负了冯淑嘉,他怎么也得和汾阳王说道几句才是啊!
  冯异后悔不跌,心疼不已。
  白氏却觉得没什么,反而转过头来安慰他道:“汾阳王既然能帮着贞慧郡主对付寿阳公主,你觉得,他又会看顾嘉儿多少?”
  一句话,顿时噎得冯异说不出话来。
  白氏这才缓缓劝解道:“我知道汾阳王对你有知遇提携之恩,若不是他,只怕你这个武安侯的爵位未必能得来的这么顺利……但是,报恩归报恩,我希望,你还是能多为孩子们打算考虑一二……”
  白氏说完,悄悄地收了声,也不言语催促,任由冯异一个人皱着眉头苦思权衡。
  冯淑嘉并不知道,在她开口让冯异防着汾阳王之前,白氏就已经先一步开口,以儿女之事为介入点,迂回曲折地劝冯异和汾阳王不要走得太近了。
  这让她以后在劝说冯异时,容易了许多。
  眼下,她正踌躇满志地准备六月初十新铺子开业呢!
  六月初十一大早的,冯异便亲自去给冯淑嘉捧场,当然只是露个脸而已,至于具体的操作事宜,依旧是交由张掌柜亲自办理。
  底下热热闹闹地舞狮庆贺的时候,冯异正在二楼感受着一屋子的魏晋风流遗韵的熏陶,满脸懵然地问冯淑嘉:“嘉儿,卖衣服就卖衣服,你整这么多的笔墨纸砚,文人字画什么的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打算顺带再开个书画店?”
  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冯淑嘉噗嗤一声笑了,扶着冯异在红木大椅上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茶,这才笑着解释道:“不是要开书画店,是想开一家供士子文人、风流儒士选购衣裳的成衣店!不过,楼下依旧是寻常的成衣店,只是成衣的款式新颖一些,经营的方式特别一些。”
  如今大梁四境安稳,隆庆帝也稳掌权舵,百姓生活日渐富足,攀比奢侈之风渐盛,再加上隆庆帝有意重文抑武,开一家这样的成衣店,最是合适。
 
 
第二百三十六章 特别的贺礼
  冯异是个没上过学的武人,对于这些不懂,也没有兴趣,哼哼两声,便问起别的话来。
  冯淑嘉便也不多解释,笑嘻嘻地说起铺子的事情来。
  因为冯异的莅临,新铺开张较之上次芙蓉裳整修重新营业,来贺的人多了许多,身份当然也贵重了许多。
  这些人自有张掌柜和冯异应酬,冯淑嘉见状便早早地躲懒从后门离开了,去了芙蓉裳,正好查一查五月的账目。
  因为白氏提前胎动分娩的缘故,五月芙蓉裳的账目冯淑嘉一直没有来得及盘算,只是从大春的回话里大略了解一些。
  没想到,冯淑嘉前脚刚到芙蓉裳后院的小账房,账簿都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上一眼呢,董掌柜就进来请示说,有客人来访。
  冯淑嘉讶异,她悄悄地从新铺子的后门溜到了芙蓉裳,这件事情除了冯异和张掌柜,可没有别的人知道,来人就算是要找她,也应该是去旁边的新店铺啊,怎么会径直找来芙蓉裳。
  “来人是谁?”冯淑嘉凝眉,她并不喜欢行踪被人窥伺的感觉。
  董掌柜恭敬回道:“说是斜对街清风茶楼的东家,姓君。”
  可是她自打进入芙蓉裳当差以来,就一直在二楼忙活,并未见过这位君公子,所以也不敢妄下定语。
  冯淑嘉讶然,下意识的,防备警惕的神色就不自觉地稍稍松懈下来,清声吩咐道:“原来是君公子啊……那请他进来吧。”
  不知道这位君公子,是怎么知道她来了芙蓉裳的,找她又所为何事。
  说起来,潘玉儿好似也许久都没有约她出来过了,就是六月初三,一双龙凤双生弟弟妹妹的“洗三礼”,潘玉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亲自到府祝贺,而是交托姚珂带了一封书信,说是琐事缠身,无法亲自前来道贺,请她谅解,同时嘱托姚珂送来两套银镯子作为贺礼。
  唔,这样算起来的话,这位君公子和潘玉儿一样,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让人难以一眼看透。
  冯淑嘉干脆合上账册,端坐在红木大椅上,双眼盯着门口。
  采露则垂首立在一旁,寸步未动。
  片刻,外头响起一阵轻且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不疾不徐,接着门口便出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依旧颀长挺拔,竹青色的长衫,衬得他整个人如一棵挺立风中的劲竹一般,坚韧且俊秀,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印象深刻。
  冯淑嘉这一刻,突然理解了潘玉儿对于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执着。不看五官,单是看这份洒脱劲拔的气度,就几乎让人挪不开眼来。
  更何况,此人如今还正嘴角微扬,那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恰如春日里偶尔拂过的一丝暖风,风过无痕,却挠得人心里微微发麻,醉醺醺的。
  冯淑嘉心底笑了,果然是位风姿卓绝的翩翩佳公子!
  可惜啊,再好看,再出色,竟然能窥破她的行踪,单凭这一条,她就难以对此人完全放弃戒心。
  “君公子。”冯淑嘉起身,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萧稷并未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按照他如今的身份,冯淑嘉待他如此已经算是客气知遇了。
  微笑拱手,萧稷不卑不亢地回道:“在下未曾投下拜帖,就这样冒昧上门,还请冯姑娘勿怪。”
  “上门即是客,君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请坐。”冯淑嘉伸手做请,说罢,自己当先坐下,风姿端庄又大方随和。
  萧稷洒然一笑,撩袍坐下。
  采露默然上前奉茶,又默然站回冯淑嘉身边,依旧垂首伺候着。
  萧稷看得暗自点头,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的侍婢,这沉稳大方的做派,倒是和冯淑嘉如出一辙。
  “不知君公子径直找来这里,所为何事?”冯淑嘉依旧含笑如春风,然后“径直”二字却咬得稍稍重音,让萧稷想要不在意都难。
  果然是个机敏的女子!
  萧稷心中赞叹,面上却笑道:“贸然来此打扰冯姑娘,是在下唐突了。但是,在贵处新店遍寻不到冯姑娘的身影,在下就只能冒昧来此试一试运气了。”
  说到这里,萧稷抬头一笑,道:“没想到,运气好,倒是真的被在家碰上了。”
  态度真诚且坦率,让人一点都怀疑不起来。
  冯淑嘉勉强接受萧稷的这番解释,神色松快,笑容真诚许多。
  萧稷将冯淑嘉态度的些微变化看在眼里,原本略略紧绷的心弦立刻松弛下来,一向冷冽深邃的眸子此时也不禁泛起点点暖光,轻快地说出自己此行的缘由。
  “想着冯姑娘新店开张,在下怎么都要送上贺礼恭贺一二才是,以答谢当日冯姑娘大度放过清风茶楼。”萧稷笑道,“可是寻常的金银珠宝,哪怕是珍玩古物,冯姑娘都不缺少,也抵偿不了冯姑娘对清风茶楼的善意,所以在下想了又想,琢磨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件趁手又称意的贺礼出来。”
  说到这里,萧稷略略一顿,卖了关子,却正好符合他“万事求利”“擅长诱人”的商家本性。
  若是别的人这么说,冯淑嘉并不会在意,顶多以为对方是想要借故攀上武安侯府的关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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