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切:“……诶,不记得名字的吗?”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膝丸,人人都记得他是怎么宣传他们兄弟感情的。
“兄长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不,我没有哭,我真的没有哭。”
膝丸喃喃地给自己打气,重新振作起精神,“兄长只是不擅长记名字,这不代表我们感情不好!兄长,我现在的名字是膝丸!”
“知道了。”髭切微笑道,“……啊,什么丸?”
看了眼扶着墙的膝丸,大和守安定忍不住帮忙说了句:“……膝丸。”
髭切托着下巴,苦恼道:“名字什么的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髭切先生,”笑面青江斟酌了半天,开口道,“其实是这样,我们本丸现在有一些小问题,需要斩过鬼的您帮忙。听您弟弟说,您在晚上要比他可靠很多,所以想请问一下您的机动和侦察——”
“哦呀,弟弟是这么说的吗?”髭切头疼似的歪着脑袋。
众刀:“……哎?”
不好的预感。
“我的话,侦察虽然马马虎虎,”他笑得一脸清爽,“但是……唔,速度好像不如弟弟呢。”
笑面青江:“………………”
“……青江先生?”
“你没事吧,青江先生?!”
第50章 五十个怨灵
他……觉得他也许还能再抢救一下。
笑面青江挣扎着想起身, 抬头便看到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在他眼前。
“啊, ”短暂的怔然过后,他拉住那只手,“多谢。”
“没事。”
堀口千里收回拉他起来的手,顺便摘下手套。自从上次无意间验证直接触碰斩妖刀确实会对灵体造成影响——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刺痛——之后, 包括这些灵刀们自己在内, 所有人都一致要求她在接触灵刀或是神刀前一定要戴上手套。
她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
“倒是你, ”她想起今早的事, “现在去休息一下?”
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抢救的笑面青江重新振作起来, 神色凝重地摇头。
“不会就这么放弃希望的。”
他道。
“我相信, 一定能找到拖下水——啊不是,能一起在夜间工作的同僚。”
不知从何处,飘起了觉悟的花瓣。在这来得莫名其妙的樱吹雪中, 烛台切想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最后安抚性地拍上笑面青江的肩膀。
石切丸也有些过意不去地拍了拍另一边。
“其实,只要是主命, ”长谷部没错过这个表露忠心的机会,“要我加班也完全没问题。”
“我也可以喔。”
加州清光附和。
“但两位不是灵刀吧?”
笑面青江捂脸叹息。
“也就是说, 如果遇上什么情况也没有办法解决——”
最后还是得他出马——笑面青江已经完全看穿了事情如此令人悲伤的本质。
难道, 这就是命吗?
“没关系没关系。”另一边, 听完从颓丧状态恢复过来的膝丸的介绍, 髭切认真思考了片刻, 点头同意了弟弟的建议, “夜巡的话,继续交给我们兄弟也可以。嘛,不管怎样先试试如何?”
……真的靠谱吗?
面面相觑的众人,眼神交汇间无非传递的都是这句话。
一个连弟弟名字都记不清楚的哥哥,和一个兄长一举一动都在滤镜中放大的弟弟,呃——
“还是这么办吧。”
堀口千里决定道。
“至少先尝试一下,总不能全压青江身上。”
“以及,目前新实行的规定——夜间的特别行动会有一定补贴,视具体的出勤次数而定。短期内的频繁出勤不是简单的翻倍,而是用几何增长的方式来算,有人有意见吗?”
在场的付丧神们互相看了一眼,没人摇头。大家纷纷默认了这补贴,毕竟这还真是项额外的辛苦活。
“那么。”
长谷部将图纸递过去。
“今天晚上就拜托二位了。”
“哦呀,”髭切饶有兴致地打开了翻折的纸张,“这是什么?”
“是地图。”
长谷部严肃道:“为了避免再出现昨晚的情况。”
髭切:“昨晚的情况?”
“……不,”膝丸默默地想把话题扯过去,“没什么,兄长,什么都没有。”
“但是,就晚上那灯光,再加上万一情况紧急……”
大和守安定提出了异议。
“不一定看得清吧?”
“可以带个手电筒,”烛台切说,“本丸里就有。”
“我倒是觉得……”
加州清光忽然想起了什么,“有比手电筒更好的选择——不是还有那个吗?”
*
“我记得,应该是挂在这边的。”
特意挨过了十一点,包括源氏兄弟在内的四人走在夜晚的走廊里。
虽说平时这个时间差不多已经开始有各类鬼怪出没,但像现在这样——
加州清光看看左边的审神者,又瞄了眼右边的两柄斩妖刀。
——居然有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那个?”
顺着髭切手指的方向,其他人也都看见了正挂在那里的红纸灯笼。
内里的灯油早已打翻,没有火焰照耀的灯笼显得满脸恹恹。它吊在那里,舌头也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在察觉到有人接近时才猛地一震,眼仁惊恐地盯着正走近的堀口千里,随着她的位置而转动。
堀口千里完全没顾上它的反应。
“清光,”她道,“帮把手。”
“啊、是。”
这灯笼本来也是他亲手挂上去的,加州清光对再次接触也没什么抵触。火烛灭了之后,灯笼也不复之前的一人多高,而是平常的灯笼大小。他伸手取下灯笼,帮着她在中间的器皿里重新倒满了灯油。
“咔”的一声轻响,堀口千里手里的打火机顶端燃起了莹莹的火苗。
灯笼巴不得地就想往上凑。
“慢着。”
堀口千里不疾不徐地将打火机离远了些。
“话说在前面,你是要帮忙做事的。”
灯笼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盯着她瞧,不停地上下摇晃。
……这是点头?
权当对方默认的堀口千里将火苗向前凑去。灯油重新被点燃的瞬间,它蓦地挣脱了加州清光的手。
原地复活!
红彤彤地亮堂起来的灯笼一个兴奋的蹦高,一脑袋撞上了天花板。
——好痛。
它木然地想。
四人看着又轻飘飘地落回地上的红纸灯笼,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
“主人……这个,”膝丸迟疑地看着这从头到脚都写着“不靠谱”的灯笼,“能行吗?”
“大概。”
堀口千里蹲下身,看了半天,没忍住戳了戳灯笼的顶端。
不知道这里算不算脑袋。
她从加州清光手上接过一条细绳,想了会儿,在上面的吊钩处用绳子的一端打了个结。
“给。”
膝丸盯着被交到自己手里的绳子另一端,有点愣神。
“为了不让它跑掉,还是先绑着。”堀口千里又转向晃晃悠悠从地上飘起来的灯笼,“你认识路吗?”
点头。
“那好,如果他迷路了,麻烦你带个路。”
灯笼扭扭捏捏地转着圈,思考不能开口说话的它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诉求。
堀口千里也在猜它想表达什么。
“灯油管够。”她试探地说。
——合作愉快!
牵着绳子的膝丸呆呆地看着兴高采烈到上蹿下跳的灯笼,联想起加州清光曾经描述过的场景,不由担心它又一次把自己弄灭。
当时,加州清光和石切丸将灯笼挂在了远离所有人部屋的位置。这会儿顺着走下去,最先到达的是他跟大和守安定的房间。堀口千里是同方向的更远,尽管明知用不着,两人还是一路将审神者送到了房门外。
“那么晚安,”堀口千里道,“夜班辛苦了。”
房门在眼前合上,膝丸转向仍飘在半空中兴奋地左顾右盼的红纸灯笼。
……以及正就着灯光研究地图的兄长。
“啊,原来如此,”髭切点了点上面标注着“审神者房间”的某点,“我们现在在这里吗?”
“不愧是兄长。”
膝丸期待地握拳。
“兄长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
“唔。”
髭切随意地指了一个方向,“就这边吧。”
“没问题!”膝丸马上应声道,“放心,兄长,在前面照明的工作就交给我!”
跟兄长一起执行任务实在让他跃跃欲试得可以,他手里牵着灯笼,走在后面的髭切时不时用一声“嗯”来应答他的话。说到兴起处,连红纸灯笼都忍不住好奇地回过头,吐着舌头,想舔他一口又不敢。
“所以,兄长——”
说着说着,这一次,身后没再传来声音,意识到这点的膝丸不由一怔。
他立刻转过身,哪还见得着髭切的影子。
“……兄长?!”
*
“嗯……本丸是这样的结构啊。”
髭切研究着手上的地图,头也不抬地侧身拐进了拐角。
“当了上千年的刀,要记这个还是有点勉强啊。”
放下地图,他一抬头,发现自己面前空无一人,“……咦?”
“弟弟——哎呀,叫什么名字来着,总之,他走丢了吗?”
想起审神者交给弟弟的灯笼,弟弟迷路的话,有那个灯笼引路应该没问题,髭切放心地想。
他就先自己看看吧。
“厨房,茶室,”他一路比照着地图上的标注,“再往后是手合场吗。”
听说夜间的手合场是闹鬼高发地。
这么想着的髭切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见着。
他将手中的地图卷成筒状,继续往前走。在走过某个落满阴影的转角时,察觉到身后不容忽视的异样气息,髭切顺势侧过了头。
正站在那里的,是一名穿着长风衣、年轻的漂亮女性。
——至少她没被口罩遮掩住的上半张脸是这样的。
“我漂亮吗?”她问。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髭切面带笑容,嗓音轻柔。
“可以请你再说一遍吗?”
第51章 五十一个怨灵
那一瞬间, 女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我说——”
她直接提高了声调。
“我漂亮——阿嚏!”
髭切:“……”
裂口女:“……”
她还想开口,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又一个喷嚏。
啊, 可恶,又来了。
她忿忿地想。
都怪那个小鬼, 那天不听完她的问题就走, 而且居然跑得比她还快。搞得她在后面死命追都撵不上,眼看距离越拉越远,她还动了把灵力全用在加速上的念头。
然而即便她真这样做了, 最后还是没能追上不说, 还害得她休养了这么长时间, 一直到现在脑袋都还昏昏沉沉的, 感官格外迟钝。
一连四五个喷嚏打下来, 裂口女再次开口时都带上了鼻音。
“我漂亮吗?”
看着这与重感冒表现无异的样子, 髭切兴致盎然地侧头。
“嗯, ”他应道,“是这样哦。”
——很好。
裂口女将手伸进了风衣的兜里。
这次这个看上去没有要走的意思。
“哪怕这样, ”她用另一只手慢慢揭下了口罩,“……我也漂亮吗?”
裂痕从嘴角蔓延至耳根, 被不明利器割开的疤痕处还能隐约窥出翻起的皮肉,她咧开嘴时,连着大半张面皮都跟着翻起, 看上去格外血腥可怖。满心以为对方会因此动摇的裂口女内心冷笑着抬起头来时, 却没得到她想要的反应。
……诶?
面前的男人虽然收起了笑容, 可面上丝毫不显惊惧。
“果然是妖怪啊。”
他的语气甚至依旧带着轻柔的笑意。
“这样看来, 不砍就不行了呢。”
裂口女:“………………??!!!”
伴随着他的话语,裂口女难以置信地看见他非但不以为惧,反倒将闪着寒光的刀锋出了鞘。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大剪刀,心里十分怀疑它跟那把刀相比的锋利程度,不仅如此,这样的反应也同样让她生出了一个有些不妙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