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唯刀百辟
时间:2018-03-15 15:21:51

  说着连鞠了好几躬,鞠到楚望都有些想跟他对鞠躬了,这人才关上门,看样子是去下一个房间道歉了。
  仆欧走后,楚望又躺了下来。毕竟,在强大外力作用下,维持身体稳定最轻松的方法,就是降低重心,增加身体与外物的摩擦力(也就是增加身体与床的受力面积)。她可不想自己的胃内容物和体液,像果汁一样,被一台离心机搅成一团浆糊。
  没一会儿,风浪果然小了不少,走廊外的走动和笑闹声也渐渐多了起来。她也挺想去舞厅看看,这个时期的上海轮渡上,会不会也有海上钢琴师那般的人物。但是无奈屋里几个人纷纷倒下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好起来,船只要稍微晃荡几下,就吐个昏天黑地。尤其是隔壁那间屋子,属林允焉吐得最厉害;一阵一阵的呕吐臭味,熏得连那老妈子身子也有些不大舒服起来。
  楚望不禁喟叹的想:自己从前坐长途飞机,一飞超过十小时,整个人待在飞机上,就仿佛是在风干一串葡萄一样——自己就是那串葡萄。不仅屁股墩坐的发麻,小腿发肿,空气干燥到脱皮流鼻血。所以她可以说是相当讨厌长途飞行。
  如今仅仅是从上海到香港,一坐就是四天的轮船。那种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皮盒子中,飘在大海中央,脚下方十米以下,便是深达数千米的海盆海沟……光是想想,就觉得憷得慌。
  若是要让她一气儿穿越欧亚大陆……楚望简直不敢想象。所以这个时期出洋留学,真的算不上什么很值得羡慕的差事,作为一批先驱,楚望不禁觉得他们勇气着实可敬可畏。
  总之这几天里,楚望委托仆欧,让厨房每日做些清淡的食物送过来,她也将就着吃。屋里几个人吐,她就帮着仆妇照顾着;不吐了,她也就清闲的躺在床上大字型增大受力面积,没去好好看过海上风光,也没去船舱下面几层考察一下这个时期的游轮风貌。
  不知不觉间,船便悠悠驶入了维多利亚港,随着一声声轮船的轰鸣声,众人纷纷跑到了甲板上,对着海岸鼓起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多一些细节,好使大家容易带入一点
 
 
第6章 〇〇六  香港
  楚望听着那一声声欢呼声,腾的从床上坐起来,鞋子也没穿妥当,蹬蹬蹬的往甲板上跑。
  在昏暗的屋子里躺了四天,陡然见到外面的天光,晃得林楚望都要睁不开眼睛。
  她眯着眼睛去分辨,只见大海后面的陆地上林立的,全是配色极度浮夸的广告牌。粉的绿的蓝的红的,总之怎么鲜艳怎么撞色怎么来,仿佛一片蛮荒大陆里的陡然出现的绿洲城,海市蜃楼一般。
  但是此情此景,楚望又觉得似曾相识。有些像南法的海滩,不是戛纳那种冷寂,而是二月天气里的尼斯海滩,但是又少了那股浮夸劲……这里阳光更充沛,是加州的那种,但是一切楼房与广告的风格,却又更像是加州隔壁银州的一片荒芜里,徒然人工修筑出来的一座拉斯维加斯。
  是了,就是这时期的香港,竭尽所能的学英国,竟好似要将整个伦敦搬来这里,却又学了个四不像,跟日本浮世绘似的,色泽鲜艳夸张,里子却又空虚无比。楚望跟着人群欢呼了一会儿,便又有些失落的回了船舱里。
  待她回船上,仆妇已经将一众行李收拾妥当了。林允焉小脸儿苍白,气若游丝的从床上探出头来,巴巴的问道:“三妹妹,港口上是什么样的呀?”
  还不及林楚望回答,薛真真便没好气的插嘴道,“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个乡下地方,一条皇后大道比不上上海一条四马路。”
  薛真真一说完,林允焉惨白的小脸又黑了一半。
  听完薛真真的话,楚望没忍住笑了。
  薛真真则斜睨过来,“笑什么?”
  她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其实从理论上讲,薛真真说的没什么错。毕竟这一时期的上海可是东亚第一金融中心,香港人口仅是上海的四分之一。就经济而言,不论东京还是新加坡都难望其项背,但社会结构不一样,其实本不可同日而语。
  仆妇在搀扶着大姑妈,楚望在后面搀扶着两个姐姐,大姑妈家中来的杂役一气上来将行李搬下去放在小汽车里。周围黑色汽车里,不少司机探头出来用粤语问,“浅水湾、红磡走不走?”
  这种简单一点的,楚望勉强能听懂,微笑着同司机摇摇头。允焉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了,还腾出一丝力气来问,“三妹妹,他们在说什么,你听得懂?”
  林楚望不置可否。没一会儿,三个丫头就被塞进一部汽车里。这一次,反倒是另两人沾了座便开始睡觉,林楚望一个人寂寥寥的,头枕在车窗上。车驶出闹市,上了山又下山,碧绿的林子里,露出一截一截裸露土坡壁,一会儿黄,一会儿红,有时又是花岗岩体。忽而一片红的黄的山崖里露出一片碧蓝色的海来,一会儿海又隐没在丘陵里。三月底的阳光正晒得她昏昏欲睡,没一会儿,汽车便渐渐停下来。
  依旧是山和树,但是屋舍渐渐多起来。经过路牌时,楚望不经意瞥到了,上面写了CONTESSA AVENUE。她四处看了看,只有树丛和山里零零星星几个白的黄的独栋小洋楼,哪里来的大道?
  下了车,她也没见着房子,只有一条宽宽的石阶,一路往上通上去。两个车夫把行李悉数搬下来,两个皮肤黑黝黝的丫头也闻声,踏着拖鞋踢踏踢踏的下了石阶来扶乔太太。乔太太有管事婆子扶着,她吩咐了声“去把三位……”旋即瞥到了已然从车里溜出来的楚望,改口道“两位姑娘扶进屋子”。
  跟在姑妈身后上了石阶,渐渐便露出绿色草坪,漆黑雕花铁栅栏,和栅栏后的玫瑰花圃来。花园后面再拾级二十,便是两栋淡黄色的三层小洋房,两栋洋房二层阳台连通了,一楼便有个天然的长廊,长廊下面又是个天然花圃,花圃中有个藤编秋千。
  二楼上面隐隐传来钢琴声和女孩子笑闹声,有个少女从二楼探了个头下来,“哎唷”了一声,忙不迭道,“太太回来啦”。这时一楼门开了,黝黑的丫头微微侧身,让太太和楚望先进去了。进去之后,楚望又听见一系列光脚踩楼梯的“咚咚”声。大姑妈脸上一黑,走两步,在沙发上重重坐下来了。
  行李搬进来堆在楼梯下,允焉和薛真真也半睁着迷蒙睡眼站在了楚望身旁。没一会儿,楼上款步下来个十五六岁女孩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云亭,从碎花裙下露出的半截小腿光洁纤长;乌黑而略略卷曲的长发垂下来,耳侧簪了一朵嫩黄的小花;眼睛大而不失深邃,长长睫毛像一只蝴蝶似的,随她婉转的眼神温柔的扑扇翅膀。
  楼下三个小丫头都不由得看呆了:美人啊……
  林太太道:“玛玲,这是上海来的三位妹妹,真真——你上次见过了;允焉,舅舅家二妹妹;楚望,三妹妹”。
  乔玛玲得体的笑道,“妹妹们好。”
  这时楼梯上不合时宜的探出三四颗脑袋,极小声的嘀咕道,“三块刚出锅的粉蒸肉”。
  声音极小,尽量压低了,但是还是让三个丫头听到了。这是最近流行戏谑女孩子的话:广东女孩子,肤色较深,但是黑的健康发亮,是糖醋排骨;上海女孩子白的嫩嫩的,是粉蒸肉。
  薛真真在上海时听说过,不禁又羞又恼,却又不好发作;林允焉没听过,微微偏着脑袋有些不解;林楚望本不该在绍兴听说过这种话,但是无奈她偶然看过张爱玲一些早期作品,听罢不禁莞尔一笑。
  乔玛玲有些气恼,转头又讨好乔太太道,“妈,这些都是我在唱诗班的朋友,难得周末,便请大家一同来家里唱歌。”
  乔太太显然有些头大,摆摆手道,“罢了,叫你来见过妹妹们。让赵妈陪她们去看过自己的房间吧,看完之后下来,我拣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让她们挨个挑。”
  乔玛玲一口答应下来,便唤了赵妈过来,让她带三个粉蒸肉去自己房间。
  一行人先上了三楼。三楼朝台阶和花圃这边,有一间中式布置的房间,一应事务,都是从前林允焉在家时的布置,几乎是从前房间的复刻。一瞬间,林楚望都以为绍兴那个允焉的房间,直接给乾坤大挪移了过来。
  很显然,这间房间是林允焉的,也是一早就为她布置好的,她本人也是相当满意。
  下了一层楼,二楼朝台阶和花圃的方向,有一间比允焉房间稍大的房间,带有阳台。房间是欧式布置,床上堆着一些穿着欧洲宫廷服装的小玩偶,看起来也非常华美。
  这是薛真真的房间,她也非常满意。
  随后二楼和薛真真房间相对的,朝向另一方向也有个房间。大小相当,也有个阳台。布置简洁大方:一应桃木书桌、梳妆台、大大的衣橱、桃木床,除此之外,还有个藤桌和藤椅。
  林楚望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只除了一点……
  顺着她的目光,另外两个女孩子往窗外望去,都不禁“咦——”了一声。
  窗外可以看见一个偌大的花园,非常欧式且华丽。所有葡萄藤白色大理石长廊、凉亭、泳池和花园都建在一片打理十分整洁的草坪上。稍稍远些,便是三栋洁白的洋房——比乔太太家的洋房还要宽敞许多。
  三人疑惑之间,赵妈妈便先开口解释道,“那边是葛太太的公馆——花园也是葛太太的。两家公馆修的很近,前年花园又一路拓过来,拓到了这边楼下。”
  赵妈妈一说完,三人都不约而同的从楚望的阳台往下望去。
  林楚望:“……”
  因为两座公馆建在山坡上,尽管这边已经尽量将洋房修高了,也依旧挡不住那边的花园还是比这边房子的地基高出了两米有余。虽然是坡行分布,那个坡到楚望房间楼下的一楼时,是刚刚好的。一楼外面虽然修了篱笆,但是篱笆也不过两米高,并不能挡住二楼。
  而林楚望阳台,只比阳台外那个坡水平高出不到一米。
  也就是说,如果那边花园里开趴体,坐在草坪稍稍远一些地方的人,就能将林楚望的闺房一览无余……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如果有个身高正常的成年男人,只要站在一楼的篱笆外面,稍稍扶着她的阳台边缘,便能从阳台跳进她的房间:这并不能费多少力气。
  另外两个女孩子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真真笑着说,“这倒是个不错的观景台。”
  允焉则道:“听说小姑妈院子里三天两头就有聚会,三妹妹别被吵着了才好。”
  楚望心道,大姑妈不是一早还在爹爹面前担心自己被小姑妈带跑偏了吗?
  如今这个一早就分配好的房间布置,不就是处心积虑的,生怕她没被带跑吗。
  楚望又看了眼窗户的隔音:外面一层不透光的木头窗户,里面一层玻璃落地门扇——隔音与安全倒是考虑得十分周到,这样一来她连毛病都挑不出来了。
  大表姐乔玛玲温柔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三位妹妹对自己的房间还满意吗?”
  楚望不禁呵呵笑道,“满意。”怎么能不满意呢?满意的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不直接指出来换房间:第一,房间可以从里锁上,外面有人不轨问题也不太大,有的问题就是,她从阳台看出去时有碍观瞻而已;
  第二:既然别人不怀好意很明显了,你现在讲,别人也会有另一套说辞;
  第三,为什么不实际观察几天再下结论呢?
  这是个利弊得失的逻辑问题,选什么不言而喻
 
 
第7章 〇〇七  开端
  楚望随三位姐姐和赵妈又下到客厅中。这时姑妈已唤了六七个丫头,一字型排开站在楼梯前面。
  乔太太在那几个丫头面前踱了两步,一扫疲倦,威严尽显。她说,“时代变了,家里的仆妇丫鬟们,一应都只盯着事做,不盯着人做事。我们公馆里,本来没这个规矩。但是念在你们从前在上海绍兴时,家里有些旧规矩。大户人家小姐身旁哪能短了三五十个贴身伺候的丫头?所以这两年你们去教会学校上学之前,我还是决定给你们一人身边备一个贴身丫头,方便照料着,也不至于太不自在。”
  三个粉蒸肉都忙不迭,乖巧的点头。
  乔太太又道,“这些丫头,都是我身边最得力最能干的,你们自己来挑一个吧。”
  乔太太话一毕,允焉和真真都先上前去,又是摸又是问的,像上集市挑猪肉似的没个章法。
  楚望则站在后面远远的观望着。
  关于丫鬟这件事……她打心里眼觉得,自己能照料好生活起居,便不需要添个人来自己身前晃荡。
  但是对于她这种自理能力九级伤残来说,是打理不好日常生活的。如果有个人能给她洗洗衣服,打扫打扫房间,做做饭,倒个垃圾,做完就从她身边消失,便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她在上一个世界里,领到第一笔薪水,就去同校师兄那里搞了个家务机器人——刚申请了专利,还没上市批量生产,她就率先做了内测玩家——这就是有学霸师兄的好处。
  允焉和真真都挑好了,林楚望却还在发呆。乔玛玲问,“三妹妹在想什么?”
  楚望沉思片刻,抬头来打量那五个丫头。她目光扫视过一圈,便问,“你们谁最勤快?”
  五个人纷纷上前一步,随后有两个指着另两个,嘴里开始笑着用粤语互相打趣。
  A:“你也敢说自己勤快?真不害臊!”
  B:“我可至少比你勤快一丢丢!”
  C:“得了吧!你两要是手脚能麻利点,我们也不至于昨晚一点还在拖地板。”
  D:“……我以为你们会一致推选我,没义气。”
  A:“哟哟哟,谁不知道但给姑娘做事会轻松不少?我们站出来的,都是个想偷懒的。”
  B:“那是你自己!我们看姑娘年纪小,又可爱,你这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大懒王!”
  C:“对,伯爵路第一耍浑偷懒就是你!”
  ……
  四个人吵吵嚷嚷半天,林楚望只是站在一旁听着,林大太太也没去劝阻。
  乔玛玲便问道:“三妹妹能听懂广东话?”
  楚望摇摇头,“听不懂。”
  乔玛玲又笑道:“那你听这么半天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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