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店里的饮品种类不少,夏沐给纪羡北点了蜜茶,自己要了拿铁。
走出甜品店时纪羡北的通话还没结束,她放缓脚步。
打开咖啡杯抿了几口,口感一般。
这几年纪羡北经常从世界各地给她带咖啡,好的喝惯了,再喝这些,心里不自觉就会嫌弃。
所以人啊,有多少能做到不喜新厌旧,不见异思迁?
以前她不喝咖啡,也喝不惯,后来都是因为纪羡北。
就连第一次喝咖啡,也是跟他一起。
当时大二开学不久,她跟纪羡北认识三个多月,还没在一起。
那天她在商场兼职下班,正巧遇到了纪羡北和唐文锡,他们就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那是她第一次进咖啡馆。
高中之前她没看过咖啡馆,小学在村里上,初中在镇上,她们那里连像样的大一点的超市都没有,更别说这些休闲小资的店。
直到去了县里上高中,她才有机会在城里转转。
当时也只是看了咖啡馆的门面招牌,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氛围,她没进去过,不知道,也不好奇。
后来到北京上大学,有次在宿舍听到猪猪和司徒彤彤讨论学校附近哪家咖啡馆的咖啡正宗,还说起星巴克,她们小城没有星巴克。
她不懂咖啡,心里特别想尝尝,舍不得去咖啡馆,就到超市买了速溶咖啡回来冲泡。
当时买了两条咖啡,到现在她都记得价格,一块五一条。
打了开水用她的塑料杯子冲泡,闻着好香,可喝到嘴里苦唧唧的。
喝不惯,还剩半杯她直接倒掉了。
那次跟纪羡北和唐文锡去咖啡馆,她还不知道怎么点单。
之后纪羡北和唐文锡都点了,她跟服务员说:跟他的一样。她下巴对着唐文锡的方向扬了扬。
紧接着她就收到来自唐文锡不屑的眼神,她直接瞪回去,也没再看唐文锡什么表情。
她跟纪羡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都是聊了跟欧阳老师有关的,那是当时她跟纪羡北之间唯一的话题。
咖啡上来,她也学着纪羡北那样,用咖啡勺轻轻搅动着咖啡,她知道他们有钱人不管吃饭还是喝水,都讲究要小口。
于是她用咖啡勺舀了一勺,慢慢放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听唐文锡低笑了声。
她咽下咖啡,看向唐文锡,结果他若无其事的还是在搅动咖啡,压根就没瞧她。
纪羡北在小声用英文打电话,跟他视线相对时,他眼神特别深。
她看不懂也招架不住,低下头来继续喝咖啡。
直到那个时候她还是没觉得用咖啡勺喝咖啡有什么不妥,接着舀第二勺。
这时纪羡北挂了电话。
唐文锡开腔:“咖啡勺不是来喝咖啡的。”
说着他把自己的咖啡勺轻放在碟子里,端起咖啡慢条斯理的品着,嘴角的那抹嘲讽太过明显。
当时她没有镜子,可她知道,脸颊耳朵红的不行,火辣辣的刺痛。
后来她才知道,不用咖啡勺喝咖啡是最基本的喝咖啡礼仪。
可她一个贫穷闭塞小地方来的学生,就连高铁地铁也是到了北京才看到过,哪里会知道喝咖啡都要有礼仪。
十九岁的年纪,在那个优雅的咖啡馆,她第一次体会到丢人窘迫是什么滋味。
本来就少的可怜的自尊和冷傲,还有那点虚荣心,在那一刻被无情的现实彻底踩碎。
纪羡北面无表情的睇了唐文锡一眼,示意唐文锡闭嘴,又问她:“咖啡用勺子喝就不烫了吧?”
她埋下头看着眼前的咖啡杯,没吱声。
这么多余的问题也没什么好回答的,她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随即他的声音传来:“给我喝一口,我的咖啡烫。”
她还没反应过来,纪羡北向前倾身,紧握着她的手舀了一勺她的咖啡放进他嘴里。
第一次被异性攥着手,她紧张,想要把手抽回,纪羡北没放开。
慌乱中正好跟他深邃专注的眸光撞上,他声音磁性温和:“以后得跟你学,这个方法不错,喝咖啡就不会被烫着了。”
那一刻,她被唐文锡踩碎了的虚荣和自尊,纪羡北帮她一点点拾了起来。
第十九章
“夏沐!”纪羡北已经打完电话,在路边等她。
夏沐走近,手里提着咖啡。
“你还真喝?”他不满的蹙眉。
“买都买了,还扔了不成?”夏沐留下咖啡把蜜茶给他:“这个醒酒好。”
纪羡北没接蜜茶,夺过她手里的咖啡杯:“半夜了,少喝点。”
“你干嘛!”夏沐趁他不备又抢回去。
纪羡北只能由着她,牵着她走了几步,停下来。
“有事?”夏沐问。
“嗯。”纪羡北点头。
“你说。”
他歉意的眼神:“波恩去不了了,我周末要跟任彦东飞趟英国,跟当地政府部门对接天然气这个项目。”
那边通知的比较急促,任彦东去纽约的行程也被打乱。
但没办法,那边的机会不会时刻等着他们。
失望的情绪在夏沐眼底一闪即逝,她主动环住他的腰:“没事,明年春天我就能攒不少钱,到时候我请你去波恩玩。”
纪羡北没顾得上边上来往的路人,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忽然想起:“我们去外滩转转。”
这个奇怪的心里,他自己都感到幼稚。
夏沐摇头:“不去,三更半夜的,去那边做什么。”她穿了一晚上高跟鞋,脚腕受不了,现在就想回酒店把鞋子甩掉。
纪羡北说:“这时候人少。”
“就是人少了我才不去的,我穿那么好看,要去就要挑个人多的时间点去,还能赚点回头率。”
“……”
夏沐说完自己也笑了。
纪羡北再次确认:“真不去?”
夏沐摇头:“去了一次就没什么新鲜感了,等有天我有钱了再去一次。”
纪羡北不解:“去外滩谁都能去,跟有钱没钱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等我有钱了,我就把江对面个‘I LOVE YOU’的广告词临时换几分钟。”
纪羡北一顿,“你想要换什么?”
“秘密。”夏沐不想说。
纪羡北就没再追着问。
到了酒店房间,夏沐弯腰准备脱鞋,手还没碰到鞋就被纪羡北从背后抱住,“先不脱。”
夏沐拍拍他的手,“那你把房卡插上。”
房间太暗,又不是自己家,没有安全感。
纪羡北亲着她的侧脸:“你想开灯做?”
夏沐:“……先洗澡,你身上都是红酒味。”
“做了再洗。”他呼吸急促,她后背上都是头发,不小心碰到他嘴上,他拨开,头发还是碍事,“你找东西把头发扎起来。”
夏沐手腕上就有水晶发圈,她把长发简单绾在脑后。
还没扎好纪羡北炽热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脖子上,她一个激灵,纪羡北去撩她裙子。
“你等下,我把裙子脱下来,万一不小心扯坏了,这裙子太贵了。”
纪羡北扣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他的唇来到她耳后,磁性的声音蛊惑着她,“我就想这样要你。”
他亲着她的耳垂,手上的动作忽快忽慢。
夏沐没了支撑点,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知该怎么释放,她双手抵在墙上,忽的咬了下自己的唇,身体是满的。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里,纪羡北都在用实际行动教她怎么改改坏脾气……
翌日下午夏沐就回北京了。
回家后她就开始忙起来,把主编给她的所有跟萧华集团和远东集团有关的内容全部研究透。
她又去各财经网站搜索跟萧华集团有关的财经新闻,包括他们负责人的各种专访以及股市动向。
用了九天时间,把萧华成立至今能找到的所有相关资料全部了然于心。
夏沐把看完的资料收起来,看了眼时间,马上十二点,她也饿了,这几天纪羡北不在家,她就没让保姆过来,有时候会自己简单做点,大多时候出去吃。
半个多月没去学校门口那家川菜馆吃,突然有点馋得慌。
换上衣服,准备去学校那边觅食。
冤家路窄,夏沐在饭店里遇见袁奕琳,袁奕琳月初就去电视台上班了,没想到她中午还有时间出来小聚。
跟袁奕琳一起的有许曼,还有她不是太想见到的…任初。
他们三个聚在一起,她倒是挺好奇。
许曼和任初跟她打招呼,让她跟他们一起吃。
夏沐婉拒:“谢谢,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简单吃点还要回去忙。”
任初接过话:“我们就是闲聊,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许曼余光扫了眼任初,他眼神是期待的,希望夏沐能跟他们一起吃。
顿了下,她也跟着附和:“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难得这么巧又遇到了,以后都忙起来说不定三五年都见不着面。”
她把边上的椅子朝后拉一下:“夏沐,你坐我边上,我最近正好减肥,都说秀色可餐,我中午就能少吃点了。”
任初喊来服务员要加几个菜,他和夏沐以前经常一起去比赛,知道夏沐爱吃什么,就自作主张加了两道。
他们俩那么热情,夏沐不好意思再拒绝,在许曼边上坐下来。
袁奕琳低头转着自己手里的果汁杯,自始至终都没吭声,也没搭理夏沐。
她跟夏沐的梁子因为纪羡北结下,只会越来越深,不会解开。
以后工作上也是免不了的竞争,实在不想违心的去跟她打招呼。
“是不是跟我们一样,也馋这家菜了?”许曼帮夏沐拆开一次性碗筷,倒了热水给她涮洗碗筷。
“我自己来。”夏沐伸手去拿她手里的筷子。
许曼没给她:“别客气,他们的也是我洗的。”
夏沐和许曼之间没什么话题,同学四年也没说过几次话,唯独跟任初关系不错,可自从表白后,她和任初跟陌生人之间差不多。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饭桌上有一瞬的冷场,夏沐主动问许曼:“你在哪儿上班,之前都没听你提过。”
许曼下巴对着任初微扬:“跟着他混,在他三叔公司混饭吃。”
夏沐点点头,难怪他们会在一起吃饭了。
顺口问道:“任初家还有从商的?”她看向任初:“之前听同学说你家里人都在政府部门工作。”
许曼看着她:“你不知道他三叔具体情况?”
夏沐摇头。
因为袁奕琳也知道任初的家庭情况,许曼也没顾忌,直言:“他三叔是任彦东。”
夏沐:“……”
她抬眸望向任初,除了姓氏一样,长得不太像。
不由好奇:“网上都说,任彦东是任家的老三,你家真是他们口中…”有权有势这个词到了嘴边她又咽下,换了个说法:“就是他们一直羡慕的任家?”
许曼惊诧:“夏沐,你真一点都不知道任初家是做什么的?我们班就你平时跟任初走的最近,还以为你们交情不一般。”
夏沐笑了笑:“我们说的全是跟竞赛内容有关的。”别的事,她不感兴趣,也没时间闲聊那些。
任初不想再提这些,岔开话题,指指刚上来的一道菜:“你们尝尝,他们家最近新推出来的特色菜。”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一顿饭下来基本都是夏沐跟许曼在聊,东一句西一句的,饭桌上也算没冷场。
袁奕琳本来找任初帮忙的,只不过在夏沐来之前,他就婉拒了,这顿饭吃的也是没滋没味。
她想做个远东集团的专题报道,就来找任初,谁想到任初一口回绝了,说他三叔肯定不会答应的,白费功夫。
看来她只能去找舅舅帮忙。
吃过饭,正打算离开,结果老板过来说:“我刚买了西瓜,甜的不得了,我收拾一下桌子,给你们切西瓜吃。”
学校已经放假,饭店的人不多,老板跟他们都熟悉,也有时间招待。
盛情难却,他们几人笑着说好。
服务员开始收拾桌子,老板去厨房切西瓜了。
夏沐跟许曼说了声,就起身去楼上的洗手间。
她回来时任初正在打电话,听到动静,他不由转头,又瞬间收回视线,他小声跟电话那边说:“那个…我下午还有事。”
任彦东刚从机场出来坐上车,在英国的这几天一刻都没闲下来,飞机上又把这几天堆积的工作处理了。
现在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他用力按着太阳穴,问任初:“你下午还有什么事?”
“三叔,我的私事用不着跟你汇报吧?”
“呵,长本事了?”
“……不说了啊。”任初想挂电话,任彦东偏要捉弄他:“我刚出机场,下午到我办公室。”
任初懊糟的要死:“我好不容易遇到老同学,下午还要去唱歌,明天开始我保证所有时间都是公司的。”
“唱歌?”
“嗯。”
夏沐已经坐过来,任初不由瞄了她一眼,跟她多待一分钟心里都是甜的,没有期待,没有别的想法,就算跟她坐在一起不说话,感觉空气都不一样。
任彦东忍不住揶揄他:“你确定你喜欢的那个女孩会跟你一起去唱歌?”
任初:“……”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是…她?”
任彦东反问:“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你这么魂不守舍,连我的话都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