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惊,拿起镜子左照右照:“没有啊赵纯,你胆子‘肥’了,敢说我老。”
“我冤枉。”他偷笑,又不笑了,眼睛亮亮地若有所思:“谁跟你说驱壳,我说的是灵魂。”
她瞅了他一眼,说不出话来。
他状似随意地问:“景怀不在家吗?”
“废话。”她给了他一个斜眼:“所以咯,我是害了相思病。”
赵纯低低地哦了一声。
再一天晚上,田桑桑路过公公和婆婆的房间,听到了里边的吵架声。
婆婆那专属的冷声:“你每天为什么不回来吃饭,是又找了哪个狐狸‘精’?”
江父无奈的语气:“你别胡‘乱’猜测好不好?你整天摆着张冷脸,你让我怎么吃得下去。”
“现在嫌弃我的冷脸了?好啊,那你以后都别回来了,跟狐狸‘精’过得了。”
“玢怡啊,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江父道:“你说你为什么就不待见桑桑,那是你儿子的媳‘妇’,你这样做好看吗?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家还能清净吗?”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你说她长得跟你当初找的那个狐狸‘精’多像啊!我打一开始就对她不待见,我难道是现在才开始不待见的?”叶玢怡冷哼:“要清净还不简单,只要她滚出我们家,立刻能清净。自从她进了我们家,家里就没一天清净的。”
“天下那种长相的人那么多,你要怪就怪我,你别迁怒到别人。”江父又悔又疲惫。“我对不起你我自己还,用不着儿媳‘妇’替我还。”
“我就是看全天下这种人都不顺眼。”叶玢怡冷笑:“她不是替你还,她是专‘门’来气我的。”
田桑桑听着听着,不知不觉脸都湿了。她终于是知道了婆婆为什么一直不喜欢她的原因,只因为她的长相。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婆婆的主观意识。
怎么能这样,简直太荒唐了!江景怀从来就没跟她说过这件事,他要是说了,她是打死也不愿意跟着他来京城讨人嫌!
她有多少次深夜一个人醒来,想到婆婆的话,她多想一走了之。她不是那种死皮赖脸之辈。可她舍不得,江景怀没对不起她什么。她好不容易愿意放开自己接纳对方,这感情可能很快就要开‘花’结果,她怎么能放弃?
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在东海的是是非非,在京城的是是非非,现在让她放手,实在不甘心啊。
从那天后,每天还是在家吃晚饭。当然很多时候田桑桑要出面买食材,都被张婶拒收了,只说叶玢怡不准,她也不敢收。
然而很快,每天的菜里都加了芹菜,汤里也加了芹菜,田桑桑根本无从下口。第一天如此,可以说偶然,第二天如此,还是当偶然,接连几天都如此,那就是刻意了。于是每天晚饭,田桑桑的都是一碗干饭。经常饿着肚子,她就在婆婆他们吃完后,自己再去厨房里煮。
有一次,差点被孟书言察觉到她们破裂的关系,她就每天早点回去,自己买了食材自己煮放在桌子上,和他们一块吃。
她是个不愿意亏待自己的人。就算伤心,也不能饿到自己,要照顾好自己的胃。越伤心,就吃得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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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怀回去的那天,家里静悄悄的,很不同寻常。这天是周日,他特意赶早回来,现在还不到九点。客厅里只有孟书言和叶玢怡,孟书言最近情绪很低落,任叶玢怡怎么哄都哄不好。只有爸爸回来了,他才开心些。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让孟书言上楼,江景怀才问叶玢怡:“妈,桑桑和我爸怎么没在家?”
叶玢怡一脸怨气:“你媳‘妇’是个大忙人,每天白天都不在家,中午也都不回来吃饭,要照顾生意,连言言都不怎么管了。言言最近多伤心,我看着都心疼啊。你当初娶她回来,我没反对,也没为难,可这段时间,我是一直在忍让她。她是嫌弃家里做的饭难吃还是怎么着?生意就那么忙,每天就不能回来吃个饭?每天就不能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她有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
398 破镜?重圆
听着母亲一字一句的控诉,江景怀也不好为田桑桑开脱。他是清楚的,她确实是个有自己事业的女人,忙起来也是很拼,可能会忘了家里。
“那我爸怎么也没在家?”江景怀深眸带着无奈,“妈,你们又吵架了?”
叶玢怡点点头,状似不欲多提。
看着母亲发白的脸颊,江景怀揽了揽她的肩膀,低声道:“妈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回来。大家一起聚聚,好好吃顿饭。”
“家和万事兴,都多久没吃顿团圆饭了?你能让他们回来最好了。中午我下厨。”叶玢怡红了眼圈。这话是真心的,但可不是江景怀想的那样。家和万事兴的家和,不包括田桑桑在里头。
她心里压根不希望田桑桑回来。她只希望她够识相,这次就不要回来了。
以往都是精神振奋地回家,可如今日子是越过越疲惫。怀着复杂的心思,江景怀迈着脚步,来到了城西路的街上。人来人往间,他站在一品香居的对面,看着他的妻子,正巧笑嫣然地在招待一个女客人。
她今天真漂亮啊,穿着一件雪白的荷叶边上衣,一件褐色的鱼尾半身裙,踩着白色的小高跟皮鞋,更添成熟的韵味,一颦一笑,眉眼发梢都含着风情。
有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好像怎么也看不透她。
此刻,他们就像是两人不同世界的人,从来也没有认识般。
她逢场作戏,他流连驻足。
对面不相识。
他盼着她一个不经意的回眸,能看到他的存在。可是一个客人完是又一个客人,她甚至没有看门外街上的机会。
不知道看了多久,等最后一个客人走了,江景怀动了动发麻的脚,走到店里。
刚要歇口气的田桑桑听到脚步声,心又提了起来。她扯出一个微笑:“欢迎光——”
因为文秀的事情,两人闹得有些僵。甚至于他走前,他们都没有说开。
田桑桑一直在想,要怎么说?怎么说都是错。她无力辩解,也无意辩解,确确实实的,那一次是她利用了他,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她当时确实没想要坦白,而是带着一种算计的心理。自私地希望文秀早些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此刻看到他回来,她是激动的,可不敢表现得太过。
他看着瘦了些,还是那坚毅清冷的脸,无端散发着落寞沉寂。
“回来了。”
“嗯。”
她把他带到小阁间,给他倒了杯茶,语气柔柔:“我以为你晚上才能回来。”
江景怀黑眸一闪:“提前了。”
动了动嘴唇,田桑桑刚欲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道女声,“桑桑啊。”
“你在这里等下我,有客人。”田桑桑无奈出去,笑道:“李阿姨,欢迎光临。这次想要什么,随便看。”
江景怀闷闷地喝着茶,抿了一口又一口,直到茶都见底了,他才如梦初醒。
他听着外边的笑谈声,其实一句话都听得不太懂。
半晌,田桑桑掀开帘子进来。
“回家吧。”他望着她,还是没想说重话,没想用命令的语气。不知从何时起,他在她面前都是有意地低声下气,当然他是自愿的。想要宠着她,溺着她。
田桑桑咬了咬唇:“你说现在吗?”
他低沉地嗯了声。
她轻轻摇头:“恐怕不行。”
“为什么?”
“现在还不到关店的时间,我一般都是下午回去的。”
“你可以找个人帮你打理店铺,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忙。”
“我无聊嘛在家里。总归要有事情做的。”
江景怀站了起来,深深地询问:“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每天中午都不回家吃饭的吗,桑桑?”
田桑桑笑得勉强:“店里挺忙的,抽不开身。”
他深黑的眸子一沉:“你不喜欢在家里吃?”还是不愿意面对我妈?
哪里是不喜欢在家里吃。眼睛一酸,她摇头:“我没有。”
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心疼。江景怀上前拉过她的手,定定地看了她几眼,最后还是低叹妥协,“就当是为了我,今天中午回家吃吧,我妈说她亲自下厨。”
听到这句话,眼睛鼻头心里都酸得厉害,田桑桑真心佩服自己没有哭出来。她真心地笑了笑:“好!”就提前关店,为了他一回。
“你也别拧着眉头了。”她伸手轻抚他墨黑硬朗的眉,声音温柔。
就这样轻轻的一个动作,温声细语,弄得江景怀的心都软了,浑身更是热了起来。他把她压在墙上,俯身吻了下去。田桑桑推搡着他,唔唔地任他亲,完后气喘吁吁,“我没刷牙呀。”
他摸着她干净美丽的脸颊,“没关系,是香的。”
相视一笑,两颗心渐渐地靠拢起来。
田桑桑和江景怀去找江父。原以为江父在大伯家,没想到是在市政厅。这么一找人,耽搁了不少时间。三人一起回到家时,叶玢怡刚忙完,要把东西摆上桌。
叶玢怡看到多余的田桑桑,面色一冷。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好坏了气氛。
田桑桑自动帮她端东西。
饭桌上,孟书言抬头,孩子气地说:“我希望每天大家都一起吃饭。”
这话一出,四个大人心思各异。
江景怀感慨自己不能天天陪着孩子。
田桑桑后悔自己最近中午因为婆婆的原因没回去,忽略了儿子。
叶玢怡心疼不已,因为他那个妈,她孙子都这么可怜了。
江父觉得自己那些天不该不在家里吃饭。
“言言,多吃点。”叶玢怡给他夹菜,慈爱地道:“除了你爸爸,以后我们大家天天和你一起吃饭。”
孟书言这才开心地笑了笑,乌黑的眼睛笑弯。
田桑桑也顾不得是在吃饭,趁机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她一摸,其他人也跟着摸。孟书言享受了会儿四人的摸头杀。
田桑桑夹了一块烧得漂亮的五花肉给儿子,又自己夹了块放嘴里嚼了嚼。
以往她就很爱吃五花肉,今天见了也是把持不住。这五花肉合着青椒一块炒,特别的香。
一块肉下肚,田桑桑忽然一阵反胃。胃里的东西在翻江倒海要冲出喉咙,她恐慌起来,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望了一眼众人,又是这么好的气氛,她直觉要是吐,真就要毁了一切。她努力地压抑着要吐的冲动,到底还是没压制住,快速地伸手捂住嘴,跑到卫生间,“呕!”弯着腰里吐得稀里哗啦。
天昏地暗,好像把胃里所有的吃食都吐了出来,喉咙都染上痛意。
399 呕吐?决裂
完了完了,难得今天一家团聚,似乎又被她搞砸了。
田桑桑掬起一弯清水洒脸上,不免在心里悲凉地想着。
被清水润过的脸,几乎白得透明。
她直起身,蓦然定住。
江景怀站在卫生间前,眸子偏冷地睨着她:“为什么吐了?”
“我也不知道。”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抱歉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这不是她能控制的呀。不是她偏偏要挑这个时候吐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好不好?
她也很茫然。
江景怀漠声道:“今天的饭菜里,都没有放芹菜。”不要说芹菜了,就连一丝芹菜的气息都没有。
田桑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好像被扼住了咽喉般灼烧,难受。
她知道,就算她要解释,那解释也是苍白无力的。因为她有前科。上一次是在饭桌上吃芹菜吐了,这次没有芹菜,也没吃坏肚子,不知为何又吐了。那次有芹菜挡着,这次要找什么借口呢?
可能老天爷看她不顺眼,故意要挑起她和婆婆的矛盾。
江景怀转身,留给她了一个失望的背影。
田桑桑站在卫生间里,不敢出去。她直觉一出去,又是那震耳欲聋的争吵。她真的是过够了这种生活。
因为她这么一吐,叶玢怡忍着的怒气是再也憋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张牙舞爪再也没有一贯优雅的姿态。她冲江景怀愤怒道:“你看看她,她像什么样子。因为她芹菜过敏,我今天做东西,全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一丁点芹菜都不敢放。可她这么不给我面子啊。”
“全世界的人都吃得了芹菜,就她一个人娇气了。”
“你一回来就吐,她是故意要做给你看的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婆婆做的东西有多让人恶心呢,怎么她回回吃下去就吐了!我们全家都没吐,偏她一个人吐了!”
在这场闹剧中,孟书言早就被吓得静静地缩在墙角,默默地看着他们。
小人儿懵懵地睁着大眼睛,完全不懂为何会吵起来?
妈妈吐了,为什么都不去关心妈妈的身体,反而要指责妈妈。
还有奶奶这样,真的太恐怖了。
江父的心里乱成一团:“玢怡啊,你少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