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如今有所图谋,京城各处的动向他都有安排人盯着,蒋府的车队才走出巷子,身在王府的大皇子便收到了消息。
底下的人向他请示,要不要拦下来,福安县主也在里面呢,若是让福安县主搬出城外青城山,他们再想做点儿什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皇子如何能想不到,可经过这次的事儿,皇上已经起了疑心,正着手探查,光是应付皇上那边的人,他就已经非常吃力了,且还有边城马上就要行事,也需要时刻盯着,他分身无暇,根本就顾不上福安县主。
只能是放任蒋府众人出城,不过萧行炎想着,福安县主不过就是个娘儿们,空有一身武力,却没多聪明,没有了镇国公,光凭她一个,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如此想着,便吩咐手下的人,不用理会。
蒋府的车队顺顺利利出了城,青城山就在城门外三里处,不过申时他们便到了青城山下。
青城山并不高,也不怎么陡,有平滑的上山坡道,便是马车也能上去。
好不容易有个活动筋骨的机会,黎静水自然不愿意在马车里闷着,她很想下马车走上山去,可是她是和蒋华宁与吕氏一辆马车,黎静水觉得自己都不用开那个口,吕氏指定不会让她下去的。
就这么憋闷的上了山,蒋大老爷和蒋二老爷一房早已等在了山顶路口处,待马车挺稳,大家都下了马车,蒋大老爷迎过来,笑着给蒋老太爷行了礼,“爹,屋子都收拾好了,各院儿的下人也都安排了,这会儿厨房正在备菜呢,一会儿就得。咱们先进去,东西随便收拾下,便可以用晚膳了。”
蒋老太爷点点头,而一旁的吕氏则忙着安排人搬行李。
刘氏也满腹怨气的指派各院的下人,跟着帮忙。她能没有怨气吗,在这之前的青城山,后院她最大,没有公婆没有长辈,所有下人都听她的,一应事务也都由她把控,不知道过得多自在多潇洒。
这下好了,公公来了,大嫂来了,她最恨的那个人也来了,各个儿都压在她头上,掌家的权利也得交到大嫂手中去。她从一人独大一下子掉到了最底下,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且她还指望着从青城山的学子里挑个好的给她女儿,这些人都来了,万一又坏了她的好事可怎么好。
本来就一肚子气,偏她还得忙前忙后的安排,真真是让人火大。
蒋府在青城山顶的这座宅子,依着山势而建,黎静水和蒋云玉住的是凌峰院,因院里一块儿高耸的怪石而得名,这怪石细长,高高耸立,足有屋子那般高,倒像个微型的小山峰。
凌峰院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院儿里有不少奇石怪树,院子四周也是围满了各样的高大树木,这些都是原本山上就有的,蒋老太爷喜欢天然去雕饰的东西,所以当初建这座宅院时,绿植以及山石全都是保留的这山上原本就有的。
山上清凉,即便是燥热的夏季,这儿也是凉风习习,很是舒爽,黎静水一踏入凌峰院就彻底喜欢上了这儿,同样是深宅大院,凌峰院就是和山下不一样,景致好,视野也空旷。
收拾行李有下人,黎静水和蒋云玉只洗了洗脸和手,便抱着蛋蛋去了蒋老太爷的凌云院。
今儿晚膳人可是多,大房二房的人皆齐聚,需分男女两桌而坐才得坐下。
蒋华惜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刘氏不日就得移交管家之权,总之女桌这边的氛围不怎么好,二房女眷就没有一个有好脸儿的。
好在大房这边的吕氏、蒋华宁和黎静水都不是心性小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不受二房臭脸的影响。
用完晚膳回房,下人已将所有行李都收拾妥当,卧房那是他们还没到时就已经准备好了。
洗漱睡觉,又是一天过去。
蒋云玉去上值后,黎静水招来了大牛和铁子,吩咐他们调几个人专门盯着边城动向,她怎么也猜不到这大皇子阻拦捷报的目的,于他能有什么好处。
但是边城的消息被阻断,她就得想办法盯着才行,万不能再遗漏爹的消息。
其实也用不着她做什么,不过就是吩咐大牛和铁子一声罢了,剩下的他们俩自然会搞定。要说镇国公真是疼闺女,给黎静水留的人,每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的能手,大牛和铁子就更不用说,那是镇国公从小培养到大的。
傍晚,太阳将落未落,七彩霞光洒满了天空,在山上看这样的景致,真是妙不可言。
蒋云玉下值回来,面带喜色,告诉黎静水,辞官的事儿成了。
也是因着这位方大人很是忌讳着蒋云玉,蒋云玉年少中举,文采好名声也好,岳父大人还是镇国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顶了他的位置取而代之,如今人家自己主动要辞官,他有什么道理好拦着,求之不得。
这般顺利,黎静水自然欣喜,以后君山不用再上值,他俩再也不会只有晚上可以相处了。
以前她还想着说要教君山练武,强身健体,一个大老爷们儿,一点儿疙瘩肉都没有也不好,多少总得有点儿。
当晚睡觉之时黎静水便笑盈盈的与蒋云玉提了练武之事。
蒋云玉眉头一皱,“我看着你练不成吗?”自己练就得了呗,为什么非得带上他,又累又流一身的臭汗,黏糊糊的,多难受多邋遢啊,他可受不了这个。
黎静水把脸一板,扒开蒋云玉的衣襟,伸手捏起一坨他胸口柔软细腻的肉,满脸不屑的说道:“你自己瞧瞧,我随便一捏就是这么一坨,一个大老爷们儿,身上的肉软趴趴的,像什么样子。”
说完又撩起自己上衣的衣摆,露出她结实的小腹,丹田运气绷住,然后扯过蒋云玉的手摁在自己的腹部,“你再捏捏我的。”
蒋云玉的手指头下意识就捏了捏,邦邦硬,没捏动......
黎静水得意扬眉,眼神闪闪亮,嗤笑一声,“你看看你,再看看我,你就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不觉得。”蒋云玉回道,说的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他很是无辜的看着黎静水,“这不是这么比的,我还会画画儿会弹琵琶呢,你会吗?”说完还挑衅的挑了挑眉。
黎静水语塞,她不会。
蒋云玉又道:“这么说起来,我会的可比你多多了,你也就是会些功夫罢了。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诗词歌赋拈手就来,我都没嫌弃你,你凭什么嫌弃我。”
黎静水再度语塞,确实是这样,没毛病......
算了算了,论嘴皮子她肯定是说不过蒋云玉的,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总能被她找到机会,练武就得俩人练才更有意思嘛。
第二日,黎静水雷打不动的又是起了个大早,她纠结了半晌,还是没有叫醒蒋云玉,自己去耍了半个时辰的盘龙棍,总得找个什么时机,不然这么贸贸然的把他叫醒......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用完早膳,黎静水拉着蒋云玉去了一趟凌岷院,凌岷院是蒋华宁的院子,之前蒋华宁一直同她闹别扭,俩人就没碰过面,矛盾没了以后,她有空便会去陪陪蒋华宁。
黎静水心大是大了些,却还是察觉到了蒋华宁的不对劲,这些日子蒋华宁一看到她就是一副惶惶不安、手足无措的模样,怎么瞧也不像只是为了王承志伤心,倒像是不愿意面对她。
也是琢磨了很久,黎静水才琢磨出些许门道,她估摸着蒋华宁兴许是后悔同她闹别扭了吧。
小姑娘家家心思总是多,爱多想,又脆弱,也是为了安抚蒋华宁的情绪,黎静水便想着,自己多陪陪总是没错的。
这凌岷院和凌峰院格局摆设皆差不多,也就是少了个高耸的怪石头。
黎静水和蒋云玉被香儿引到了堂屋东边的偏房里,这间屋子被蒋华宁布置成了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没太多书,蒋华宁虽爱看书,但是也不像蒋云玉似的日日书本不离手,是以她的书并不多。
这书房不光放了书架书桌,还放了绣架和各样品种不下几十个花盆,这些花盆有花也有纯是绿叶儿的,错落有致,塞满了整个屋子,瞧着煞是好看,屋子里采光好,养花倒也合适。
蒋华宁抱着一块儿青绿色的绸布,正往上绣着什么,微眯着眼。双唇紧抿,神色很是认真,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洒在她身上,面上,虽还是骨瘦嶙峋的,气色瞧着却是蛮不错的。
“忙什么呢?”黎静水开口打破屋里的宁静,松开蒋云玉的手臂凑上前去瞧,蒋云玉自顾自找了把离两人近点儿的凳子坐下了。
蒋华宁付出了全部的心思,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这会儿听到黎静水的声音,手忙脚乱将手中的针线和布塞到针线筐里,站了起来,腼腆笑笑:“随便绣的,打发时间罢了。”
“我瞧瞧。”黎静水伸手去拿,蒋华宁面色紧张起来,张了张嘴,想拦着又不敢,手抬起又放下了,暗自干着急。
黎静水抬眼纳闷的看了蒋华宁一眼,手下动作却是不停,拿过那块儿鲜亮水滑的青绿绸布,展开一瞧,竟是一个肚兜儿。
上头还绣了头憨头憨脑的大老虎,只绣了个脑袋和一半儿的身子,不得不说蒋华宁的绣活儿真是厉害,那老虎的神情活灵活现,瞪着大眼睛,嘴巴张成个圈儿,却是没有牙齿,瞧着不吓人,倒是可爱的紧,那眼睛逼真的好似会转似的。
这肚兜小的很,也就黎静水两个手掌那般大,再加上上头这头可爱的老虎,指定不能是给大人穿的,“给蛋蛋做的?”黎静水挑眉看向蒋华宁。
“嗯。”蒋华宁低低应道,也不敢瞧黎静水的脸,只垂着头将眼神放在青石砖上,双手不安的揉来揉去。
这个肚兜,蒋华宁早就着手做了,只因之前犯浑闹别扭,一气之下扔去了角落,也是搬家收拾东西之时才被翻出来,这边都收拾妥当了,她反正也没事儿,便想着继续将这肚兜儿做完。
本来没做完之前她是不想叫大嫂知道的,她想用十二分的心意好好的绣这只小老虎,等做好了,借着送肚兜的机会同大嫂道个歉。
谁知这才第一天就被发现了。
蒋云玉一听是给他儿子做的,来了兴致,也跟着凑了过来,“给我也瞧瞧。”
黎静水转手递给蒋云玉,眼珠子还盯在那个老虎上,感叹道:“华宁的手真是巧,你瞧这老虎绣的,多有意思,蛋蛋肯定喜欢。”
“是不错。”蒋云玉仔细看了看,点头赞道。
蒋华宁羞红了脸,心中欢喜,大嫂能喜欢,她就知足了。
既已被发现,干脆也趁这个机会,把心里的话给说了,蒋华宁给自己鼓了鼓劲,细声唤了声:“大嫂。”
黎静水闻声疑问的看向她,蒋华宁心跳如雷,抿了抿唇,鼓足勇气开口道:“之前是我魔怔了,竟将所有的事都怨在你的身上,还累得你被关了三天,都是我的错,我比那猪还要愚蠢。我......我......大嫂,对不起。”
说着说着,蒋华宁就红了眼眶,眼泪在眸中打转,这段日子她哭了太多太多次,几乎日日都在哭。
“被关的是我,要哭也是我哭才对,我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啊。”黎静水无奈,捏了捏蒋华宁的脸颊道:“我只盼你以后机灵点儿,再别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倒惹得我心疼,我就万事大吉了。”
不说还好,黎静水这么一说,蒋华宁的眼泪立马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也不出声,就是默默的一个劲儿掉金豆子,那小可怜样儿可把黎静水心疼的。
想哄哄吧,嘴太笨又不知道说什么,用手肘怼了怼蒋云玉,示意他赶紧说话。
蒋云玉还在研究那小肚兜,接收到黎静水的指示,开口说道:“知道错知道改就成,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大个人了,你也别哭了,叫你嫂子跟着难受。”
蒋云玉也不是不心疼他这个妹妹,只是蒋华宁前些日子做的着实过分,他心疼妹妹,更心疼娘子,阿水就因为那王承志被关三天,再晚一点儿说不定性命都会不保,合该叫华宁知道知道厉害,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傻。
第86章 学武
蒋云玉指望不上, 黎静水只能是自己来, 她实在看不得自己心疼的小姑娘哭的那么可怜, 好一番哄劝,可算是把蒋华宁给哄的止住了泪。
回凌峰院的路上黎静水便开始埋怨,“平日里, 你挺会说好听话的,怎么叫你哄哄华宁倒是不会了。”
蒋云玉也不反驳,只笑着任黎静水说,心里却是还在琢磨刚刚那个小肚兜,绣的好看不说, 花花绿绿的, 瞧着也有趣儿,蛋蛋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也想给蛋蛋做小衣裳穿。
说干就干,回了凌峰院,蒋云玉就撇下黎静水找佟嬷嬷请教去了, 黎静水还以为蒋云玉是要去看书,便没有跟着, 等她自己玩了一会儿, 找过去的时候, 便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东厢房, 蛋蛋的房间里,还是奶娘告诉的黎静水蒋云玉在这儿, 她才找过来的。
蒋云玉让奶娘下去休息,是以这会儿房里只有蒋云玉、佟嬷嬷和蛋蛋在。佟嬷嬷正抱着蛋蛋哄逗他玩, 而蒋云玉......
黎静水站在东厢房门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货竟一手绣花针,一手大红绸布,正他娘的做绣活儿呢。
堂堂男子,疯了吗?
辞了官,就无聊到这地步吗?
无聊到这种地步都不愿陪她一起练武吗?
“蒋云玉!”黎静水面目狰狞怒吼道:“你做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吼声,把蒋云玉吓了一跳,好险没把针扎到手上去,佟嬷嬷也吓了一大跳,只有蛋蛋,不光没有被吓到,反倒以为是在玩,挥动小手小脚疯了似得咯咯直笑。
蒋云玉抬头,纳闷的看着黎静水,“你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
“你还问我怎么了,”黎静水气结,伸手怒指蒋云玉手中的针线和布,“你这是在干嘛?你是男人,怎么能做绣花这种事。”
“......”蒋云玉愈发的慕名奇妙,阿水这个糙性子,竟然会介意他做针线活儿,不应该啊。
蒋云玉不知声,黎静水更加的生气,一脸愤愤的质问:“你竟然宁愿绣花,也不愿意跟我学武。”
“我这是给蛋蛋做的,”蒋云玉无辜的解释道:“你从来不碰针线,咱俩总得有人为蛋蛋做件儿衣裳穿吧。”
刚刚还纳闷呢,这会儿倒是明白过来了,合着这不是接受不了他拿针线,是拐着弯怨怪他不肯学武的事啊。
“我不管,针线你都愿意拿了,那你也得跟我练武去。”居然拿蛋蛋做借口,真是卑鄙。
“成成成,我怕了你了。”蒋云玉无奈松口道:“我学,好了吧。”