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宅斗指南——沁羽
时间:2018-02-11 14:55:16

 
    馆娃斋里,秦雨青也是思念难耐,但她想的不是郑明俨,而是儿子郑经,想得无心打扮,更别说做饭洗衣了:虽然他至今都不理我,但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在我肚子里睡了十个月,我不怪他不懂事。
 
    郑飞黄在一边假装不在意地说:“昨日我去至幸堂和郑经玩耍。听说他已想着要练剑了,友姑说他爬到凳子上,顺着凳子爬到桌子上,取下明俨挂在墙上的剑,然后顺着桌子凳子爬下来。”
 
    “听得我心惊肉跳的,郑经他没事吧?他才一岁多。”秦雨青紧张起来。
 
    郑飞黄放松地说:“他好得很,人还没一把剑那么高,就抱着剑去找明俨炫耀。结果挨了明俨一顿打,丫环们也都因此挨罚了。后来,明俨令人去买了一把小木剑给郑经。听来真让我又气又笑。郑经顽皮地超过了明俨,这么小就挨打。”
 
    “我这悬着的心才放下。”秦雨青说完后开始梳头,打扮。
 
    郑飞黄给了她一件任务:“我见到明俨,一个男人却思绪万千的样子。雨青,你离开至幸堂已七天了,估算着,如果往陕西走的话,现在应该已到了江西九江。而明俨至今未收到你的一封信,他烦躁不安。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
 
    “哦。”秦雨青明白郑飞黄的意思,取来纸笔,却写不出一个字:“我该怎么写呢?”
 
    “让他知道你平安,让他安心事业。”郑飞黄说得很简单,但心情沉重:这是父亲在教唆媳妇如何欺骗儿子吗?
 
    秦雨青留着泪写下:夫明俨,妹友姑,儿郑经,吾已平安达九江,即将渡江。望夫执事重,莫以妾为念。雨青。崇祯十六年八月二十五。
 
    眼泪滴落在署名处,墨水散开。秦雨青将写好的信交给郑飞黄,默然说:“又骗了明俨。以后这样的欺骗将远不止这一次吧?”
 
    “我们不是恶意的,都是为了明俨开心,安心于事业。雨青。”郑飞黄欺骗秦雨青,也欺骗自己,然后叠好信,装在信封里。
 
    秦雨青摸去眼泪:“我去做饭吧,那样可以摆脱明俨的困扰。”
 
    但眼泪又夺眶而出:“明俨想念我,夫思妾,此乃天经地义,为何成了困扰我?”
 
    “雨青,慢慢地,习惯吧。”郑飞黄也到了不知怎么劝说的地步,想起自己曾次次为雨青解除心中的困惑,而今,自己和她一起在迷雾中。如果这是迷雾,那就永远迷失在这迷雾中也好,可还要时常出入迷雾,这样怎能永远快乐?郑飞黄想着。
 
    看来他已经迷失了。
 
    与其说他们迷失在乐水别院中,不如说他们迷失在自己的心里了,但真爱所驱,何物能阻?
 
    郑飞黄带着秦雨青来到捧心池,等着她的微笑:“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官在乐山别院时,为我一手一脚做的小木船,叫一叶兰舟。“秦雨青盈盈一笑,在郑飞黄眼里,初秋变成了仲春。
 
    暂且忘记烦恼,他们划船到了池中央。秦雨青躺在郑飞黄永远对她温暖的怀抱中:“一官,我们就这样躺在捧心池中央,哪也不去了,就没有难过了。”
 
    “可是……”郑飞黄还未说完。
 
    秦雨青将两支木浆扔向了岸边。
 
    郑飞黄宠着她说:“好好,听你的,看你肚子饿了怎么上岸。”
 
    秦雨青在他怀中,沐浴着他无边无际的爱:“一官,在乐山别院时,你真坏,每日来帮我煎药,骗我说是为了积德,其实在打我的主意,坏人。”
 
    郑飞黄也低着头看着此刻调皮的她,想起以前:“那时你胆小害怕,连跟我说话都不敢。我在浣纱亭望了你半天都没望到,你却一直躲在柚子树后不出来,胆小鬼。要是那时我说喜欢你,你还不吓得话都不敢跟我说,整日躲在乐山别院?”
 
    “反正你那时就是在打我的主意。”秦雨青固执地笑着。
 
    郑飞黄抱起她来:“就算我是小人,打你的主意,但终于被我打到了。雨青,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教你划船后,你始终不愿一个人划船?我教你踏水后,你也不愿一个人踏水?”
 
    “明知故问,心怀不轨,人家不想一个人玩啊。”秦雨青伸手玩起了池里的水,手细长优美,水顺着终止尖一路而下。
 
    “那你想和谁一起玩?”郑飞黄被她说得心里满是细柔的喜悦。
 
    “不告诉你,一辈子都不告诉你。”秦雨青展开双手,要拥抱蓝天的样子。
 
    郑飞黄还有问:“但有一件事,你要告诉我。记得有一日,我去乐山别院晚了些,见到你用瓦片在墙上写字。你看到我,就赶紧用瓦片刮掉墙上的字。我问了一句,你就满脸云霞。告诉我,你写了什么,要不然就永远在这捧心池,再不回去了。”
 
    “真是无商不奸,无盗不坏。”秦雨青笑着问:“人家那点事你都记得,真想知道?”
 
    “说还是不说?”郑飞黄吓唬的口吻。
 
    秦雨青转身面对她,笑脸莹莹,向天空喊出自己隐藏了两年的心声:“郑一官,你今天回来吗?郑一官,你今天回来吗?郑一官,你今天回来吗?……”
 
    “会,只要你乐意,我每天都会来。”郑飞黄感动地放下男人的尊严,滴了一滴泪:“早就想到,你在那时,已于我有意,只是苍天弄人。”
 
    秦雨青看她感动成这样,就轻声问:“我们,可以离开捧心池了吗?”
 
    郑飞黄这会怎愿离去,脉脉含情望着她:“雨青,我们等待了太久,浪费了太久。”
 
    秦雨青也情不自禁地点头,任郑飞黄蜕去她的衣裳,躺下。郑飞黄伏在她身上,她闭上了双眼,呼吸加促。
 
    郑飞黄不是第一次见到赏阅她的玉体冰肤,和无须附加也不可再减的脸庞,吟诵了一句:“曾散天花蕊珠宫,一念堕尘中。”
 
    秦雨青听到这句,立刻睁眼,起身:“一官,我们回去吧。”
 
    郑飞黄已兴奋到极点,不愿回去,强行吻她,舔她的每一处。
 
    在她的拒绝中,他的无法自控中,船翻了,秦雨青只好裸着身子游上了岸。郑明俨的兴奋也降下来了,为她捡回湿淋淋的衣裳,给她披上:“不开心就回去吧。”声音中没有半点责怪。
 
    “对不起,一官,我不该这样对你。”秦雨青说出原因:“在乐山别院,与你醉酒的第二日,我想溺水自尽,明俨看到,将我救起,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陆游的词。我忘不了啊。为什么在这捧心池里游荡,还会忘不了缠绕在我心的明俨呢?”
 
VIP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不会退出
 
    回到馆娃斋,郑飞黄也毫无办法来了,曾叱咤东海,风云福建的海盗王,却困在了一个“情”字上,对爱人的痛苦束手无策:雨青的痛苦是她的丈夫明俨,是我的儿子,不能视为不存在。
 
    如此,即使在这世外桃源也要面对现实了:“雨青,明俨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可摆脱。虽然我们的爱是纯洁的额,但我们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就不能让他难过,也不能让毫无过错的明俨成为我们痛苦的根源。”
 
    “我懂,可是我们如何能蒙骗自己这里?”秦雨青坐着,摸着自己的心脏处:“如何能在想到他的时候还昼夜寻欢?”
 
    郑飞黄转身说:“时间会让我们习惯的,让明俨成为我们的亲人,已想到就开心的亲人,而不是痛苦。今日,你应该已到了武汉,给明俨写信吧。”
 
    秦雨青又是提笔落泪,将写好的信交给郑飞黄:“拿去骗明俨吧。”
 
    郑飞黄抱住秦雨青,似乎精神摇曳不定,但还是定下:“我曾抢,曾偷,曾劫,曾盗,都没有觉得哪次有这么卑鄙。可是,即使这样,所有的信仰和道德都败给了对你的爱。雨青,就这样,有一日开心,就开心一日吧。”
 
    秦雨青心中痛苦得全身无力:“一官,我不会无视佛得说法,也不会避开天主的看法。是我给你们父子带来灾祸,难堪,那么将来佛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我就下,永不得超生我也无悔。若是遇上天主,让我入地狱我也去,就算在炼狱里洗净灵魂我也愿意,只是洗不掉我对你的爱。总之,永远不进天堂,我也心甘情愿。现在,就让我陪你快乐每一天,按时给明俨写信。不让你难做,也不让明俨受相思之苦,但愿他在漫长的等待中,能忘却我和他的曾经。”
 
    “快乐你与我共。身后事,你上天堂,去极乐,我下地狱。若我说不过阎王或是天主,我不会让你一人下地狱,会陪你一同受苦。能与你相遇相爱,就算没能永久相守,能永生一起受苦也好。”郑飞黄着不是在发誓,而是说出他的心言,声音深沉,眼神凝邃,像他的爱一样温煦,和蔼。
 
    秦雨青一如既往地感动着:“你是海盗,一个骗我的海盗,我也相信了,谁让你能盗走我的心。”
 
    “我只恨自己没能让你拥有梦想中放纵的爱,总是要担心,为难,”郑飞黄疼惜地抚摸她刚才弄得湿润的头发。
 
    她无怨:“在你的呵护下,我的感情已足够放纵不羁了,这,已满足了。”
 
    “在我人生的志高点,即将衰退时,霸占了正怒放的你,若有反悔,随时退出,我随时接受,为你掩饰好一切。”郑飞黄这样无条件的爱确实放纵到极点了。
 
    但秦雨青不是这样的人:“没有反悔,只有永远的延续。”
 
    一番交心后,有情人相拥在一起,准备要勇敢地面对内心的谴责和灵魂的惩罚。
 
    秦雨青离开至幸堂大概一个月了。郑明俨来到父亲居住的炳炘堂,向他汇报目前生意的情况:“爹,目前瓷器买卖维持原来良性发展的状态。在药工厂,我低价处理了一批积存的货物,销毁了变质的货物,然后去和原来的客户洽谈,力求拉回他们,并通过他们寻求新的客源。但因之前的名声不好,这的确难做,不过我不想放弃,将原来辞工的有经验的老工人高薪聘请回来做指导。现在,药工厂已恢复了进货,加工,销售的正常盈利状态,但利润还是远不如瓷器营销。不过,明俨会想办法的。”
 
    “明俨,爹果然没有看错你,继续加油,前途无量。”郑飞黄夸赞:“爹会去看你的成绩,让你的兄弟们都以你为榜样。”
 
    郑飞黄说的有些浮夸,但郑明俨也不是在乎这种小节的人,他拿出一张纸,得意地说:“爹,这是郑经的作品,送给你。”
 
    郑飞黄拿过一看:“有进步了。”
 
    “爹,不早了,明俨就不打扰爹了。”郑明俨说着,就起身了。
 
    郑飞黄说:“明俨,以后我想早睡,有什么事,戌时之前来找我。”
 
    “好的。”郑明俨没有多想,也想不到什么。
 
    郑飞黄所谓的早睡,当让是为了早点来到馆娃斋与寂寞了一天,等了他一天的秦雨青相聚。
 
    今晚,秦雨青听他讲:“明俨不负我望,将瓷器营销做得风生水起的同时,又将濒临倒闭的药工厂挽救回来,让它起死回生,走上正轨。雨青,听了这个好消息后,觉得怎么样?”
 
    “与其因明俨痛苦,不如为明俨的成就而共同庆祝,我们怎么庆祝呢?”秦雨青歪着头微笑,藏起心中的点点隐痛。
 
    郑飞黄也舒心了:“送你一件礼物,就当为明俨庆祝。看吧,这是郑经写的。”
 
    秦雨青拿起来一看,怀疑地笑了:“虽是歪歪扭扭的,但怎么看,这个‘郑’字,都不像是个一岁多的孩子能写出来的,一官这是在哄我开心吗?我才不会被这些小把戏给骗了。”
 
    郑飞黄得意了:“这是友姑抓着郑经的手,一比一画写出来的,花了几天的时间。明俨说,要让郑经学会一个字,才让他练剑,先文后武。这个‘郑’字,不知友姑花了多少工夫才抓着郑经给画出来。我想郑经也还不知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但能写出来就不错了。这是明俨送我的,我本想送你,可你说是把戏,那就不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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