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的,毫不遮掩的。
苏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的手。
手掌有点大,骨节略突出,但指节很长,看上去带着一点点小性感,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他曲起左手食指,使得第一二指节的线条显得更为好看,他轻轻地扣了下电脑盖,看向苏蕊的眼神里有些许问询之意。
接着,宋逸成便看到苏蕊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也不看他,一双眼眸就直直地盯着他的手,语气也有点讶异:“宋总,你的手……”
她的语气沉重,好像他的手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病。
他垂眸,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盯了片刻,没看出个所以然,又听她接着道:“……有点糙啊。”
宋逸成皱眉。
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站着的苏蕊便从小包包里翻出一瓶粉嫩嫩的小瓶子,看上去有点可爱。
宋逸成盯着粉色小瓶子看了两秒,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
苏蕊将小瓶子放到桌子上,笑:“这个是……”
她突然忘记李雯讲的生产地了,好在也不用在意这些细节,随便忽悠道:“是我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一般人买不到的,我送给您好了,这个对你们这种糙手特别管用呢!”
宋逸成盯着她:“……”
糙……手?
苏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人说话直,别怪我啊。嗯,对了,这个牌子的手霜虽然好用,但是挤压的时候其实不怎么好操作的,你手伸过来,我教你。”
说着伸出几根细细长长的手指头,柔柔地牵起他的手,拿着粉瓶子对着他的手背上喷了一点:“看吧,要这样拧一下开口的位置,再旋转瓶口,挤压的时候不能太用力,不然压强太大也是挤不出来的。”
宋逸成:“……”
他看上去很好骗吗?
他似乎动了一下,正准备扯回手掌,便见着苏蕊伸出另一只手,柔软的指腹顿时便轻触在了他手背。
手霜有点凉,她的指腹在他手背上打着圈,轻轻柔柔的,有点痒,从中心的位置不断散开,跟带着细小的电流似的,有点麻麻的。
宋逸成皱眉,盯着她。
柔软的掌心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推开,带着微微的滑腻感,反复地刺激着他的末梢神经。
隐隐约约的柠檬香气混合着一股不知名的清甜气息,钻入他的鼻间。
苏蕊低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青灰色的阴影,脸颊处有点微红,乌黑的眼眸盯着他的手背,神色专注。
宋逸成一时间,摸不透她的想法,只是用深邃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并无波澜。
过了片刻,她抬了下眼:“好了。”
一边慢悠悠地搓了下手,将手上残余的手霜抹匀,若无其事地叮嘱:“记得每次洗手都要抹一遍,就照我教你的方法,先把霜打散,再均匀涂在手背上,手指头也要涂。这个保质期是三个月,最好在保质期内用完。”
她退后一步,始终保持得体的笑:“宋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
苏蕊走后,宋逸成扫了眼她留下的那个小粉瓶子,沉思片刻。
而后打开电脑,沉着脸在百度搜索中打下了一组关键词——
儿媳妇儿给干爹抹手霜代表什么
很快,出现了一条条的网址。
排到搜索页第一名的是一个视频:给妈妈涂手霜。
视频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边给大人涂着手霜,一边含着泪,稚声稚气地说:“妈妈您辛苦了!”
第二个是一个帖子:爸爸是体力劳动者,特别辛苦,今年才40岁,手已经糙得不能再糙了,我想给他买支手霜,求推荐。
第三个是一条不怎么相关的:护手霜越涂越干?教你如何正确使用护手霜。
里面的内容和刚才苏蕊教给他的步骤相差无几。
第四个是一条手霜广告:男人的手,不可忽视。XX牌推出父亲节献礼男士手霜。孝顺,从爸爸的手霜做起。
……
宋逸成面上松缓了许多。
只是,糙手?
他将网页关掉,伸手,将桌上粉粉的小瓶子捏在手中,垂着眼眸看了两秒,勾了勾唇。
***
苏蕊从办公室出来,长长地吐了口气,问小A:“我刚刚是不是很自然?你算了没,有多少秒,赚了多少分?”
系统小A:【宿主您好,小A正在升级,今晚12点后更新成功哦。不要太想我,么么哒!】
苏蕊:“啊?”
系统小A:【宿主您好,小A正在升级,今晚12点后更新成功哦。不要太想我,么么哒!】
……哦。
她刚换了衣服,坐上电梯,电话响了起来,苏蕊拿起看了下,是晓月。
晓月的声音,带着焦急:“苏苏,你没看我微信吗?”
“啊?没呢。”她一直忙到现在才歇口气呢。
晓月悄声道:“肖副队受伤了,现在不肯住院,一直闹着要出院,厅里领导下来劝都不听,苏苏你快过来劝劝他吧。别说我叫你来的啊。”
……
挂了电话,苏蕊便匆匆来到停车场,这才想起纪晗还在对面的网吧玩游戏,她给他发了个微信,又收起手机,沿着自己的停车位找过去。
没出两秒,手机再次响起,是纪晗。
纪晗声音低,带着冷意:“什么意思苏蕊?有重要的事,不去了,抱歉?”
他一字一句地念出她发出的微信。
苏蕊略带歉意,手中拿着电话,脚步没停:“对不起啊小晗,我一个朋友出了点事儿,要立马赶过去。”
话刚落音,便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
苏蕊没太在意,刚好走到车前,打开门坐上去,刚打着火,系上安全带,左侧的玻璃上传来咚咚两声。
她转过头。
纪晗伸了只手,懒洋洋地搭在她的车顶,高高瘦瘦的身子略微弯了点,歪着头,透过车窗看向她的方向,目光冷淡淡的。
苏蕊没想到他就在停车场里,摇下车窗“呀”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纪晗没回话,只示意她出来:“下车,我送你。”
苏蕊笑:“你送我干什么,我自己开车去就好,大朱他们还在等你呢。”
纪晗不吭声,就眯眼看她,神色不定。
苏蕊知道他是个倔脾气,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耽误时间,干脆解开安全带,从车里下来,纪晗侧了点身让她,依旧没说话。
苏蕊又笑着走到副驾那边:“行了吧?”
纪晗这才笑了起来,直起身子,慢吞吞地拉开门,坐进去。
……
到了医院门口,苏蕊解着安全带。
纪晗单手把着方向盘,撩起眼皮儿瞟了她一眼,突然开口,“谁啊?”
苏蕊知道他问的什么,只笑了笑:“一个朋友。”
他又问,语气轻飘飘的,透着满不在意:“他怎么了,要你这么着急过来看他?”
苏蕊开始了例行刷分。她揉了揉他的脑袋,“大人的事你别管。”说着,下了车。
纪晗:“……”操。
看着苏蕊急匆匆地进了医院大门,他索性将车停在路边,懒懒枕着手臂,斜靠在椅背上,目光扫向住院部的大门。
没过一会儿,便走出来一个男人,寸头,高帅,手里夹着一支烟,烟尾猩红,冒着丝丝淡青色的雾。
苏蕊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浅笑,跟在他身后,手里拧着一袋子药。
男人步子快,没一会儿就把她甩了一截路,他停了下,又转过身来等她。
后视镜里,两个人一起,肩并肩,渐行渐远。
纪晗盯着后视镜,良久,收回视线,神色渐冷。
第30章 看电影
南景区的一家KTV里, 坐了几个嬉皮笑脸的男生, 划拳喝酒。
大朱点了首歌, 正拿着话筒鬼哭狼嚎, 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纪晗坐在沙发上, 一双长腿随意摆放着,微曲。垂着脸, 看不清表情。
大朱吼完一首,跑去和那几个划了会儿拳,喝了几杯酒, 又面红耳赤地又跑过来。
一屁股坐在纪晗身边, 一只手便要搭过来,被纪晗微微一侧, 闪开,撩起眼皮,冷淡淡地扫他一眼。
大朱搭了个空也不生气,只嘿嘿一笑,凑近他:“晗哥,你有意思吗?不就是人没来嘛, 用得着这样?你看你, 脸都快黑成煤球了哈哈哈哈。”
纪晗没做声, 支起上半身, 伸手,在茶几上摸了一根烟,含在嘴里, 点着,吐了口烟雾:“你懂个屁。”
大朱也架了跟烟,抽两口,掏了掏耳朵,笑嘻嘻的:“是是是,我不懂,那你跟哥们儿说说呗。来,我洗耳恭听。”
阿龙端了两杯酒走过来,损他:“你那叫掏耳恭听。……哎,朱哥,别闹别闹,酒都快泼出来了。”
纪晗伸手,接过酒杯,和阿龙碰了下,一大杯酒一饮而尽,砰地一声放到桌子上。
大朱几个起着哄,都端了酒过来敬他,他也来者不拒,只是神色冷冷的,看上去比平时更不好惹。
等估摸着差不多了,几个混子对视一眼,大朱凑近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晗哥,你跟我们透个底,跟苏苏到底咋回事儿啊?”
这一个月下来,大家一起玩了好几次,彼此还挺熟悉了,可他俩的关系,他们真看不透。
虽说密室那回两人拉了下小手,但也可以说成是特殊情况,此后两人都规矩得很,没什么逾越的举动,更别提情侣间的搂搂抱抱了。
要说没什么关系吧,看着又不像。
纪晗一向不怎么搭理那群女生,孙菲马倩倩这么漂亮的妹子追在他身后,他都懒得多搭句话,向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什么时候见他这么对一个女的啊,贴心贴肺的。
玩密室的时候,怕人给吓着,小心牵着。
吃饭的时候,怕人夹不到菜,干脆把她爱吃的都摆到眼跟前。
怕那几个没眼力劲儿的女生来给人添堵,事先就给几个哥们儿打了招呼,说好了,以后出来玩,谁也不许叫她们。
……
总而言之,疼着护着,生怕人受了丁点儿委屈。
所以说啊,摸不透,真摸不透。
大朱几个表示以自己的智商,暂时还不太懂学霸的恋爱模式。
这回下午还好好的,待晚上就像失恋了一样,一直闷不吭气地坐在一旁,谁来也不搭理。
哥几个暗戳戳地商量了两秒,决定灌他一肚子酒,套点儿话。
“我再最后说一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纪晗扫了他一眼。
“嘿嘿,那是什么样啊?你说说呗。”大朱又贱贱地贴了上来。
纪晗歪着头,抬眼,静静地看了大朱片刻:“有完没完?少套老子话。”
大朱还要再说什么,被纪晗随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到他嘴里。
语气凉幽幽的:“你再问一个字试试?”
大朱立马闭了嘴,嚼了几下爆米花。
说完觉得味道竟然很不错,又默默给自己嘴里塞了一把。
纪晗心烦意乱地喝着酒,一杯接一杯。
大朱几个眼见他状态真不怎么对劲,也不敢再劝酒了,反而让服务员收了几瓶走,笑嘻嘻地过来插科打诨,调节气氛,点了两首歌,又开始鬼哭狼嚎。
***
苏蕊跟着肖奕,走了一段路,才到他停车的位置。
晓月追出来,把绷带递给她,还有点喘:“苏苏,还有绷带,你们忘拿了。……肖副队这伤不能进水,这两天最好别洗澡,不过真要洗也可以……嘻嘻。”
话只说了一半,便挤眉弄眼地看着苏蕊。
苏蕊马上秒懂,点头:“他这个人爱干净,每天都得洗澡呢,放心吧,交给我。”
肖奕直挺挺地立在副驾门边,听着苏蕊淡定地说着这些不着调的话,脸上有点黑,硬着嗓子:“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苏蕊回过头,目光在他裹着绷带的手臂上停留片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写了几个字:有本事你走啊。
肖奕肃着脸:“……”
他这才想起自己伤了胳膊,开不了车。
苏蕊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见好就收地和晓月告了别,拿眼看着他笑,柔声道:“走呀,怎么不走了。”
肖奕瞪了她一眼,拉开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晓月弱弱的:“肖副队……生气了?”
苏蕊回过头安慰她,“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肖就这狗脾气。”
狗脾气的肖奕沉着脸,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
停好车,苏蕊慢悠悠地跟在肖奕身后,看着他大步走向楼梯。
小区老旧,很多设施都已经老化。二楼楼梯口的灯不知何时已经坏了,黑漆漆的,刚从亮的地方突然走过来,眼里什么也看不到。
苏蕊穿着六厘米的高跟鞋,走得小心又缓慢,左手摸向小包,想拿出手机照明。
还没等她拿出来,前方忽地亮起一片朦胧的光。
苏蕊抬头,小片的白光里,肖奕就站在她的前面,举着手机,照向她所在的方向,微垂下眼睑,看着她。
苏蕊忽然就笑了,明艳的笑容,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闪闪亮亮的,晃人眼。
肖奕背过身,往上面走,脚步轻又缓,手机的光一直对着后下方,既照亮了后面那人的前路,又不让人觉得刺眼。
笃笃的高跟鞋声在他的身后,缓慢而有节奏,偶尔伴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女人香,清清淡淡,却勾人心魄。
好似那晚梦中的诱人的高跟鞋声、香气,和妖妖娆娆的身段儿。
要命的是,女人柔柔的小手,勾住他的小拇指,软软地缠了上来,又滑又嫩,带着微微的电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